城邦暴力团(下)
2010-12
上海人民出版社
张大春
820
288000
无
漕帮老大万砚方1937年领八千子弟参加抗战,最后流落台湾,离奇遭杀后,他的重要帮众在台湾隐匿,张大春意外获得竹林七闲留下的七部著作,透过这七部书,张大春能拼凑起清代民间传说中的江湖会党的内部争斗史;但他也将因此卷入痛苦的历史中…… 地下社会与特务统治如何勾连成一体?蓝衣社、武功秘笈与神秘失踪的佛头缘何联系纠缠在一处?淞沪抗战、桐油借款、黄金运台究竟有何不为人知的隐情? 从1949年走到今天,五十年来,许多人隐匿在台湾社会角落里,他们随年岁即将被湮灭身份与传奇,且看张大春将中国小说叙事技巧与稗官野史传统巧妙结合,一步步揭开近百年来中华民族风雨史背后的秘辛,书写出“江湖即现实”的新武侠高峰。一部小说竟比现实更接近真实!
张大春
当代优秀华语小说家,1957年生,山东人。好故事,会说书,擅书法,爱赋诗。台湾辅仁大学中国文学硕士,曾任教于辅仁大学、文化大学,现任NEWS98电台主持人。作品无数,曾以“大头春”的名字出版系列小说(《少年大头春的生活周记》、《我妹妹》、《野孩子》),另著有小说《鸡翎图》、《公寓导游》、《四喜忧国》、《大说谎家》、《欢喜贼》、《城邦暴力团》、《聆听父亲》、《春灯公子》、《战夏阳》等,随笔集《认得几个字》,京剧剧本《水浒108》,文学理论《张大春的文学意见》、《小说稗类》等。编剧王家卫新片《一代宗师》。曾获联合报小说奖、时报文学奖、吴三连文艺奖、2008年度十大好书奖、2009年度十大好书奖等。
32 逃亡33 学术问题34 一个朋友和一个朋友35 面具爷爷及其他36 特务天下37 背后的背后38 飘花令主的秘密39 名字40 风云渡海41 回到寂寞的书房里42 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43 小说的诞生44 飞蛾扑火45 残稿46 理想的读者47 我应该如此开始述说
在这一刻我的人生又岔向另一条道路。 小五显然是刻意打扮过了,穿一身半黑半紫、像枣泥那种颜色的长裙,两只辫子打得又长又粗,打结处用两根和裙子同样颜色的缎带绑着大蝴蝶结,脸颊上微微透着些红——不知道是敷过胭脂了还是怎地;一双长长的眼睛一眨就要滴出水来的光景,才眨了两下,嘴边的笑就浮上来:“久没见了。” 坦白说,不该可是忍不住偏就那样地,我还没打回招呼去,却先想起了红莲来——而且是她精赤条条盘起一条腿坐在宿舍地板上拿矿泉水冲洗头脸和身体的模样——这个念头闪过,当下让小五看起来平添了两分土气;我说不太清楚,总之是有那么一点你说是天真也好、无辜也好、痴傻也好的土气。 “你爸不在?”徐老三一见来人,“刷”的声站起身,一面朝里间屋(我们称贮藏室的)匆匆走去,一面忙往风衣口袋里摸出一大把只有狱卒才能有那么多的钥匙。 “出车上台南去了。”小五说着,眼睛没离开过我的脸,好像非这样没法儿看出我在遇见她之前的这一大段日子里干过些什么样的好事。就在徐老三“喀哒”一声开了门的一刻,她低下声,几乎是以唇语的方式皱皱鼻子,笑着对我说:“瘦了。” 我所想着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事——从前乃至从前的从前,我是怎么会对这么一个女孩子产生过那样浓厚或强烈的兴趣的呢?如果纯粹以当下的直觉来看,小五彻头彻尾不是我这个时代的人——你绝对可以说她是胡适之或沈_三白那些个时代的产物,而且她显然从出生到老死都会是属于那样的时代。可怪的是为什么多年以前的我会那样炽烈地想要去探访她的身体?难道纯粹是荷尔蒙的作用?同样奇怪的是当那种因荷尔蒙作用而燃起的情思熄灭之后,我其实毫无能力去抵御小五的笑容。她的天真、无辜带痴傻的笑容只会令我羞赧和焦虑,有如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或者正相反——提醒我根本没去做早该做了的事。这种对不起人的感觉只会令我想逃得更远一点,仿佛只有把亏负或歉疚捅得更深、更大、更不可弥补,才能解决已然的一切。我于是冷冷地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我猜想她一定也感觉得出些许尴尬,她的笑容还勉强挂着,扭脖子绕室环顾了一大圈,道:“搬来这么些年,我还是头一回进来——咦?还有回声呢!” 徐老三这时从贮藏室走出来,提了好大一只皮箱,往办公桌上沉沉一搁,箱盖应声弹起,里头的东西赫然在目,我的头皮登时发了阵麻,脱口“哇”了一声—— 里头有一本看来像是袖珍版的圣经,三边开口处染着红颜料的那种精装黑皮小册子。旁边是一把银亮银亮的手枪,枪柄特别处理过,嵌着不知是桃花心还是核桃护木,木质光滑而质感坚硬。枪和小黑皮书的底下垫着软软的一个藏青色包裹,看来里面还装着不少东西。徐老==三伸手往那包裹底下抄出一大片女人束腹之类的东西,头也没抬便扔给我,同时道:“从现在起,随时给我穿着它,连洗澡也不许脱下来。” 徐老三说得非常果断,仿佛我非在那一秒钟里就把身上的衣服扒了、穿上那背心不可。我极不情愿地脱去上半身的衣服,看他继续像个钟表师父般的清点箱中物事——他把小黑皮书和几包行军口粮、一块罗盘、两支手电筒、一拥尼龙绳、三个睡袋还有一个类似工具腰包的帆布囊全给塞进那藏青色的包裹,扔给孙小六。在这段时间里,小五走上前来,帮我扣上那件背心。她的手指时不时会擦触到我的背脊和臂膀——那真是我有生以来碰过最冰凉的东西之一,凉得我一阵接一阵地起鸡皮疙瘩,这使得她的声音也凉到人耳鼓里:“听彭师母说故事啦?” “什么?”我一时没意会过来,抢忙穿上衬衫和夹克。 “你们不是上彭师母家洗澡去了么?”小五细声细气地说下去,一面替我理了理衣领和下摆,仿佛我真是她的什么人似的:“她今天说了什么故事没有——说了那个叫她一辈子忘不了的小男孩儿了吗?那可是彭师母的初恋情人哟!” ……
大春是狂人,《城邦暴力团》是狂书;黑上了谁,吃人不吐骨头,招惹不得! ——王家卫 张大春像是《西游记》里的孙悟空,是台湾最有天分、最不驯,好玩得不得了的一位作家。 ——莫言 哇!终于看到了最精彩的武侠小说!用很正宗的武侠小说方法,来写近代史上最隐密的部分,也就是金庸武侠小说以后,看过最伟大的发现!好看,非常好看,我准备看第三遍。 ——倪匡 《城邦暴力团》,很好看很好看的一个小说。张大春比我厉害一百倍。 ——梁文道 大春先生给我的印象,一是精力充沛,二是趣味盎然,三是屡有奇思妙想,四是做事精益求精。现在读到他的名著《城邦暴力团》,有文如其人之感,不过还要加上一条:文采华赡。 ——止庵 现代神怪侠义长篇小说。我对这本虚构小说觉得特别亲切,因为故事采用大量历史资料,多是我儿时听闻过的野史旧闻,没想到原来可以这样连结起来。 ——宋以朗 作者用这样一部“江湖即现实”的小说,演出了庙堂与江湖之长达几十年的一部恩怨史或者血腥史,来重新书写本世纪以来的中华民族风雨史。 ——陈思和
无
《城邦暴力团》里的“竹林七贤”中,有位老饕魏谊正。这位魏三爷有道拿手的绝活菜式,名叫“套五宝”。这道菜的做法是从河南开封传统名菜“套四宝”衍生创造的。“套四宝”的讲究,在于把四只层层包裹的全禽密匝匝套在一起,集鸭之浓、鸡之香、鸽之鲜、鹌鹑之野四味于一釜。四只全禽个个通体完整,无一根骨头。而“套五宝”则是在四宝的最后一层鹌鹑腹中裹入魏三爷的一道“素烧黄雀”。如此一来,这道菜吃起来便是层层惊艳,有逸趣横生之妙。
在我看来,《城邦暴力团》便犹如这一道“套五宝”。无论是一段民国秘史也好,还是一曲江湖传奇也好,这部小说的故事素材在张大春的手中,就如“套五宝”的食材般,被去其骨全其肉地“拆架”、“烹煮”,成为一道层层惊艳、逸趣横生的美食。
以小说中的情节事物来比喻小说本身,《城邦暴力团》中不只“套五宝”可以。故事中的“我”在东躲西藏的逃亡生活中,以子虚乌有的史料虚构出一篇题为《西汉文学环境》的硕士论文。用这件事来比喻《城邦暴力团》本身,也挺有趣味。张大春的一个过人之处就是,一开口一下笔,便能开启一个四处灵光乍现虚实不辨的世界。真实的文献材料被他当做小说写,宛若传奇。而小说却又被他写成了历史材料,处处考证旁征博引,叫人分不清那些躲藏在阒暗历史角落的故事究竟是真是幻。就像虚构论文,凭空发力,只有内功深厚的高手才能做到。
《城邦暴力团》中有一条重要线索和张大春自己的家族史有关,他父亲张启京与庵清帮的是非纠葛在他笔下藏藏闪闪,让人怀疑这故事里张大春完全与现实中的书生张大春毫无干系。但翻阅他那本《聆听父亲》,你却发现《城邦暴力团》中关于父亲的许多细节竟是真的,一部武侠小说不但有国家秘史,还糅杂入真实的个人史,称之奇书也不算为过。
提到《聆听父亲》,又不得不再提《小说稗类》。可以这么说,读《城邦暴力团》,不与这两本书对读,就好像吃饺子不蘸醋。《小说稗类》中,张大春写道:“说小说如稗,我满心景慕。因为它很野,很自由,在湿泥和粗砺上都能生长,人若吃了它不好消化,那是人自己的局限。”《城邦暴力团》不正是这么一部稗类小说吗?它生长在杂如粗砺野史之上,也生长在温润似湿泥的家族史之上。离奇玄奥,疑案重重。穿插藏闪,枝蔓层层。正如《小说稗类》中对武侠小说谱系的描写,《城邦暴力团》创造了一座隐匿在现实世界缝隙中的“看不见的城市”,企图“让传奇收编史实”。这座城市中有武林高手,有汉奸特务,有蒋介石父子,有抗战,有内战,有国民党大撤退......“大叙述、大历史看起来仿佛是这缝隙间的世界的一部分。”(《小说稗类》)
《城邦暴力团》最让我兴奋的不是秘史和悬疑,而是张大春说书场里的后现代戏法。作为一部武侠小说,《城邦暴力团》中有不少和金庸的“飞雪连天射白鹿”有许多异曲同工的写法。比如伏笔和巧合。但张大春却比金庸更喜欢“离题的废话”——张大春这个爱好几乎在所有作品中都难以抑制。 《城邦暴力团》犹如枝蔓繁复的结绳记事,主线之上结点无数。不少地方会有这样的“闲笔”,情节走至关键之处,却忽然冒出一句“不得不先说......”,另一个枝节的故事霸道地跳出。但若是你真的急于了解上条线索的下文而匆匆略过这段“闲笔”,那就错过了真正的趣味。枝节的魅力其实正在此,所谓“闲中着色,精神百倍”。更何况,这段劈空而来的新线索很有可能在“忽东忽西,忽南忽北”中的下文中另一个巧合变成“事出有因”——这乃是真正的高手技巧。
后现代戏法又是如何?那就是张大春在《城邦暴力团》中不断地以叙事指涉小说本身。他频频跳出故事,对叙事本身指指点点,忽而假设,忽而议论。他让我想到那个“叫马原的汉人”,当然也就想到了所谓元小说。这种后现代叙事的趣味在于自我指涉,以作者的身份进入虚构的情节,而这种进入又成为虚构的本身,形成一种异趣。诸如《小说的诞生》这一章节,《城邦暴力团》的写作行为开始出现在《城邦暴力团》的故事之中。到了《残稿》和《理想的读者》两章,高阳的残稿一度跳至小说线索之上,构成文本中的文本,而小说的作者则成为残稿的“理想读者”。残稿引述完毕,《城邦暴力团》已然开始寻找它的“理想读者”,是我们吗?全书的最后一章叫《我应该如此开始述说》,是全书元叙事最有趣味的一章。小说里的张大春推翻了我们在《城邦暴力团》开头读到的故事起点,写出了几种全然不同角度的全新开始。就在这些新的叙述起点中,书中纷繁交织的线索终于找到了各自绳结,面对诸多空白和疑点,眼前终于一亮,豁然开朗:故事的最初开始原来是这样 ——可是果真是如此吗?
再翻到全书的开头。“我”在书店玩“接驳式阅读”,读到了竹林七贤兄弟各自所著的七本书。其中《七海惊雷》一书封底题写着这么一句话:“唯浅妄之人方能以此书为武侠之作。”
原来如此。
我认为有一种类型的作家,当然,这个类型是我自行总结的,属于伪学术研究,我认为吧,这种类型的作家,其写作主题归根结底是一个字:“逃!”
一, 逃派概述
逃派作家的关键词不是“驰骋”啦,“翱翔”啦,“激战”啦这类慷慨和褒义的词。他们笔下的人总是在逃避,在退缩,在隐匿,乃至抹去身份,轻轻轻轻地走了,不带走一丝云彩。正如法国谚语se faire tout petit,“把自己变得小小的”。
他们笔下的人物有点自闭,面目不清,不擅表达,迷惘疏离。随着小说字数越来越多,情节越来越丰满,人物本身却越来越稀薄。读的感觉像在雨天眺望厚重又虚渺的青灰色天空,也像吃南京的酱油粽子,吃了又撑又惆怅,有一种饱胀的空虚。
很多青春文学作家都是逃派。成长到一定阶段,脑子里最迫切的想法就是“逃”——逃出既定生活的桎梏,躲开责任的来临和岁月的流逝。至于怎么逃,逃到哪里,先不管。青春里弥散着逃亡的气息:彼得潘的拒绝长大是逃,《少年维特之烦恼》里维特的自戕是逃,《麦田守望者》里面霍尔顿的流浪是逃,《挪威的森林》里那些二十岁的人通通自杀也是逃。(题外话,由于村上春树的坏影响,如今市面流行的青春小说不写死个把人都不好意思啊!)
可是现代的严肃作家里也有很多是逃派。卡夫卡、博尔赫斯、卡尔维诺、艾柯、保罗•奥斯特,都有在逃犯的嫌疑。逃派作家喜欢玩弄迷宫、套娃结构和假索引,却瞒不过我们火眼金睛——费尽心思作伪证,可不就是反证了自己的逃跑意图嘛!至于法国作家菲利普•图森,他更是罪证确凿,因为他的代表作就是《逃》!我个人非常喜爱的一部逃派小说是达娜•斯皮奥塔的《销毁文件》,这是两个无意中炸死人的反越战少年逃亡三十年的故事。正因为一直在逃,他们那些属于青春期的特质——迷惘,追寻,不安,也仿佛被无限延长了。
诺贝尔奖颇喜欢颁奖给逃派作家,毕竟,很少有人比这些大地上的异乡者更有知识分子的遗世独立之感。因其漫无目的、善于隐喻,更彰显了对终极目的的追寻。比如noble高就是个典型的虚无主义的逃派。而库切则是一个老英国式的、忧郁雅致的、学院派的逃派。《耻》里面那个空有一腔诗意的卢里教授,带着丑闻的烙印离开日常生活,越来越背离他所迷恋的一切。在我读过的人物里面,没有人比他更像该隐,他颠簸流离,祈祷而无回应,世界这么大,却向他关闭。
二, 逃派VS隐派
和逃派有关联而必须区分的一派,我们可以称之为隐派。历史上以陶渊明作为隐派作家代表人物。虽然逃派和隐派都喜欢逃,但他们有一个本质区别。隐派有一个根:“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隐派就像陶先生一样,心头惦记着那三亩豆田。就算生事如转蓬,也无论在外头遇到什么,他们可以从那三亩田里面汲取能量,正面的,光明的,温暖的能量。
而逃派呢,他们是无脚鸟。《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轻》里面的画家萨宾娜,逃出祖国,背叛感情, 一次次背叛,一次次出逃。对她来说,逃无可逃,叛无可叛,才是生命尽头。就算逃派曾经有一个地理上的故乡,那也只是一个儿时的和梦中的故乡,长大之后,他们再也回不去。
从气质上说,隐派是明亮而又理直气壮的,隐的时候就像穿着洗旧的棉布衬衫,家常又自在,出来的时候又像穿新衣上街,挺着胸亮堂堂的。他们是乐观主义者,就算在沙漠里流浪四十年,也信会找到自己的流奶和蜜之地。他们是进取世事的人,从古至今,多少隐派纠结不已,“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隐了之后又觉壮志未酬,一说到“心在天山身老沧洲”,就哭得稀里哗啦。
相比之下,逃派就比较心虚了。既然逃派不作兴谈论伟大人性和波澜壮阔的故事,就只能走私样夹带着卑微的小确幸了。逃派是先验的悲观主义者,并不相信救赎。至于进取世事——世事不来找自己就不错了,自己为什么还要揽事上身呢?“庙堂太高,江湖又太远,两者原本就该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勾当。日后又谁大言不惭地提起什么救国救民的事业来,便是身在江湖、心在庙堂的败类!便是挑起光天化日之劫的灾星!便是祖宗家门的大对头!”(《城邦暴力团》P127)
这种话,不是货真价实的逃派,可说不出来呢!
也就是说,对于隐派,逃只是一个手段,而对于逃派,逃不仅仅是手段,也是目的。逃派的意义是现代性的。为什么我们用脚步丈量的土地越多,越找不到自己稳妥的角落?为什么我们叩遍每一个陌生人的门,却找不到自己的家?为什么我们来无处来,去也无处可去?
三,逃派的分类
逃派分成两类。金庸说得好:“你想退出江湖,人就是江湖,你怎么退得出?”所以要眼前清净有两个法门,一是自己逃开,二是让世界从眼前消失。
麦克尤恩就是第二种逃派的代言人。我注意到他曾多次抹去世界。在《立体几何》里,那个天天研究祖父45卷日记、把妻子求爱视为骚扰的自闭症家伙,在日记里发现了一个奇妙的立体几何拓扑术,立即付诸实践,把妻子折叠“没了”。这是我读过最匪夷所思的谋杀。
《蝴蝶》里那个呆瓜猥亵小女孩之后,“轻轻把她抱起,尽可能轻以免弄醒她,悄悄地慢慢地把她放入运河”。
《梦想家彼得》是儿童书,可甚至里面也有让世界消失的情节。彼得发现了一种“消失膏”,把抹到妈妈背上,妈妈就没了。接着他又把爸爸和妹妹都抹没了。
《赎罪》也一样。年少的布里奥妮不喜欢罗比,就作伪证使无辜的罗比关进监牢,从她眼前消失。而此后她的一生是在逃犯的一生。她以碾压自己的一切过往,以最绚烂炽烈的幻想,竭力逃避罪恶的回忆。
尽管麦克尤恩在现实中只是写作,并没有犯过法,可是凭他霸气十足的想象力,你可以认定,他本来可以是一个很坏的坏人的。
四,《城邦暴力团》作为逃派集大成之作
正如张大春在献词中说的,这是一个“关于隐遁、逃亡、藏匿、流离的故事”。
张大春的讲述是从躲在宿舍里过老鼠生活开始的。在他偷偷摸摸住宿舍的日子里,他发明了一种叫“接驳式阅读”的读书法子,以避免过于被一本书吸引,并可自行创造书之间的联系。于是,“我逛书店的目的不再是为了购买,而是那里有更广大、更复杂、更能容纳我逃避、躲藏以至于产生消失之感的角落。”
书中最安稳甜蜜的一段,我以为不是讲感情,而是他和孙小六被仇敌追杀而被迫隐居的那段。彼时他写洋洋洒洒三十万字的硕士论文,手头没有资料基本靠诌,那也是一种逃避,通过逃到臆想的世界,来逃避他的逃亡生活。后来他深情回忆道:“我忽然觉得,最值得凭吊的应该是那些看来一去不回的、像老鼠一般藏闪躲逃的生活,那
一直偏爱张大春,从聆听父亲读到城邦暴力团。相信喜欢他文字的人不会失望。
张大春 现代武侠系列 相当精彩
继续关注书中人物命运
老公喜欢金庸和古龙的书,而大春的《城邦暴力团》更将近代的武侠小说推至高潮。来捧捧大春的场。
看到开卷八分钟推荐,及时的买了,对张大春也早有耳闻,好书,聪明人看的书!!
真是难道一见的好书,张大春的书,本本都有魅力。
下册就乱了 如果一个人能一口气看完还可以 要不真有点对不上 里面线索太乱 左一个右一个的 书写得真不错 但是如果说是金庸之后最牛逼的武侠小说作家那可有点夸张 论武侠小说的话和金庸差得远去了
张大春真有才!真实与虚构的完美结合。美中不足的是作为长篇来说架构不太合理。
我是谁?这是每个台湾人都必须追问的问题。二二八事件在大陆的教科书中只是短短的两三段小字,但是它造成的台湾社会割裂现象还将一直延续下去。这本书最过瘾的地方就是其异乎寻常的线索分部,在前半部分突然之间打开全书的格局,布下了七八条线索,却在最后用“或许我应该这样开始”让一切戛然而止。近代华文作家中很少能再见到这样大开大合的作品了,用作者自己的话说,这一切正是对长久以来“说书文学”的集大成。故事大开大合,以布局和方法引人入胜。在敝人看来,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书名,多少有些不通透,不过这本书讲的就是一个不通透的世界中许多不通透的人发生的不通透的事,如果一切都说清楚了,那么它或许就仅仅只是一本故事书了。。。
张大春的技巧已经出神入化
一直希望能早点看到这部作品,张大春先生不会让我失望吧
江湖,武侠,文字棒,故事好。喜欢的不得了。
武侠和历史 总是难解难分
这本书像金庸小说一般吸引人 又有着浓厚的历史韵味和文化价值
最近才刚看完上下两册,作者天马行空的创意确又与历史环环入扣,叙事手法又有意境,不可多得之武侠历史小说,很有金老师之风。
近年武侠小说中的极品
这本书所描述的江湖杂糅了现实与虚构,非常有看点。
与嬉笑怒骂中领悟中国百年地下历史
这书纯粹是偶然看到的,看的是电子版,整个故事就象一部解密小说,层层深入,引人欲罢不能,直欲将谜底揭晓,再加上作者宛如亲临的模样徐徐道来,你几乎怀疑当时的情景莫非就是如此?电子版不过瘾,没有书香气,再加上长时间盯着屏幕也非常伤害眼睛,还是觉得弄本实体书留在床头慢慢看才是读书的滋味,呵呵,你说是不?
城邦暴力团
作者把或真货假的真实历史以及杜撰人物巧妙的穿插在小说中,宛如畅游在奇幻世界一般,别具一格的阅读体验。
不过,这个结局有些让人扼腕。也许是作者追求真实化的意图吧。
才知道小说可以这样写~
看另类的武侠世界
听倪匡推荐买的,比一般武侠要有意思得多
这部小说读起来不轻松,光是那些个典故生字都够我翻半天字典的。确是一顿营养丰富的饕餮大餐,所以还是细嚼慢咽的好。个中优点还待我复读后慢慢品味。
很久没读小说了 有点意思
乖乖,了不得,很耐读的小说
很有才气,旁征博引的,真的有炫学的嫌疑,太多线索了,看了后面都忘了前面了,硬着头皮看完的。不过真的能体会到台湾一些学者的博学。
我所期待的小六的爱情也没有结局,
大春,传奇。也许是一场漫游
暴力啊暴力啊暴力啊暴力啊暴力啊暴力啊暴力啊暴力啊
是本奇书,还没看完,作者是故纸堆里爬进爬出无数次,食得一肚子掌故旧典,佩服佩服,感叹大陆的文化浩劫,将民族文脉尽皆断绝。
现在对厚厚的书有恐惧感,不过是帮BF买的,他说很好看
他的文字和学识,小说家
梁文道在《开卷八分钟》里介绍的,果然好看。
超有想象力的一部佳作!
奇门遁甲之下掩藏着一部近代史
一口气读完。是不是历史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阅读过程中的那份快感。
很多历史,真真假假很难分辨。作者旁征博引,显是对历史极为熟悉,信手拈来。却又不失紧张精彩。好多不认识的字。。。。。
五月天阿信推荐书目里的,上下两册,包装很好,很不错!!
看了上,必须看下
下还没看呢 但根据上的尿性程度来看 下也次不了
还原了真实的武林 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看了很久的书,一般般吧。
阿信推荐的书,非常厚实的两本,囤着漫漫看
书还没看,但是包装不错。
发货及物流都给力,就书的内容来讲是好的没话说。就是有一些印刷的字体有些不清楚。
书没问题,看着过瘾,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物流不错,到达时间很准确
是本有意义的书
这像一个文字的迷宫 向我昭示了一个神奇的世界
第一次看他的作品,以后会支持下去。
作品信息量大,形式新颖。
这本书是朋友推荐我看的,感觉不错
非常赞,值得反复品味,很经典
这本书不错,这的一读。
在宝岛名气很大的一部小说
张大春作品,超级好看
放在收藏夹一个月了,看到活动,果断入手。
武侠小说的另类之作!
对一切不浮夸的炫技都有好感,尤其夹带着个人某些隐晦的情感的文字,好看。就像一个孩子沉迷于搭建复杂繁琐的积木城堡,却只是想忘记死掉的那只猫。
纷繁的信息量,小径交错的叙事结构,确实让大脑兴奋起来,而内里包裹着的感性,让心顺着叙事节奏轻轻摇晃。这个内核有几个关键词:“亏欠” “理想读者” “如鼠”。
想象自己在高速路上飙车快意,肾上腺素分泌的时刻,忽然瞥到天边那抹云似曾相识,瞬时分神却必须专注于眼前的路。心里就存下了那点挂念。
然而必须高速前行,不容迟疑。你却知道,这路是为遇见这云而走。
这本小说的阅读体验于我就是如此。那一点挂念,于我也是如此。不同的是,少年张大春的亏欠感后知后觉,是被禁忌的,羞耻得藏在重重故纸堆后,还是走不脱那几个人的羁绊。他之所以要建这个迷宫,就是为存放这幽微心意,谁能走入迷宫中心,准确找到它呢?自然是理想的读者。让我暂且相信他写这本书是预设了个理想读者的,就像李画的那幅画,六老写的那六本书一样。
张大春一向乐于尝试不同叙事手法,从公寓导游,四喜忧国,到城邦,还有我未读到的大唐李白。阅读体验都甚是过瘾,偏向西方实验性写作的写法,和作者有意强调的中国传统文化底子烹于一炉,竟也自成一家。这炉,大概是炼金术士的八卦炼丹青铜炉吧。
《近乎一无所有》
“也只有在她的背后,哪怕只是一截若隐若现的发簪,半截若断若续的香气和一片其实谈不上美丽的头皮——这些都是被什么切割了的片段,在这些片段里没有逼人面对或正视的东西,我也才敢于释放那怜惜的情感。被小五翼护着的那个我其实是个因为拙于表达而失去爱的能力的人。”
——《城邦暴力团》p503
在每一个疯狂看剧后醒来的早晨,每一个不知为何而低落的黄昏,我都无意识地抽出《城邦暴力团》,专门找一段“张大春”的内心独白来读。这个色厉内荏、毫无怜惜他人之情的大学生之所以让我一次又一次地找到共鸣,甚至读得泪流满面,正是因为我同他一样,没有爱的能力,没有对抗的能力,人生中找不到一项肯定的东西。我们过着老鼠一样的生活。只有自己,却又并不真正了解自己,只有在一个个猝不及防的场景、遭遇、诘问下,才又对自己知道得多一点,随后发现自己又猥琐了一点,羞赧了一点,而更想把身形缩小一点,头压低一点,简言之,过得更老鼠一点。
“手中只有盈盈一握的力量、勇气、希望和秘密,倘或摊开来,便一无所有。”
张大春掌中盈盈一握的东西,或许是虚构。我的呢?
写江湖的文学就是武侠小说?但我看张大春目的还不在是写江湖,更是在写城邦,说白点,城邦就是我们生于斯长于斯的国家、社会。
可能也有人如我,对生活该如何进行并无确切的准则,有时候把社会好坏作为痛心揪心的关注,有时候把自己生活的好坏作为主要的奋斗,有时候又把哲学思考文学阅读作为生命意义的全部。这种摇摆和彷徨,乃是我最为悲哀的事情。
文学让我们经历不曾经历过的生活,启发我们未曾展开的想象,或者洞见。大春的《城邦暴力团》就为我们展现了一段似有似无的历史,通过江湖事迹揭露了至少是他所理解的社会本来面目。小说伊始,“竹林七闲”的命运转折引出了整个故事的线头,如何了得的万老爷子毙命于接班人,六位奇人无奈大隐江湖,背负的是对真相的寻找和对黑暗势力的反抗。故事的演绎与真实历史事件契合极好,如国民党如何建立情报网,如何败退台湾以及运黄金等等,都被作者很准确地拿捏,让读者会感觉小说的讲述方是历史的真相。于是,我便听从大春的引导,相信小说里所揭示的那个道理:国家其实不过是被一帮人或者几个势力控制掌握,很多事件的发生背后都有他们角斗的痕迹。这也正是小说里那个故事的结局,无论六位奇人和漕帮的忠良如何努力,无论寄希望于“星主”,还是“白面书生”,都不能对抗这个现实,对黑暗势力的真相越是洞悉越不能言表,对他们越是反抗越是发现徒劳。
暴力,表面上是江湖人士或者黑帮的标签,但可能却是政府,甚或一个社会的本质。虽然我们宣扬的是仁义,教育的是民主自由公平正义的正能量,但现实的真实显现却不管我们如何希望。“白面书生”明白了这一切之后,写出了《城邦暴力团》,他说:干,既然没有办法对抗,我就写出来。
8月3日,台湾25万民众人统一穿白色T恤在凯道为洪仲丘送行,他们在表达对军方和政府的抗议。有人说,其实台湾军方内部的利益集团强大到已经渗透控制了政府,对既有框架他们捍卫的决心可能要比这25人争取真相的决心还要大。对此,我不表示怀疑。大春写《城邦暴力团》,就是让我们明白这点,以及我们还远未意识到的一切。
如果你能由一部小说开启你的一种认知,如果再运用一些智力,便会对其他的有所洞见,比如说一个国家的经济、金融,是被谁掌握,是怎样运作,这样去思考你便也明白你在生活中所承受的一切是因为什么。到这个地步,你就像小说里的人物那样明白,明了之后的一切更恐怖、更冷酷。
台湾民众的游行还是给了我一些震撼,也许普通民众的觉醒和团结能撞破他们所受的黑暗和压迫,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但我又为这种办法而担忧,多少革命不是如此,破一魔而立一魔。周而复始,这恐怕就是《周易》揭示的最大道理吧。
作为个人,任历史浩浩荡荡,任天翻地覆风云诡谲,最大的不屑就是躲进小楼成一统,把江湖置于身后。文学,又成了生命的一种动力,和象征。
二十世纪贯穿大陆与台湾的现代武侠,江湖与政治纠缠,背景宏大远溯至雍正时期的江南八侠和天地会,七老相会于荷塘小亭,老漕帮的老爷子万砚方被暗杀之后引发的一系列为调查真相而发生的斗争,以老漕帮为代表的江湖帮派和蒋老头子之间的情仇纠葛,作者以自身为线索,推理出江南八侠收徒授艺演变到民国时期的一系列江湖故事,但一旦江湖与政治纠葛,那就变得错综发杂难以为继了,江湖大佬该隐的隐,只为一个真相,真相却是政治插手下的一石三鸟,万老爷子也仅仅是中了他人诡计被老头子深不可测多疑之心给误杀,犹记得万老爷子那句:那些嘴里说着为国为民之人实则真真小人也。老爷子惨死不也是为国为民而引发的祸端么,可惜终究敌不过政治纠纷惨进江湖恩怨罢了。
作者本身是中文系硕士,本书中江湖政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引经据典,各种阴谋各种谜底,字谜心迷,颇有炫技嫌疑,各种诗词歌赋信手拈来,一环套一环,看似不着边际,实则联系紧密,悬疑武侠文学正史野史皆涵盖在内的史诗小说,作者的理想读者估计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吧,可惜本人读书不多,看的颇累,好歹也算看完了。竹林则是整个社会的有孔皆入的无形胜有形的俗世中的江湖世界罢。老爷子和万德福说的原话是:“记着,庙堂太高,江湖又太远,两者原本就该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勾当。日后有谁大言不惭的提起什么救国救民的事业来,便是身在江湖,心在庙堂的败类!便是挑起光天化日之劫的灾星!便是祖宗家门的大对头”而万老爷子的养子万熙开枪杀死万老爷子之时也是说的为国为民之类的屁话吧,实则是为了一己之私欲罢了,继承老漕帮的家业之后更是可见其昭昭之心。之后其他六老联合万德福一起,后来又加了飘花门孙孝武的小孙子孙小六小孙女孙小五以及老大哥张大春高阳一起对付哼哈二才和他们的斗争,说实话书中关于张大春和红莲之间的情感纠葛,姑且叫情感纠葛吧,因为中间也不止肉体的纠缠我真真看得急人,六老看似参透世间事,看透生死,却也或多或少流露出一些老顽童的另一面,总归人无完人,万老爷子如此玄妙之人物不也被人摆了一道么。另:有时怀疑万熙是不是老头子的儿子~
老漕帮,哥老会,小刀会,飘花门,莫人杰,欧阳昆仑之类江湖帮派人物终归没什么好结局。万老爷子七老,内功深厚隐而不露的孙小六,江南八侠中的吕隐,江湖最大妙招在乎隐字吧。
但看他起高楼,但看他宴宾客,但看他楼塌了。高楼修成约摸一年光景,宴宾客约摸日月光景,楼宇坍塌不过瞬间光景。写书如此,看书亦如此。
这本书极大地彰显了张大春的写作特点,故事中穿插着典故,典故里带着故事。特别是在这本小说里发挥到了极致,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表面的大历史下是莫测的江湖,诚如书中言,“我们平凡生活着的这个世界,其实只不过是另一个神奇的、异能的、充满暴力的世界的倒影而已”。看这本书有着极大的快感,跟着作者抽丝剥茧,看着作者信手拈来各种典故,这样的武侠,确是金庸古龙梁羽生之外独有的风格。
怎么说呢,结尾很仓促,被人批评。但也可能作者本意就不是要写一个惩奸除恶、沉冤得雪的武侠故事。确实有很多不像武侠的段子,比如按照郭靖方式养成的武功了得的小六,一吓就哭。我真是喜欢这个角色。还有类传记类虚构的书写方式,假作真真亦假,满足历史边边脚脚考据癖者和政治波涛诡谲阴谋论者的需要。我是先看的《聆听父亲》和《小说稗类》,不知道前者有没有续,好像也没有说完的样子。《小说稗类》倒像是大春为自己的正名,比如有人指摘他写着写着就夹着大段的不知所云的回忆和武林秘辛。照着《稗类》上的他评价《儒林外史》的笔法,貌似是离心力一章节,也就明白作者的趣味本来就有闲笔和离题。
非要提一个问题,就是看上去民间社团组织是因为政府势力的扩张,但是,好吧,非要套个框架,其实传统民间社团组织经历的是自身瓦解,社会从传统向现代转变,熟人社会不见了。所以看到时间轴到了2000+年,好汉们卷土重来,就觉得怪怪的。
其实,有些因果我没看懂,读的太匆匆。看过高阳先生的四公子,再去翻翻其他。
一口气读完,并非说其好看,而是我的习惯。从一开始读,就读不下去了,气血翻涌,似要吐血,但本人为人坚韧,又有一坏习惯乃从一而终,既然开始了就要到完整,所以走马观花般翻阅,吸收了了,力求翻完,同时能收获多少是多少。此书评分如此之高,本不想写此评论,怕被各路高人比下去,但读过看过留痕迹,也是我的另一坏习惯,写就写吧。
作者与我的差距太大,打个比方,如果说作者武艺高强,但我连招都看不懂,武功实在太低,是以无法高手也。
另一方面,我对近现代史兴趣本不大,对民国和国民党之事也不熟悉,也是原因。
下册相对上册来说 好像更依附了历史事件 历史人物 政治关系等等这些 加之对台湾的文化历史不怎么了解 导致在读下册的时候 比看上册 还有更多让我觉得没有读懂的地方
大体人物关系 事件 逻辑还是可以明白 但中间的细节 就不大连得上 最后的结尾 还是故事未完结 作者还会继续写下去吧
对于一个不怎么读小说的人,说服自己读一本厚厚的小说是并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我常常臆想我有一个孩子,当他识了几个字,会背”白日依山尽“以及会读《故事会》的时候,要是跑来问我诗和小说到底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一个那么长一个这么短,作为一个没比ta多读一点书却不得不回答的家长,我该要怎么办。最终我想到一个佯装智慧投机取巧的答案:你要是读了一首好诗你会想要把它背下来,可是你要是读了一篇好小说,你就会想要自己写一篇小说出来。
这虽然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答案,可是终究暴露出一点私密的窘况,即偶尔的我会突然将手里的书册抛在一边,码平了一张废纸一口气写下一部小说的开头。当然最终我并没有写出过一本真正意义上的小说,以至于我不能定论这是否算是一种原始的写小说的冲动。不过一个可能的旁证是在一本名为《城邦暴力团》的奇小说里,作者于最后一章一口气摆下六个所谓“我应该如此开始诉说”而最终没有被采用的开头。这些开头究竟是否真正被当成全书开头而孕育暂且不表,但这终究也并不重要,因为以我寡陋的经验和浅薄的理解,一部小说中间的某个场景、某段情节,乃至其结尾,完全可以先于开头存在于作者的思维之中。甚至可能,这个场景、这段情节,这个结尾才是你一定要将故事写完,进而需要一个开头的真正原因。
在这许多次虎头蛇尾的意淫之中,最近的一次我试图接近的是一个南宋初年对庙堂心灰意冷而栖身江湖之间的汉子。我脑海里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只有一个朦胧的他背靠着酒楼墙板,醉眼斜看江上一阵骤雨的画面。我甚至为他拟好了一首拍栏时“随口”吟出的歪诗,然后理所当然的卡壳写不下去了。这或许是因为我太陶醉与这个场景之中,完全想不出任何有任何故事需要发生和其他人物需要进入的必要,但我想说的是在最开始我也曾有过一点点小小的野心,即这将是一个明说江湖而暗道庙堂的故事。我企图讲述的是一个地域辽阔资源丰富经济发达的古代国家面对北方刚刚兴盛起来的异族为什么组织不起真正有效的军事抵抗。所以,从这个层面来说,我对于历史的理解当然也不足以支撑起这样的野心。
很多年前有人告诉我有一本书叫“百年孤独”,吓了我老大一跳。我想,这作家真是碉堡了,小说的名字就霸气得不得了。后来好像有人写过叫“十年”的书,一看就小家子气得很。我想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字关系可以说清的,写百年记录的是历史,写十年充其量马马虎虎地纪录时代,当然如果写一年,对不起这叫私人日记好吗。可是很不好意思地,我以为好多大陆的当代作家就是在制造一些“私人日记”。真正动人的小说需要的是一个真正宏大而简单的命题,他们却将才华与技巧用于经营一个精致的小城堡将自己包裹起来。我想如果说大陆作家和台湾作家有不一样的地方的话也许并不在于台湾作家的汉语更加纯正更加流畅一些,而仅仅只是他们的野心稍稍大一点点。
脸黑头大的张大春,一副典型的山东老实人模样,在文字世界里却总是那么夸张、张扬甚至疯狂。有这样的作者,《城邦暴力团》注定就是一本无法归类的小说:卖点为“金庸之后最伟大的武侠小说”,张大春在叙述时却一再强调“唯浅妄之人方能以此书为武侠之作”;书商宣称其为“中国地下社会总史”,但大春笔下的江湖人生,往往充满臆造附会,光怪陆离而虚实难辨。其实,张大春并不是头一次干这种双手互搏的营生,连他的《聆听父亲》——一本本该追源溯流,正襟危坐地叙述的家族史中,你也真不知道他说的哪些事迹真是他祖宗所为,哪些线索又出自他的想像构建,何况这本他的长篇小说试水之作呢。
所以,《城邦暴力团》不过是擅长说书的张大春(连老旧的神鬼志怪小说,经他稍加改造,也能编成极为可读的《离魂》),再加上写出《认得几个字》这样的文字功底(读过《认得几个字》的不少人会真的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识字),再杂以他愿意加入的任何材料:他父亲的地下帮派“理”字辈身份,自己童年眷村生活体验,硕士论文的写作经历,甚至他对“小五”——一个端庄娴淑女人的情感体验,“红莲”——一个神秘又放荡女人的性爱体验,以上种种,所进行的一次长篇文字冒险之旅。
故事起自1965年8月发生的一椿凶杀案:槽帮总舵主遭人狙杀于台北植物园荷塘小亭,而后引出追查凶案真相而又身怀绝技的六个老头,介入民国时代“老头子”所代表的庙堂与江湖之间的恩怨纠葛,继有后生小子张大春机缘巧合侧身其中,偶遇、追查、发掘事实真相的过程。不过怀着欣赏一个精彩故事的观者可能很难熬过上卷的阅读折磨,他并不会像金庸似的痛快给你一个任侠好气的精彩情节,一个简单的故事被他叙述得百转千回——插叙,倒叙,真实,幻境,外加电影式的停顿、重复和跳跃——无怪乎很对王家卫的胃口,到最后,可能记起的不过就是这小子不停掉书袋的炫技式卖弄,以及絮絮叨叨地描述他那自大又卑微的各种人生体验。看上去他不比马尔克斯魔幻,对真实的跳跃又不逊于卡尔维诺,故事里既有“老头子”蒋介石,情报头子戴笠,又有他的父辈,他的老师,以及他的老相好;一下来点黑道切口,一下来点民国轶事,再装模作样弄点学术考据;孰真?孰假?孰实,孰虚?如果你因为掏了几十块购书而骂他只顾自己玩得嗨,而全然不顾受众的心里预期,对不起,后面他另辟一章,说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遇见一个理想的读者而已。换言之,你不喜欢,只不过是因为你还不够理想或聪慧,够叼吧?
也许在张大春心里,本来就没有真假之别,虚实之分,唯一真实的只是他一再重复,而我们都具有的那些卑琐、惶惑、自怜,以及羡妒、欲求、占有等等不能为外人道的共同情感体验。 “庙堂太高,江湖又太远,两者本来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勾当。日后谁大言不惭地提什么救国救民的事业来,便是立身在江湖、心在庙堂的败类,便是挑起光天化日之劫的灾星”。 国民政府和老槽帮,小五和红莲,彭师父和岳子鹏,这是人为割裂、分离却又融合的一体两面,却共同构成我们的日常,竹林市是众人的共有原乡。庙堂与江湖,无甚高下尊卑,每个人的人生,都注定要在看得见和看不到的两个世界中翻滚选择,甚至,后者相较起来更为真实,而这个神奇的、异能的、充满暴力的世界,之所以不为人知或鲜为人知,居然只是因为它们过于真实。两个世界的纠葛、倾轧和对抗,你都无法抽离、逃亡和藏匿;两个世界的规则、仪式和身份,仅仅意味着束缚、无趣甚至绑架,只有在红莲的床上,你才能无我地纠缠、释放以至忘却,最后却总是要面对想起小五时的来自脊髓的愧疚。
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接觸的台灣文學應該是九把刀的那本《功夫》。後來洋哥去了台灣,台大的幾個朋友給他推薦了這本《城邦暴力團》,這次托我帶了回來。
本來覺得,既然這本書在大陸買得到,還便宜,何必非要從台灣帶回來。可洋哥說,這本書的簡體中文版有刪節,經常是幾個“。。。”就把一些情節,特別是跟民國三十八年那個大時代的情節刪减了。沒讀過簡體中文版的書,不知道是否確如洋哥所說有些許刪節,反正我是不辭辛苦的從台灣把這本《城邦》背回來了。
嘿嘿,小學期,正好從洋哥那裡借來,過了一把先睹為快的癮。
此為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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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部《城邦》其實講的就是兩派秘密組織的鬥爭史——老漕幫和天地會(或者說洪門)。只不過其中亦真亦假似真似假的穿插了一部民國史,一部家族史,一部個人傳記。讀起來別有味道。
我一直不覺得這是一本關於武俠的書。因為讀完之後多多少少覺得這裡面真正講到武功或者描摹打鬥的場景不多,多半如小五護著大春在竹葉離聽“新城一巷七號”樓頂上的打鬥那樣,數著數,一筆帶過。而且,裏面的武功多半跟詩文、典故相連,剛開始的時候可能會有點佶屈聱牙,但讀下去就會感覺仿佛是在細細品嘗一杯浸了中華文化的香茶。對於作者的文學功底和“經史子集”、“奇門遁甲”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雜學功底真是佩服之至!
這本書,真是一本耐讀的小說,需要靜下心來細細的品的。
其實,《城邦》中的每一個插敘都可以當做一個小故事來看。我最喜歡的一個插敘故事就是關於歐陽昆侖和《七海驚雷》。這是一個關於英雄的悲劇故事,徹徹底底的悲劇結尾。相互映襯之下,或許也是那個悲劇的大時代下,個人無可避免的一種結局吧。
從40.《風雲渡海》這一章,由“家父“個人的回憶開始,故事達到了最高潮,一些謎題、疑問都漸漸地串聯了起來。而”家父“即張啓京的個人在經歷過那個時代之後的轉變,或許是這本書從開始到最後那種濃濃悲劇的起點。因為懂得,所以同情。
其實,最後的結局跟全書比還是稍嫌失色的(我頗不能理解爲什麽在最後突然扯進來了一個傅作義。在我看來這一點是個冗筆,貌似跟主線劇情完全沒什麼聯繫),當然讀小說就不能對作者太過苛求,如果這麼一直寫下去,總想著追求盡善盡美,恐怕這本小說就沒有完結之日了吧,就評個差強人意吧。
主人公”大春“的個人情感依然只是留下了一個開放式的結局。他後來見到紅蓮了嗎?他還愛著紅蓮嗎?他有,或者曾經有,愛過小五嗎?他跟小五最後會走到一起嗎?。。。。。。這些,在作者看來或許不值得更多加詳細交代的情節卻讓我情難割捨。或許我骨子裡還是期待著大春能跟小五走到一起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雖然俗套了一點,可那份感情,在旁人看來往往卻是讓人欣羡的,這或許也就是我這個年紀的人所常發的感慨吧。
想想還是要記下這些名字:“老爺子”萬硯方、“癡扁鵲”汪勳如、國學大師錢靜農、無相神卜“知機子”趙太初、飄花掌孫孝胥、百里聞香魏三魏誼正、國務資政李綬武。當然還有大春、小六、小五、紅蓮、徐老五、歐陽昆侖。。。。。。感謝這幫人,陪伴了我一個小學期。
書讀完了,也快要考試了~
2011.7.18
时光飞逝,眨眼间距离我看完这部书已经两个多星期了。
关于这部书,现在我眯着眼或者不眯着眼,能回忆起来的,大概有两幅场景。
一幅清晰,一幅模糊。
模糊的是那些个飞来飞去拳来脚往的泼过墨的夜晚。
清晰的是大春和红莲不吃不喝不睡不拉大干几天几夜的情景。
事实上,如果努力回忆下,他们还是在干的间隙搂几口矿泉水、吞几片面包的,干累了也会睡一下,发个癔症起来了就继续干,书上没有说他们去拉萨的事,但想必也是有的。
但我想随着时光继续飞逝,这幅场景会愈加清晰,终有一天,会磨掉关于他们吃喝拉撒睡的旁枝末节,只剩下两具互相纠缠的裸体,纠缠了三天三夜,四天四夜,或者七天七夜,不休,不止。
事实上,在这部名为暴力的小说里,这幕场景算是最色情,也是唯一的色情吧。
也是最虚幻,最不真实,最能反映得意忘形的作者意志的情节。
红莲这个人,没有头,没有尾,出现时飘忽不定,一旦出现,就是云雨之会。
红莲的第一句话是:有时间我来陪你睡觉吧。
红莲离开的时候说:下次我再来陪你睡觉吧。
红莲的父亲,是一名英俊潇洒、器宇轩昂、侠肝义胆的光头青年。
光头青年的女儿,是一株美丽妖娆、性欲旺盛、青春永葆的红莲。
《城邦暴力团》的作者张大春先生,曾和红莲在一间臭不可闻、黑咕隆咚的学校宿舍里,大干特干,不舍昼夜。
如同读过一流的科幻小说,重新仰望星空时会有一种遥远的痴迷的敬畏一般,读过一流的历史小说,则会有幡然警醒,发现置身于重重迷雾的无依无靠的感觉。
张大春究竟能否算上一流的小说家,我不敢妄言,但他讲故事的能力确实不可小觑,隐约间,似是融合了现代小说诸位大家之笔法:有王小波之肆意流淌、对本性自然的追求,有博尔赫斯对迷宫的层层建构,亦有巴赫金关于“复调”之共鸣。但问题在于:他还未能全面消化,导致“过文”的文风写出来的隐秘的历史,少了一些阅读的畅快之感。
不过,这或许还是由题材所限制的。就像书中所述奇门遁甲术里面的布阵,一阵之中还有二阵,二阵之中还有三阵,阵阵连环,彼此应合。要紧的是“起阵”的材料,方位和时辰,不能有一点差错。张大春是饱含野心的,为了达成以一种新的角度观察和认识历史,这般的谨慎构架是很有必要的。
故事并没有讲完,全书的最后果然是开放式结局。或者说,这样的故事本就是无法讲完的,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切入,历史的真相都是无法用个体的角度阐述全面的。套用老话,亦即没有绝对的客观。然而张大春重新解读历史的思考,不断剥丝抽茧以求一步步进入背后的真相的努力,却是引人深思,发人深省的。
囫囵吞枣的读完了。有人群处即有会党,有会党即有利益,有利益即有权谋,权谋即黑社会!透过层层迷雾不敢说看透张大春的本意,但其中只言片语中却与另一本书有异曲同工之妙,摘抄如下:......而且我更知道,这一切都是“预付的版税”——祖宗家门儿上自帮朋大老和一百单八将,下至潜伏在台湾社会各个阶层、各个行业、各个角落里不为他人所知的庵清光棍,他们都在引领翘首,等待着、企盼着,甚至有形无形地催促胁迫着我写出这一部《城邦暴力团》,重新还原一个本该归属于他们的历史真想......————《城邦暴力团》下789页┆......我下定了这最终的决心。用我以前凭预感找到的词汇来说,我踏上了我的终旅。不会再有更具意义的奋斗,不会再有更好的契机,不会再有能这样和底层民众结为一体的文章。回民把具有宗教意味的决定叫做“举意”或者“举乜贴”——我举意,这是最初的也是最终的乜贴:做一支哲合忍耶的笔,写一本他们会不顾死活保护的书......————《心灵史》之走进大西北之前。
大多时候,我对厚小说敬而远之,漫长的阅读对精力和体力是大考验,如果是写作,那就更甚。对于元气十足,讲起故事水银泻地的作家,我总是很羡慕,就像莫言,就像张大春。张大春是那种你可以在故事里看见他神态的说书家,故事到他笔下,再简单的也会变生动,比如他的《离魂》,大概改编自清刘炽昌《客窗闲话》中的段子,这段子在阿城《魂与魄与鬼及孔子》里也有重述,几相比较,不难发现张大春眉飞色舞添油加醋的特色。
《城邦》是庞大的故事,复杂的情节带来丰富的隐喻,它或许讲了一个“逃”与“隐”的人生主题,或许展现了人与人、物与物之间隐秘、微妙的关联,但我总以为,这些都还次要:倘若只为这些主题,张大春完全有能力用一篇博尔赫斯式的小说极有效率的阐释清楚,何需写这样长呢?一个故事,写到《城邦》这样长,中心思想之流便要退后,支撑它的,主要是作者对情节私人化的偏爱以及作者对讲述的激情了。
文景在宣传上围绕《城邦》的武侠外表做文章,腰封上便写:金庸之后最伟大的武侠小说,引用《台湾时报出版》的第一句便是:《城邦暴力团》是武侠小说。我读过上半册,大体印象是:小说内在与武无关,外在与侠无关,勉强归为武侠,也绝不会是什么武侠扛鼎作。其实,《城邦》的一个特点便是影射,其情节不但影射历史,也影射小说本身。书中有一本名为《七海惊雷》的书,高人题注:唯浅妄之人方能以此书为武侠之作,这也可作《城邦》的注解。
故事中的种种“真相”都隐藏在文字游戏式的谜题中,人物和事件仿佛都被文字所分解、重组,逐渐的,世界和文字融为一体,真幻莫辨。这一部“中国地下社会总史,世纪暗战江湖变迁”,看作张大春亲手创造又沉迷其中的文字游戏世界,也未尝不可。书中讲到张大春写论文却苦于没有参考书,最后编造出一篇论文的段落,可谓他写这部小说的真实情形之写照:
“从这一天起,我不再去想参考书的事。如果有需要援引古今中外著名经典或研究资料的地方,我就瞎编一个人名、捏造一个书名、杜撰一段看起来像是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经说出、写出且恰恰可以充分支持我的论理的语言。坦白说,这样的勾当作来十分有趣,几乎像是上了瘾一般,我越来越觉得发明一个论文中的理据要比推演一套严整的论述或者归纳一个抽象性的命题来得更加迷人。在将近四个月的时间里,我创造了一百三十二个不存在的人、两百零五本不存在的书、三百二十六则不存在的论述。如果不是因为缴交期限已至,我还可以继续写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城邦》的确呈现出一种可以几乎无限膨胀的形态,以张大春的博闻强识,只要他愿意,把小说篇幅增加几倍是完全可能的,他只需多掉一些书袋(甚至是完全虚构的书袋),然后利用其惯用的文学伎俩,将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情节不时汇聚在某一捏造出的节点上。这种编织故事的方式,颇似小说中记述的奇门遁甲之术:
“布阵者所凭借的工具往往极其简易,有的可能只是九九八十一块卵石,或者七七四十九枝枯木。入阵者只要不为显相所迷,而能细察阵内构工之物,往往可以找着阵脚,移动了阵脚,则其幻自败。”
倘若读者足够耐心,很可能从张大春的叙述迷阵中看出若干阵脚来,也便是小说中半遮半掩叙述的老漕帮与其他帮会、政府高层明争暗斗的核心情节。这些核心情节,本很有限,而核心情节的来龙去脉、因果关系,作者则交由尽可能多的人物去叙述和分析,以便利用这些附属人物引出更多的附属情节来,这些附属情节,便成为奇门遁甲中的幻象。光怪陆离的幻象一旦隐去,显现出简陋的阵脚,强调布阵手段的繁复神奇还是强调迷阵充斥太多花招而缺少实质,大约都有道理,取决于审美取向。
这样的叙事方式,很大程度消解了小说主线的意义,这张网太大,原本最重要的真相、谜底,都退为网中几个普通节点而已。事实上,读到下半册,就很有点“真相疲劳”的意味。一个集团不遗余力想要湮灭掉、另一群人不顾安危试图探求清楚的这个所谓“真相”,究竟有多大意义是可疑的:真相的魅力反而在于真相的暧昧不明所引发的各种复杂关联。
我们能否真的将历史碎片拼成完整的、有明确意义的拼图?张大春提到他对儿时游戏的一段回忆,似刻意评注:
“在几条连狗摇尾巴都会甩到墙的狭窄巷道里,我们扮演猎人以及猎物;既不知会遭遇什么样的追捕,也不知该从事什么样的搜寻。通常我们会在转角的墙砖上辨识一些用尖石片或超级牌小刀刻留的记号,但是——在绝大部分的情况下——我们分不清那记号是“同一国”失散的友伴所留下的指引或呼求信号,抑或是‘另一国’守候的敌人彼此之间的联络密语。当然,它也可能是一种请君入瓮的陷阱。我们甚至还经常遇到这样一个状况:大家都忘了墙砖上的记号,其实是上一次或上上一次游戏的遗迹。那是一次早已结束的虚拟作战,可是墙砖上的刻痕混淆了每个人的记忆,使我们在误读和误解中将当下这一次的游戏假想得更复杂且更凶险。
对几乎所有的孩子来说,高潮通常在于敌对双方或三方的人马全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蹑手蹑脚的潜密行动,聚集到路灯底下争论那些记号的意义。在争论中,原本敌对的态势会突线改变,‘同一国’内部的矛盾开始浮显、升高,留下错误记号和误解记号意义的人立刻遭到排挤,解决的方式通常是把这种人轰回家去——在下一次的游戏中,他们大多能组成崭新的‘另一国’。”
这完全可以看作一种隐喻,张大春似乎在做预言:试图探求、解读历史,终究会陷入一种窘境,这个过程并不比孩子的游戏更严肃更深刻。
读《城邦》,印象最深莫过书中人物做事之大费周章超常人想象。“竹林六闲”的才思和身手,难道非要如此行事才能令这些历史真相得以保存,并保留微乎其微的被解读的可能?他们均为之奋斗后半生,对外人讳莫如深,即便有意点拨也偏偏要言不尽意大卖关子,这似乎并不完全必要。将这一厚本书,总结为“闲来生事”再恰当不过。我想到书中记述钱渡之修崩楼技的段落,这算不算是小说的雀舌?
“据闻钱渡之本人到了晚年,因为某次替一道观画工图而结识了一个叫吴燕然的老道,老道问了他一句怪话:“大匠起楼造舍凡数十年,可曾拆过一屋否?”钱渡之闻言大惊,从此转入了另一个境界——但闻他镇天价枯守在一池中小阁之上,日夕绘图,动辄数月。待工图制成,立刻雇工兴建,经常亦须费时一年半载。一旦竣工之后,这钱渡之便召来亲朋好友,在那新建的楼宇旁围观。此时钱渡之便昂声喊道:“但看他起高楼,但看他宴宾客,但看他楼塌了。”说时迟、那时快,这看来美轮美奂的屋宇应声便倒,落地便成为碎瓦破砖,并无一材半料可以再资利用了。”
大说谎家编故事凡数十年,可曾拆穿过一本小说否?张大春苦心构思,精雕细琢,成书后引众多读者竞相阅之,而他已隐到故事背后,心说,不过闲来生事的把戏罢了。说时迟、那时快,庞杂的故事,顷刻间烟消云散。
的确是名过于实之作,牵强附会,故弄玄虚
这评论也真够牛的
两个镜头都读到了。恩果然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