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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剑

郑丰 江苏人民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10年8月  

出版社:

江苏人民出版社  

作者:

郑丰  

Tag标签:

无  

内容概要

  《灵剑(套装上中下册)》为《天观双侠》的前传,是郑丰创作的第二部武侠小说。明朝时期,武林中魔教橫行,浩劫四起,人人噤若寒蝉。一则预示了如何歼灭魔教的呕血签辞在江湖上秘密流传,武林瞬间风起云涌:一宗惨绝人寰的灭门血案震惊江湖,一个具有神通灵能的小道童初现江湖,一个消失多年的雪族首领重出江湖。

作者简介

  郑丰,本名陈宇慧,1973年生于台北,大学就读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毕业后曾在香港任职投资银行13年。后离开投资银行业,定居香港,现已是4个子女的母亲。受父亲陈履安的影响,从小热爱金庸小说,1998年开始武侠小说创作。2006年,郑丰夺得了由“红袖添香”原创文学网、MSN中国、中华书局(香港)联合举办的全球华文新武侠小说大赛的最高奖“中华武魂”的桂冠。  首部作品《天观双侠》荣膺“最受欢迎作品奖”,大赛称《天观双侠》“大气磅礴而内蕴深厚,深得金庸以来武侠小说之精髓”。

书籍目录

上卷楔子 二十四字呕血签辞第一章 做梦道童第二章 替死之鬼第三章 虎穴疯子第四章 夜袭火庙第五章 药仙收徒第六章 佳人何往第七章 华山少主第八章 签辞浮现第九章 临别之嘱第十章 叛徒凌霄第十一章 漂流寻根第十二章 雪峰五剑第十三章 赤焰尊者第十四章 剑细人低第十五章 少爷侠客第十六章 并肩同行第十七章 巧计救女第十八章 琴箫洗俗第十九章 你争我夺第二十章 洞庭梅庄第二十一章 卑躬屈膝第二十二章 百花盛宴第二十三章 蓄势待发第二十四章 神通之谜第二十五章 奇袭叛变第二十六章 水晶之宫第二十七章 童年旧识第二十八章 邪神重现第二十九章 误会重重第三十章  义气相护第三十一章 虎侠传人中卷第三十二章 百花三仙第三十三章 独圣峰上第三十四章 失不复得第三十五章 神秘女子第三十六章 前尘往事第三十七章 来客如燕第三十八章 同榻谈心第三十九章 雪艳传人第四十章  情惜浪子第四十一章 浪子侠情第四十二章 不肖子弟第四十三章 泰山往事第四十四章 浮云出岫第四十五章 流云亲事第四十六章 黑风魔怪第四十七章 龙场驿丞第四十八章 龙宫高手第四十九章 群龙之首第五十章  同赴峨嵋第五十一章 春秋之剑第五十二章 各路人马第五十三章 峨嵋金顶第五十四章 连挑六派第五十五章 龙争虎斗第五十六章 青云使者第五十七章 深陷邪沼第五十八章 白云依山第五十九章 故人之情第六十章  病榻重遇第六十一章 雪艳传奇第六十二章 若即若离第六十三章 山雨欲来下卷第六十四章 重逢未晚第六十五章 携手同行第六十六章 虎侠之墓第六十七章 谷底抉择第六十八章 龙帮因由第六十九章 潜龙出谷第七十章  风流神剑第七十一章 降龙万敬第七十二章 芙蓉狐狸第七十三章 打狗棒法第七十四章 喇嘛神庙第七十五章 火女悲歌第七十六章 虎山生变第七十七章 真相大白第七十八章 别后重逢第七十九章 四时剑阵第八十章  咸尊九五第八十一章 夜闯王宫第八十二章 得而复失第八十三章 叛变前夕第八十四章 宸濠之乱第八十五章 危城之中第八十六章 妾身无颜第八十七章 生死相依第八十八章 签辞真相第八十九章 视死如归第九十章  独圣峰上第九十一章 龙头遗嘱第九十二章 龙战于野第九十三章 比翼双飞后记

章节摘录

  深沉静谧的黑夜,空旷幽暗的庄院中,清冷的月光映照着一池破败的荷叶。荷叶池边,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悄悄蹲在草丛后,聚精会神地凝望着池边石上的一只黑身大蟋蟀。他等了好半晌,终于看准时机,陡地往前一扑,两只小手阖在蟋蟀身上,兴奋地大叫起来:“捉到了!捉到了!爷爷,你看!”  不远处,一个面容干枯的白发老者茕然独立。他的面色与池中荷叶一般灰败,眼睛一直跟随着小男孩儿的身影。 男孩儿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捂着蟋蟀,兴冲冲地奔到老者身前。老者弯腰将孩子抱了起来,迷蒙的老眼凝望着孩子天真的笑靥。如此温馨的情景之下,老者的神色却异常悲哀憔悴。他嘶哑着声音道:“小小儿,晚了,该睡啦。”  男孩儿扭了扭身子,撒娇道:“我不要睡,我要嬷嬷陪我!嬷嬷去哪儿了?”  老者的脸霎时变得极为苍白。他长叹一声,抱着孩子走入院旁的侧屋,在床头坐下。男孩儿仍旧喜滋滋地觑着手中那只大黑蟋蟀,小口微张,满面好奇之色,完全没有注意到爷爷复杂的神情和悲哀的眼神。  老者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吸了口长气,端起放在床头几上的一只杯子,杯中盛了小半杯靛蓝色的茶水。他颤抖着手,将杯子拿到男孩儿嘴边,说道:“小小儿,来,乖,喝下了。”  男孩儿低头见那茶水颜色古怪,吐了吐舌头问道:“爷爷,这是什么?”老者摇头不答。男孩儿知道爷爷向来最疼爱他,听话张口喝下了,舔舔嘴唇,笑道:“甜甜的,好喝!”  老者紧紧地将孙儿搂在怀中,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低声道:“这是能让你睡觉的糖水。你好好睡,乖乖睡,知道么?”  男孩儿点了点头,伸出滚圆的双臂抱住了爷爷的头颈,一如平时,将小口凑过去亲亲爷爷的脸颊。便在此时,男孩儿忽然手脚僵硬,眼睛发直,脸色转黑,口中冒出白沫,他睁着一双无邪的眼睛望着爷爷,但是这双眼睛已经看不到事物。孩子手中的蟋蟀兀自高声鸣叫,蟋蟀的主人却已听不到声音了。  老者脸上肌肉扭曲,眼泪如断线般落下,全身颤抖得如要散开一般。他哽咽道:“小小儿,我的心头肉……原谅爷爷!爷爷这是为了你好……原谅爷爷……我这就带你去找嬷嬷,我也就来陪你了!”  他颤巍巍地抱起男孩僵硬的身子走出房间,来到了后厅。后厅宽广而昏暗,只有角落点起了几支白色的蜡烛,烛泪已成堆。只见地上整整齐齐地放了二十来张席子,每张上头都躺了一个人,身上盖着白布。  老者将孩子放在近门边的一张席子之上,取过白布小心地盖上,盖上之前还不忘低头亲了一下那犹自温热的小脸。  他抬起头,放眼望向满地的死尸,一股辛酸悲痛陡然如狂风暴浪般卷上心头:我这一生最亲厚珍爱的眷属弟子都已去了,连视为心头肉的宝贝孙儿也去了!  他喃喃自语道:“我只能这么做,我只能这么做!这是最好的方法,没有别的路了!”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在孙儿身旁的最后一张席子上坐下,伸手去拿那放在席边上早已准备好的最后一只酒杯。酒杯中靛蓝色的茶水在微弱的烛光下闪着诡异的光芒。  但他的手没有碰到杯子,却碰到了另一样事物。他一摸便知道那是什么:是他七十年来从未离手的算木。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摸索,将席边的六条算木都抓在手中。 他握着熟悉的算木,不禁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子,心中动念:“我该卜出我此生的最后一卦。我这一生以卜卦始,也应以卜卦终。江湖第一算仙神卜子,怎能在临死前不卜最后一卦!”  他吸了一口气,取过一旁的签筒,在黑暗中轻轻摇晃,倒出一把筮竹,口中喃喃自语,熟练地分竹、数竹、排卦,排出了一个卦象——“水天需”。 需,等待也。神卜子微微一呆,等什么?他往上数去,卦辞应在上六:“入于穴,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敬之终吉。” 他嘿嘿一笑,自言自语道:“我还不能死,还要等这些不速之客来!” 他强打精神,奋力爬起身,持起算木、签筒和酒杯,拖着疲惫绝望的身躯来到前厅,在案前坐下,点起一支白烛,伸手缓缓磨起一盘黑墨。  “或许刚才那并非我此生最后一卦……”老者在暗夜中喃喃自语,“或许我神卜子的最后一卦还未现世。”他的嘴角露出微笑,心想:那想必将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卦吧!  不到一盏茶时分,便听远处蹄声响动,两骑马奔近庄前。蹄声骤止之际,轻捷的脚步已穿过虚掩的大门,两个身影快步来到神卜子独坐的前厅之外。  神卜子抬目望去,但见来者一人已入中年,身形高大,头发微秃,宽眉小目,眼神深邃;另一人是个十来岁的少年,浓眉大眼,手脚粗大,神情质朴,似是个农家子弟。这两人满面风霜,神态疲倦,不知已有几日几夜未曾歇息。神卜子闭上眼睛,嘴角露出微笑:原来是他!我早该知道,虎侠会派人来找我,我只没料到他有这等胆识,竟派这两个人来。好个虎侠!那中年人权位极高,身份隐秘,我看不透他的来历;那少年只是个寻常乡野村童,但他对虎侠忠心耿耿,学武天分极高,气度不凡,将来有领掌一方的命格。  神卜子正闭目观望着来人的背景和未来,中年人已快步来到案前,行礼道:“拜见神卜子前辈!我等冒昧深夜造访,实有要事相求。在下——”  神卜子举手阻止,开口说道:“我知道二位是谁,由谁遣来,有何相教。老朽已在此恭候多时。二位请坐。”  少年不禁咦了一声,脱口道:“你怎知道——”随即住口。  中年人也甚是惊异,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在案前席上坐下,神情凝重。少年先跪下向神卜子磕了三个头,才跟着坐下。他抬眼向老者望去,但见老者高额长鼻,须发散乱,紧闭的双目凹陷,形容枯槁,死气沉沉。少年不禁暗觉失望,寻思:“老人家千叮万嘱,让我和大叔千里赶来拜见的高人,竟是生得这般模样!”  少年目光下移,见老者干枯瘦长的十根手指扶着案边,发灰的指甲足有寸许长,右手旁放着一只竹筒,筒中满满地插了数十枝竹签,签尾透出光泽,当是久用之物。竹筒旁摆着六条细长角木,三条全为黑色,另三条两端为黑,中间有一道寸许宽的白色。少年不识此物,中年人却知那是专为卜卦用的算木,全黑者为阳卦,中间以白色断开者为阴卦,用以排出卦象。案正中铺着一张粗糙的米纸,一旁磨了一盘浓墨,一枝蘸饱了墨的羊毫细笔架在笔山之上。砚旁放了一只小小的白瓷酒杯,杯内盛着小半杯靛蓝色的酒水。二人自不知道,这便是刚刚夺去了神卜子一家二十三口性命的剧毒药物。  二人坐定后,神卜子睁开眼睛,缓缓说道:“两位来迟了半日。今日午时,火教教主的使者已来过了。”  神卜子语气平淡,但这几句话却如轰雷一般,令少年听了全身一震,脸色煞白,不自觉握住腰间刀柄。中年人伸手按上少年的肩膀,让他沉住气,再凝望老人,问道:“不知段独圣以何事求教前辈?”  神卜子道:“他不是来向我求教,而是来令我封卦。”  中年人啊了一声,脱口道:“封卦!”  神卜子嘿嘿一笑,神情苦涩,说道:“正是。火教教主博古通今,烛照千里,洞悉未来,不卜而知。今日有教主驻世,何须我神卜子?”  中年人长叹一声,神色又是失望,又是痛惜,说道:“看来我等三日三夜马不停蹄地赶来贵庄,终究是来迟了!”  神卜子微微摇头,嘴角露出一抹惨笑,说道:“不然。老朽并未应允封卦,反而为其卜了两卦。”中年人和少年闻言,都惊讶地噫了一声。中年人倾身向前,凝视着老者,说道:“愿闻其详!”  神卜子伸手拿起六条角木,在桌上排成一个卦形,说道:“尊驾可识得此卦?”中年人望向案上的六条角木,说道:“上离下坎,乃是‘火水未济’卦。”神卜子点头道:“正是。《易经》有言:‘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我告诉那使者,教主想要称霸天下,为时尚早!”中年人听了,脸上现出希望之色。  神卜子又将六条角木重新排列,说道:“第二卦乃是‘雷山小过’。彖曰:‘小过,小者过而亨也。’这是小人得志之象。四爻象曰:‘弗过遇之,位不当也。往厉必戒,终不可长也。’我告诉那使者,若是位尊而不当,虽雷厉风行一时,必不能久。上六卦曰:‘弗遇过之,飞鸟离之,凶,是谓灾眚。’若权欲熏天,一味学飞鸟往天上飞腾,愈高就愈无所终,以致无处栖身,造作种种祸害凶险,终要自食苦果。当其衰也,一败涂地,势如山崩,一去不复返矣!”神卜子说到此处,神情略显激动,但随即恢复平静,双手垂放在案边,低目凝望案上的“雷山小过”卦象,脸上又如槁木死灰般毫无表情。  中年人和少年听得入神,烛光之下,三人一齐凝望那由六根角木排成的卦象,各自沉思。  过了半晌,神卜子才道:“老朽卜完之后,便将卦辞写下,交给了使者。此刻那纸签辞想必已交到了段独圣手中。”  中年人蓦然从沉思中惊醒,脸色大变,站起身道:“前辈快离开此地!段独圣见签辞必然大怒,定会对前辈立下杀手!”神卜子微微一笑,说道:“多谢尊驾关怀。老朽写下卦辞时,早已预知下场,也已有所准备。火教教主既找上了老朽,我自知逃不过这一劫,今夜早些,我已让全家人饮鸩自尽了。老朽喝下毒酒之前,自卜一卦,料得二位将到,因而决意迟死片刻,专候二位大驾。”  中年人闻言不禁失色,呆了半晌,才道:“这等刚烈,江湖少见!”  神卜子神色平静,凝视着案上烛火,淡淡地道:“与其等火教来屠杀一家,不如自行解决,干净利落,免受屈辱。嘿嘿,连我最疼爱的小孙子,刚才也让我亲手喂下毒酒,在我怀中断了气。”说着他哑声笑了起来,笑声中含藏着无尽的凄苦悲愤。中年人和少年听了皆不禁汗毛倒竖,相顾骇然。  神卜子笑了一阵,抬头道:“老朽已半入墓穴,在此等候,只因我仍欠令上一卦。两位有何相询,便请赐教。”  中年人吸了一口长气,伸出手将桌上的六条算木排成了阴、阴、阴、阳、阴、阳的顺序,说道:“前辈,您该记得这一卦。”  神卜子低头望着那卦象,微微点头道:“上坤下离,这是‘地火明夷’卦。明夷,即‘明入地中’。这一卦的卦象,乃太阳沉入大地,光明渐失,天地昏暗,邪神当道,正道不彰。”  中年人点头道:“前辈在五年前便卜到了这一卦,卜出世间重大横劫。当时武林中除了敝上,无人愿意听信您的警言。今日灾祸蔓延到此地步,火教横行,恣意杀戮,无人能敌,以致少林遁逃避祸,武当封山自保,武林人人自危,而这些祸端早在这一卦中表露无遗!敝上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勇率武林精英攻上独圣峰刺杀火教教主,却因无法抵御火教的灵能及咒术,终致一败涂地,全军覆没。前辈,此时此刻,敝上只能求您再度指点迷津!”  神卜子眼神有些茫然,他苦笑道:“尊上太过抬举老朽了。我虽能以卜卦推算未来,但无法全然洞烛先机,尽知将来之事。否则,又怎会举家落到这等地步?令上有何疑问,阁下便请说出来吧。”  中年人知道这是名满天下、号称百年来第一算仙的神卜子此生最后一次开卦,而自己将求教的问题又是如此至关紧要,关乎江湖未来数十年的气运趋势,关乎无数武林豪杰的生死毁誉。他不禁激动,在神卜子案前恭恭敬敬地跪下,说道:“敝上有三事相问。第一件事是,如何才能破解火教教主的灵能及咒术?”  神卜子点了点头,取出签筒中的五十枝筮竹,双手恭持,右手上,左手下,闭上眼睛,将筮竹在额前一举。他从筮竹中取出一枝,插入签筒中,说道:“太极定于一。”接着将余下的四十九枝展开成扇形,高举于额前,闭目屏息,口中喃喃说出求教的疑问,双手一分,将筮竹分为两股,说道:“阴阳开,天地分。”将右手中的一把“地策”置于案上,从中取出一枝,夹在左手小指与无名指之间,说道:“人策取,卦象出。”将左手中的“天策”筮竹八枝八枝除去,最后剩下几枝,便提笔写在纸上,如此又算一次,反复八次,在纸上写下了八个字:  贪夺真灵,失不复得  中年人凝目望着这八个字,神色肃然,若有所悟,沉思不语。神卜子道:“第一问的解答,就在这八个字中。请教第二问。”  中年人从沉思中醒来,抬头说道:“第二件事敝上想问,火教还有多少年的气数?”  神卜子手中筮竹啪啪作响,算了十余卦后,他开口道:“三三得九,九三二十七。尚有二十七年。”少年脱口叫道:“二十七年?”中年人嘿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么长久!”  神卜子收好筮竹,说道:“请教第三问。”  中年人跪在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发颤,说道:“请教前辈,如何才能杀死火教教主段独圣,消灭火教?”  神卜子嘴角露出苦笑,说道:“我知道令上定会有此一问。这是大哉问,也是当世最难的一问!”  他拿起签筒,屏气凝神,接着分竹、数竹,每得一卦,便拨动六根算木,排成卦形,提笔记下。但见他手法奇快,转眼间已卜了数十个卦象。中年人和少年已无法跟得上他的排算,只见他苍老的面孔泛出红光,眼神如着魔般闪烁着异彩,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汗流如雨,不多时便衣衫尽湿,手上仍排算不断。如此排算了有两炷香的时分,但见他愈算愈慢,不时拿起案上的两卷《易经》翻看,参阅彖辞象辞爻辞。卜了百余卦之后,神卜子终于停下,用颤抖的手拿起羊毫,笔尚未落纸,他忽然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尽数洒在案上米纸及他白色的衣襟之上。中年人和少年齐声惊道:“前辈!”  神卜子摆摆手,挥笔写下十二个字:  猛虎藏 正道殇 独圣尊 天下奔  少年忍不住道:“大叔,正是因为老人家深藏不出,正道才气数大伤……”中年人忙道:“噤声!莫打扰了前辈。”  神卜子抚胸咳嗽,右手捏紧了笔杆,手腕颤抖得厉害,继续写下去,但愈写愈慢,每一笔一划都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中年人和少年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笔尖,但见一个个墨字出现在米纸上,少年喃喃念出声来:  异龙现 江湖变 灵剑泣 野火熄  中年人叫道:“灵剑泣,野火熄!”他感觉眼前如同出现一道曙光,兴奋难以自抑,连忙追问:“灵剑,什么是灵剑?异龙又是什么?”  神卜子勉力写完这十二字,一枝笔跌落案上,又呕出一口鲜血。他半瘫在椅上,伸手抚胸,粗声喘息。中年人急急追问:“前辈,灵剑是指什么?异龙又是什么?求前辈指点!”  神卜子伸出颤抖的手,拿起筮竹,但他心神气力已然耗尽,再也拿不稳筮竹,手一松,一把筮竹哗啦一声散落在地。少年连忙俯身去捡拾,只见神卜子身子一晃,侧身从椅上跌下。中年人抢上前扶住,叫道:“前辈!”  神卜子喘了几口气,勉力道:“此中深意,我智慧有限,也难以尽晓。恕我无力再为令上多算几卦。我只知辞中人物,此刻都在世上。方位西北,不,方位正东,要找,人得要去找!”  中年人喃喃道:“要找,方位正东,这人得要去找!”  神卜子定了定神,坐直身子,喟叹道:“二十七年,好长的时间啊。今日出生的婴儿,二十多年后未始不是一位英雄豪杰!老朽有幸,不用多受这二十多年的苦了。”他喘了几口气,语音转急,又道:“留心、留心!这签辞绝不能让段独圣知道,让他有机会毁灭异龙和灵剑!”  这话一说完,忽听天雷暴响,黑沉沉的夜空陡然闪起耀目的电光,雷电劈上庄中高树,登时燃烧起来,火头乱蹿,转瞬间烈火已将大厅包围。  中年人和少年站在熊熊火圈之中,耳中听着轰轰连绵的雷响,都不禁震动惊惧。但听神卜子哈哈大笑,说道:“你们瞧!我泄漏了天机啊!若不是泄漏了天机,何来暴雷?何来天怒?我这一生可算值了!”他神色狂乱,一边呕血,一边仰头喝干了那杯毒酒,跌跌撞撞地冲入后厅。  少年连忙随后追上,只见神卜子已倒卧在地,与他的二十三位家人相聚,少年伸手去扶神卜子时,他已脸色发青,当场毙命了。少年放眼望向后堂满地以白布覆盖的死尸,心头升起一股强烈的悲愤,泪水不禁涌上眼眶。他咬紧牙关,将神卜子的尸身放在最后一张席子之上,小心地替他盖上白布。他瞥见旁边的席上躺着一个极小的身形,知道那是个年幼孩童,想来便是神卜子口中所说,被他亲手喂下毒酒、在神卜子怀中断气的最钟爱的小孙子了。少年心中激动,大声道:“这样一位人中神仙,竟被火教逼得走投无路,落得举家自戕的下场!这世间可还有天理么?”  中年人仍旧站在前厅,抬头望天,眼神中透出一股奇异的狂喜,他喃喃地道:“这暴雷,这大火!火教教主害怕了!神卜子已决意自裁,因此不怕泄漏天机,天助我也,天助我也!”他向少年说道:“龙英,这呕心沥血的二十四字签辞,我们定要传出去给老人家!”  便在此时,但听周围不只雷声暴响,连地面也震动起来。少年龙英脸色陡变,冲出后厅,大声惊叫道:“大叔,这不是雷声,是马蹄声!火教的人已经到了!”  果不其然,蹄声如巨浪般狂卷而至,听这声响,庄子的四面八方都已被来人重重围住。接着劈啪之声接连响起,却是火教教众向庄内投入火种,原本已被天雷引燃的庄火转瞬间燃烧得更加炽烈。  龙英知道火教教徒就将闯入庄中,他不担忧自己的生死,却生怕这千辛万苦求得的签辞无法传出,心中又惊又急。他抬头望向中年人,但见他安然站在火圈当中,手中拿着签辞凝目细望,口中喃喃自语。火光照得中年人的脸容忽明忽暗,他依然神色平静,似乎全不担忧火教围攻已迫在眉睫。  龙英忍不住奔上前,拉拉中年人的衣袖,叫道:“大叔!”  便在此时,一个瘦削的身影出现在后堂的火圈之中。龙英只道他是火教中人,忙伸手按住刀柄。但看来人的面容服饰却又不像,火光照耀下,只见那是个面貌清俊的青年,不过二十来岁,身穿行旅装束,风尘仆仆,脸色苍白如纸。他站在当地,神色沉稳,好似他老早便在那儿了,好似此时此刻他独立在这大火围绕的神算庄中,乃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龙英和中年人当夜来到庄上时,庄中所有人早已服毒自杀,只剩神卜子一人还活着。这青年人在火教包围下,却是如何进入庄中的?  龙英心中正盘旋着一个个不解的疑问,那青年人脸上却露出苦笑,自言自语道:“‘不速之客三人来’,看来我便是那第三个不速之客吧!”  龙英举步上前,正想开口询问,却见那青年人转头向他二人望来,招了招手,接着回身便走。  中年人见了,二话不说,大步跟上。龙英略一迟疑,终于也快步跟上。火光闪耀,三个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火舌吞吐、一明一暗的焰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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