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巷里的柳市
2009-12-08
新华出版社
孙平
无
据说孙平是一个老资格的文青,在柳市这块塞满人民币、打工妹、富豪和汗臭,也塞满梦想的地界,他出道很早,做过很多文青都做过的事,有的浪漫,有的冲动,有的幼稚,有的也很世故。
很多年前,各地的文青多如金庸武侠小说中真真假假的江湖好汉,三天一小聚,十天一大会。但是,当时代的风潮如一群邪派的绝顶高手杀来,这些曾经的好汉都烟消云散,湮没于生活的城市、乡村和大街小巷中。
我认识孙平是后来的事。按照老好人张艺宝的说法,我这个在家乡流浪的人,在2004年那个让我胃痛的春天,来到了乐清。通过刚刚提到的这位宝哥哥,认识了孙平。也不知是我记性差,还是张艺宝没有说详细,刚开始认识孙平时,我只当他是一个资深的金融业人士。金融业,好像很刻板很精准,但在工作之余,孙平偏偏是一个娱乐型的人物,在酒场上用柳市的方言说本土的笑话,几杯酒下肚,白晳的脸便抹上一片薄薄的桃花红。在微醉的酒兴中,大家通常又会在他的带领下流窜到OK厅。当孙平拿起麦克风,一首首20世纪80年代的经典老歌,就会被他精彩地复制出来,让路过包厢的人怀疑是不是碰到了蒋大为的同门师兄弟。
我知道孙平写诗是更后来的事。有一天,应该是张艺宝,给我拿来一大沓诗稿。说是孙平的,让我看看,因为他要出诗集,让我提提意见。后来,我好像也提了几点看法,在酒桌上,托张艺宝“转交”给孙平,但都不高明,因此自己也记不住了。
诗集出来后,孙平让我写一篇文章,我不知深浅地答应了,最后又因忙于俗务,失信了。因此,后来孙平请喝酒,我内心总有隐隐约约当了骗子的犯罪感。
而在不久前,张艺宝又带来一叠孙平的文稿。如果说多年前他是一张做着文学梦的树叶,被生活的秋风扫入尘土,近几年这张树叶不知经过什么雨水的浸泡,又神奇地返青。不过,之前他的文学梦,估计现在已变成了对文学的一种比较“单纯”的热爱。而热爱文学对他来说也是热爱生活的一种方式,就像他热爱唱歌、练太极拳和打乒乓球一样。
孙平在写作中有一种苏东坡式的,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泥沙俱下”般的快乐,说他“肆无忌惮”也不过分。在这一叠文稿中,基本可以看到一个工作之外的全部的孙平,吃喝玩乐,婚丧嫁娶,从家乡秀奇山川到五花八门的酒店和小巷,从小屁孩到烦恼的青春期,再到有点茫茫然的中年。有时“我们选择路边的一张小桌,一个小小的啤酒开,就开启了我们的夜生活”,或者“在十浃桥上,我们经常发现,一个姓Q的男人痴迷地看着路过桥上的女人们优美的线条,尤其是如电风扇一样地来回摆动着的臀部”。在这些文章中,孙平好像是一个无所事事的社会闲杂人员,在柳市的陋巷中游走或发呆。如果我们真的这样想,就错了。记得在两年前,孙平曾到过我的办公室几次,每次来都是头上微汗,三言两语后,又急急离去,让人觉得他不是在生活,而是在打仗。他生活中浪漫和人文的旨趣也许和柳市当下的冲动截然不同,但他的身上显然也带着这片土地的节奏和气味。
作为一个金融从业者,孙平虽然常常混迹于老板、官员和行业精英中,但他身上有一种“土著”特有的草根性,喜欢和各式“江湖人士”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他不挑选朋友,他只挑选乐趣。因此,写起市井人物、风土和亲情来特别拿手,无论是《老郑伯》,还是《阿友馒头》,或者是《梆声锵声吆喝声》、《三门柜记》和《说粪与茅坑》,总能在笑声中捞起一些无来由的惆怅。而在《战友王盛荣》和《小林》中,他亲历的部队生活,也完全可以戳穿现在的某些影视作品中精心包装的谎言。
在孙平的文章中有一种通过率真带来的幽默。他叙事时常有妙语,善于在庄严的气氛中发现滑稽的细节。我不知道,他是否看过捷克作家哈谢克的讽刺小说《好兵帅克历险记》,如果看过,他也许会在自己的心中找到好兵帅克的影子。
美国爵士时代的小说家菲茨杰拉德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曾经借书中的一个角色,尖刻地说一个美丽的女人“笑声中充满了金钱”。孙平工作和生活的柳市也是一个充满了金钱声音的地方,他本身的工作也充满了金钱的声音。金钱发出的声音是悦耳动人的,在信仰坍塌的族群中,它甚至是生活唯一坚固的基石。在一片宏大的类似于交响乐的金钱的合奏中,孙平的这些小文章是他私人的内心的窃窃喁语,是试图冲出柳市的纸醉金迷和陋巷的一次精神之旅。
有了这些文章,同样的孙平让我们觉得更生动。有了这些文章,同样的柳市让我们觉得更可爱。
本书作者孙平是土生土长的柳市人,柳市作协分会主席,年轻时曾在军营服役多年,退伍回乡一直在银行工作,业余爱好写作、书法和收藏等,被称为“文人散客”。已有藏书数万册。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