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证如山
2009年12月
群众出版社
(美)菲利普·马戈林
183
唐瑜,张瑄,常新华,盛海燕
无
在律师道格的办案经历中，因棘手的案子而影响心情在所难免。然而，俄勒冈州处死雷蒙德的当天，他却感觉到异常沉重而失落。他曾自我劝慰说，见证罪犯接受注射、平静死亡与目睹无辜者被刺或横遭火车碾压截然不同，因此，他完全可以应对即将来临的死刑场面。然而，不管怎样努力，内心深处深深的自责却始终无法释怀——雷蒙德被判处死刑，全是他这个律师搞砸了。道格不由得喜欢上了委托人雷蒙德。这种情感偏好更加深了他的自责。死刑案件的受理过程中，律师和委托人往往几个月，甚至数年，都会站在同一战线上。双方因此建立起深厚的情谊，并非稀罕。同去俄勒冈州监狱的路上，人们谈起全国汽车比赛协会或橄榄球赛事，道格几乎忘记了他是雷蒙德的辩护律师。他有时甚至想，那就顺其自然吧。道格略微有些胖，发际线不断后退，已遮不住额头。他的容貌与胖胖的、已经秃顶的雷蒙德看上去确实有点相像。俩人都是三十出头，同在小镇长大。不过仅此而已。道格比起绝大多数高中同学来，要聪明得多，而雷蒙德险些毕不了业。之后，道格读大学，雷蒙德却留在家里。雷蒙德的母亲独自抚养他且体弱多病，由他帮助照料农场。后来，他们卖掉农场，迁居到波特兰乡下。在那里，雷蒙德的母亲惨遭杀害。上次见面，道格从波特兰出发，驱车五十英里，到俄勒冈州监狱告诉雷蒙德说，美国最高法院的法官投票表决，拒绝重新审理此案。“那就是说，我肯定得死了？”雷蒙德懒洋洋地拖着长音问。有时，他这种语调不禁让人怀疑，智商测试低于常人的分值没准儿还大大高估了他呢。这样的问题让道格难以应对。在法律意义上，该案被驳回上诉的最终结果，就是当事人脑门要挨上一枪。但要让雷蒙德明白这一点，还需绞尽脑汁拐弯抹角。这可真没那么容易。“就是……”道格想找个巧妙的办法回答，雷蒙德咧嘴笑了。他经常拜访麦科德神父。现在，信奉主耶稣成了他生活的重要内容。“别为我担心，道格！”他向道格保证，“我可不怕去见上帝和主耶稣。”身为人子，为窃取结婚钻戒和四十三美元，便用铁锤砸死七十二岁老母的人能步入天国，还能找到容身之处？道格对此可不那么确定。但他只是这么想，并没说出来。倘若雷蒙德坚信救世主站在他这边，道格也不打算和他唱反调。“我这一辈子可没什么作为。”雷蒙德继续说，“我希望在天国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你会的。”道格附和道。雷蒙德以感伤和同情的目光仔细审视律师的表情。“你依然相信，是我杀了我妈妈，是吗？”道格着实不相信雷蒙德声称无辜的屡次申辩，不过从没反驳过。这次他猜想，或许什么时候不小心说漏嘴，吐露了真实想法和情感。“我真不知道是这样还是别的什么。”道格避开问题，没有正面回答。雷蒙德笑了笑，“没关系。”他说，“你心想，我跟你撒了谎。我清楚你是这么想的。你认为我杀了妈妈。即便这样，我还是感激你为我进行了那么多。我没有杀妈妈。我一直都这么说。我清楚我会进天国，还会跟在耶稣身边。”道格还经手过其他死刑案，只有雷蒙德最终被判死刑。1984年恢复死刑以来，俄勒冈监狱关押的犯人只有极少数被处决。道格将成为该州目睹委托人被处决的极少数律师之一。对此，他心里愤愤不平。行刑前一周，道格没睡过安稳觉，又疲倦又烦躁。这种焦虑感困扰着他。他常常走神，什么也干不下去，酒喝得也比平时多。每逢这种情况，总预示着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雷蒙德犯有谋杀罪。这一点，道格从没怀疑过，却没能力帮他减轻处罚。这种自责感不断啃噬他的心。他思前想后，反复掂量着自己作过的决定，尤其决定说服雷蒙德当庭认罪。这种策略不见得行不通。他为此还特别咨询过。经验丰富的年长律师最终让他相信，让委托人活下来，就意味着打赢了官司。当时，对雷蒙德不利的证据确凿，道格决定冒一次险，说服雷蒙德当庭承认谋杀罪。道格认为，主动认罪，再加上雷蒙德无任何前科的清白记录，一定会让法官从轻定罪。然而，他大错特错了。 死刑当日，道格还在处理工作，但心神不宁，没干成多少事。临去监狱前，他草草吃了点东西，换上最好的套装，穿上干净的白衬衣，系上最考究的领带，最后把皮鞋擦得锃亮。他本想好好喝点，却只倒了杯苏格兰威士忌。他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这正是他欠雷蒙德的地方。 道格情绪很低落，天气却与他心情不相称，不像他即将目睹的事件那样严肃而沉重。照理说，该是乌云蔽日，电闪雷鸣，倾盆大雨，成群的乌鸦在空中盘旋。可眼前，春天的美景随处可见，鲜艳的花朵争相绽放，天空晴朗，万里无云。道格觉得，这景象越发让人感到沉闷压抑。当大地笼罩在日落后的暗影中时，他心里才感到好受些。 晚上九点三十，道格把车停放在监狱几英里远处的秘密停车场。只有极少数记者获准进到这里，目的是让证人避开公众。一会儿，将有专车将证人送到监狱。在他们小家族中，只剩下雷蒙德和母亲了，很庆幸没有亲属簇拥在这里。道格注意到，一群政府官员站在道路一旁。其中有助理检察长阿玛亚·拉特洛坡。她曾说服上诉法庭批准死刑判决。马丁·坡是穆尔诺马地区地方律师办公室的职业公诉人，维持原判。还有一位是代理地方检察官杰克·蒂尼，负责再审此案。他两年前才调回美国东部。拉特洛坡一向把该案看成一场辩论，讨论制定联邦宪法是否以消除暴力犯罪、避免流血为最终目的。道格和原告律师在法庭上有过艰难的对峙。他走进来时，拉特洛坡冲他点点头。马丁则故意转过脸去。对这样不屑的态度，道格并不惊讶。 道格停车后不一会儿，玛吉·克洛斯开车赶来了。她个头矮小、身材粗壮、头发乌黑，有着法院工作人员特有的、斗牛犬一样富有攻击性的举止。几年前，当她作为俄勒冈州高级法院的书记员再审雷蒙德一案时，还是单身一人，年轻而有活力。玛吉坚决反对道格说服雷蒙德认罪。死刑判决下来后，她没再责怪道格。之后，还与他一起再审了两个案子。来之前，律师们商量结伴开车去监狱，不巧赶上玛吉两岁女儿患感冒。玛吉不得不留在家里陪孩子，直到丈夫讲完课赶回家，才独自出发。她的丈夫在波特兰社区一所大学任教。 “瞧马丁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玛吉说道。 “我看他不是幸灾乐祸，玛吉。他可没那么卑鄙。” 玛吉耸了耸肩，“怎么看是你的权利。不过，在法庭上自始至终，他和蒂尼都在窃笑。我还听说，宣判后他们和律师办公室的人还庆祝了一番。” 道格无心反驳。玛吉的言论总带有政治色彩，把每桩案子都看成一场反对法西斯强权的斗争。即使当了母亲，性格也没因此变得柔和。而说来奇怪，道格作为律师，并不喜欢和人针锋相对。通常，他会与地方检察官融洽相处。在他看来，原告律师也为完成一桩桩棘手的案子而尽职尽责。 “胡珀也在这儿。”玛吉的语调更加具有讽刺意味。史迪夫·胡珀是雷蒙德一案的侦探长。道格注意到，此刻他正站在敞篷车旁与警察说话。一会儿，证人将乘坐这辆车抵达监狱。侦探简直是便装的橄榄球守卫，肩膀宽阔且肌肉发达，脖子粗壮，腆着肚子，头发乌黑且蓬松，嘴唇上方留着一抹乱蓬蓬的胡髭。他虽膀大腰圆，却长着一双小小的眯缝眼和小狮子鼻，与宽脸很不相称。 警察胡珀咄咄逼人，深信自己从不会出错。玛吉称他“元首”。对此，道格没法不同意。胡珀逮捕雷蒙德时，一定使用了盖世太保的种种逼供手段。听他讲，审讯室还没开始录音，雷蒙德就招供了。在这一点上，道格坚信，胡珀撒了谎。雷蒙德曾发誓，从没说过供词里的那些话。但因无法证明胡珀当时伪造口供，申辩最终无济于事。 “你同雷蒙德谈过了吗？”玛吉问道。 “离开办公室前，我给他打了电话。” “他怎么样？” “声音听上去很镇定，说要去一个更美好的世界，站在耶稣身边。我很高兴他在宗教中找到了安慰。这能帮他接受……即将面对的结局。”道格舔了舔嘴唇，发现无法谈下去了。 “大家听着！”监狱社区关系代表斯宾塞喊道，“即将出发！提示大家：监视室将有医务人员在场，以防任何人不适、需要帮助；进入监视室后，不许交谈。还有问题吗？” 斯宾塞回答了记者提出的几个问题。检察官个个表情肃穆，不曾提问。斯宾塞带着证人上了敞篷车。汽车绕行小路，沿途经过几辆警车。示威者在监狱外集会高呼，警察赶来维护秩序。道格注意到，见敞篷车开过来，警察停止交谈，审视了车里每位证人。汽车驶过挡风墙和铁丝网，进入监狱。 “我看过20世纪60年代东柏林的老纪录片，”玛吉说道，“和今天的事情可怕地相似，不禁让人怀疑，我们是否置身美国。” 道格没回答。他不舒服。原想不会呕吐或晕倒，事到临头，却不知道能否挺过去。进入监狱，道格和大家接受了安检。他们被带到一间舒适的办公室。里面摆放着咖啡和水果。道格一点胃口都没有。大检察官助理拉特洛坡走过来说，今天让他做目击证人，实在难为他了。她这样真心实意地表示同情，使得玛吉紧张的对立情绪放松下来。玛吉和道格去和马丁打招呼，一谈话才看出，原来他也不轻松。他们很快发现，所有证人里只有胡珀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毫无触动。侦探长的心情看上去出奇的好。盛满水果的盘子放在膝盖上，他正独自坐在那儿享用，一脸的轻松高兴。狱外州高速公路上，示威者正在高呼口号。响亮的呼喊传人房间，颇让助理大检察官不安。 晚上十一点三十，斯宾塞领着证人来到监狱后面的死刑执行室。每被领到陌生地，道格神经就会绷得更紧。他开始后悔，此时此刻头脑还如此清醒。头重脚轻地跟随大家穿过寂静的走廊时，他心里想，他要晕过去了。闲扯可能会舒缓紧张气氛，但他瞅见在场每个人都紧张万分，张口说出哪怕一个词，听起来恐怕都会像一千个瓷盘突然掷落在地。再说，他头脑空白，也想不起什么话题。 十二点刚过，证人被带进死刑执行室。屋子狭窄得让人憋闷。大家站在一个突起的平台上，前方是挂着窗帘的窗子。屋里静悄悄的，特派记者的铅笔在笔记本上的沙沙声偶尔会打破沉寂。 晚上十二点二十，窗帘被拉起来。雷蒙德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几个静脉注射器已刺入他的静脉血管。注射器连接到墙上的玻璃管。不久，注射器将把致命的化学物质推入他的身体，结束他的生命。墙后是看不见的行刑者。道格从平台可以俯视雷蒙德。雷蒙德看上去有点紧张，但比道格设想的要镇定得多。监狱长站在椅子旁，手轻轻搭在雷蒙德肩膀上。雷蒙德转过头来，望望这边，眼睛停在道格脸上。屋子里的扩音器一定提前打开了。这时，道格能清楚听见雷蒙德说的每一句话。 “监狱长基恩告诉我，这里不允许说话，所以即使你不回答，我也不会责怪你。”委托人继续说，“谢谢你赶来了，道格。你能来，我打心眼里感 道格听见玛吉深吸了一口气。 “好了，这是我最后的遗言，所以我想好好说说。” 他把目光转向马丁。“我是无辜的，马丁先生。不过，用不着担心。虽筌你认为我杀死了我妈妈，但我知道，你只是在履行工作职责。我已原谅竺：圭帝也会原谅你的。让平静安详驻留在你心中吧！”雷蒙德一时语塞，顿了顿。他极力控制着，但还是有一滴眼泪顺着面颊，滚落下来。“妈妈清楚我从没伤害过她。她很快就能来跟我这样讲了。上帝保佑你们！” 雷蒙德向监狱长点点头。监狱长作了回应，离开死刑执行室。雷蒙德闭上双眼，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所有的生命活动停止了。他右眼紧闭，左眼却奇怪地睁着。灯光映在他黑色的瞳孔上，眼睛再也看不见了。道格叹了口气，强忍住眼泪，心想：这可怜的人呀，最终像只狗似的被处决了！ 大家往敞篷车走去，一路没人说话。此时此刻，任何话都显得过于牵强、不合时宜、假情假意。道格猜想，没人能找出合适的话题。 一到停车场，玛吉就抓住道格的手，紧紧地握了握。“你已经尽力了，道格。没人能比你做得更多了。可能你还在自责，他却并不那样想。你还要记住，不管雷蒙德刚才说了什么，他的确用残忍的手段杀害了自己的母亲。他能在上帝那里得到慰藉，依我看是再好不过的了。不过话说回来，不管临死前是怎样一个人，他的所作所为都证明他是个罪人。” 道格点点头，什么都不愿说。玛吉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声“镇里见”，便向汽车走去。 道格原地站了一会儿。晚风柔和，繁星遍布晴朗的夜空。如果雷蒙德成了夜空一颗小星，他的心情会好受些。不过，他对此没有寄予过多希望。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一下子把他从幻想中惊醒。他跳上车才惊讶地发现，已经凌晨一点半多了。他深吸几口气，把一张滚石乐队的CD盘塞进音响，旋转按钮，直到音量大得脑子里什么也不想了，才掉头向家里开去。就要离开停车场时，他看见侦探长胡珀站在汽车旁，拿着手机在讲话。 电话铃响时，壁炉上方的钟表指向凌晨1点36分。卡什曼一直在等这个电话。 “他死了。”胡珀说道。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卡什曼，要是没有你，这事我们成不了。” 卡什曼挺起胸脯自豪地说：“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胡珀。我只是个小角色。” “嘿，你可不必跟我谦虚。你是我合作过的最棒搭档。锤子上的手印正是雷蒙德的，证据确凿。” “你从监狱打来的电话？” “我在车上。刚刚从那儿出来。” “你一定累极了，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吧！” “我可要踏踏实实睡上一觉。干得不错，我这儿就不用多说了。” “谢谢。再次感谢你打来电话。” 卡什曼挂断电话，心里很得意，站起身。他不到四十岁，个子高高的，长着一张消瘦的面庞，举止端庄而有派头，长跑和健身运动使他保持着敏捷且矫健的身材。淡灰色头发经过精心修剪，精致的唇髭和胡子使他看起来有18世纪法官的风范。起身的时候，带有角斗士的从容优雅。最出色的合唱团才配得上他美妙的男中音。而在法庭上，这嗓音常有催眠蛊惑的作用。 他走进厨房，打开一瓶冰镇的1979年香槟贵妇陈酿。极其昂贵的香槟酒在这种场合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卡什曼提供的证据使三个犯人被判死刑，雷蒙德是第一个被执行的。 他在高脚玻璃杯里斟满了晶莹透亮的金黄色香槟，呷了一口，长舒一口气，咬了口鱼子酱薄烤饼。鱼子酱在舌面被碾碎时散发出浓郁的香味，令人陶醉。犯罪学专家不由得合上双眼，满意地笑了。多么美妙的时刻！
在律师道格看来，有着宗教信仰的温顺男人科恩不可能谋杀并肢解女法医。但各色证据却毫无争议地指向他。道格求助于“智慧之星”艾曼达。艾曼达和父亲正忙于毒枭阿特一案。阿特声称，他被栽赃了。通过调查，艾曼达发现，指控阿特的证据不无蹊跷。她还发现，两案证据有着奇妙关联。 当道格已获死刑的当事人一案的关键证据——铁锤莫名其妙地现身时，禁止成了诅咒。只要铁锤近身，就会丧命。道格也不能幸免。 显然，相继发生的谋杀有着疯狂的幕后推手。科恩也不过被完美栽赃。 小说情节离奇曲折，还有精彩法庭辩护及令人无法忽视的悬念。这既是马高龙的特征，也是《铁证如山》引人入胜之处。
作者：(美国)菲利普·马戈林 译者：唐瑜 张瑄 常新华 等菲利普·马戈，美国《纽约时报》畅销书作家。1944年生于纽约。获得纽约大学法学硕士学位后，当过律师。 第一部小说出版后，由知名律师一跃而为具有世界知名度的专职作家。 现与妻子及两个孩子生活在纽约。
序言第一章 疯子第二章 暴徒第三章 难言的恐怖第四章 科幻小说第五章 惩恶扬善后记
如果你在字典里查到“感伤”一词，会对文森特有个大概了解。文森特的生命中并非总是运程不济，也有过荣耀和辉煌的黄金时光。恰逢互联网迅速繁荣的泡沫时代，他成为一家新兴公司的合伙人，赚进了一大笔意外之财。那些日子，他春风得意，仿佛驾驭着一只猛虎。好家伙，猛虎在他手中成了驯服的小猫。暴富之前，他是个电脑迷。鼻梁上架着厚眼镜，脸上长着粉刺，头发蓬乱，瘦骨嶙峋。人们形容他时说，哪怕模样丑陋的女孩也不愿多瞧他一眼。到了90年代，他时来运转，戴上隐形眼镜，身着伦敦量身定做的套装，像收集棒球卡一样收藏跑车，女朋友瞄上一个换一个。突然间，互联网泡沫破碎了。一夜之间，文森特的股票抵不上一杯星巴克咖啡。然而，嘿，没关系！文森特可不当回事。他过惯了纸醉金迷的日子，现实似乎变得与他遥不相关。他不还是耀眼、颇具魅力、智力超群的文森特？因此，公司不景气又怎么样呢？他会琢磨出好点子，不久又会生意兴旺，财源滚滚。只是有一样出了问题，毒品已深深麻痹了他的心智和身体。他不仅想不出好点子，先前过度的放纵也让他萎靡不振，打不起精神来。满足毒瘾需要高昂代价。文森特卖掉跑车和美酒，甚至从两百万美金的豪宅搬出来，住进了波特兰时尚区——林立的珍珠区的一居室公寓。五年后，公司每况愈下，他连公寓的房租也无力支付，就寄住在汽车旅馆。杂乱肮脏的屋子里满是啤酒、发霉的比萨饼和垃圾的味道。他干过几份薪水微薄的差事。那时还可以骗过毒品检查。文森特遇到鲁伊兹之前的几个月，被冻结了财产。只要参加镇里一个戒毒项目，他就可以得到假释机会。文森特最终以优异成绩毕业，变得洁身自好。假释官甚至帮他在一家软件公司谋得了一个体面职位的见习机会。文森特曾戒过几次毒。开始几天，他心情轻松愉快。这次也不例外。他心想，不久就会重返阿玛尼和保时捷。可没过多久，他准会与公司监督人发生冲突，被解雇。他心情沮丧，走投无路，最后又免不了同“H先生”混在一起。文森特复吸后几周，毒品提供者被抓。文森特得了新渠道：一个叫鲁伊兹的人在老城区出售毒品。鲁伊兹面容憔悴，站在潮湿寒冷、冷冷清清的街道上，为躲避寒气两只脚交替跳来跳去。他四处张望，不停打量着阴暗的街道，看有无警察突袭。“你是鲁伊兹吗？”文森特紧张地问，全身打颤，渴望得到海洛因针剂。“老弟，你要啥？”“托比告诉我，你的货好。““我的货他妈的是最好的！”鲁伊兹说，“给我看看钱，货拿去自己瞧。”文森特掏出一把皱巴巴的钞票。鲁伊兹从嘴里吐出一个小包。文森特要是警察，他会马上把毒品吞下肚。“你以前在哪儿买？”鲁伊兹边点钱边问。“在附近，你知道的。”所有吸毒者都有妄想症，文森特有意含糊其辞。“嗯，你从我这儿买货，我得公平。给你便宜点。”他补充道，随手抽出两张票子还给他。“这是什么？”“打个折扣，朋友。城里来了个新人，想对你公平些。我们有最好的货和最便宜的价钱。你就到我这儿拿货，把好消息广而告之！”一个念头突然在文森特那少之又少的仍在运转的大脑区域闪过。布里奇在波特兰经营毒品生意，谣传一个哥伦比亚帮派正试图占据他的地盘。布里奇可不是善罢甘休的人，街上传闻他正用毒品和重金换取线索，要查出为哥伦比亚帮派老大多拉多工作的供货人。回到旅馆，文森特跃跃欲试。急事要急办！但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尽管他想东山再起，但也清楚自己经不起第二次打击。一有精神，他便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大街上，直奔罗姆巴迪酒吧。酒吧里混合着汗臭和廉价啤酒味。这正是文森特一类人中意的消遣场所。酒吧的老板正是布里奇。文森特告诉招待，他带来了布里奇先生感兴趣的消息。随后，招待把他带到铺有木地板的隔间，让他等候。二十分钟后，门开了，进来两个人。文森特曾是生意人。这眼前就是一桩生意。他尽量捋顺头发，端端肩膀，站起身来。“我是文森特。”他说着，伸出一只手。对方没有伸手。等了几秒钟后，文森特觉得不自在，就让手垂下了。“坐下！”查理一边从他身旁走到里边，一边对他说。查理的方脸上长着一双毫无表情、让人极其畏惧的黑色眼睛，说话时声调平和。文森特不禁感到奇怪。文森特坐在椅子上，另一个人紧挨着在他身旁坐下。文森特后背顶着墙，无路可逃。这人一身刮胡水味，厚厚的头发油腻腻的，留着长长的鬓角。他面颊几乎贴在文森特头上，一道凹凸不平的苍白刀疤在黑色胡子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扎眼。他始终没有开口。“文森特，最近怎么样啊？”查理彬彬有礼地询问。“还不错。”文森特回答，尽力让声音不颤抖。“那好，好呀。听说，你有事要告诉我！”多年前，文森特曾坐在精致光滑的桃木谈判桌前，听律师与委托人谈判成百上千万美金的大桩生意。他百发百中，从未失过手。这时，他想起了那么一两条谈判要领，必须不见兔子不撒鹰。他舔舔嘴唇，“是，是。我确实带来了消息。可我想先知道，能得到什么好处？”查理笑了，伸出一只粗大的手，打开拳头。只见掌心出现三个角钱袋。文森特伸手一抓，查理的拳头攥紧，又缩了回去。文森特抓空了，指关节嘎巴作响。“讲吧，文森特？”文森特告诉查理，他从鲁伊兹那里买到毒品，得到折扣；他还承诺说，货会更好更便宜。查理自始自终没有任何表情。临了，他站起身来。“我们出去兜兜风，顺道见见你的朋友。”“他不是我的朋友。”“那好。那你不介意帮我们找到他吧？”查理冲旁边的人点了点头。一只大手马上扣住文森特的臂膀。文森特没有抗议。即使抗议，也毫无用处，只能白费体力。他倒是要求对方马上兑现许诺给他的海洛因。这比保命还重要。查理拍拍他的肩膀说：“别心急。等你把事情按要求办妥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不过，我得提防你半道溜了。”他笑了笑，“帮我们找出那个混蛋，海洛因就归你了，也许还会发给你奖金。”文森特老老实实地等着他的毒品，再坚持坚持，找到那个交易人，然后就会像在天堂一样好好享受一番。至少他现在还挺得住，离毒瘾发作还有一段时间。他们把文森特带上一辆深蓝色的林肯大陆轿车，围着老城区行驶。最后，在一处建筑工地的围墙旁看见了鲁伊兹。前一天买货时，文森特没注意他有同伙。但查理开车经过时注意到，有人持枪躲在暗处。他把车停在角落，掏出手机。“我找到了你要的礼物，相当不错的戒指，还有一对珍珠耳环。咱们该见见面！知道老城区的中国店铺吗？”一会儿后，查理又说，“十五分钟。让‘神鼠’去买货。我看上去太阔气了，他们会抬价的。”“我们办妥了吗？”查理一挂断电话，文森特就急切地问。“我说妥了才算妥了。”“神鼠”是亨利，出生于爱尔兰。他又高又瘦，面颊皮肤不平整，自小就长粉刺，一双眼睛却明亮清彻，细长的鼻子和发达的咀嚼肌使他和啮齿类动物极为相似。人们曾争论他的模样更像臭鼬还是老鼠，不过一见本人，大家都会认同他的绰号。亨利移居美国的原因始终是个谜，他从来不说。有人传闻他曾是爱尔兰共和军刺客，因为刺杀一名英国议员失手而逃到美国。还有人听说，他向英国泄密了一个爱尔兰共和军武器库的地点。关于他的种种传言有一点很确定，那就是：他是布里奇的远亲。想必布里奇摆平了追杀者，他在为布里奇办事。“神鼠”看起来像个吸毒者。当他鬼鬼祟祟地走近时，鲁伊兹竞没起半点疑心。他站在鲁伊兹及其同伙中间，不让持枪者看见他手中的枪抵住了鲁伊兹的肚子。“动一动或出点声，我就立刻打死你！”“你们搞错了。”鲁伊兹说。“打你在布里奇地盘上卖货的那天起，你就搞错了。”“神鼠”说。这时，林肯车猛地刹车，停在他们身后，车门推开了。亨利拖着鲁伊兹，迅速上了车，关上车门。鲁伊兹的同伙这时才意识到有情况。等他们开枪射击时，汽车已拐过路口。
卡什曼坚持反抗，最后，还是接受了交易。他们始终认为，他陷害了无辜者，并想知道为什么。卡什曼愿意让德汉给卡罗斯一个清单，上面列着他作了伪证或捏造了证据的案子，但对为什么要把那些人送进监狱却只字不提。卡什曼知道，那些人都是魔鬼，他没有义务来解释。在他眼中，他是殉道者，牺牲自己生命和职业来换取有价值的一切，但那些控制了他生活的白痴和庸人，是永远不会明白的。没过几天，卡什曼便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了。但要挽回作过的一切，已经太晚了。他渐渐感到疲倦，日子只是单调无聊的重复，明天会和昨天完全一样，而后天也不会有什么变化。这儿的食物也糟糕得难以下咽。他怎么忍受得了这样的东西呢？审判后的第三天，他仍在司法中心牢房里等着被送往监狱。一个守卫把他带到了会见室。德汉在可接触会面室见过他，办理诉讼手续。他想不出谁会再来看他——当然不会是实验室的那些无情的白痴。他们已经抛弃了他，他原本还把他们当朋友。“结束时敲一下。”守卫对卡什曼说，便打开了那狭小房间的门。卡什曼一见来访者，不由张大了嘴，盯着布里奇。布里奇朝卡什曼笑了笑，并示意他拿起墙上的电话。如果卡什曼还没有无聊到神志不清，应该向守卫大声叫喊。但他知道，隔着防弹玻璃，布里奇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而且，他也很想知道，这个追杀者到底想对他说些什么。他抓起电话，他想布里奇或许想告诉他，他会原谅他并忘掉这一切。“你怎么进来的？”卡什曼说。“我可以告诉你，”布里奇冷笑着说，“但我必须杀了你。”卡什曼立刻面无血色，布里奇哈哈大笑着。“开个玩笑。”他说，“事实上，我从没想过要杀了你，卡什曼。我会让你一直活下去的，明白吗？而且，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有点哲学的调调。我不相信宗教那一套后世的鬼话。我觉得，这是你该得到的——安详地死去，就像一场没有梦，再也不会醒来地睡个大觉一样。“如果我没说错，你比一只无梦的羊差不到哪里去。所以，你可以说，死亡结束了一切痛苦。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想要你死。如果你被处决了，就逃过了陷害阿特应有的惩罚。但我要你为自己做下的事付出代价！”卡什曼想说点什么，恐惧已使他麻木不仁了。布里奇把这些看在眼里，笑了笑。“我想，你被我的名声给吓倒了。但是，那是你应该的。你可以看到，安排这样的会面对我来说，是多么容易。你可以拼命大叫我在这儿，但你永远都没办法证明。“我为什么在这儿？我是想告诉你，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我的人脉非常广。一旦找到你，我会让你尝尝苦头，不同的人会以不同方式来对付你。你的下半辈子都会在折磨中度过。这就是你对我最好的朋友干的好事的下场！”布里奇站起来，抓住通向自由的门把手，却又停了下来。“大家会等着你，卡什曼！他们接到了指示，会让你在每顿痛打中活下来，好面对下一轮的痛苦。我祝你长命百岁！”门在布里奇身后关上了。卡什曼透过玻璃，呆呆地盯视了一会儿，哭了起来。
《铁证如山》已被翻译成十多种语言，曾位居《纽约时报》畅销书榜榜首。
无
书刚开始一点都没吸引我， 主心人物太多了， 都记不住。可是看到后吃饭时还都在看， 非常的吸引我。 看完感觉也很好， 很有满足感！
小说写得丝丝入扣，是很少有的没什么破绽而又吸引人的小说系列。我个人认为，菲利普·马戈林与约翰·格里森姆的小说一样好看，他们每篇小说都是精品。挨下来，是鲍尔达奇、哈兰·科本、格拉芙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