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模特
2010
中信出版社
[美]丹妮·夏彼洛,Dani Shapiro
352
180000
罗珮芳
无
故事,是否应该从头说起呢? 克蕾拉注定有个不快乐的童年,她的母亲是百老汇最著名的摄影师,以一系列裸照闻名摄影界,而照片的主角,是她。 这种状况持续至14岁。 在母亲的镜头里,她成了高挂艺廊墙面的真人尺寸黑白裸照:嘴里含着冰凉的玩具蜥蜴,一脚跨在浴缸边缘;晨起,她大张双腿不知所措地躺在床上,身下是一片尴尬的污渍…… 这成为她生命最大疑点:母亲,更热爱艺术,还是,更珍爱女儿? 直至长成少女,克蕾拉才意识到,这屿裸照为她带来了多么深的伤害。她瑟缩存纽约上流阶层女校的校园中,惊恐地躲避着同学们异样的眼神和小报记并好奇的追踪。 18岁,她离家出走,决定这一生都原原谅母亲。 她搬去偏僻的小镇生活,那里没有人认得她——著名摄影作品中的赤裸女孩。 所有魑魅魍魉埋葬脑后,永不提起。 但是,最恨的那个人,往籣叫你牵念一辈子……
丹妮·夏彼洛(Dani Shapiro)美国著名争栏作家,近作包括《家族历史》和畅销回忆录《慢动作》。现任教于卫理大学。作品散见于《纽约客》、《时尚》、《Granta》、《EIIE》、《O》、《奥普拉》等杂志,亦常参与围家公共电台广播的节目。现与丈夫和儿子居住于康涅狄格州利切菲
已经有多年无人问起克蕾拉是不是茹丝·唐恩的女儿——你知道吧,那个照片中的女孩。但也有许多年,确切说是十四年,克蕾拉不曾踏上纽约这块土地;上西区已变得如此陌生。熟悉的肉铺和补鞋铺不复存在,就连那家韩国杂货店也被好几层楼的健身房所取代。健身房里设有果汁吧与法国餐馆,有着像是“埃克斯”、“奎斯特”之类的简短店名。那间熟食店如今也成了精品店——克蕾拉和罗苹以前总爱在周六早晨到那儿略作逗留。橱窗里的人形模特儿套着蓝色牛仔裤,搭一件比鸡尾酒餐巾纸大不了多少的上衣。 这儿已不是她儿时熟悉的街道,尽管只要看得够仔细,她依旧能够从中辨识出过往的痕迹:那扇门曾经是莎士比亚书店的大门;她过去总爱在那儿流连数小时,隐身在哲学书区里,直到某年夏天,书店雇她当收银员。但这份工作只维持了三天。每个到店里买书的人,不论买的是维特根斯坦还是厄普代克的书,似乎都盯着她瞧,想弄清楚她为何看来如此眼熟。她只好辞掉了工作。 莎士比亚书店如今已变成Essential Plus分店,橱窗内展示着洗发精、润发乳、十多种样式各异的放大镜。有个穿着厚重冬装的孩子在商店入口旁骑电动恐龙,缓缓地跟着音调尖锐的“石头族乐园”主题乐曲上下摇晃。 出租车司机把她放在百老汇大道与七十九街的转角处,她一路行经五家手机门市、三家指甲沙龙、四家房地产中介公司。这就是上西区如今的模样:这儿的人衣着时髦,腹中填满牛排和薯条,边做指甲美容边打电话,之后再去参观新公寓。 此般光景,如同一组组色彩鲜明的幻象,抹去了克蕾拉心底灰蒙蒙的记忆:褐色——深褐,像一张满是污迹的旧报纸。如今,一切似乎都纷繁绚烂。就连那些矮小苍老的犹太男人,看起来也像是活在旧时光里——他们过去总爱坐在百老汇大道中间的中央分隔岛板凳上,任由双向车流从身旁疾驰而过。 “禁止通行”的标志灯早已亮起,她急忙穿过百老汇大道。老旧的莎士比亚书店外,一名男子正在摆放摞满书的折叠桌。巨幅硬纸板上写着“菲利普·罗斯亲笔签名书!”纸板上方有张海报大小的作者照片,冷漠地凝望周遭的一切:购物的人潮、推着婴儿车的妇女,以及盯着Essentials Plus橱窗上自身倒影不放的青少年。 她没带任何行李。没有换洗衣物,没有干净的内衣裤,甚至没带牙刷。她并不打算留下。在从班戈飞往纽约的班机上,她就不断地这么告诉自己。当然,这想法太过荒谬,她肯定至少得待上一晚。此时百老汇大道早已笼罩在冬季的阴影下,落日低垂,缓缓坠入哈得逊河。光线斜落在大道上,透过这个角度,她的身体,亦即那个在此度过整个童年的同一副躯体,就能推测出时间:无须看表,现在是下午四点。太阳东升西落的轨迹并没有太大改变。 为了消磨时光,她在街上晃荡了一个钟头,沿着哥伦布大道,穿过镶嵌赤褐色沙石的边街来到西端大道。大道两旁矗立着宏伟庄严的灰色大楼,入口是沉重的黄铜门扉,内有身着制服的门卫。 一名穿着大衣的男子行色匆匆,视线不经意地落在她身上,目光停驻的时间有点长。他觉察出什么异样了吗?她看起来跟上西区另外一百个女人没什么两样:苍白、黑发、身材瘦削,毫不起眼的三十多岁女子。要是她花些心思打扮,她会是个美人,但她许久以前便放弃尝试。克蕾拉回瞪那名男子,心想:别再看着我了。关于这个城市,她也忘了,这儿的人总毫不保地估量彼此,不停掂量、品头论足、互作比较。这点与美国北方保守的缅因州人是多么不同,那儿的人从来不管他人闲事。 那通电话大约在几天前的深夜十一点响起——没有人会那么晚来电,那铃声也有点儿惊悚(当然,这可能是她的记忆对当下投射出的结果,因为现在她人已来到这儿)。强纳森、珊米,还有窝在楼下厨房板条箱里的小狗佐巴,早已睡得香甜。 强纳森摸索着找电话。 “喂?” 电话那头沉寂了好一会儿。也太久了些。他伸手打开床头灯。床上一层一层地摞了四条毯子,因为卧室太冷了——一个窗台被损坏了,若想整修就得全部拆除,这得花上大把钞票,他们负担不起。 强纳森将话筒递给她。 “是谁呀?”她做着唇形,接过话筒。 他摇摇头。 “喂?”她清了清因睡眠而沙哑的喉咙。“喂?” “克蕾拉?” 单凭听到那三个字——自己的名字,她的头便不由自主地抽痛起来。罗苹几乎从没打过电话来,更别提在这种时间。她们每年只聊一次,在父亲的祭日。克蕾拉将毛毯裹得更紧,就像感应到危险的动物在寻求掩护,脑袋里迅速闪过所有的可能性。有事发生了,糟糕透顶的事。罗苹来电肯定不会是好事,而她们之间唯一的联结,就只有一个人。 “怎么了?”克蕾拉尖声急促地问道,像只可怜的小老鼠 “我接下来要告诉你一件事——我要1 你不会挂断电话。” 克蕾拉不发一语。梳妆台上,面向床铺的镜子斜立着,她从镜中看到自己和强纳森夜里衣冠不整的模样。话筒那一端传来罗苹办公室的声音。即使在这个时间,依旧能听到公司里微弱的电话铃声。 “别挂电话,好吗?” 克蕾拉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罗苹就急着要确定,急着要掌控一切。 “嗯。” “说你‘保证’。” 克蕾拉握紧拳头。“老天!我保证。” “茹丝她……她病了。她……喔,可恶。克蕾拉,情况很不乐观,她病得不轻。” “你说什么?”克蕾拉回道。这些话听来毫无道理。她因为过于震惊而愣住了。 “听着,我打来电话只是想告诉你,你得回家一趟。” 该来的终究来了。整整十四年,该来的还是来了。回家。该死的,她现在就在家里呀! “我快把自己逼疯了,我一直挣扎着要不要跟你联络。”罗苹停顿了一会儿。“最后,我的治疗师说,那不该由我来决定,因为你有权利知道。” “事情发生多久了?”克蕾拉总算问出口。 “好一阵子了。”罗苹的声音听来相当疲惫,她有三个孩子,还与人在小城里开了家律师事务所,她当然疲惫。克蕾拉无法想象姐姐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克蕾拉爬下床走到窗边。在这清冷的房间里,她瞬间感到窒息。远方港湾传来的灯火吸引了她的目光。 “听着,事实是……我自己一个人没办法处理。”在克蕾拉的印象中,罗苹从不承认自己没办法处理任何事,她可是无所不能的女王。 “我得想想。”克蕾拉说,姐姐在话筒另一头噤声不语。克蕾拉试着想象她的模样,但影像相当模糊:圆睁的棕色眸子,紧绷的嘴角。“好吗,罗苹?这……我从没想过,我甚至得考虑……” “我知道,但请你好好考虑。” 挂上电话,克蕾拉爬回床上,双脚勾住强纳森的腿,手放在他肚子上取暖。她紧闭双眼,脸埋进他的颈窝里。那时他正问她某件事(你打算怎么办),但他的声音听来有些模糊,仿佛突然之间有个密如棉絮的物体将她跟现实生活隔绝。她用力吸进强纳森的气味,以此对抗如雪崩般纷至沓来的思绪。 她一直在七十八街与百老汇大道之间徘徊。路上狂风大作,鞭答着地面的杂物。有张传单“啪啦”一声粘到她大腿上,她拿起那张传单,读了读:瑜伽新馆开张。此处的风势总是如此强劲;这儿距河边仅两个街区之遥,宽阔的十字路口衔接百老汇大道。但如今克蕾拉对这儿的风有了不同的感受。在缅因州海岸外的小岛度过十多年的严冬后,她变得更加强韧,皮肤也增厚了;她已不像过去那般柔弱,那般弱不禁风——至少她希望如此。 她考虑了四天才决定动身去纽约。这几天她还是在西南港处理平日的琐事:早上起来,先开车送珊米到学校上课,再带狗狗佐巴到滨水区散步,然后去强纳森店里整理发货单。然而不论做什么,每一个瞬间,总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撞击着她的胸口:她病了,她病了,她病了。不知怎地,出于一股倔犟而天真的自我防卫,克蕾拉从没想过茹丝会有病倒的一天——那么,她以前是怎么想的?是的,她认为母亲肯定能不费吹灰之力、身心健朗地活到九十多岁,即便她开始衰退老化,到那时克蕾拉自己恐怕也是七十好几的老婆婆了。也许,那时她就能坦然面对茹丝,无须畏惧会在她面前崩溃,无须害怕坚持多年的自我呈现出脆弱的一面。而她的人生,这个她精心构筑的人生,将会“噗”的一声烟消云散——最后只剩下她跟茹丝。母亲与女儿,一如往昔。 她病了,她病了,她病了。第五天早晨醒来,克蕾拉开始发疯似的打电话,联络珊米的同学的母亲,安排人到学校接珊米上芭蕾、游泳、柔道课。她替强纳森准备了一张购物清单,仿佛她打算在纽约待上好几周似的。前往班戈机场的路上,她不断告诉自己随时可以改变主意。即使人已搭上前往纽约的班机,她仍然不确定是否要前往纽约。是她的双脚带她来到这儿,她的心毫无知觉,只有当偶尔的跳动撞击她胸口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其实相当恐惧。 她驻足在艾索普公寓大楼前。这栋大楼占据了百老汇大道与西端大道之间的整个街区。她只迟疑了片刻,短得让人无法察觉。她走过一扇扇高耸的拱门,来到中庭。保姆带着小男孩和小女孩正坐在于涸的水池旁,抓住最后的时机享受日光浴。小男孩看起来约莫五岁,至于那个小女孩,克蕾拉认为应该跟珊米一样,是九岁,那孩子显然从小在城市长大,留着一头长发,穿着一件珊米或许会爱死了的莱姆绿羽绒背心。 克蕾拉连一张女儿的照片也没带,今早离家时她想到了这点。出租车在屋外按响喇叭之际,她从皮夹内取出珊米三年级时拍的照片:她在天蓝色的背景前笑得很开心,亮丽的长发扎成辫子。克蕾拉将照片放进厨房抽屉,压在电话簿下头;她返家之前,照片将会安然待在那儿。若不这么做,她可能会受到诱惑,因为一般情况下(在别人的家庭里),把照片跟家人分享会是全世界再自然不过的事。 ……
不是每个人都信任绘画,但是人们相信摄影。 ——安塞尔·亚当斯
无
这个商品不错,真的非常感人。封面很漂亮。
实在没啥么 不理解外国人那么纠结的心理
看得很累的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