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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三十章

王安忆 上海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2-10  

出版社:

上海文艺出版社  

作者:

王安忆  

页数:

431  

Tag标签:

无  

内容概要

  女主人公张达玲是上海一个普通小业主女儿的后代。张达玲的母亲做姑娘的时候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张达玲的父亲一直迁就着她,呵护着她。他们凭一种惯性不断地过日子,不断地生孩子。当张达玲出生的时候,她母亲已经养不过来了,便把她送到了乡下去哺养。稍大后,张达玲被接回到上海上学,中学毕业后到金刚嘴这个庄子去插队八年,然后再返城。本书反映了一个女人从襁褓之中到而立之年那好似流水的生命历程。  该书是女作家王安忆创作的第三部长篇小说。王安忆的创作被认为是多变的,这种风格在这部小说里再次体现。故事一点也不复杂,而女主人公的生活和个性也非常简单。与她原来作品中的女性相比,张达玲太普通太不起眼了,就像一只蚂蚁一样,在我们面前爬过,然后消失在茂密的草丛中。作家用了一种冷淡的语调和不动声色的叙事方式,却直抵特定历史岁月中成长的人的内心深处,爱和恨在平淡中闪现。?

书籍目录

第一卷 童年第二卷 少年第三卷 金刚嘴第四卷 成年

章节摘录

  再没有比张达玲这一个春节更凄惨的春节了。她的外婆年三十还在女儿家高高兴兴地吃年夜饭,大年初一一早,就有传呼电话来报信,说外婆闭眼了,要他们赶紧去。妈妈像个小孩子似地赖在地上。拖不起来。爸爸去抱她起来,她便像个最最不讲道理的小孩子那么乱挣乱打,打爸爸的头,打爸爸的脸,还用牙去咬爸爸的手。平时一个比一个嘴凶的兄妹们全吓呆了,缩在墙角落里,卿卿的哭。爸爸没主意了,不觉也红了眼圈,落下泪来。这时候,妈妈不再挣了,却眼睛一翻,昏了过去。爸爸连连叫着妈妈,叫的是妈妈的一个很好笑的小名,叫作“毛妹”。这是孩子们从来没听见过的叫法,可是这会儿是没有一点好笑的心思了,大家连连地惊呼着“妈妈”。一时上,好像是天塌地陷。爸爸抬起头,求援似地在房间里看了一遍,一群泪人儿似的孩子中间,只有大妹妹没哭,她惊惧地睁大了眼睛,眼睛大得几乎占据了整个尖瘦的小脸。她看着爸爸,爸爸也看着她。父女俩从不曾对视过,他们生活在一起的寥寥数年中,从不曾对视过。他们总是像路人一样,他们是比路人还要路人地擦肩而过。路人有时会无意地交流,而他们是有意地不交流,因交流使他们不自在,使他们难堪。这时候,他们对视了,她看见了父亲眼睛里求援的意味,而父亲却知道,如今可以指望的只有她了。他以一个父亲的本能,也以一个路人的本能,深知如今可以指望的只有她了。于是,他的目光便与她的相遇了。  父与女的目光如闪电般地一触,她立即迈开了脚步,推开房门,大声叫道:“三楼阿婆,客堂间阿娘,快点来啊!”  “三楼阿婆,客堂间阿娘,快点来啊!”她喊道。她尖细的凄厉的声音穿透了大年初一喜气洋洋的鞭炮的炸响,激荡了一整座房子,只听一阵噼噼啪啪的门响,就有人探出头来。她跺了跺脚,更大声地叫道:  “三楼阿婆,客堂间阿娘,快点来啊!”她的尖细的声音撕破了,发出刺耳的沙哑的啸声。  她的声音是那么刺耳又凄厉,划破了大年初一喜气洋洋的早晨,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划破了大年初一喜气洋洋的早晨,就好像是别人的声音。她心里升起了一股怀了恶意的快感,她将声音挤得更加刺耳又凄厉,一遍遍地叫着,心中的郁闷似乎随了叫声渐渐地流淌了出去。她几乎是快乐地凄厉地叫着,在一个喜气洋洋的大年初一的早晨。人们纷纷地上楼或者下楼,进到他们的房间,妈妈已经绵绵地醒来,再没力气挣扎,像一个婴儿似地躺在父亲的怀里。见有人来,孩子们便也有了胆子,渐渐收了哭声。三楼阿婆吩咐她到弄堂口叫两辆三轮车,她便连滚带爬地下了楼,向弄堂口飞也似地跑去。  她甩开了手臂飞也似地跑着,她忽然觉着身轻如燕,她没发现自己竟能跑得这样轻快,她看见自己跨得很大的轻快的脚步,就好像是别人的脚步。她几乎快乐了起来,她几乎是快乐地跑着。太阳早已升起,亮晃晃的,她忽然想起昨晚外婆还说:“干净冬至邋遢年,邋遢冬至干净年”的俗谚,预定今天是个好天,果然,太阳早早地升起了。可是,外婆却死了。她觉得这事儿有点奇怪,却落不下一滴眼泪。街上走着喜气洋洋的人们,穿着过年的漂亮的新衣,手里提着形形色色的礼品,浩浩荡荡地去拜年。鞭炮僻僻啪啪响,此起彼落。她在高高兴兴的人群里穿过马路,叫到两辆三轮车,便往家里引。她本可以先坐上三轮车的,可她却在地上跑着。开始她跑在前面领路,后来就渐渐地落到了后面,越来越拉开了距离。她交替着两条瘦瘦的芦柴秆似的腿,她喘不上气来,左助下疼得直不起腰,可她咬着牙,她听得见风在耳边快乐地呼呼吹过,她忘了她为什么要跑,她很高兴能这样尽情地跑,可是她跌跤了,她跌了一跤,膝盖磕在一扇揭起的阴沟盖上,一阵剧烈的疼痛,这时候,她的耳畔忽然响起一个嘹亮的声音——  外、婆、死、了。  “外婆死了!”这声音说。世界一下子静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叮叮当当的电车声,人们喧嚣的问好声,孩子朗朗的笑声,全没了。  “我的外婆死了。”这声音说。她没命地跑起来,风声在耳边息了,膝盖在痛,左肋下在痛,胸口在痛,她喘不过气来。她看见自家门口了,自家门口停了两辆三轮车。  妈妈由爸爸架着,被众人们拥着,徐徐地下了楼来,兄弟姐妹们如一群小小的幽灵,悄悄地随了后面。爸爸妈妈上了一辆车,孩子们自己上了另一辆,然后,爸爸又把她叫到他们的车上。她便倚了爸爸妈妈的小腿,坐在车座下的车板上。父亲这时是无比地依赖她,除了她可依赖,他再没别的依赖了。可他是多么爱他的女人,见她痛苦,他的心几乎碎了,他紧紧地拥着她的肩膀,将她的头发蓬乱的小小的头拥在他的肩窝里,不时用脸颊摩挲。着她的脸颊。他无法代她痛苦,无法代她柔肠寸断,这简直快叫他发疯了。他不顾三轮车正驶在熙熙攘攘喜气洋洋的马路,不顾他们的大女儿正坐在他们的膝下,他忘记一切地爱抚着他的可怜的无依无靠的孤苦伶汀的女人。  她背对着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她的眼睛望着三轮车夫一耸一耸用力的肩膀,望着他那件棉袄背上一层层摞起的补了上最上面的一块补丁。人流与车流从他们小小的三轮车两旁流过,一架小小的三轮车拉了他们一家三口去外婆家,外婆死了。她渐渐地安静下来,那声音便柔和地对她说:“外婆死了。”  外婆躺在小小的店堂后面幽暗的房间里,一张高高的铜床靠在板壁下面,外婆盖了一床薄被地躺在暗处,悄无声息。外公抖着手,要开灯,摸了几下也没摸到灯绳,最后才摸到了,灯亮了。一盏二十五支光的没有灯罩的电灯下面,铜床的床架发出暗淡而凝重的光芒,外婆闭了眼睛,很安详地躺着,犹如睡着了一般。她渐渐地安静下来,那声音风一般地吹过:  “外婆死了。”  来帮忙的邻居们喊着孩子们上来磕头,所有的孩子都缩在上了排门板的店堂里,怎么拉也拉不前来,他们全吓坏了。吓坏了的他们却还为下跪难堪,扭扭怩怩的怎么也不愿意,他们都是小家子气透顶了的孩子,不愧是烟纸店老板的后代结果,是她,这个最不受宠的外孙女儿,与外婆最生疏的外孙女儿,第一个走到外婆床前,贴了床沿跪下去,双手扶了冰凉的地板,磕了一个响头。在她头触地的那一刹那,她忽然的,从未有过的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是这铜床上躺着的人的外孙女儿,这铜床上躺着的人是她的外婆。这时候,她心里的声音灭了,不再有声音告诉她说:  “外婆死了。”

媒体关注与评论

  本书作者试图改变用故事情节和生活细节结构长篇小说的模式,在现实主义的表现手法中融合了一点浪漫主义的色彩,这无疑是她在长篇小说创作中的一次探索和尝试。


编辑推荐

  王安忆的笔下总是隐隐约约流露出她曾经历岁月的痕迹:讲述一段一个女人从襁褓之中到而立之年那好似流水的生命的历程,人们从这平凡的历程中,不仅看到了一个女人心灵的轨迹,那一段特定的历史岁月也渐渐力透纸背。作者试图改变用故事情节和生活细节结构长篇小说的模式,在现实主义的表现手法中融合了一点浪漫主义的色彩,这也正是王安忆在长篇小说创作中突破自我的一次探索和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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