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石库门
2008-08
上海文艺出版社
缪国庆
201
在这个年头，想做一桩事体不容易，做成一桩事体更不容易，譬如出书，譬如出版这本《家住石库门》的书。 想是想了很久，且有不少想头。在不做的时候，按上海话说来是“日里白想，夜里黑（瞎）想”；一旦做了起来，“白想”、“黑（瞎）想”都可以堂而皇之地称作了断想。 雅俗问题 我知道，与时下风头正健的“美文”相比，这本小书确乎相形见“俗”，好在我从来都没有以“雅士”自诩过，所以，我的“俗”也就不足为怪、不以为憾了。 我之所以将过去懒懒散散写下的这些“俗文”辑录成集，固然是为了留下一些属于个人的回忆，留下一段不属于个人的历史，然而，更重要的倒是为了证明散文可以也应该有种种可能，我们大可不必一定要庄严而真实地去继承谁的衣钵而害怕遭到无情‘的放逐。
《家住石库门》主要内容包括想起叫卖声种种、弄堂里的修补业、旧货一一烂东西、强讨饭、上海的糕团店、陆稿荐、善哉、菜饭店、荐头店、蛋格路、外国人磨刀剪、“推桥头”的回忆、闲话“茶淘饭”、百草梨膏糖、城隍庙五香豆、南翔小笼和水晶包子等。
出书断想一一
无论是乞食的还是要钱的，我们一概称呼其为“讨饭的”。 弄堂房子人家多，洗洗汰汰，甚至吃饭，总在弄堂里做市面，“讨饭的”便喜欢讨到弄堂里来。 他们大多是外乡人，衣衫褴褛，且蓬头垢面，若是女的，往往还拖儿携女。拢到你身边，或伸手或伸出一只碗，嘴里一迭声阿姨爷叔地叫，叫得你心神不宁或不耐其烦了，你也就只好摸出几分钱或倒人一碗饭去，如此也就打发了。如果你一向吝啬或正好心情恶劣，挥手连连，恶声恶气地斥之：“去去！呒没呒没。”“讨饭的”见状，一般也就怏怏地转身，另谋施主而去。 不过，万万不能碰到“强讨饭”。若给了他没啥，若是不给，那就有你的麻烦了，先是赖在你家门前，或坐或立，此时无声胜有声，潜台词是：“到底给不给？”很具威慑力。那一双眼睛直瞪瞪地望定了你，你若是识相，他也就化干戈为玉帛，起身走路。不过，那是需要付出加倍代价的，一半算是“损失费”，谁叫你浪费了他的时间、他的精力呢？活该！息事宁人，消灾免祸，就算是自己路上不当心落脱，或是生毛病生脱，或是买锡箔烧脱，心痛归心痛，安慰还是要安慰自己一番的。你也晓得，若不然，待那“强讨饭”的拉破了脸皮，就会骂出那一连串不吉利的话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