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祖父张謇
2008-12
张绪武 上海辞书出版社 (2008-12出版)
张绪武
无
我不是佛教徒,却很相信缘分,与绪武同志的结识就是一种缘分。1962年我有南通之行,正式踏上张謇研究的漫长道路,但却一直未能与绪武同志相晤。因为他大学毕业不久,即去北大荒,远离家乡将近30年。其实,即令当时他在南通或上海、南京,我也很难从他那里获知什么有关张謇的历史与文献的信息。因为他是在张謇逝世两年以后出生的,而7岁又失去父亲,对祖父本来就知之甚少。何况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人们的“阶级斗争观念”特强,特别是剥削阶级家庭出身的子女,哪个不是极力与家庭划清界限。我研究张謇却不研究自己的曾祖父章维藩,也是怕别人说自己为剥削家庭歌功颂德。所以,我在南通结识了许多研究张謇的同行,却偏偏没有结识任何一位张謇的后裔。直至1979年绪武同志才得以回到家乡工作,是开放改革的新时代,为我们提供了结识的机缘;是张謇研究的共同责任感,促成我们成为密切合作的伙伴。整整消磨了将近20年的艰难岁月,研究者与研究对象的直系后裔才走到一起,这种缘分又是多么值得珍惜。从此,我们共同策划历次张謇研究会议,协助组织张謇研究队伍,促成相关学术论著出版……绪武同志习惯于把曹从坡、穆炬等南通本地张謇研究者称为“老战友”,我虽非当地土著,大概也可以忝列为“老战友”吧!作为中国近现代史研究者,我有幸与许多历史名人后裔结识,并且在研究工作进程中经常得到他们的指点与帮助,而与我合作关系最为密切且持续最久者首推绪武同志。他为人谦虚朴实,热诚直率,所以初次见面即如多年知己,没有任何客套就进入实质性的工作探讨。最使我倾服的是他对历史学者的理解与尊重,决不从个人亲情出发,影响乃至干预客观的学术研究。在这方面,他与居正的孙女居蜜博士非常相似,不管学者对于自己祖辈如何评价,只要是客观公正的探讨,他都持理解与宽容的态度,热情给以资料乃至经费的资助。如林济教授多年以前的习作《居正传》,尽管对传主有较苛刻的批评,但居蜜仍然赞赏其勤奋与才情,热情地向我推荐他来华师攻读博士学位。学术是学术,亲情是亲情,两者不可混为一谈,正如政治不可与学术混为一谈。可以这样说,我与绪武同志的友谊建立在理性基础之上,所以才能这样深挚,这样持久。1979年以后,由于公务繁忙,绪武同志虽然潜心研究祖父,但毕竟难以亲自撰写完整的传记。直至2004年初,他才稍得余闲,挤出时间认真读书,搜集资料,走访故地,请教长者,为《人民政协报》专栏《张绪武心中的祖父——张謇》撰文,一周一篇,累计50则。现今即将出版的《我的祖父张謇》一书,就是以这50则记事为基础,几经修改整理而成。通读全书,可以全面系统地了解张謇这位中国近代化开拓者的壮美人生。传主有一段习惯话语:“天之生人也,与草木无异,若遗留一二有用事业,与草木同生,即不与草木同腐。故踊跃从公者,做一分便是一分,做一寸便是一寸。鄙人之办事,亦本此意。”在张謇看来,人生来就是为了做事;而所谓一二有用事业,主要就是为了国计民生。翁同龢为大生纱厂书写对联:“枢机之发动乎天地,衣被所及遍我东南。”翁张师生之间相知之深,为常人所不能及,实乃流传千古之佳话。民生二字为动乎天地之人间枢机,大生之创办无非是从“衣被东南”做起。从大处着眼,从实事着手,这就是张謇永远值得世人学习的优长之处。张謇为国计民生办有用之事,真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称之为“春蚕精神”,这种精神已经被后裔传承,并且影响了许许多多仰慕他的有识之士。最近,绪武同志强邀我为季直先生大魁捷报书跋。我字既拙笨,文思更滞,但话语确实发诸至诚:“大魁天下不恋官,实业救国成儒商。鞠躬尽瘁创伟业,春蚕精神永留芳。”谨以此作为序之结语。
《我的祖父张謇》以50则记事为基础,几经修改整理而成。通读全书,可以全面系统地了解张謇这位中国近代化开拓者的壮美人生。张謇为国计民生办有用之事,真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们称之为“春蚕精神”,这种精神已经被后裔传承,并且影响了许许多多仰慕他的有识之士。
张绪武,江苏南通人,祖籍通州,1928年生,张謇嫡孙。1950年毕业于南通学院。曾任南通市副市长,江苏省副省长,中国国际信托投资公司常务董事、副总经理,中华全国工商业联合会常务副主席,全国人大常委,全国人大财经委员会副主任,全国人大法律委员会副主任,全国政协常委,全国政协社会和法制委员会副主任等职务。现为中华爱国工程联合会首席副主席。致力于推进张謇研究的深入发展近三十年,主编有《张謇》大型画传、《张謇与梅兰芳》等书籍。
序 章开沅农家子弟勤奋好学借籍风波初人社会随军赴朝尽力乡事大魁天下大德日生力主变法师生情深东南互保变法平议滩涂开发东游日本保卫海权教育立国投身立宪拥护共和推进立法通商开放地方自治金石相助水利先行国际友情科学人才主权至上大生厄运自爱自重予为事业生予为事业死归于山林即此粗完一生事会须身伴五山灵附录 张謇企事业一览表后记
变法平议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庚子之变后,清政府在内忧外困的情况下,为了取悦列强并欺骗人民,年底发出准备变法实行新政的诏谕。刘坤一即电邀祖父、何嗣馄等到南京商谈,祖父与汤寿潜、沈曾植、郑孝胥等经反复研究和交换意见,花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撰写了《变法平议》,全面表达了他的政治主张。《变法评议》主要体现了“法久必弊,弊则变亦变,不变亦变。不变而变亡其精,变而变者去其腐”的指导思想。内容涉及吏、户、礼、兵、刑、工六大部类42项,是推进上下全面改革的系统计划。章开沅教授谈道:“根据既往变法失败的教训,作者(张謇)特别强调‘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主张宁可持重缓慢一些,千万不可再蹈‘躁进’覆辙。”同时认为,祖父“把变法的具体内容区分为三大端:一是‘必先更新而后旧可涤者’;二是‘必先除旧而后新可行者’;三是‘新旧相参为用者’。……第一种是先立后破,第二种是先破后立,第三种是新旧融合。张謇最重视的还是第三种,主张‘上破满汉之界,下释新旧之争’,并把这种折衷调和路线看作‘变法之命脉”’。
新中国几代领导人都谈起过祖父张謇。20世纪50年代,毛泽东主席对黄炎培说:提起中国民族工业,有四个人不能忘记,重工业不能忘记张之洞,轻工业不能忘记张謇,化学工业不能忘记范旭东,运输业不能忘记卢作孚。改革开放的90年代,江泽民主席谈道:“张謇是前清状元,后转向共和,任孙中山临时政府实业部长,了不起,他办了许多工厂、学校,为后人留下很多有益事业。”我也曾有幸在中央邀请民主党派领导和民主人士共贺春节的宴会上,多次听到江泽民主席向与会者谈起祖父的有关情况。改革开放初期,1989年4月1日(胡耀邦同志逝世前十五天),我去看望在家中休息的胡耀邦同志,他对我说:“你祖父是近代历史上一位伟大的人物,为国家富强、人民幸福,创建了许多企业,兴办了许多学校,捐赠、举办了许多慈善事业,他是做实事的人。”他们的讲话是对祖父一生的肯定,对我们后人无疑也是鞭策。但就我自己来说,对祖父的理解是很不够的。祖父去世后的第二年1928年,我方出生,本来可以从父亲那儿听到祖父更多的轶事。但十分不幸的是,我方7岁,父亲就永远离开了我们。不到两午,抗日战争爆发,国仇家难,奔波流离,自身尚无宁日,家中往事更难以关注。新中国诞生不久,我从祖父创建的“南通学院”毕业,立即奔赴东北北大荒工作。三十年风风雨雨,既远离家乡和家人,也很少有时间阅看有关历史书籍。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全国,一切发生了很大的变化,1979年初,我回到南通,家乡社会环境有了很大的变化,许多不愉快的事已经过去,在新的形势下,张謇研究已缓缓而起,我有机会追随各位专家学者,学习和研究近代史,对祖父奋斗的一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2003年3月,全国人大、全国政协换届,承蒙组织关心,我从全国人大转到全国政协任常委。《人民政协报》张宝金同志和刘艳同志热情地找到我,希望我写点有关祖父的文章。我有顾虑,因我不善于写作。但经不起他们一再鼓励和劝勉,盛情难却,我表示先写一两段,如不尽人意,可以停下来,他们同意了。未想到《人民政协报》专为我设立了《张绪武心中的祖父》一栏目,我骑虎难下,尽力系统地阅看了一些书籍,收集了一些资料,请教有关专家学者,走访前辈,亲历故地,写作的过程实际是自己再学习的过程,也是在我人生的晚年,补上了不可缺少的一课。一周一文,2004年底,不觉完成了五十则,即现在《我的祖父张謇》的蓝本。我很幸运。我父亲撰写的《南通张季直先生传记》(胡适先生喻为“爱”的工作)和我国著名的史学家章开沅先生撰写的《张謇传》终年终日与我为伴,给予我十分丰富而珍贵的素材。往往在深夜,已阅看过数遍的一段文、一句话,又使我产生了新的体会,身不由己地又坐到写字桌旁去。家乡人、也是我的知友赵鹏君撰写的《状元张謇》以及其他专家学者的论著同样给予我无尽的养料。前几年,我走向黄海海边——当年祖父率领千军万马开垦的地方,茫茫沧海,风潮依旧。三余镇书记张剑冰同志对我说:“通州是国家产棉大区、重要的棉花基地,至今将近一百年了,张謇创建垦区的布局、格局、水利工程、农田基础设施等仍发挥着良好的作用,我区尚有五万多亩滩涂等待着新的开垦,但因资金缺少,多年未能如期进行,乡民们想念张四先生呀!”20世纪90年代,我到日本最北端北海道地区,即1903年祖父赴日取经的地方访问,札幌市市长对我说:“中国开放已多年了,到日本各地谈生意的很多,但因北海道路途遥远,气候寒冷,来札幌市的却很少。因此,回想到一百多年以前,1903年时,交通更不方便,冰天雪地,荒芜一片。张老先生为了国家富强,为了中日友谊,为了取经,长途跋涉,顶风破浪,来到这里,太使我们日本人民感动了。这块土地上,永远留下了他的足迹,是不能磨灭的纪念,我们敬重他。”祖父一生志高心坚,风起云涌,深深地进入了我的脑海,无形中促进我更好地完成我这本并不完美的学习笔记。深切地希望,各位读者在饭后茶余,从书中了解到祖父一些既平凡而又朴实的故事,并觉得祖父真是农民的好儿子,我的心也就平静了。从祖父为实现我国早期现代化奋斗一生的事业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和感觉到晚清以来几位文哲大师们的变革思想和与时俱进的精神。如:龚自珍的“穷则思变,通经致用”;魏源的“师夷长技以制夷”;曾国藩、李鸿章的“洋务运动”;张之洞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康有为、梁启超“戊戌变法”的主张;孙中山“民族、民权、民生”、“共和立宪”的思想,以及那个时代西方具有进步意义的“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等经验,这些都为祖父采纳而融合。如有所不同的话,祖父更注重于全面科学的组合和不屈不挠的实践;祖父不尚空谈,不重功利,不好高骛远,在较完整的、富有远见的规划基础上,实践、实践、再实践,实干、实干、再实干,创建并为后来者留下实实在在的,至今尚具有实际意义的经验和成果。首先感谢老将军李德生会长最诚挚的支持和关怀。我的书敬献给亲爱的祖父,亲爱的父亲、母亲,也敬赠给我远在台湾最疼爱我的非武大姐、柔武二姐,与我共度患难、一生相守的终身伴侣广珍。也遥寄给先我而去的融武大哥、粲武四姐、聪武五姐和范武小哥。我的书也是对邹强、王敏之(克然哥)、曹从坡、严学熙等同志以及顾振虞老先生等的纪念。他们伟大的人格、崇高的品德给予我们的影响和怀念是永远的。我的书也是对我的导师章开沅先生,益友胡德平、李和平、谢伯阳,南京大学茅家琦教授,南通市老书记朱剑、李明勋,老战友穆烜、赵鹏、张廷栖,家乡领导海门市曹斌书记、姜龙市长,通州市陈照煌书记、李雪峰市长以及黄拯乾、顾月琴、张剑冰等同志出自我内心的敬重和感谢。祖父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和遗训,张氏后人会永远地传承。“我不愿意日后我的子孙做官,我愿意出几个明事理的读书人。”
在中国近代史上,很难发现另外一个人在另外一个县办成这么多事业,产生这么深远的影响,而至今在这个地区仍然到处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 ——章开沅著名历史学家、教育家,曾任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历史学科评议组召集人 华中师范大学校长。讲到中国的民族工业,有四个人不能忘记。讲到重工业,不能忘记张之洞;讲到轻工业,不能忘记张謇;讲到化学工业,不能忘记范旭东;讲到交通运输业,不能忘记卢作孚。 ——毛泽东张季直先生独力开辟了无数新路,做了三十年的开路先锋,养活了几百万人,造福于一方,而影响及于全国。终于因为他开辟的路子太多,担负的事业过于伟大,他不能不抱着许多未完的志愿而死。这样的一个人,是值得一部以至于许多部详细传记的。 ——胡适南通是我们全国公认第一个先进城市,南通教育会和各团体是我国教育界中的先进者,他们价值之高,影响之大,国人共知。 ——梁启超
《我的祖父张謇》由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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