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传是楼诗话
2003-3
辽宁教育出版社
王揖唐,张金耀校点
416
无
《今传是楼诗话》属新世纪万有文库系列，作者基于对诗歌的爱好及长期以来的研究，主要谈到诗、与诗有关联的词以及一些文字游戏的内容，反映了作者独特的情趣高雅意识，使得本书具有相当的文学价值。 《今传是楼诗话》各篇始出版于1927年，是一部诗话著作，主要是针对与诗相关的话题进行的评论和看法，书中所涉及的诗人以及作品，多为作者师友、同窗、同僚、乡贤等，其中又以郑孝胥、张之洞、陈衍、陈三立等占较大分量，这些人的诗作由作者通过互相唱和、他人寄示、阅书摘录等方式搜集而成，是对于当时文学重要组成部分诗歌发展的一个侧面的反映，使得本书具有一定的文学价值，为学者的研究提供了素材。本书主要收录了当时一些不太著名学者的诗歌，这些诗歌一般并无保存下来，而作者将其全文录出，非常完整，对于读者的理解以及内容所涉及思想内容的把握作用巨大。本书主体上属于传统的诗话，但是也加入了一些相关的在日本以及高丽（今天南、北朝鲜）的诗坛状况，虽然内容不多，但也显示出了本书不同于传统作品的特别之处，且其中对于一些新诗也与收录，颇见作者文学态度上的通达。然而，诗歌文学并不是当时时代的主题，当时的中国处于内外交迫之下，在充分肯定和认识到该书价值的同时，我们应该加入对其中历史北京和场景的感性认识，以使对该书的认识更立体化。
王揖唐（1878-1946），生于安徽合肥，字慎吾，后更名赓，字一堂，号揖唐，别好今传是楼主人。其人一生经历复杂，主要作品有〈上海租界问题〉、〈世界最新之宪法〉、〈逸塘诗存〉等。
本书说明[一] 何振岱诗中警句[二] 何振岱咏杭州诗[三] 龚自珍折节敬老[四] 周馥以诗受知[五] 翁同馥诗记戊戌间事[六] 康有为咏须磨诗[七] 康有为咏元祐党籍碑[八] 清友园探梅诗[九] 古今咏睡诗[一○] 袁大化咏长安旧城[一一] 宋至《寄示园丁》诗[一二] 张丙著述自娱[一三] 张丙怀友人诗[一四] 张丙王城为文字交[一五] 王耒诗中独到语[一六] 刘铭传诗饶有襟抱[一七] 刘铭传轶诗[一八] 弈棋高手[一九] 谭嗣同论艺诗[二○] 谭嗣同诗中佳句[二一] 袁世凯《戊戌大事记》[二二] 王人文赵熙相交至深[二三] 蜀中诗杰赵熙[二四] 中华校中诸诗友[二五] 残暑诗[二六] 俞樾诗隐寓近事[二七] 乩诗预言[二八] 李慈铭自矜其诗[二九] 李慈铭清鲠[三○] 郑孝胥早眠早起[三一] 金农诗集付女收藏[三二] 打茶围……
[一七] 刘铭传轶诗 余友荃庄最久，颇稔壮肃家世，其弟蘅庄亦盛年工诗，尤所神往。荃庄闻余有诗话之辑，曾以壮肃轶诗写寄，乃同治十三年督师陕西乞病归里留别乾阳者，诗云：“得遂归田志，君恩肯放还。解兵渡渭水，策马出秦关。不历风波境，焉知世事艰。此行无建树，羞对二华山。”“一秦兵不渡陇，界限总分明。我抱虚糜耻，谁将寇难平。徒忧回纥马，未解世人情。努力期来者，朝廷务远征。”两诗刻石秦中，亦可作诗史读也。 [一八] 弈棋高手 壮肃吟事之外，尤嗜楸枰，往还多弈客，周小松其最著也。闻公弈诣所造颇深，特在公为余事，遂为所掩耳。吾邑近卅年来，工弈者众，蒯礼卿丈夙亦嗜此，友人中如张乐山之仁、李子干国栋，亦其铮铮者，惜皆早逝，不获驰骋中原，竞争国手。近则酉阳乔梓，天事与学力俱胜，海内外早有定评，殆骚骏乎今之通国弈秋矣。 [一九] 谭嗣同论艺诗 谭复生嗣同，天才卓越，诗笔瑰玮，所著有《莽苍苍斋诗》二卷，皆三十以前之作。君以三十又三就义，诗多散佚，吉金片羽，弥可珍贵。余最喜其《论艺绝句》，其一云：“意思幽深节奏谐，朱弦寥落久成灰。灞桥两岸萧萧柳，曾听贞元乐府来。”自注：“往见灞桥旅壁，尘封隐然，若有墨迹，拂拭谛辨，其词曰：'柳色黄于陌上尘，秋来长是翠眉颦。一弯月更黄于柳，愁煞桥南系马人。'读罢狂喜，以为所见新乐府，斯为第一，而来署姓名，未知谁氏。”按此诗乃樊樊山题壁作，复生不及知也。两君诗风神曼秀，皆可传唱旗亭。 [三五三] 唐寅偿张灵愿 梦晋临终绝笔诗云：“垂死尚思元墓麓，满山寒雪一林松。”唐六如遂以崔莹与梦晋合葬元墓，以偿其愿，事见黄九烟所作《张灵崔莹合传》。实甫《雪中游邓尉》诗云：“重听元墓寺前钟，小径昏黄鬼气浓。指点前生埋骨地，依然寒雪满林松。”是直以梦晋后身自况矣。顾王仲瞿为实甫前身之说；未知何据。文人傅会，容亦有之。若以天才论，则琴志楼与烟霞万古楼未知孰为轩轾。 [三五四] 唐寅身后事 六如之殁也，亦葬元墓，即今之桃花庵。顾当时得谤满天下，人无肯为之制文者。太守胡宗纉哀之，为书墓石。清代唐陶山明府，以六如祠墓荒芜，又分廉俸助葺，一时传为盛事。仲瞿有《桃花庵》诗云：“百年红树已成尘，何事方坟又一新。吾辈功名多鬼祸，君家文字两传人。怜才守宰悲枯骨，薄命桃花哭替身。仿佛长官题字处，荒畦燐火旧时春。”“一真把青衫着老奇，十官身诰鬼何知。清明野火唐衙血，黄土碑文幼女辞。阑雨残风居士墖，衣香人影水仙祠。从他塑土抟泥后，可做人间缱绻司。”自注：“六如无子，惟一幼女。又云准提庵有六如塑像，妇女于桃花开时，瓣香致敬，盖以月老事焉，此则近於唐突昔贤矣。”实甫诗云：“昌门西去是横塘，一片寒云水市荒。凄绝桃花盒主墓，冷红何处吊斜阳。”亦丙戌雪中游邓尉时作。实甫才大如海，佳诗甚多，当续录之。 [三五五] 袁世凯赋闲觅句 项城袁公一字容庵，彰德养疴时，自号洹上渔人，有《烟蓑雨笠一渔舟图》，曾以摄影见赠，并题诗云：“百年心事总悠悠，壮志当时苦未酬。野老胸中富兵甲，钓翁眼底小王侯。思量天下无磐石，太息神州变缺瓯。散发天涯从此去，烟蓑雨笠一渔舟。”公起家华胄，少负雄才，于诗自非所措意，实则即论馀事，亦大有可观。罢政后筑养寿园于洹上，优游林下，得句较多，其《次王介艇丈养寿园韵》云：“乍赋归来句，林栖旧雨存。卅年醒尘梦，半亩辟荒园。雕倦青云路，鱼浮绿水源。漳源犹觉浅，何处问江村。”又次韵云：“曾来此地作劳人，满目林泉气象新。墙外太行横若障，门前洹水喜为邻。风烟万里苍茫绕，波浪千层激荡频。寄语长安诸旧侣，素衣早浣帝京尘。”又《春日养寿园》云：“背郭园成别有天，盘飧尊酒共群贤。移山绕岸遮苔径，汲水盈池放钓船。满院莳花媚风日，十年树木拂云烟。劝君莫负春光好，带醉楼头抱月眠。”《春雪》云：“连天雨雪玉兰摧，琼树瑶林掩翠苔。数点飞鸿迷处所，一行猎马疾归来。袁安踪迹流风渺，裴度心期忍事灰。二月春寒花信晚，且随野鹤去寻梅。”《雨后游园》云：“昨夜听春雨，披蓑踏翠苔。人来花已谢，借问为谁开。”《啸竹精舍》云：“烹茶檐下坐，竹影压精庐。不去窗前草，非关乐读书。”《登楼》云：“楼小能容膝，高檐老树齐。开轩平北斗，翻觉太行低。”公固不期以文事自见，然使当日无休官之举，未必有觅句之闲，即谓造物玉成，亦无不可。又以诗境论之，“钓翁眼底小王侯”、“一行猎马疾归来”等句，硬语盘空，固是英雄本色，寻常文士，正未可同年而语。 [三五六] 袁世凯诗侣 洹上倡和之侣，为庐江吴君遂保初、汉阳田焕廷文烈、会稽沈吕生祖宪、甘泉闵葆之尔昌、吴江费仲深树蔚，项城张馨庵镇芳、番禺凌润台福彭、宜宾董冰谷士佐、汲县王小汀锡彤、合肥朱石庵家磐，永城丁春农象震、江都女士史子希济道、静海女士权效苏静泉诸人，以外则筱石制军、寒云公子也。当时宾丛唱酬，门庭雍睦，窃谓为项城平生第一适意之时，人或以投闲惜之，则真皮相之论矣。 [三五七]袁世凯诸子皆能诗 项城诸子云台、寒云、规庵，并皆能诗，且多与余有谭艺之雅。曩在莲峰，云台迭和拙作，已实《海滨集》中。易哭盒有《次韵答云台自洹上墓庐寄诗》云：“吾爱袁公子，贵介知尊儒。胸中有大志，欲画黄虞图。惜哉一片席，独向松阴敷。久别寄新诗，诗来从墓庐。岂惟世念绝，客慧悉屏除。咀含真朴意，字字陶与储。能从万劫后，善保千金躯。岁寒尚存我，此谊今则无。嗟我似贫子，自忘衣有珠。与道久相弃，学荒身益孤。愿君展古籍，终日勤伊吾。”“能从万劫后”两语，于此见君之所养，惜原诗未觅得。寒云才气横溢，鉴赏尤精，有近作《上无隅师兼示规庵弟》云：“瘴海垂吞日，东风竟转西。轻花悲堕水，弱絮怨沾泥。蝶乱飞惊閧，莺闲泣尽凄。当年春可忆，丹碧遍行堤。”是能学玉溪者。规庵有《荷花生日柬无隅师》云：“朱颜剥蚀神犹王，脱口成章不著思。亹亹雕谈筌奥旨，央央芥子纳须弥。万泉娱老君何壮，一蹶攀龙我已迟。塔影湖光浑往事，袖边珍惜夜游诗。”此诗以赠地山殊切。又《孤愤》云：“乌衣子弟总新除，炙手何劳借一嘘。论史不从王霸后，安身且近钓屠馀。商量共订买山约，检点同焚相斫书。镜里蹉跎君莫问，鬅鬅华发已慵梳。”殆不无西华葛帔之感。余夙闻严范老称君之贤，逮读其所为《百衲诗存》，益觉寒云难为兄矣。余受知项城，喜其有子，因并著之。 [五O五] 李详失书复得书 清末吾皖创办存古学堂，沈子培、吴棣轩两提学先后招审言任都讲。辛亥八月以后，留书三箧被劫，审言寓书皖同乡会，移问皖督作何赔偿，吾友徐积馀见其书单，因以抄本叶氏《语石》及《闺秀词钞》、汲古阁本《南、北史》补其所失，一时传为佳话。审言有长篇纪事云：“九年饱饮建业水，舒州一行老无耻。竟抛书卷付豺狼，广揭零丁迹都市。往岁属儿为我求，几为皖鬼沈江流。阿父累汝汝收泪，存古本与今为仇。沈侯致我非相靳，劫后时承故人问。金投虚牝寂无声，甑堕中途懒成愠。书丐平生天幸多，补亡赠副为摩挲。眼明宛似归穷子，招下无庸效景磋。南陵旧是好事者，此谊公然向倾写。赠书不藉虚山携，识面曾非木庵寡。密勒路作春明坊，谁知僦宅托君旁。我居西海君东海，但觉烟雾生茫茫。横叨日馈甘嘲哂，插架骈罗如束笋。不将匄贷薄陈汤，尚迟数诣酬刘尹。故旧如君好事稀，孰云此道至今微。（范云诗：“思旧昔云有，此道今已微。”）清常不作生存哭，蒙叟休将别泪挥。（余与皖人书中有“毋令牧斋挥已竭之泪，清常作生存之哭”云云。）“积馀，南陵旧家，搜藏夙富，手校丛刻，尤多精本，渌饮荛圃，庶几嗣音。曩在沪上，曾观所藏，君闻余有《合肥诗征》之辑，曾钞所见诗以寄，并与余有网罗乡献、编辑丛书之约，宿愿蹉跎，甚愧之也。 [五O六] 咏台湾事 老友吴向之廷燮，熟娴章制，博通旧闻。曩者国有大政，多君视草，余心敬其人有年矣。顾君不习为韵语，偶有题识，例缀四言，渊雅近汉魏人语。近志盒以其《感台事》一律见示，在君生平，洵为仅见之作。诗曰：“田横海岛辟台阳，五百宾朋义帜张。郡议朱压争弃汉，人过赤岭尚思唐。结绳刻木从新制，银镂金冠易旧装。转悔戈船虚战伐，何如遗朔奉闽王。”盖指唐巍卿在台起义时事。吾友梁任公有《游台杂诗》，其一云：“曾闻民主国，奄忽落人间。即日真如戏，呼天亦苦艰。薜萝哀楚鬼，禾黍泣殷顽。暗记留蚕纸，愁来一洗颜。”自注：“故老有以台湾民主国之钞币及邮政局券相赠者。”亦为巍卿作也。割台议定，彼邦遗老，诧傺无所适，相率以诗自晦，所至有诗社，莱园社在雾峰之麓、万梅崦下，逸民林献堂所筑，最擅山水林木之胜。此外汐社、栎社、竹社、南社等，皆其最著者，亦见任公诗注。任公斯游，为辛亥春间，其时故家遗老，犹有存者。一日此辇合宴任公于台北之荟芳楼，任公即席致词，已有耳属在垣、笑颦皆罪之感，曾有诗纪事云：“远游王粲漫怀归，却踏天涯访落晖。花鸟向人成脉脉，海云终古自飞飞。尊前相见难啼笑，华表归来有是非。料得隔江诸父老，不缘汉节始沾衣。”“尊前”一联，最为沉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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