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念浮动
2011-5
湖南文艺出版社
[法] 阿兰·罗伯-格里耶
徐普
无
一个非常美丽的姑娘对血有爱好；她对鲜血蔓延流淌的画面着迷：谋杀的血，女人月经的血，失去童贞的血。她被指控犯下一起谋杀（这谋杀看上去像是一幕装饰性场景），在自辩的借口下，她开始讲述那些改编过的故事，编织起一张由残酷游戏、致命事故、细小伤口、咬痕组成的网，她的对话者一一在其中迷失：一个法官，一个年轻女律师，一个神甫，一个修女。自然，为了圆满完成编造的故事，她最后承认了被指控的罪行。
引言剧本大纲分镜头剧本剪辑笔录演职员表
1.——在写有“科泽法影片公司出品”字样的原始字幕后，立即推出起前置片头字幕作用的单镜头。该镜头显现出女主人公在她的单人牢房中，站着的她处于银幕的中心，银幕上只有她一个人，她身穿这件未成年人监狱的囚服：简朴的囚服线条生硬、肥瘦合适，它应该特点明显，以便每次出现时都会被马上认出来。 实拍中，我们只是对囚服做了小小的改动，把用于一部大片的为女犯做的女衫剪短许多，改成少女穿的超短裙。 同样要使女犯周围的布景易于辨认，要给人以空荡和了无一物的感觉。最初的设想是要把布景做成一种白色的或多或少抽象的正方体，并且在一般情况下是很明亮的，虽然不知道确切的光源；根据各种可能性，大概不会有单独的可见光照射在布景上：透过一个非常高的没有玻璃的长方形气窗，只能看到被垂直安装的粗铁条（如果可能，要求有五根铁条，从右数第二根断成上下两截）分割的天空（或另外一道白色的墙壁？），这个大得惊人的窗洞应该让人了解到墙壁不同寻常的厚度（大约为一米）；窗洞的四个面也应该是一丝不苟的洁白和整齐，从这个无法攀越的窗洞照射进来的光线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不真实的，并且不管怎样都是人工效果（强烈的白光，耀眼的蓝光，橘红色的光），但仍然会让人感觉到外面天空的戏剧变化；而有些时候则相反，“屋外”会非常显形和突出。牢房里的家具只有一张床（或者两张，也许三张，如果这是间多人牢房，这可能有弊也有利；或者女犯的人数将会根据场面而发生变化？），权且定为只有一张漆成黑色的西班牙式的铁床，还有一把与铁床颜色相同的铁椅（那种放在花园里的椅子），另外还有一个同样是黑色的，配有一个白陶盥洗盆、一个盥洗用的水壶和一个污水桶的盥洗台。地面也应该是漆成白色的。 最后定为一间单人牢房。它被搭建在摄影棚中，根据上文所示，丝毫没有追求真实感：一个非常抽象的白色立方体，窗洞中的铁条（尤其是折断的那根），还有对面那扇装有窥视孔的厚厚的牢门，和自然主义者的资料相似，却更像是一张技术图样。有两面墙是活动的，这样就可以根据场面调度的需要来改变房间的大小。“屋外”存在的具体化将多次仅仅由外面展开的音响情节完成。 镜头开始时，少女的身体是以正面呈现的，而她却把脸转向银幕的右边。她静静地呆了好一会之后（10秒钟？），慢慢转过头来注视摄影机。转头动作完成后，镜头中断。如果将镜头轻轻前推所需的费用不高的话，那么就将使镜头的前推与女演员的转头动作精确地同步完成，但应做得完美而且几乎让人察觉不到。（或者必要时，拍一个变焦距镜头，但要非常缓慢和绝对匀称；否则放弃。）在完成前推镜头和变焦距镜头时，要在推进结束后再中断拍摄。 实拍采纳的是用“埃雷玛克”牌推拉装置完成的一个简短的前推镜头，开始是半身取景，结束时肩部取景。 这是个无声镜头，也就是完全静场。原始字幕的音乐不应在接片后进入无声镜头。或者这样（实拍采用的办法），原始字幕是无声的，而该镜头相反却有一个延长音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2.——片头字幕。少女朝向摄影机的脸刚一静止不动，就出现了首幅片头字幕：“阿尼塞·阿尔维娜”，同时传来玻璃瓶破碎时的声音。姓名、职务、名单等均是白底黑字；除了框在黑线之内外，字母的设计及字体极为简单和常见。 这些字幕被属于影片本身的彩色画面分开：首先是影片主要演员的脸部特写镜头（奥尔加·乔治一皮科，米歇尔·隆斯达勒，让·马丁，玛丽亚娜·厄热里基，克劳德·马尔科，让一路易·特兰蒂尼昂），随即打入将在影片各种场面（尤其是性爱或暴力场面）中出现的或多或少可以辨认得出的中近景镜头。这样，片名字幕之前是玻璃瓶破碎在白色地面上的画面，之后是相同地面上的碎鸡蛋及其黏液与一种红色液体在地面上相混合的画面。我们也将做同一个镜头的非常短暂的瞬间场面被连续的暗影（闪烁效果）打断的尝试。这些画面将基本上取自影片的叙事材料（复制镜头和多余镜头），但希望每当场合合适时在不同的背景下专门为此进行拍摄。然而，如果画面的宽度至少可以让人辨认出确切的地点，那么将这些镜头固定于一个背景之中，比如发生凶杀的套房中，应该是令人感兴趣的（这一设想没有被采纳）。 分开片头字幕中的黑色姓名的彩色镜头最初只有两个连续字幕之间的单个镜头；后来它们的数量渐渐增多，持续时间慢慢加长：两个、三个甚至更多，可以连续地出现。在最后几幅字幕之间，这些镜头将已经被理解为情节（甚至是清晰的情节），在片头字幕的结尾，它们将这样或多或少地与开始的故事衔接起来。为避免穿插有画面的片头字幕过于见长，出现在片头字幕上的大概将只是主要演职员的名字，其他名字将出现在片尾字幕上。这个设想最终没有被采纳，整个字幕没必要占用太长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会听到一种与其说是严格意义上的音乐结构，倒不如说是有层次的气氛效果：主要有街道、车辆、人群的噪音，甚至有骚动的哄闹声，但这一切只是背景。真实的声音环境和构成影片音乐主题的动机在此背景中清晰可辨。但是在片头字幕将结束时，气氛效果中的一个声音逐渐掩盖了其他声音：一辆警车上的警报器的尖叫声由远及近，在最后一幅字幕出现时抵达声音的近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将采用某些纽约快速反应部队用的那种呜叫声很大的警报器。 3.——警报器仍然叫着，现在看到警车穿过城市。城市背景不怎么重要。最简便的方法也许是在镜头库①中选取这些镜头。此处的音响效果由与画面相应的真实噪音构成。 4.——在女主角和她的女友诺拉的套房里。此处的布景应最好与第一个布景（单人牢房）有相似之处：墙壁和地面的白色，很少的家具，所有的一切都应使人想起第一组镜头中描述过的房间；甚至一种幽闭的感觉在此处重现，封闭的内部，与外界隔绝的世界，却多了几分热情，少了几分肃杀。就每个场面而言，让情节需要的最少量的物品或家具出现在画面中会是理想的，然而不要遗忘故事中的关键物品，它们以后再出现时将带有一种意义……或没有意义。 少女——比如，就叫她艾丽斯吧，虽然在整个影片中始终没有人叫她这个名字（和任何其他名字）——正在脱诺拉的衣服；她的动作缓慢庄重，完全悖于常理，并在脱掉或掀开这件或那件衣服或使其滑落时，追求着“艺术”效果。这个过程中掺杂有些许的抚摸，动作一点不怯懦却也丝毫不大胆：两个手指的指尖或一只手背缓缓地滑过肌肤表面。随后突然间一个非常急促的、近乎于粗野的动作破坏了这种温馨情调，显然这肯定是属于她们的习惯。很快，艾丽斯的动作又轻柔起来。 在这个场面中，两个姑娘的面部始终没有表情：神情凝滞，似乎茫然，艾丽斯的脸上勉勉强强偶尔滑过笑意。要给她们茫然的眼神拍许多特写镜头。艾丽斯站着；诺拉大概也是站着，那样子像个呆板的人体模型。 既听不到街上的噪声，也听不到任何音乐，在寂静之中仅有的场景音响效果（动作，衣服，甚至呼吸）将会显得格外夸张。各处响起一个极为短促的断句表明存在着某个关键元素（红色颜料主旋律）。 最终剪辑时，这个由三个不同场面构成的n4镜头被表现警车飞驰的镜头分开。这些镜头依次为： 3.——装有警报器的警车。 4.——艾丽斯脱掉诺拉的衣服。只有一把漆成黑色的藤座椅子和一辆黑色大型号自行车显眼地处于白色墙壁布景之中，诺拉像橱窗里的人体模型似的站着，但却又如同一尊即将展示给公众的雕像似的披着薄纱。艾丽斯在她的周围转来转去，一件一件地脱掉诺拉身上的白色床单、钩织的白色宽幅毛皮肩、一张天然亚麻织成的网（类似吊床，或大网眼的鱼网）；渐渐地，她将女友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并不时地后退几步凝视她的作品。艾丽斯穿的是一条浅蓝色的旧裤和一件极为透明的宽松上衣，上衣里面没穿任何内衣。既有两位姑娘站着的全身镜头，也有她们的脸部特写镜头。 3乙，——警车继续奔驰。警报器。 4乙，——艾丽斯把一件皮袍披在诺拉光溜溜的身上，并帮诺拉把手臂伸进袖筒里，随后又把皮袍前襟的扣子扣好。她们仍然站着，不过镜头拉近了一些。像个玩偶似的诺拉任凭艾丽斯摆弄她。艾丽斯仍然穿着那身衣服，几乎在套房里的所有场面中，她都将穿着这身衣服（除非另有说明）。 3丙，——警车。警报器。 4丙，——又是在套房中，但这次诺拉赤条条地半躺在床上，一只手被绑在比她的头稍高一点的金属床栏杆上。艾丽斯，跪在乱糟糟的床单上，全神贯注地用一把长画笔蘸着罐子里的红颜料，在诺拉的乳房上画着一圈圈粗线条的涡纹。诺拉仍旧任其摆布，神态安详，脸上隐隐约约地露出微笑。这个场面和上一个场面都将在影片中再现。这个场面此处由艾丽斯的脸部镜头结束，她猛然——什么惊扰了她？——从她的作品中直起身子并注视着摄影机，发出惊恐的叫声。 5.——警报器在尖叫，警灯在车顶上闪烁着，笨拙的警车终于抵达目的地。车减速并在一幢大楼（它的风格差不多与n04中的套房的风格一致）前停下来。车门随即打开，但在没弄清谁从车上下来之前，镜头就中断了。车停下时，警报器仍然响着，声音丝毫没有减弱。 6.——n4中的背景，但这里不一定是紧接着刚才的情景（时间，甚至日期都可能发生了变化），艾丽斯仍然穿着那身衣服，又是站着，却是独自一人在套房里的另一个角落里。她静静地站着，房间突然打开（是从外面撞开的？）时，她仍然一动不动。试一试把两个开门的画面衔接起来：车门和房门。仍然可以听到警报器的叫声，但是声音不那么响了（正常距离效果），警车让人觉得就停在警探突然闯入的那个房间的窗下。 ……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