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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的树下

大江健三郎 漓江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8-10  

出版社:

漓江出版社  

作者:

大江健三郎  

页数:

128  

译者:

竺家荣  

Tag标签:

无  

前言

  记得是2007年的8月底至9月初,以色列著名作家阿摩司·奥兹先生及其夫人前来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进行学术访问,在一次午餐的餐桌上,这位作家说起希伯来民族在历史上曾遭受许多劫难,多次面临种族灭绝、文化消亡的危险,却总能在非常艰难的环境下延续至今,究其重要原因,就是在任何时期,群居的希伯来人都会推举族群里最有知识和智慧的长者担任拉比,将历史、法典和智慧一代代地传承下来。即便在今天的以色列这个现代国家里,拉比在社会生活中仍然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当时我便插话说道,奥兹先生您以及大江健三郎先生、爱德华·赛义德先生等人都是当代的拉比,在不停地为人们讲述着历史、知识和智慧,当然,更是在不停地讲述着历史的教训以及我们面临的危险。奥兹先生当时似乎没再拘泥于礼节,用提高了许多的嗓门说道:“对!对!正是如此!”  这里说到的大江健三郎先生,就是你们正要阅读的这套丛书的作者、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日本著名作家大江健三郎。这位可敬的老作家已经七十多岁了,在自己的人生中积累了很多经验和教训,为了把这些经验和智慧以及感受到的危险告诉你们,特地为他所认定的新人,也就是象征着希望和未来的你们,陆续写下了《康复的家庭》、《宽松的纽带》和《在自己的树下》这三部作品,并且请夫人根据文章的具体内容绘制了非常漂亮的彩色插图,与“妻子一道,从内心里期盼这些作品也被翻译成中文并在中国出版……悄悄期盼着将来有一天能够把这三本书汇编成一套系列丛书”,而且,老作家“现在正想象着,这三本书汇编成一套丛书后,被中国的孩子以及年轻的父母们所阅读时那个家庭的情景。在并不久远的将来,在东京,在北京,抑或在更为广泛的各种场所,假如阅读了这套丛书的日本孩子、中国孩子(那时,他们和她们已然成长为小伙子和大姑娘了吧),能够围绕这套丛书进行交流的话……啊,在我来说,这是至高无上的、最为期盼的梦境”。  大江先生出生于日本四国地区一座被群山和森林围拥着的小村庄,他最初的“拉比”是家里的一位老奶奶,这位老奶奶向儿童时代的大江极为生动地讲述了当地历史上的几次农民暴动,还述说了那片森林里的神话故事和民间传说。老奶奶去世后,母亲接替了老奶奶曾扮演的“拉比”这个角色,她不去理睬战争时期那些宣传极端国家主义的所谓“国策”书籍,却从家里并不多的粮食里取出一部分,徒步前往很远的地方城市换来《尼尔斯骑鹅旅行记》和《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使得大江得以沉浸在美妙的神话世界里。战争结束之后,母亲取出原本作为敌国文学而藏在箱子里的《鲁迅选集》送给少年大江,作为他由小学升入初中的贺礼。由此,大江开始了对鲁迅文学从不曾间断的阅读。七年后,大江考入东京大学,邂逅了人生中另一位“拉比”,法国文学专家渡边一夫教授,开始沐浴在人道主义的光芒之下……  在人生不同时期的“拉比”的引导下,少年大江掌握了适合于自己的学习方法,学会了慈爱、悲悯和宽容,同时形成了不畏强权、坚持真理的个性,及至成为作家后,他又将这一切反映在包括这套丛书在内的文学作品里。  当然,现实生活中的大江先生更是时时鲜明地表现出他的以上品质。四十多年来,他一直用慈父的爱心关爱着患智力障碍的儿子大江光;为南京大屠杀、广岛原子弹轰炸和奥斯威辛集中营等二十世纪的人道主义灾难大声疾呼;为日本复活国家主义并导致再次走向战争之路的可能性不断提出警告;为人类社会当今所面临的巨大危险和灾难发出警示……  自不待言,大江先生的这种高贵品质尽管为所有拥有良知的人们所赞许,却也让另一部分人恼怒异常。你们将要阅读的《在自己的树下》中,大江先生曾这样告诫孩子们:“早在你们出生之前——直到现在,就有人提出要写出新的历史教科书,他们现在都是和我同龄的老人了。他们说这是为了日本的孩子们,也就是为了你们,能够拥有一种尊严。他们打算怎么去写呢?那就是从历史教科书上,把有关日本侵略过中国以及亚洲国家的内容统统抹掉!”这里所说的想要从教科书里删除侵略历史的老人们,就属于那些恼怒异常的那部分人了。  这些人不仅要删改教科书中的相关历史记述,还将大江健三郎这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象征着人类文明和良知的老作家送上了被告席,理由是大江先生在将近四十年前出版的《冲绳札记》里,部分内容谈到在二战末期,面对美国军队的进攻,日本军队曾强令冲绳当地居民集体自杀。在保守团体的支持下,曾参加冲绳之战的原目军士兵及其遗族于2003年起诉《冲绳札记》的作者大江健三郎先生,说是该书中的相关表述没有事实根据,要求停止出版并进行赔偿。  面对挑衅,大江先生没有逃避,而是选择了战斗,表示要将这场战斗一直打到底。这种“横眉冷对干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品质,让我们无法不联想到另一位可敬的作家——鲁迅先生。所以,在倾听大江这位“拉比”为我们讲述知识、智慧以及警示时,我们不但要善于学习大师的知识和智慧,更要继承为了真理而战斗到底的优良品质。  许金龙  于东京都白金台

内容概要

  本书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的自传性随笔集。收文章16篇,介绍了自己的学习和成长经历,是作者在“漫长的作家生涯中”,第一次为孩子们写的书。 年幼时奇特的生命经历,母亲关于再生的讲述,祖母口中“自己的树”的故事,对战争创伤的亲身体验与深刻反省,在树上的小屋中再等待一段时间的信念,森林中的小海豹,一百年的孩子,连接过去和未来……孩子为什么要上学?树为什么会笔直地向上生长?从森林环绕的山村走出来的文学巨匠,以他特有的笔触,为年轻人展现自己的成长道路与生活体验,宽容中的犀利,温厚中的锋芒,一切,都在提醒读者正视自己,正视人类自身。 作者说:当他渐入老境,总期望能在“自己的树”下与过去的自己相逢。相信翻开本书,你也会在这里与一位智者、一位朋友相逢,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作者简介

  大江健三郎 (1935-),日本作家,生于四国爱媛县一个森林环绕的山村;1954年考入东京大学,专修法国文学,以萨特为主要研究对象;1958年,小说《饲育》获得芥川文学奖;1994年,以小说《个人的体验》和《万延元年的足球队》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其他作品有:《死者的奢华》、《冲绳札记》、《同时代的游戏》、《燃烧的绿树》、《被偷换的孩子》等,表现出对社会、历史、生命以及青少年成长的深刻思考与人文关怀。大江健三郎曾先后五次访华,受鲁迅影响极深,对中国和中国文学一直怀有深挚而善意的关心,深受中国读者喜爱。

书籍目录

孩子为什么要上学你是怎么生活过来的小海豹的故事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爱抄写书的孩子孩子的战斗方式新加坡的皮球在某中学讲课我的学习方法被洪流冲下来的人坦克太郎的“脑袋”树上的读书小屋抵制流言的力量一百年的孩子孩子永远来得及请等待一段时间

章节摘录

  孩子为什么要上学  1  在我以往的人生中,曾就这个问题思考过两次。对于重要的问题,再费脑筋也得好好去思考,因为这样做是正确的。即使问题没有完全得到解决,但是花时间认真去思考本身,会使你今后想起这个问题时,觉得是很值得的。  幸运的是,我每次思考这个问题时,都获得了令人满意的答案。甚至可以说,是我这一生中获得的无数答案中最好的答案。  我最开始对“孩子为什么要上学”的问题产生强烈的疑问——还不是思考,是在我十岁那年的秋天。那年夏天,我国在太平战争中被打败了(日本是在和美国、英国、荷兰、中国等国打仗)。也是在这次战争中,原子弹第一次被投在了人类居住的城市里。  由于战败,日本人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直到战败之前,我们这些孩子,包括大人,一直被灌输的是:要相信我们日本最强有力的天皇是一位“神”。可是,战败后我们明白了,天皇也是人。  交战国中,美国是我们最惧怕、最憎恨的敌对国家,而现在,这个国家是要从战争废墟中重新站起来的日本最为依赖的国家。  我小小年纪也觉得这种转变是对的。我懂得了,比起“神”主宰的社会,还是人人享有平等权利、携手共进的民主主义要好。我还切身感到,从此不必再去当炮灰,不必再以杀敌为名去别的国家杀人——也可能被人家杀死,是多么巨大的变化。  可是,战争结束后一个月,我就不想去上学了。  这是因为曾经一直跟我们说天皇是“神”,要我们向天皇的照片顶礼膜拜,说美国人是“恶魔”、“禽兽”的老师,从战败那天起,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若无其事地说起相反的话来,而且也没有跟我们解释一下以前的看法、教育方法是错误的,  应该反省等等。总之,老师极其自然地开始教我们说“天皇也是人”、“美国人是朋友”这样的话了。  美国兵开着几辆吉普车,进驻了森林峡谷中的小村子——那里是我出生的地方。学生们摇晃着自己做的星条旗,夹道欢迎他们到来,还朝他们喊着:“Hello!”只有我从学校悄悄溜出来,跑进森林中去了。  从山上俯瞰山谷,汽车模型似的吉普车沿着河边开进了村庄,虽然看不清楚只有豆粒大小的孩子们的表情,可是,他们喊的“Hell0”却听得一清二楚。我的眼泪流了出来。  2  第二天早上,我一到学校,就从学校后门出去,进了森林,自己一个人在那里一直待到太阳落山。我带了一本厚厚的植物图鉴,照着图鉴,一一比对着每一棵树的名称和特性,把它们都记在脑子里。  我们家从事的工作与森林管理有关,所以我把各种树木的名称和特性记下来,将来也派得上用场。森林里的树种多得数不清,甚至每棵树都有自己的名称和特性,这让我着了迷,实在太有趣了。至今我还记得的一些树木的拉丁文名称,就是那段时间在森林里实地学到的。  我不打算去上学了。自己一个人在森林里对照着植物图鉴,把各种树木的名称和特性记下来的话,长大以后靠这些知识就可以养活自己了。再者说,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对树情有独钟,而学校里没有人能和我一起谈论它们,无论老师还是同学。既  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去学校,学那些和将来的生活毫无关系的东西呢?  仲秋的一天,我照常冒着瓢泼大雨进了森林。雨越下越大,森林中四处水流成河,连道路也被泥沙阻断了。直到天黑,我也没能从森林里出来,并且还发起了烧。第三天,村里的消防队员发现了昏倒在一棵高大的七叶树的树洞里的我,才把我救了出来。  回家以后高烧也没有退。从附近的镇子上请来的医生对妈妈说:“这孩子救不活了,我无能为力了。”——我恍惚在梦里听见有人这么说。医生说完就走了。但是妈妈始终没有放弃我,一直悉心看护着我。一天深夜,我还发着烧,也很虚弱,却从昏昏沉沉中睁开了眼睛,脑子十分清醒。  我躺在榻榻米上,身下只铺了一床褥子。这是日本人家的传统做法,如今,农村里都很少见得到这种做法了。妈妈正坐在我的枕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她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我和妈妈说的是方言,为了让年轻人能看懂,我把这段对话译成普通话。  “妈妈,我会死吗?”  “你不会死的,有妈妈为你祈祷啊。”  “我都听见了,医生不是说‘这孩子救不活了,我无能为力了’吗?我以为我快要死了。”  妈妈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对我说:“你要是死了,我就再生你一次啊,你放心吧。”  “……可是,那个孩子,和死去的我是不一样的孩子吧?”  “不,是一样的。我会把你从出生到现在所看到的、听到的、读的书、做的事,全都讲给新生下来的你听的。这样,新的你就会像你一样说话了。所以说,这两个孩子是完全一样的呀。”  听妈妈这么说,我虽然似懂非懂,心情却平静下来,安心地睡着了。第二天,我开始好起来,尽管好得很慢。而且一入冬,我自己想要去上学了。  3  我在教室里上课,或在操场上打棒球时——这是战争结束后开始流行的体育运动,会不自觉地独自发呆,胡思乱想起来。现在的我,会不会是那个发了高烧死去后,又被妈妈重新生出来的孩子呢?原以为是属于自己的那些记忆,会不会是妈妈把那个死去的孩子所看到和听到的事、读过的书、做过的事都讲给我听才会有的呢?还有,我会不会是接替了那个死去的孩子的语言,在想事、说话呢?  在这个教室里和操场上的孩子们,难道都是听了大人讲的那些没长成大人就死了的孩子的所见所闻、所经历的一切,成了他们的替身的吗?其证据就是,我们都在使用同样的词语讲话。  我们不正是为了使这些词语成为自己的东西才来上学的吗?因为不仅语文、自然和算术课,就连体操也是为了继承死去的孩子所需要的!自己一个人去森林,照着植物图鉴辨认树木,是不能替代死去的孩子,不能成为和那个孩子一样的新孩子的。所以我们才到学校来,大家一起学习,一起做游戏的……  大家可能会觉得我讲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因为我感到,现在成了大人的我,回想起被记忆封存已久的小时候的事情时,以为那个初冬,大病初愈后,怀着平静的喜悦到学校去时,自己已经很明白的事,其实并不太明白。  而你们这些孩子——新的孩子或许能够理解这一切。此时此刻,我正是怀着这样的希望,才讲了上面那些从来没有写进小说里去的回忆。  4  还有一件事,发生在我成人之后。我的头一个孩子叫做光,他出生的时候脑部异常,后脑上带了个大瘤子,就像脑袋后边又长了个小脑袋似的。医生把它切掉了,缝合伤口时尽量地不影响到大脑。  光健康地长大了,可是到了四五岁时还不会说话。不过,他对音调和音色格外敏感。他最先学会的是辨别各种野鸟的叫声,而不是人的语言。只要一听到野鸟的鸣叫声,他就能说出那种鸟的名字来——这是他听唱片知道的。光就是这样开始说话的。  光七岁的时候,比正常的孩子晚一年上了学,进了“特殊班”。这个班里的孩子都是残疾儿童。有的孩子老是不停地大声叫唤;有的孩子坐不住,总爱转来转去,不是撞到桌子上,就是弄翻椅子。我每次从窗户往里看时,都看见光用手堵着耳朵,身子僵直地坐着。  于是,我又一次向自己问起了那个问题:光为什么一定要去上学呢?这孩子只能听懂野鸟的叫声,还喜欢把鸟的名字告诉给父母。既然这样,假设我们回到村子里去,在林中高地上的房子生活又如何呢?我比照植物图鉴辨认树木的名字和特性;光一边听野鸟鸣唱,一边念叨各种野鸟的名字;妻子给我们父子俩写写生,做做饭。这样不是也挺好吗?  谁知给我这个大人解开这一难题的,竟是光本人。光上“特殊班”后,遇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样讨厌噪声的小朋友。从此,他们两个人总是躲在教室角落里,握着彼此的手,一起忍受教室里的噪声。  渐渐地,光还帮助起那个比自己活动能力弱的小朋友去上厕所了。能为小朋友做点儿什么,使在家里一切依赖妈妈的光,感受到了新的喜悦。后来,他们俩就把椅子搬到离其他孩子远一点的地方,一起听广播里的古典音乐了。  一年过后,光渐渐意识到,比起鸟的叫声,人类创作的音乐已经成为更能使自己理解的语言了。他甚至能把两人一起听音乐时,那个小朋友喜欢的曲子写在纸上带回家,并从家里的光盘中找出来。就连老师也注意到了这两个不爱讲话的孩子的对话中,出现了巴赫、莫扎特的名字。  5  光和那个孩子从“特殊班”一直上到了残疾儿童学校。在日本,读完高中,智障孩子的学校教育就算完成了。我以家长的身份去学校参加了光的毕业典礼。在毕业典礼上,老师要告诉即将毕业的光和同学们,明天他们不用再来学校了。  在毕业典礼的宴会上,当听到老师一遍又一遍地说“从明天开始不用来学校了”时,光很感慨地说:  “真是不可思议啊。”  那个小朋友也充满感情地跟着光说:  “真的是不可思议啊。”  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而又恬静的微笑。  从小受到母亲音乐启蒙的光,现在已经可以自己作曲了。我根据他和小朋友的这段对话写了一首诗,光谱了曲,这个曲子就是后来的《毕业变奏曲》,在各种音乐会上演奏。  如今,对于光来说,音乐是他用来确认蕴藏于自己内心深处的丰富情感,并与他人沟通,使自己与社会联结起来的最有效的语言。虽然这语言萌生于家庭,却是通过上学结出果实的。对于孩子们来说,不只是语文课,自然、算术、体操、音乐课等,也都是使孩子能够真正了解自己、与他人沟通的语言。还有外语也是如此。  所以我认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孩子们为了学习这些,都是要去上学的。  你是怎么生活过来的  1   这应该是我七八岁时的事,因为在关于祖母的许多回忆中是比较靠后的。那还是在战争中,祖母给我讲了她的名字为什么叫“毛笔” (日语发音是Fudei)的秘密。祖母说,她是为了把森林里发生的故事记录下来而出生的,就如同这名字。我心想,假如祖母把她知道的故事记在了本子上的话——过去叫做记账本,我倒是很想看一看的。  我犹豫了一番,终于拐弯抹角地问祖母记录过没有,祖母答道:“我记得挺清楚的呢!不用记呀。”接着又补充了一句:“等我岁数再大一点,记性不行了,再记也不迟。到时候还得你给帮忙哟。”  我真希望自己能帮这个忙呢。就算不是为了帮忙,我也特别爱听祖母讲故事。祖母能把自己脑子里的故事讲得特别生动风趣。每次讲故事,她总喜欢兜个大圈子,从我熟识的地方、人家、人名,讲到盛开着山茶花的地方,以及某某人祖辈以前名叫左卫门等等。讲得来了兴致时,祖母会声音悠扬地不停讲下去。  祖母讲过这样一个故事。  “这个山村里呀,每个人都有一棵‘自己的树’,这些树生长在森林里的高坡上。人的灵魂从‘自己的树’的树根出来,下降到山谷村庄里,进入刚出生的婴儿身体里去。人死的时候,光是身体没有了,灵魂呢,就回到属于自己的那棵树的根里去了……”  我问祖母:  “我那棵‘自己的树’在哪儿呢?”  “人快要死的时候啊,要是能睁开灵魂之眼,就会知道‘自己的树’在哪儿了呀!”祖母回答。“你这么小,急着想知道这个有什么用啊!据说啊,聪明的灵魂呢,当它降生的时候,会记住自己是打哪棵树根儿来的,只是不能随便乱说的喽。还有啊,进了森林,偶然到了‘自己的树’下的话,有时会碰见上了岁数的自己呢。可是这种时候,小孩子面对那个人多半会惊慌失措的,所以,最好还是不要靠近‘自己的树’啊。”  祖母这么叮嘱我说。  说心里话,我小时候常常为自己的灵魂不够聪明,以至于连“自己的树”都记不住而感到遗憾。有一次,我独自一人走进了森林深处,在一棵相当高大的树下站住等起来,期望见到老年的自己。要是能幸运地见到“那个人”,我想问他一个问题。我已经做好了用学校里学的普通话提问的准备。  “你是怎么生活过来的?”  我所说的“怎么”这个词包含着“用什么样的方法”和“为什么”这样两层意思。那时我还是个孩子,似乎是想把这两层意思合在一起提问的。按说一般人是先确定下来要问哪一个,然后再提问。可我当时就想两个问题一起来问,总觉得那个人会把两个问题很好地糅在一起作出解答的。  转瞬之间近六十年过去了,现在我已经真的成了老年人。当我回到故乡的森林里,从那棵大树下走过时——尽管不知道它是什么树,我不禁想象起来,说不定半个多世纪以前的小时候的自己,会在那里等着我,提出这个问题吧。  “你是怎么生活过来的?”  我常常想,自己不是一直在用写小说,而不是用口头哕哕唆唆地来回答这个问题的吗?我这个想法是反复地阅读夏目漱石的小说《心》得出来的。顺便插一句,当你感觉某本书确实是本好书时,那你就隔上一段时间后再重新读一遍。如果每次阅读时,都能用彩色铅笔在重要句子下面画线条,或写写眉批,会对你有所裨益的。  现在回到《心》这部小说来。小说中引起我注意的,是那位被称作“先生”的人对年轻人说的一句话:  “请你记住,我就是这样生活过来的。”  这句话给我一种感觉,原来漱石一生都仿佛是在“自己的树”下,讲述长长的故事般在写小说的。  《心》里面还有一句话使我不能忘怀。  “当我的心脏停止跳动之际,倘若能在你的胸中孕育新的生命,我当无憾。”  我一边写文章一边也在幻想着,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后,能化为新的生命继续存活在年轻人的心中,是我最大的心愿。可是,我没有勇气说出来。换句话说,我没有为年轻人,尤其是为小孩子们写书的勇气。我想,这正是我已经写作了四十年,却仍未完成的课题吧。  2  尽管这样,在我内心里,就像在“自己的树”下和他们聊天那样,为年轻人,尤其是为小孩子们写书的愿望越发强烈了。从1999年秋末到今年开春,我在柏林自由大学讲学。与学生们的交往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重要的经历。在柏林工作的日本人很多,有的是一家人都在那里,也有的家庭父亲是德国人,母亲是日本人。他们的孩子,有的去德语授课的学校上学,也有的在日本人办的学校里学习。  家长们为了让孩子们掌握日语,自己筹集办学资金,借用公立学校休息日的校舍,办起了一个柏林日语补习学校。我和从事学校管理工作的父母们认识。由于我一个人生活,经常得到其中一位母亲细致入微的帮助,这位母亲曾邀请我去那所学校给孩子们讲一讲。  其实四年前,我在美国的普林斯顿也有过同样的经历,那时候,我就琢磨出了一个给孩子们演讲的“方法”。因为对于听讲的孩子们来说,某一天,一个不认识的大人来给他们演讲,当然不会引起他们的兴趣。而对于去演讲的人来说,站在一群不认识的孩子面前,也不知该从哪儿说起。  因此,我就让来听我演讲的孩子们提前做一篇作文。我用红笔修改一些不确切的表述,以及虽然没错但不够通顺的句子;调整文章的顺序,使其最想说的内容一目了然。日语过去管这种改法叫做“添削”,自己对自己写的诗或文章进行修改时,则叫做“推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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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渐入老境,总期望能在“自己的树”下与过去的自己相逢。相信翻开《在自己的树下》,你也会在这里与一位智者、一位朋友相逢,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真切感悟,寄语青少年,温暖厚重。夫人由佳里女士的画作,素淡笔墨展现世界的多彩。  我的童年虽说不是快乐和富裕的,但是少年时代抄在纸上、记在脑子里的文章和诗句,会在现在的生活中自然浮现出来。这就是说,我的少年时代或许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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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健三郎的小说很难读,但他的这些散文,读起来确让人感觉很舒服。“爱抄书的孩子”和“树上的读书小屋”这两篇尤其让人喜欢


在自己树下 作者说了些什么话 想到些什么 你找到那棵属地自己的树了么 非常有趣


一部温馨的作品,了解大江以及当时的日本。羡慕大江拥有一位智慧并胸怀博大的母亲,让大江在自由的教育环境中成长认知,拥有一颗博大的心。


我是在图书馆看到这本书的,借来读了读后发现这着实是一本非常好的书,然后就毅然决然地买了下来。我以为这本书值得珍藏以及再三品味。
通过他的文字,我获益匪浅。我仿佛走进了他的童年,和他成为阅读的伙伴,共享阅读的乐趣。其中,这让我感动以及让我尊敬作者的是,他谈到日本应该像中国道歉,他认为,尊严是一个民族的事,而不是一个人或者只是过去的人的事,如果一个小孩子犯了错不懂得道歉,那么只能说他懦弱。我真心地尊敬他,因为这是一个日本人对日本侵华的行为作出的公正的有良心的看法。
我觉得作为一个人,不管哪国人,都不应该忘记国耻。而且更应该养成读书的习惯!值得品味!


书很好很喜欢,大江健三郎很棒


大师级散文随笔集,绝对值得所有人读的好书。中国人必看的日本名作。。。


正如作者所言,这本书适合妈妈和孩子一起看,一口气读下来,准备推荐给儿子


这是一本写给孩子的适合大人读的书,从内容到装帧设计都很满意,难得的好书。


作者的一些家庭生活中的散文,读来很是温馨。


很优美的语境,4年级的孩子起初并不想看,可读一读就给吸引了,值得看。


在校生教育优秀读本,可以使许多孩子明白许多道理。


作者是用生命写作的人,感动极了!


看的出是那个时代发的事,历史的脉搏摸到了。


通俗易懂,如话家常!不错!


“每个人的灵魂都在一个树下”,书中这样的解释让我觉得特别温暖,以后也会这样解释给我的女儿,薄薄的一本书,读完觉得很舒服,很温暖,一字一句都让人觉得踏实。


大江健三郎先生的三本书都买了,字里行间流淌着浓浓的温情与小小的感动。


书比其他几次购的书都完好,没一点损伤,就是这本书的纸张质量真不咋样,插图还好


语言平实温暖,道理深刻。


可能是翻译过来的缘故,虽然文字有点生搬硬套,但读起来感觉还不错。


可能是国籍和年代的不同,读这本书总有种灰涩感


书薄,字体巨大,空白多,真难为出版社了= =


买这本书是看了别人对大江的评价,结果不适合初中生以上看。可能是翻译的原因,没有什么激动人心的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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