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与心
2004-11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钱穆
131
无
本书系钱穆先生关于宇宙人生之重要论著。作者既涵咏中国古先圣哲遗言旧训,又体察西方诸学说明其大要,剖析人生生死、魂灵、性命、心灵诸问题,发明文化传统中深奥蒙昧以言传者,藉以修养心性,培正精神,导往光明与康坦之途。本书包含作者数年来对灵魂与心的看法,由“灵魂与心”、“孔子与心教”、“论古代对于鬼魂及葬祭之观念”、“中华民族之宗教信仰”、“中国思想史中之鬼神观”,一直谈到“儒释耶回各家关于神灵魂魄之见解”,这几篇为作者早年的观点。从“再论灵魂与心”、“重申魂魄鬼神义”、“漫谈灵魂转世”、“生命的认识”、“人生向何处去”到“人生之两面”,则为近年来的看法。各篇所见,或有不同,大体则一贯相承。措辞虽有重复,然要之可以各自成篇,一依其旧,亦可看出作者对此问题历年存想累积之真相。
钱穆(1895—1990),中国现代历史学家。江苏省无锡人,字宾四,笔名公沙、梁隐、与忘、孤云。 钱穆九岁入私塾,熟习中国的传统文献典籍。十三岁入常州府中学堂学习,1912年因家贫辍学,后自学。1913-1919年任小学教员。1923年后,曾在厦门、无锡、苏州等地任中学教员。1930年以后,历任燕京、北京、清华、四川、齐鲁、西南联大等大学教授,也曾任无易江南大学文学院院长。1949年迁居香港,创办了新亚书院,任院长,从事教学和研究工作至1964年退休为止,期间曾获得香港大学、美国耶鲁大学名誉博士称号。1966年,钱穆移居台湾台北市,在“中国文化书院(今中国文化大学)”任职,为“中央研究院”院士,“故宫博物院”特聘研究员。1990年8月在台北逝世。 钱穆是完全靠自修苦读而在学术界确立地位的一个学者。其治学颇受清儒章学诚“六经皆史”思想的影响。对中国历史尤其是对中国历代思想家及其思想源流的研究和考辨,均自成一家之言。
自序 灵魂与心 孔子与心教 中国民族之宗教信仰 论古代对于鬼魂及葬祭之观念 中国思想史中之鬼神观 儒释耶回各家关于神灵魂魄之见解 再论灵魂与心 重申魂魄鬼神义 漫谈灵魂转世 生命的认识 人生何处去 人生之两面
请读片段 灵魂与心 古代的东方人,在遗传至今的诗书经典及其礼节仪文上看,东方人似乎早先亦有一种灵魂观念,信有死后之灵魂,却没有详细说到生前之灵魂。死后灵魂则似乎只是一种鬼的迷信而已。鬼是否永生不朽,在东方思想下,亦不甚肯定,亦看不到他们有灵魂再世及轮回等说法。在此方面,本文作者另有专论,此处不详说。此下所欲说者,则为东方思想开始脱离灵魂观念之时代及其此后之变化。 关于灵魂再世及轮回的说法,其背后实为透露了人类对自己生命要求永生及不朽之无可奈何的心理。此一要求,实为人类心理上一至深刻至普遍之要求。纵谓全部人生问题都由此要求出发,到此要求归宿,亦无不可。但对此问题之解决,则只有灵魂再世、轮回,或天国超升等几条路。若舍此诸端,试问人类肉体的短促生命,又从何处去获得不朽与永生。若人类生命根本只在此七尺肉体短促的百年之内,则人生之意义与价值究何在。此实为人生一最基本绝大问题。此文下面所拟提出者,即为东方人在很早时期早已舍弃灵魂观念而另录吾人之永生与不朽。此一问题,实可以说是整个中国思想史里面一最重要的纲领。明白了这一义,才可明白中国思想之特殊精神与特殊贡献之所在。下面我们先把《左传》里鲁襄公廿四年关于三不朽的一番讨论略为说明。原文如下: 穆叔如晋,范宣子逆之,问焉,曰:古人有言曰,死而不朽,何谓也。穆叔未对。宣子曰,昔匄之祖,自虞以上为陶唐氏,在夏为御龙氏,在商为豕韦氏,在周为唐杜氏,晋主夏盟为范氏,其是之谓乎。穆叔曰:以豹所闻,此之为世禄,非不朽也。鲁有先大夫曰臧文仲,既没,其言立,其是之谓乎。豹闻之,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若夫保姓受氏,以守宗祊,世不绝祠,无国无之,禄之大者,不可谓不朽。 在这一段对话里,看出当时人对人生不朽有两个见解。一是家族传袭的世禄不朽,一是对社会上之立德立功立言的三不朽。这两个见解里,皆没有灵魂再世或超生的说法,可见中国人对灵魂观念在那时已不为一辈智识阶级所信守。因信人类有灵魂,遂牵连于在此世界以外的上帝及鬼神。但在中国春秋时代,对天神观念皆已有极大解放,极大转变。关于这一方面的种种思想议论,载在《左传》者甚多,此处不拟详举。在此所欲讨论者,则为包涵在此两种不朽论后面之意义。第一种是晋范宣子所说的家世传袭的不朽,此一说虽为叔孙豹所看轻,但在中国社会上,此种意见流行极广极深,此后依然为一般人所接受所赞同,只把范宣子当时的贵族意味取消了而变成平民化。人生的不朽,由家族爵禄世袭,变到家族血统世袭。《孟子》书上便说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无后便是打断了祖先以来不朽的连锁。可见春秋时代范宣子贵族家世的不朽说,到战国人手里已变成平民家世的不朽。只要血统传袭,儿女的生命里便保留了父母生命之传统,子孙的生命里便保留了祖先生命之传统。如此则无论何人,在此世界,皆有永生不朽之实在生命,不必以短促的百年为憾。至其高一层的,自然是叔孙豹所说的三不朽。三不朽内许多详细理论,留下再说。此处只先指出,在中国人的看法,人不必有死后的灵魂存在,而人人可以有他的不朽。家世传袭,可说是一种普通水平的不朽。在此普通水平的不朽之上,更有一种较高较大的不朽,则为叔孙豹所说之三不朽。我们用这一个观点来和西方思想作比较,则西方人的不朽,在其死后到别一个世界去,中国人的不朽,则在他死后依然留在这一个世界内。这是双方很显著的一相异点。
钱穆先生的《灵魂与心》正如《晚学盲言》,对中西比较着力颇深。正如标题一样,这两部作品中处处可见相当精当的对子,先生的文字中没有太多西方式概念思辨,粗心的读者很容易误以为先生的比较只处在人类学或社会学的层次上,于深层的存在论研究用处不大,却不知道中国传统文化在这位国学大师那里经过大半个世纪的积淀与激发,最后落在这看似平易的文字上,有多重的分量。看似并置,却恰到问题的根本,这恰恰不仅是对偶、赋比等传统修辞学的妙处所在,更是中国传统思想之语体的根本特征,与西方逻辑推理之法大异其趣矣。在一次次的并置中,个中内涵却在文字与心灵之间、文字与文字之间往来氤氲,自有境界生矣。这根本不同于外在的对置。也正因此,灵魂与心这个根本问题才能获得恰当而深入的处理。我们知道,生和死的问题在任何一个文化里都是至关重要的。但鬼魂的问题本不是儒家思想的核心,或者准确地说,儒家思想正是以“不以鬼魂的问题(实即死亡问题)为核心”为其根本特点的,而这本身恰恰构成了儒家的鬼魂观。所以“心”并非在西方灵魂问题的对比之下才仓促出阵的一个随随便便的概念:儒家思想主张,生命的重心在于生而非死,但这并不妨碍死亡问题以不显眼的方式成为一个根本问题。西方传统——尤其是在基督教文化传统——对灵魂以及死后如何的问题的关注可谓是“贯彻始终”,并一直处于一个核心的位置,直接决定了西方的时间经验和生存经验,这个自不待言。钱穆先生从不同的侧面详尽考察了历史文献,从中可以充分地看出,在我们的传统中,魄乃随身体腐灭而没入土者,而魂则为气,或聚或散,随后人之心而传衍,但却绝不是一种实体性存在,更毋论人格性的超越之在了,魂气的存在取决于心与心的感通——但也不是什么主观任意的东西。所以钱穆先生说儒家是一种“无灵魂的人生观”。“中国春秋时人看人生,已只认为仅是一个身体,称之曰形。待其有了此形,而才始有种种动作,或运动,此在后人则称之曰气。人生仅只是此形气,而所谓神灵,则指其有此形气后之种种性能与作为,故必附此形气而见,亦必后此形气而有。并不是外于此形气,先于此形气,而另有一种神灵或灵魂之存在。此一观念,我们可姑为定一名称,称之为无灵魂的人生观。当知此种无灵魂的人生观,实为古代中国人所特有。同时世界其他各民族,似乎都信有灵魂,而中国思想独不然。……当知中国思想此后演进所得之许多特殊点,若深细推求,可谓其本源于此种无灵魂的人生观而来,实深实大。”这样比较可见,在西方,那些变动不止的非实体性存在往往为一些世外的超越性强力(神、理性、精神等等)所收摄,而在儒家则仍葆有在此世,葆有其氤氲化成的力量。正如钱穆先生所言,道家的出世观与本土佛家的灵魂转世观也基本上是归属于这一传统的。由此而来,便有西方的宗教观、中国的祭祀观了。钱穆先生还将魂与心的观念加以扩大理解,令人豁然开朗:“庾阐《神论》谓:天地者,阴阳之形魄,变化者,万物之游魂。……如此则不仅人类有魂,即推之万物亦各有魂。”(97页)“如一人在家庭中,知孝知弟,必其自我之小生命乃与家庭大生命融凝合一,不见有甚大之分别。家之在国,国之在天下,亦然。其相互间关系,中国人称之曰礼。礼字即如体字,只非一身之小体,乃一共通之大体。身之小体有心,此大体亦有心,孔子称此心曰仁。”(106页)由这种扩大也解释了中国独特的宗教观、自然观:“此种所谓无灵魂的人生观,我们亦可称之为是纯形气的人生观。若以哲学术语说之,则是一种自然主义的人生观。因于此种人生观牵涉到宇宙观,则亦将成为一种自然主义的宇宙观,而因此遂对于形而上的灵界之探索,在此下中国思想史里,似乎甚少兴趣。而如其他各民族之宗教信仰,亦遂不获在中国盛大发展,而甚至萎缩以尽。”(43页)对于丧葬鬼神,钱穆先生说,“盖葬者所以尽人事,非以奉鬼道”(37页),“君子修其常,小人道其变。惟变终必归于无,此即是鬼。常自可通于久,此即是神。在神通悠久之中,亦自可包含有怪力乱神。而怪力乱神,终不能神通悠久。中国文化要旨即在此”(100页)。如果说《灵魂与心》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中西比较的视野(horizon)与尺度,那么《晚学盲言》则提供了可供比较的宏富内容。以史学家名世的先生一贯主张“经即史”,深厚的历史感为先生提供了许多常人意想不到的视角。《晚学盲言》举凡三章九十节,几乎每一节都提供了详实的思想史资料,而且是信手拈来,如果人们注意到这些全是在先生眼盲不能亲查资料的情况下口述而成的,则不能不惊叹了。文章看似无定法,没有前人条框的痕迹,实则机理深密。西方的逻辑推理方式与中国的氤氲日新之“往来”的方式是否就该老死不相往来呢?我们如何能做到像几百年前融佛那样使中西传统发生一次旷古未有却又深具危险的融合?但我们觉得似乎还差点什么——当然没有苛责前人的意思,而乃是要求我们自己。差点什么呢?仍然是那同一个问题:关于“与”的问题。只不过我们现在是再次发起追问,不同于前面那一次了。现在要问的是:确实,如上所述,“与”有外在对置与内在联系两种含义,而且我们是反对单纯的外在对置的(当然了,不容否认,有些情况下是需要外在对置的),但是在这两种含义本身的关系上,我们应取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呢?这个问题不难回答:也要取内在联系的态度。但问题是,我们怎样才知道我们没有进行外在的对置呢?或许我们在具体情况下积极地从事分类与区分的时候恰恰就落入了外在对置的圈套呢?比如说,在进行中西思想比较的时候,有意识地防止对中国的或者西方的思想传统的描述本身陷入另一方的思维模式,这固然是十分必要的,但是过分强调思想与方法上的独一性往往会适得其反,达不到我们上面说的“显示每一文化内部那变动不居的生成与消隐”的目的:思想的独立恰恰是通过交流的方式达到的。我们固然不必在读《判断力批判》之后将中国人的审美经验与感情体验急匆匆地往康德的目的论图景里塞,但也不必过于拘谨,以至于认为中国人的经验与康德的经验形同陌路,水火不容,仿佛中国人是外星人似的!从事这方面的工作需要把握一个变易中的中道,在不断耐心地区分西方思想中那些属于人类基本生存结构(比如时间分三个向度)的部分和那些对西方历史进行特殊诊断(不管思想家本人是否意识到他在进行诊断)的部分。这个工作没有一个硬性的标准,不是可以通过原理或概念的推演先天地确定下来的,它是一种“反思判断力”,需要在每一次新的情境下进行新的调整。另外,钱穆先生的作品带来了一个新任务:那便是思想方式的碰撞的问题,西方的逻辑推理方式与中国的氤氲日新之“往来”的方式是否就该老死不相往来呢?我们如何能做到像几百年前融佛那样使中西传统发生一次旷古未有却又深具危险的融合?
本书系钱穆先生关于宇宙人生之重要论著。作者既涵咏中国古先圣哲遗言旧训,又体察西方诸学说明其大要,剖析人生生死、魂灵、性命、心灵诸问题,发明文化传统中深奥蒙昧以言传者,藉以修养心性,培正精神,导往光明与康坦之途。本书包含作者数年来对灵魂与心的看法,由“灵魂与心”、“孔子与心教”、“论古代对于鬼魂及葬祭之观念”、“中华民族之宗教信仰”、“中国思想史中之鬼神观”,一直谈到“儒释耶回各家关于神灵魂魄之见解”,这几篇为作者早年的观点。从“再论灵魂与心”、“重申魂魄鬼神义”、“漫谈灵魂转世”、“生命的认识”、“人生向何处去”到“人生之两面”,则为近年来的看法。各篇所见,或有不同,大体则一贯相承。措辞虽有重复,然要之可以各自成篇,一依其旧,亦可看出作者对此问题历年存想累积之真相。
无
这是本讲儒、道、基督、古西希腊有关灵魂和生死观的杂文集,可以看做是严肃作品,虽然名字很像当下流行的宗教励志读物。在车上看书是我的习惯,手里捧着这本《灵魂与心》被个中年妇女目光鄙夷的问:“小同学,这是写宗教的书吗?”明显认为我读书是在向宗教里寻找人生解脱。我想半天答:“钱穆是个很有名的历史学家。”之后就啥也说不出来了。中年妇女未必知道钱穆是谁。钱穆中国学术界尊其为“一代宗师”,更有学者谓其为中国最后一位士大夫、国学宗师。他一生写了1700多万字的史学和文化学著作,在国内外学术界有着很大的影响。《灵魂与心》是他81岁时重新整理的12篇文章汇总,书不厚但读起来也不轻松。之前评过陈柱《墨学十论》谈到看陈的书要有很好的古文低子外加了解先秦诸子。陈柱死得早(44年)还没有习惯用白话文写作,这个问题在钱穆身上不存在。虽然也有很深厚的私塾低子,后者活到80多岁,白话文写的相当好,因为在世时间长知识的积累也多些(好好保重身体很重要),但是读钱穆作品,尤其是这本《灵魂与心》有另外一个很大困难——对世界宗教不了解的读者读不动这本书,有太深宗教成见的读者读不进这本书。书对佛教、道教、基督教都做了深入独到的分析,同时拿他们来对孔子学说对比,引出所谓孔子之学是入世之学,入世之教的观点。如果我们抱着很深的宗教成见怕是根本读不进去。本书对我启...发最大的也就在作者对几教的有力比较之中,比如:墨近耶、道近佛之说、墨衰儒兴的根本在哪里书中都有很明确的论述。能当得“国学大家”四个字的人不多,钱穆应该是其中之一。千万不要拿当下不学无术的“国学家”标准看待,佛教、道教、基督教、儒墨道法诸子百家,他不但通读过而且有些研究中,从文章中就能看出来。看明白和写清楚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从各种层面和角度上,本书都是很值得一读的。但请特别注意这并不一本宗教励志图书。 阅读更多 ›
还没看呢,买后收藏了,以后有空看
这是本讲儒、道、基督、古西希腊有关灵魂和生死观的杂文集,可以看做是严肃作品,虽然名字很像当下流行的宗教励志读物。... 阅读更多
很久没看书了,偶尔阅读一些让自己反观心灵的书颇有益处
真的很想要买这本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