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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法利夫人

(法)福楼拜 中国和平出版社
出版时间:

1999-04  

出版社:

中国和平出版社  

作者:

(法)福楼拜  

译者:

高德利  

Tag标签:

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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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法利夫人 PDF格式下载



  我不想再批判艾玛的虚荣和自作自受云云了,大家说得已经够多了。
  在我看来,她只是想追求自己的幸福罢了,虽然方式不可取,结局更是悲惨,但是她就是想要被爱,想要过上浪漫有品质的日子有什么错?虽然她出轨背叛了医生,但是这种戏码古往今来发生在多少男人身上最后不也是被理解然后反过来规劝女人看开点么?她嫌弃医生老公的老实无趣,不也像男人嫌弃家中黄脸婆一样么?
  
  如果艾玛没读那么多书,是个贫农的女儿,日子过得拮据点,也许她也就会安分,不会有那么多难以控制的欲望和不顾一切追求浪漫的勇气。
  
  但是事实就这么发生了,如果艾玛能有份工作,生活里能有所寄托,也许情况会好一点。但是她的婚姻始终是不幸的,虽然我身边有很多女性朋友就想嫁给医生这种老实男人,她们觉得找个爱自己比找个自己爱的老公要幸福。怪不得他们说现在的女人越来越现实了呵呵。你看吧,女人像艾玛那样把爱情放在第一位会被说放荡天真,女人清醒一点把过日子放在首位会被说太冷酷现实。好话坏话都是他们说了算。
  
  咦 我好像说偏题了
  
  就这样吧
  反正我觉得艾玛挺可怜的
   婚姻无法给她幸福
   自己为了情人付出一切又都遇到的是伪君子
  
  真是个不幸的女人
  尤其是对于一个把爱情看得如此之重的女人来说
  这无疑是最大的耻辱
  同时死后还要遭到世人无尽的嘲讽和鄙视


   我上大学时看过《包法利夫人》,当时真是一点感觉都木有,现在偶然捡起来又看了一遍,发现名著之所以能成为名著还是有道理的——不同的人对此会有不同的解读,而同一个人在不同的阶段也会有不同的解读。
  小说,只有当它内涵深刻,才经得起一再挖掘,耐看的小说才是好小说。
  
  包法利夫妇的婚姻问题在哪里?
   一、焦大和林妹妹能不能爱上对方?
   鲁迅说过,焦大是不会爱上林妹妹的,而林妹妹也不会爱上焦大。我倒觉得,林妹妹绝对不会喜欢焦大,但焦大倒是有可能爱上林妹妹。
   人都愿意追求一些自己没有的东西,自己不浪漫,就喜欢文艺青年,自己没文化,就追求知识分子,像我这种数理化一直不好的文科生,向来仰慕工科男,觉得他们上天入地,摘星揽月,无所不能。焦大有可能爱上林妹妹,是因为林妹妹身上有他没有(甚至此生都不会有)的知识、品味、才华,而林妹妹一旦爱上焦大,生活格调就降低了,焦大身上并没有她想要而没有的东西。
   但是焦大一旦爱上林妹妹,那么这种爱情就是典型的“爱她但不懂她”,他不会明白纤弱细腻的林妹妹到底想要什么,他更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会让对方高兴。多数文艺女青年都是追求心有灵犀的,因此即使对方拼尽全身力气来爱自己,仍会觉得如同隔靴搔痒,不得劲!
   路遥有一部著名小说《人生》,里面的巧珍爱上了高加林,我觉得其实就是女版焦大爱上男版林妹妹,必然不得善终,虽然小说最后高加林说自己还是比较喜欢巧珍,但我持保留态度,如果他真的和巧珍结婚了,婚后一定会有深刻的不满足感。
   夏尔•包法利爱上爱玛,就是典型的焦大爱上林妹妹,婚姻失败早已注定,这跟虚荣没有必然的联系。
   二、女人一低就,男人就崩溃
   情感专家陈彤曾经说过,有些女人总觉得自己是一幅名画,不嫁入豪门,不被值得的人收藏,就万分委屈,其实她们不明白,如果嫁到普通的殷实人家,得到的珍惜和宠爱会更多。
  以前我觉得她说得对,现在觉得不太对。
  画是死的,人是活的,女人“低就”前估计得先来一番自我说服,什么“易求无价宝,难觅有情郎”,什么“找一个我爱的人不如找一个爱我的幸福”……巴拉巴拉,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嫁过去之后呢,就像包法利夫人这样,内心看不上包法利先生,这种态度一定会有所流露。
  这里又涉及到男人的反应。
  最常见的一种是自我防御:“你他妈谁呀?不就会弹个琴画个画吗?能当饭吃啊?你有本事你倒混个画家音乐家啊!真把自己当棵葱了。还看不上老子了,要没老子,你能过上现在的日子吗?”感情从此迅速滑落……
  一种是迟钝,就像包法利先生,《乱世佳人》里郝思嘉的老爹,无知无觉地一直过下去。
  还有一种是大度接受,比如……我连一个例子都想不出来。
  所以,我的结论是,如果画被普通人收藏了,必然会得到珍爱,因为画不会鄙视它的主人,于是主人捧着画一直幸福下去;女人低就了,大家多半都没好日子过,从此鸡飞狗跳,红杏出墙,家无宁日……
  顺便说一句,《包法利夫人》这部小说最残忍的就是最后揭开真相,非要让夏尔在清点爱玛遗物时发现她写给情人们的信……我都不忍心看这一段。
  让包法利先生无知无觉地生活下去不是很好吗?
  我觉得爱人之间的互相包容一定需要一个前提,就是深信对方是爱自己的——我相信你爱我,我才愿意接受你的种种坏毛病,你的放纵,你的坏脾气,你的挥霍……现在连这个前提都没有了,那之前所有的忍耐、包容、付出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了。
  唉,清醒之后,就是传说中的信仰崩溃,理想毁灭……
  三,当虚荣男爱上虚荣女
   上大学时看到的名著赏析,都在说包法利夫人是因为虚荣才导致了她的人生悲剧。问题是包法利夫人虚荣,包法利先生就不虚荣吗?
  中国人有句话叫“不是一家人,进不了一家门”,从这个道理上说,爱玛和夏尔还就是一家人,这个故事也就是一个虚荣的男人爱上了一个虚荣的女人,她满足了他的虚荣心,而他还没有满足她的,于是她不停地寻求满足,最后,这两人都为自己的虚荣埋了单。
  如果没有被满足的那个人是包法利先生,我相信他也不会消停,也会出尽妖蛾子,生命不止折腾不休。
  如果说作者对人物有批判的话,我认为他不止是批判包法利夫人,也在批判包法利先生。
  四、高跟鞋与平底鞋,先穿哪一双?
  有人把男人比成高跟鞋和平底鞋,如果一个男人有本事,那他就是高跟鞋,高跟鞋能穿出去炫耀但却很硌脚,平底鞋穿着不太有面子,但很舒服。鞋子可以换着穿,男人这双鞋只能二选一。
  如果只能选一双,我觉得涉及到先穿哪双后穿哪双的问题。
  我想先说说王映霞和郁达夫。
  郁达夫是名作家,算高跟鞋一枚,但是性格敏感多疑,处理事情又很极端,王美人和他过不下去了,就离了婚,之后嫁给钟贤道,钟属于普通中产阶级,不是太有钱,也没名气,但就是对王美人好得不得了。从此两人幸福地生活下去……
  以王映霞热爱交际、喜欢被关注的风格来看,如果先嫁给钟,必然是另一个包法利夫人,1000个不甘心啊!好在先嫁给郁达夫,深感高跟鞋之硌脚之后,终于明白平淡生活的味道,相夫教子,日子过得倒也安心。
  爱玛的不幸就在于还没见识过这个世界呢,就先被迫要过平常的生活,而她骨子里,又是向往刺激与浪漫的,“我现在非常喜欢一气呵成、惊心动魄的故事。我就讨厌近似现实生活的那种平平庸庸的人物、温吞水一样的感情”。
  她没穿过高跟鞋,所以只看到高跟鞋的光鲜和靓丽,不知道高跟鞋穿久了,脚是会痛的。
  唉,这让我说什么好呢?
  我们有的女同学啊,对这个世界就是好奇心太旺盛,非要折腾折腾,非要感受下神马是爱情,这种妞不出去见识一把,不狠狠地折上一道,不倒上一次大霉,不吃上一次大亏,是不会甘心的。在什么都没有经历之前,就让她们过安定平静的生活,纯粹是一种折磨,红杏出墙只是时间问题……
  历经沧桑之后,爱玛才会发现包法利先生其实也没有那么差,平淡的生活也未必真无趣……只是,没折腾过的女人伤不起呀!
  爱玛要像王映霞那样,先穿高跟鞋,后穿平底鞋,还能享半辈子的福,偏偏先穿上了平底鞋,这能怪谁呢?
  福楼拜说:“错在命运!”
  
  包法利先生:hold不住的东西不属于自己
  我们有些男同学呀,就是喜欢自己媳妇比别人家的漂亮点,气质比别人家的好点,打扮得比别人强点,觉得这叫面子。包法利先生要愿意娶个经济适用女,也能平平安安过日子,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不是梦。不过,这种男同学是不会甘心的。问题是,您老人家的驾驭能力又如何?您明摆着搞不定这个媳妇,却非要死抓着不放,这不是找死吗?
  如果我们有管理100万的能力,然后去运作一个10万的项目,这叫十拿九稳;但是,如果我们的本事只够管理10万块钱,却想挑战自我成就人生,非要运作100万的项目,必然九死一生。
  突然想起《笑傲江湖》里的林震南一家,本来小日子过得又有钱又舒坦的,结果因为祖传了一本辟邪剑法,搞得被灭门。辟邪剑法本身没有错,错的是林家的人非要掌管一件自己没本事掌管的东西——我怎么没见着有谁敢去东方不败那里抢《葵花宝典》?林家的人要心一横,牙一咬,脚一跺,把剑法献给武当少林日月神教,权当做了希望工程,就一点事都木有。
  我始终觉得,hold不住的东西,不属于自己。
  
  罗多尔夫:爱情骗子和“私奔帝”王功权谁的危害更大?
  罗多尔夫也就一彻头彻尾的爱情骗子,但是因为2011年出了个“私奔帝”,我经过反复比较之后,发现其实世上最坏的还真不是骗子。
  王同学的特点在于……真诚。
  婚外恋的主流处理方法有两种。
  多数中年有钱男明白,自己需要的是生活被丰富而不是被颠覆,风花雪月XXOO之后,毅然决然地回归家庭;
  少数人如王石这样的,老子事业也有了,钱也有了,表跟老子谈责任,老子从此以后要的是爱情,毅然决然地搂着小美人风流快活去也……
  前者是算明白了,后者是想明白了。
  王功权同学比较另类……我们虽然烦他左摇右摆举棋不定,把私奔这么浪漫的事搞成了一个虎头蛇尾的大笑话,但也始终相信,他私奔的时候是真诚的,回来后表示“将来跟王琴过也可以,跟老婆过也可以”时,也是真诚的。
  问题是,真诚就不伤人了吗?
  碰到罗多尔夫这种人,我还可以用人生经验一眼判断丫就一骗子。碰到王功权这样的,我观察了又观察,分析了又分析,考虑了又考虑,还是觉得丫就是一片真心。
  我被罗多尔夫骗了,我就是一受害者,我咒他生儿子没屁眼,拉完大便找不着手纸,吃完羊肉串没牙签剔牙……我做个小人施法落咒,我扎我扎我扎扎扎……一切解气的办法我都可以用,我还可以找闺蜜倾诉,找妇联告状,我用一切手段去赢得同情和安慰。
  可是我要遇上王同学这种人,我想恨我自己,可我没判断错啊?丫对我就是真的啊!我想恨丫,脑子里却是丫的一片真心——片真心——真心——心……
  我我我……我怨天无门,怨地无由,悲愤难当,郁闷难解,一口气出又没地儿出,咽又咽不下去,只好狠狠地骂一句:法克!!!
  
  莱昂:犯了年轻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说起莱昂,我还真有点五味杂陈。
   我应该怎么说这个年轻人呢?
   他实在太眼熟了,这种人频繁地出现在天津卫视的一个叫《爱情保卫战》的节目里,我归纳一下他们的特质:
  他们常常在最开始时,爱上年纪比自己大很多的“姐姐”,从“姐姐”那里感受温柔、母性、成熟的风韵……甚至得到物质上的帮助,一旦自己翅膀长硬了,就爱上“妹妹”,然后头也不回地飞走了,并且否认自己爱过“姐姐”,拒不承认和“姐姐”之间交往的一切事实……
  我相信他们在爱上“姐姐”时是有过真心的,这就像前文所说的,我们容易爱上那个不能成为的自己,当不成熟时,确实会喜欢成熟异性,更何况,和“妹妹”相比,“姐姐”的风情万种、善解人意是多么吸引人啊。有一个年近五十的妓女曾对我说,她的客人大部分是30左右的男人,他们就喜欢大姐型的温存以及……床上功夫。
  但当他们自己也成长起来之后,“姐姐”身上那些吸引他们的特质就消失了,他们开始迷恋“妹妹”的娇俏可爱,也越来越明白只有选择符合世俗规范的人生伴侣,自己的路才会好走些,然后就理性了,决绝了,88了……
   莱昂只是一个逃不出魔咒的普通男人。
   我明白莱昂在想什么,但并不欣赏他。
  
  包法利夫人
   终于说到这个不争气的女人了。
   我始终认为,爱玛的悲剧和虚荣就没有半点关系。
   一个女孩子,生得美丽,又受过良好教育,绘画音乐文学无一不通,本身又不是没有条件,只是想嫁得好点过得好点,这错了吗?怎么就虚荣了?我爱上又穷又笨的,然后你挑粪来我浇园,过尽苦日子,这就叫爱情了?我爱上高富帅,这就叫贪慕虚荣了?上街买个苹果还想挑好的呢,挑男人为嘛非要让人挑差劲的呢?
   当然,爱玛的悲剧根源还是在于她自己,只不过不是虚荣,而是缺少人生智慧。
   一、不具备识别骗子的能力。
   像罗多尔夫这种爱情骗子,屁本事都没有,就会用星星啊、诗啊、眼泪啊……这些没用的东西来哄小女生,要是我,早就一脚把他踹出去了——你丫别给我整这套没用的!
  我每次看到爱玛把甜言蜜语当饭吃,就恨铁不成钢!后来一想,我要是男人,遇到这样一个又美貌又白痴又虚荣的妞,我不骗她,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只能怪她自己——头发太长、见识太短,结婚前男朋友太少!
   二、她把美貌的价值看得过高。
   美貌无疑是上天馈赠的最有价值的礼物之一,但是,女人并不是越美丽,就离幸福越近。
   黛安娜王妃让卡米拉撬走了老公,关之琳也会遭遇背叛和离异,张柏芝无论如何都留不住谢霆锋的心……如果以为拥有美貌,就拥有幸福,那可太高估美貌的力量了。
   我觉得美丽的人所拥有的优势是更容易获得关注,更容易成为焦点——但是获得关注之后,能不能让这种关注持续下去,依然要靠才华、质量以及内心深处那些能打动人的东西。美貌只是一块敲门砖。
   我理解爱玛的郁闷:如此美貌,如此才情,偏偏无用武之地,老公虽然百般宠爱,可是……他懂个屁啊?
   爱玛后来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轨,也是不甘心就此被埋没,她希望自己的美丽与才情能被懂得的、值得的人去欣赏、去拥有,只是没想到反而给自己招来更大的不幸。
   如果我是爱玛,既然婚姻是奉父母之命已经定下来,都无可改变了,那就调整自己的心态吧。当时的法国社会没有提供往上爬的管道,美貌注定要在平淡生活中埋没——其实这有什么关系呢?一样有人欣赏啊,只不过没有为自己带来更大的好处而已。
  这就像每个人都会有多方面的潜力,但总有一些能力是会被埋没的,接受这个事实就好了。就像我文章写得好,是不是每篇文章都要发表都要出书都要赚稿费?不是的,如果我从中获得快乐,那就没有亏啊。如果我长得美,大家都喜欢和我在一起,上街买菜还能便宜块儿八毛的,我也很高兴啊,不是非要选港姐当模特拍个人写真才算物尽其用。
  三、她缺乏制造幸福感的能力。
  和自信一样,幸福感也不是外界给予的,而是从自己心灵深处生长出来的。
  爱玛想要的吊式摇篮、粉红色小绸帐和绣花婴儿帽家里买不起,然后就没有兴趣再置办婴儿用品了,想生儿子结果生了个闺女,从此不看自己家孩子一眼……这说明她其实不是很善于从生活中寻找乐趣。婚姻生活不愉快,那就尝试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比如弹钢琴,比如绘画……总能找到乐子的。更何况,生活其实并没有亏待爱玛,一个女人长得很美丽,受过良好的教育,先生又百依百顺,拥有的已经很多很多了,有多少女人能得到上天如此多的馈赠?如果她自己并不擅长制造幸福感,那即使混入上流社会,也会郁闷死的。
   多数灰姑娘都嫁不成王子,只能嫁给隔壁卖烧饼的王二麻子。
  那可怎么办呢?
  嫁不成想嫁的人、过不上想过的生活难道就去死吗?天难道就塌下来了吗?
  日子还是要高高兴兴、欢欢喜喜地过下去。
  再说了,就算嫁给了王子,从此真的能幸福地生活下去了吗?婚姻就不会有问题了吗?我觉得接下来的问题是她hold不住他——王子离开了灰姑娘,完全有希望找一个更好的,灰姑娘要离开了王子,再找一个更优质男人的机会比较少,所以,注定灰姑娘更珍惜对方,谁更珍惜,谁就更累。所以灰姑娘的婚后生活未必令人羡慕,我觉得提早进入疲惫期的可能性倒更大。
  所以,幸不幸福和嫁给什么人没有必然关系,嫁给普通人就享受平凡生活的乐趣,嫁给牛碧的人就享受各种巅峰体验。
  只要我们善于捕捉幸福、制造幸福,我们就能幸福。
  


  如果将《包法利夫人》排成一部电影,那么其余角色、场景布置、灯光摄影诸多事项都可退居其次,只需将一个演技精湛的女演员寻觅恰当,那么这部电影便算有了七成的着落。因为,《包法利夫人》其实就是包法利夫人自己,一手在自己梦中编排导演的电影,即便没有那气度不凡的罗道耳弗、年轻痴情的赖昂,爱玛自己总可以找到方式去“出走”,总可以像安娜•卡列尼娜一样,“打破规则”。
  
  福楼拜让故事从查理开始,又从查理结尾,看似与突显爱玛这个主人公的目的相冲突,实则不如说是为了更好地让爱玛去演自己的那出戏。查理的成长,是在为爱玛的出场做铺垫,做背景的烘托,大手笔勾勒出查理这样一个老实憨厚却乏味木讷的形象,强化了婚后生活的无聊,与爱玛作为一个乡下姑娘追求浪漫的心灵强烈冲突着,出轨的火药一天天在积累;而查理最终的悲痛欲绝,不如说也是让爱玛从银幕上淡去的光辉再多一分延存,拖下光晕以引人追忆。因为从爱玛满怀企盼地嫁给查理到倦怠无聊到躁动出轨到精神四处受迫再到服砒霜致死,才是爱玛作为小说主人公存在的意义,也是爱玛将常年来自己在书中读到并付诸于小女孩的痴心与妄想而得出的思绪强加在现实身上的手笔。所以说这是一部爱玛自编自导自演的电影,小说的重点怕就是在“自编自导自演”上,因而之前爱玛那顺着生活常规进行着的生活,便不再有特别关注的意义。虽然,我们仍需要竭尽全力去窥伺爱玛早期的生活,去一览她的书架,也许翻看她的书信和日记,以求明白这颗富于幻想渴望梦幻的心灵究竟是怎样成长出来的。
  
  米兰•昆德拉说过一句话,大意是:直到福楼拜的出现,小说才赶上了诗歌。李健吾也说道:“司汤达深刻,巴尔扎克伟大,但是福楼拜,完美。”与雨果——也是之前的时期——的写作风格不同,福楼拜不再将作家主管的评判论述强加在小说中,不再给读者铺天盖地的精神教导,而是退居幕后,一针一线地勾勒着小说的人物,把评述的任务交给读者自己。也正因如此,手不释卷地读罢这本《包法利夫人》,我却不知情感和理性是否要站在包法利夫人这边——既是个对生活怀揣梦想与浪漫的不凡女子,却又是个自作多情物欲横流的世俗妇人;既是个被冰冷现实逼迫得失去信仰的可怜之人,却又是个一手将自己引入歧途的可恨之徒。
  
  爱玛身上的可贵之处,便是在于对平淡无奇的生活仍然保有梦幻浪漫的幻想。即便每日面对的是枯燥无味不懂浪漫的丈夫和繁琐无趣的家庭生活,她仍然可以将曾在书中读到的神妙的内涵倾注到对生活的期盼中。但,我又常常自问,难道不也正是这日日夜夜对打破寻常和对追求浪漫的期盼酿就了爱玛的出轨和最后的死亡吗?在读《革命之路》的时候,曾看到有网友点评翻拍的电影道:“文艺女青年和自己深爱的人结婚后,会折磨自己和爱人。解决办法只有十一年之前那样,让她深爱的人长眠于深海(《革命之路》两位主演正是当初在《泰坦尼克号》中出演的凯特•温丝莱特和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带着无尽爱恋过一生才是最后,所有最美都深藏于心底,这是文艺女青年爱情的最好归宿。”也许《革命之路》和《包法利夫人》算是迥然不同的文学作品,但其女主角的种种心境却可有着相同之处。也许此段评价略显偏激,但仍有意味可寻。即,《革命之路》中,爱波并非打着要让丈夫和自己受折磨的目的才提出诸如搬到巴黎的提议的,她本是仍然对生活的浪漫化和脱俗化抱着期望,所以做着追求自由的决定,然而最终仍没能逃脱丈夫想要继续安稳地——即便充斥着无边的绝望地——呆在美国乡间小镇的“世俗进程”。所以此时爱波的一意孤行便只能早就自己的死亡,和整个家庭的毁坏。爱玛也一样,她并不是为了出轨而出轨,而是实在渴求着平庸的生活中能有不俗的情感丰富着她,浪漫能够不被乏味的现实束缚,但最终的结局却让她自认自己的行为充斥着淫欲和罪恶。不禁想,此时此刻,也许追求浪漫的情怀到底还是引出了错的结局,即便有着美好的本意。
  
  那么,究竟何时这种与周遭生活氛围格格不入的浪漫情怀才算是对精神世界的丰富,而不是将现实搅出一滩只害无益且毫无意义的浑水呢?应该说,人的生活与生命是不可以丢掉这般浪漫情怀的,否则,便也同行尸走肉无异了。终日只盯着衣食住行的简单满足,和金钱权利的无底欲望,人的生活又将是何等乏味难耐呢?也许浪漫情怀可以有多种寻找、表达和体味的方式。也许是初阳放晴是在草丛中捧一本书来度过一个没有他虑的下午,也许是和丈夫、家人或密友前往一场别出心裁的戏剧,也许是洗衣做饭时自己哼起的几支小曲,都可以成为贯穿生活的浪漫的手笔,并不需要大的题材和华丽的构筑与铺垫。曾想,真的是要中国文人这般没有他欲地、心境恬淡地寄情于山水,才是浪漫到了极致,因为唯有浪漫到极致了才能有回归到朴素本真的表现。也许就是淡极而致炫吧,此时浪漫已不需要特别的事情、不需要电影或小说中动人的情节和话语来承载了,浪漫就已经在自己的心境里,是自己的心魂,无需外现也无需轰轰烈烈大手笔的改变来成为它的仪式。
  
  但,毕竟人是各有不同的,内心淡泊平和的人便可在细微之处点点滴滴地丰富着自己的魂灵,但有的人仍然需要完全的改变来将其从枯燥、毫无盼头的生活中解放,比如爱玛,当她认定爱情便是她浪漫的载体、爱情便是唯一能改变乏味人生的良药时,她要走的路就绝非山水真情即可充盈。此时又出来一个问题了,浪漫,就一定要对现有生活有所突破和颠覆吗?
  
  也许淡极而致炫的境界,只有那些心灵无比强大,并对自己人生的定位和信念理解得无比透彻的人才可以做到,或者说,是一种深知生活已无法向着精神性做更大改变时的无奈之举。即,无论是中国的文人隐士,还是只身前往瓦尔登湖的梭罗,都已放弃了对现实社会的改造、对现实黑暗的拯救,便去寻自己内心的平和了。但这似乎也不太对,毕竟梭罗是走出了要处处与人打交道的社会而到了与鸡鸭鹅鱼木草果花相伴的瓦尔登湖畔啊,文人骚客也毕竟是走到了自然中并暂时与人世官场相分离了啊,这又怎么算不对生活做过大改动呢?但这的确与爱玛的举动是不一样的,他们没有打破世俗道德的束缚,他们只是顺着世俗而寻找空隙、寻找还未被世俗填满的净土罢了,毕竟归隐田园等行为并不是市民道德所不能容忍的。但出轨——或许不应该用“出轨”这个词,它连带了太多先入为主的负面意义,因为爱玛的举动还是有着可圈可点之处:这也许是女性对自己的价值、自己的人生命运和精神追求的觉醒;也是作为一个人,无关性别的,对生活不放弃执念的跃进,虽然爱玛种种心境行为也并不能排除小市民欲念的作祟——呢?或许我们说,但着手打破长久以来深入人心的寻常与规则呢?
  
  李健吾先生将爱玛与托尔斯泰笔下的安娜•卡列尼娜做了比较分析,我觉得这个对比是选得十分恰当的。我自己在读《包法利夫人》时,满脑子也想着她和安娜究竟有怎样的不同。想起托尔斯泰笔下曾创造了一个上流社会的贵妇人,她看着安娜被社会、丈夫的压力一步步逼入绝境时曾说过一段话,我至今记忆尤深,大意是:如果她违法(break the laws)我倒不会怎么样,关键在于她违反了规则(break the rules)。安娜与沃伦斯基的爱情也许不是建立在为了打破规则而打破规则之上的,而是因为爱上一个并不是在法律和宗教上与自己结合的男人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打破游戏规则的举动。但爱玛的举动,是否是一个刻意打破些什么的行为呢?
  
  也许,最初吸引爱玛的,并不是罗道耳弗那富人家的轩昂气质,也并不是那场场上流社会盛宴中的歌舞升平,而在于这一切与她时时刻刻生活于其中的环境有着太大的不同了。正是这样的鲜活与新奇吸引着爱玛,也正是爱玛所读的书本中曾出现的种种爱神的垂青公子的垂怜吸引着爱玛,让她迫不及待地去走一出同样的戏,也正是“背叛查理和罗道耳弗在一起”这个事件本身,所意味着的羞愧与罪恶在吸引着爱玛吧。“她试着想象那些可能发生的事件、那种不同的生活、那个她不相识的丈夫。”这句话怕是对爱玛心理极巧妙的评述,也充分说明了爱玛和罗道耳弗、赖昂之间的风流韵事,并非真正建立在终遇一生知己愿与其长相厮守的圣洁爱情,而在于现实让爱玛的幻梦落入失望,恰有此等人物出现使得爱玛臆想出的情节有了发生的可能。她要的是对现有的事物的冲破,对被禁锢的事物的探寻,她的浪漫也许不在于做些什么,而是不再继续些什么。所以爱玛很大程度上,是将自己的浪漫情怀和冲破规则冲破世俗的乏味去寻找鲜活的刺激紧密联系起来的。
  这样来看,或许这样的浪漫情怀过分狭隘低俗了,但却是实质上的,是现实性地对现实生活的冲破,不知和文人们不温不火内心的浪漫相比,是鲁莽无用,还是有着莫大的勇气。并且,是否正因为这一次次并不足够高屋建瓴的破坏,才真正推动了人类文明中对自由、浪漫的追求和现实社会的改善。
  
  有一点是肯定的,爱玛的一意孤行,她的不顾道德规范的风流韵事,她的横流贪欲挥霍无度,是加速了她自己的死亡的。我们完全可以想象,如果她不曾迈出最初的一步,也许少女时期的愿望和期待也就随着时间而慢慢淡漠了,她仅有的学识也够她操持一个家庭,成为一个还算合格的妻子。生活,也可以平平淡淡但还算能被接受地进行下去了吧。但,问题便出来了,如果只是没有实质的举动,但爱玛的心中仍然残有对浪漫的期望呢?如果爱玛变成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家庭主妇,内心有着渴望却不曾为其奋斗——虽然书中的爱玛本人并不算是为其奋斗了,只是迈出了必要的步子——这又成了另一种可怜之人了吧。即,人生和命运的信念已经掌握在自己心中了,却不曾做出将其真正抓在手中的努力。那么,这还是建立在爱玛没有忘记青春梦想的基础上,如果白开水般的日子已经彻底消失了,关注点只剩下柴米油盐酱醋茶时,那可悲程度是否还要更深一层,同鲁迅笔下麻木不仁的小市民更没有什么两样了?这样看来,似乎怎么想爱玛都不可能从现实生活中赢回永恒的精神浪漫了吗?浪漫是否注定要毁于现实手中?我相信这不是一定的,也希望这的确是不一定的。爱玛之死的直接原因是欠债连连而周遭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向其伸出援手,甚至曾经海誓山盟的罗道耳弗对其只剩逃避和厌恶。李健吾先生曾对其有了一个更深层次更精到的分析:如果说安娜的死具有浓厚的哲学意味,主要是源自于内心的慢慢培植、累积起来的厌倦,是激情消失之后难以驱除的空虚和绝望;而爱玛的死则带有更多的社会学因素,并非仅仅由于“高利贷危机”的残酷,主要是由于对社会生活突然向她展露出的“真相”缺乏足够的心理准备。所以,即便爱玛最终有了钱,能够偿还高利贷了,她也并没有让浪漫战胜现实。唯有从一开始便对浪漫对现实有了足够深刻的理解和体会,才可能让人知道自己究竟需要些、追求些什么。如果不改变爱玛相信只有爱情可以为其生命带来浪漫的假设,那么爱玛就必须足够耐心地去等待一个与她真正心灵相通的人,并且,当她真的有所体悟,便不会在等的过程中焦躁难耐,而是平和淡然。同样的,一旦她遇见了这样的人,生活的华美与享乐也将不再是她追求的事物,即便他们出逃了过着清贫的生活,爱玛也不会因此大为光火。所以,虽然现实的非浪漫性和残酷性埋葬了爱玛的浪漫情怀,爱玛自身的不成熟因素,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再回到之前的探寻,现实生活是否真的俗不可耐到了人必须着手去大大改造一番的地步?即,是否浪漫情怀也会毁灭现实。我想,真正的浪漫情怀是不会的,倒是有些并非真有价值的浪漫、有些自以为浪漫的浪漫,会搅出一场闹剧并难以收场。虽然从情感上说,我自认为爱玛的浪漫追求有些许荒谬,并不是非要实践不可的,并因为她个人认知的缺陷使得结局反而更糟,虽然这样的评价并不算是带着人文关怀去体谅爱玛的心灵。但,从理性上想,我仍然相信一个时代是需要这样的为了浪漫而打破些什么的举动的。人类唯有从一次次低等且失败的尝试中,才可达到最终高尚且根本的突围。爱玛作为文学作品中思想觉醒的引领者、参与者,其价值到今日仍是有用的。我同样相信,当生活已经进展到了生活就只有低俗的满足和追其、平庸的行为和努力,当与其朝夕共处的人丝毫不能理解自己的思想和情感时,那么摆脱也就有了必要性。虽然不够深入的思考会使得此时的摆脱发展成将来困厄于另一个低俗平庸的境地——就像爱玛在出轨之中又发现了婚姻的平淡无奇一样——但至少此刻的生活不能被继续了,那么将来若有什么,将来再去一次次地突破吧。问题就出在这里。如果自己的突破并不能实质上改变现状的平庸,只是换了另一个时空来领略另一番平庸,这样的突破还有价值吗?这样的突破是不是只是将人旺盛的精力去毁坏了现实,而又没有从现实中建立起什么东西来呢?如同今日小资文艺青年每日的感物伤怀无病呻吟只让人觉得可笑一样,不成熟的浪漫情怀怕是也会进一步毁灭现实的吧。
  
  怎样去寻找浪漫、现实和理性之间的平衡呢?福楼拜先生还没有给我们答案啊。


  我們往往傾向於將艾瑪與當時的社會環境相對立,以突出她悲慘命運的必然性,通過這種對立,我們感到輕鬆,我們想,啊可憐的艾瑪,雖然我們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是妳,可是妳身在那個壓抑蒙昧的時代、那樣冷酷勢利的人群當中實在是非死不可呀。
  或者我們會發現艾瑪本身畢竟有些責任,她似乎做得有些過火了,她追求心目中的浪漫理想卻缺乏真正的信念,渴望高雅的生活卻難補自身素質的匱乏,她最終走向毀滅看來也可以理解為一種個人的悲劇。
  不過,如果我們以為福樓拜的唯一重心就是放在艾瑪這一核心人物本身的刻畫上,那恐怕就錯了,福樓拜更擅長的實為環境描寫。
  不同於巴爾扎克那樣一上來就丟給我們一大片的環境鋪陳,然後人物開始在此環境中展開激烈的交戰,福樓拜的環境描寫無處不在,以至於對人物本身的刻畫、對其內心活動的描寫也像只是用來推動、佐證這一環境描寫似的。
  我說的環境描寫自然是廣義上的,當敘述的重心被放在某一主要人物身上時,其他角色也就是一種環境描寫。可是如果說在巴爾扎克那裡環境描寫只起著兩種作用,一是渲染背景,二是與核心人物的命運形成強烈對比以突顯戲劇性,那麼在福樓拜那裡環境則真正滲透進了人物本身,主人公並非提純過後的典型人物,並非反抗命運與環境的悲劇英雄,而只是在這一大環境當中被聚焦的點而已。
  最明顯的證據是,在艾瑪兩段悲劇性的戀愛中,我們往往忽略了她原本並不必然走向那種毀滅性的極端。在前一段戀愛中,艾瑪對情場老手羅多夫原本已產生了某種厭倦,有回歸家庭人倫的趨向,可是這時一件意外事件(包法利先生外科手術的失敗)導致艾瑪加倍厭惡丈夫的笨拙,從而又將她推回了羅多夫身邊,並且因這種厭惡而加劇了她的激情,以至於萌生私奔的念頭,正是這種不計後果的念頭最終導致羅多夫的退卻。在這裡,福樓拜通過加速環境的方式推了艾瑪一把,雖然就算沒有發生這一意外事件,艾瑪仍然不可能滿足於本有的家庭環境,但是否會在與羅多夫的關係中發展到那麼極端的地步就難說了。從羅多夫的角度來說,我們雖然喜歡把他面具化為一個卑鄙的情場老手,可是在福樓拜的筆下,他並非不喜歡艾瑪的年輕和魅力,並非對艾瑪完全虛情假意,只是這種情感比較表面化,完全無法使他抵抗現實因素的考量,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歸根結底只是環境的組成部分。
   不過直接導致羅多夫的退卻的東西,乃是錢,如果我們覺得錢這個詞太直接對話,不妨稱之為環境資源的可量化標準(?)。錢這一線索在後面更成為了艾瑪之死的直接誘因。
  在後一段戀愛中,我們會發現一個看起來十分突然的轉折點,原本艾瑪與萊昂的約會只是一種危害不大的相互傾慕,可是從某時候開始艾瑪突然變得越來越追求享受了,連萊昂都覺得她有點過分。如果我們追尋這一轉變的來由,就會發現這肇始於艾瑪在商人的誘惑下開始了借債的生涯,開始發現獲取金錢以享樂的途徑,正是這個開端通向了艾瑪的最終毀滅。萊昂在這一過程中逐漸也退縮、還原為其作為環境的固有組成成分的面貌,他有他的事務所事業,有他的老闆,不久後還結了婚。
  這時我們必須回過頭來探討一下艾瑪與環境之關係的形成譜系,很多人都會追溯艾瑪早期修道院生活種下的浪漫幻想,這固然十分重要,可畢竟只是一種模糊的原型。真正催生艾瑪所追求的浪漫理想的,還是子爵舞會上的驚鴻一瞥,子爵的舞會展現的是真正的上流社會環境,艾瑪終其一身也再未能涉足,因而總是在追尋著替補。當然這不意味著如果艾瑪真的能再次涉入上流貴族生活,她就能得到滿足,不會走向悲劇了,福樓拜本書的環境設定就是外省的鄉鎮,上層社會在書中只是一個虛設,永遠不可能真正進入。艾瑪身陷於此環境之中,她試圖藉以擺脫這一環境的寄託本是這一環境的固有組成部分,她的浪漫衝突亦是借助於某種幻影而產生的反抗此環境的純粹姿態,她本身只是環境的一個微小變數,如同一道漣漪激盪,很快又恢復了沉寂。
  艾瑪不斷藉由憧憬一個理想形象來逃離這個環境,卻不知道她正在逃向環境更加晦暗的角落。錢這個環境資源的可量化標準,先在羅多夫身上出現,繼而悄悄傳遞給艾瑪(妙的是羅多夫還不斷試圖在拒絕信中讓艾瑪避免想到錢的問題),艾瑪逐漸開始用這最晦暗的力量來照亮她光亮的表面,以忘記環境的醜陋,卻不知這力量正來自環境的深處。
  (抱歉,本人是沒有這麼悲觀主義的,純粹是福樓拜的寫實主義造成了這種效果@ @ 我們經常會發現福樓拜在書中描寫浪漫場景的同時敘述了許多瑣碎、庸俗的人物細節,就是基於對環境的這種忠實)
  
  最後,我們來說一下艾瑪和包法利先生的問題,可以說他們兩個是書中唯二不能被直接歸之為環境固有組成成分的人物,包法利先生對環境的超越來自於他對艾瑪的愛慕與幻夢。關於這一點,納博科夫有非常精彩分析,他認為包法利先生在艾瑪身上所體味到的,是艾瑪本人始終無法實現的美和浪漫,而且他對艾瑪的感情才是真正真摯動人的,書中唯有包法利先生真正得到了救贖。
  應該說,納氏的觀點大部分是正確的,不過可惜救贖如果真的有,也只能是包法利先生本人的,而且並不完全。包法利先生對艾瑪的愛固然真誠而美麗,卻無法與艾瑪分享,因為他正是藉由艾瑪那耀眼的表面、那他所不能理解的謎而創造出一種真誠的美好,如果艾瑪誠心悔過,安居於平凡的丈夫身邊,那麼他們兩個也終將成為庸庸碌碌的夫婦,復歸為環境的組成成分,這種美也無從再有。更為甚者的是,福樓拜在書的末尾要再一次表明他真正要描寫的是環境,於是他近乎殘忍地讓包法利先生知道了艾瑪的婚外情,然後包法利先生也就死了。包法利先生死得很有味道,可是這一幕之前如果抽掉了發現婚外情的情節,那麼他就將成為書中唯一一個反抗環境的勝利者了,雖悲慘勞苦而堅定。然而福樓拜最終要展現的是環境的終極性,當包法利先生的世界與艾瑪的世界相滲透,他也就奔潰了,最終融入了無情的環境。
  在小說結束處,對藥劑師奧默先生的描寫,代表著環境又恢復了其冷漠的笑容,奧默先生擠掉了繼包法利先生之後的幾任醫生,生意越來越興隆,最終還獲得了十字勳章。
  


  这几天读了些书,包括这本,也包括马克·吐温的《坏孩子的故事》,包法利夫人没有坏孩子吉姆那样鬼神护身的运气。
  我个人认为,当一个人产生不该产生的想法时,这种想法最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就如罗多尔夫之于爱玛,而这往往就会成为一切罪恶的开始。
  不珍惜丈夫,只是一味的幻想走入上流社会,假如她能一部部和丈夫用心经营,也未必就不能得到她想得到的生活。欲望容易让人迷了心智,当心为宜。


  爱玛恨她的丈夫,微不足道的乡下医生包法利。她恨他的平庸、木讷、碌碌无为。但这并非真的痛恨。若夏尔不是她的丈夫,她大概也会像其他人一样敬重这位兢兢业业的大夫。即便是她的情夫莱昂,虽承认夏尔的庸常,却也无法说他不是个好人。
  
  爱玛・俄鲁小姐在平淡日子的谷底遇见了包法利,转而进入了索然无味的、无穷无尽的婚后生活。她长久的梦幻、被压抑的感情尚没有得到释放便结束了。她本该是尊贵高雅的太太,当市长夫人也不为过,婚姻的枷锁却让她成为了包法利,让她不得不分担丈夫的平庸无趣。
  
  她的两个情夫,不但受到激情的驱使,还妄图从她“夫人”的头衔上提升自己。她是高贵的美人,下嫁庸庸碌碌的包法利。而莱昂和阿道尔夫同样觉得自己受到了命运不公正的安置。莱昂对平静世俗的生活感到窒息,在卢昂面对真正高贵的夫人们又失却信心,感到她们内衣下是“钞票做的铠甲”。说到底,他始终是个见习生而已。鲁道尔夫在寻欢作乐中驱散生活的乏味,他和爱玛一同诅咒生活,他自己却也无法摆脱。他同爱玛一样,购买昂贵讲究的家具以求安慰。是与包法利夫人的关系,让这两个男人再次确信自己的与众不同。风暴般的爱情、小心翼翼的幽会、考究的衣着用具,绚丽的外表下覆盖着的,是躁动的平庸。这些皆是对真实生活的逃避,仿佛同一位像爱玛这样美丽的夫人幽会,自己也能成为受人敬仰的先生。这或许是一种爱情,但不可否认,这也是一种充满了自怜与自恋的感情。当激情的火焰成了冷冷的灰尘,死亡定格了包法利夫人痛苦扭曲的面孔,莱昂和阿道尔夫的梦却没有一丝波澜。
  
  而爱玛・包法利得到了什么?她要高贵、富有的情人满足她的浪漫和虚荣,她身边的三个男人却都没有这样的能力甚至是愿望。她理想中的繁华,大概只有子爵能够给她。她抛弃道德的背后是被生活消磨蚕食的痛苦。她将激情的感觉当作爱,在家庭的平淡和偷情的浓烈中消耗自己。她归咎于夏尔。然而夏尔做了什么呢?他只不过是用自己的方式一心一意地爱她。他嫌自己爱妻子不够,感激自己娶了一位天使,从不气恼妻子对他的冷淡与不耐烦。他甚至谅解了妻子的不忠与鲁道尔夫对他的伤害。他是唯一一个真切地需要爱玛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为爱玛的死感到悲戚的人。悲剧性的死亡,可以揭露虚假,也可以点燃激愤。死亡把她送进坟墓,却不知不觉地销蚀每个活着的人的面具。夏尔本没有面具,妻子的死只让他的爱更加真实、纯粹。
  
  如果说莱昂和鲁道尔夫让人联想到某种炫目的、厚重的颜色,好像透不过阳光的红色窗帷或是缀着宝石在灯光下闪闪生辉的深蓝礼服,那么夏尔的木讷与平庸就像白色,无边无际好似荒野,寂静无声如同凝固了一切。这白色没有层次、没有形状、没有律动,恰是大多数人庸常生活单薄的底色。然而白色同样象征简单和单纯。一抹白色的颜料在多彩的画作中容易显得面无表情,一杯水倒进酒里也可能让人生厌。无趣的夏尔,拥有白色的灵魂,呆板却单纯。爱情本是不能强求的,爱怎样的人、怎样的生活方式,也无法轻易改变,但失落这样一段纯粹的纯白的爱,总让人有些惋惜。从始至终,只有夏尔没有利用过包法利夫人。对旁人她是包法利夫人,是自负放荡的妇女抑或是美丽独特的情人,唯有对夏尔,她是可爱的爱玛。


  
  “19世纪中叶法国伟大的批判现实主义小说家”,我们标准的教科书上面这样称呼福楼拜(Gustave Flaubert)。但是为何同样被誉为“欧洲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奠基人”的巴尔扎克(Honoré de Balzac)在二十世纪法国“新小说”派小说家那里,却遭到了总清算?而福楼拜却几乎被同一群人捧上了天?同样是“批判现实主义”小说家,却何以受到近乎两极分化的评价?(这里当然不是为了贬低巴尔扎克)这个问题是很值得我们考虑的。
  《包法利夫人》是福楼拜最为人所知的一部书。那彪炳小说史的开头:“我们正上自习,校长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没有穿制服的新生和一个端着一张大书桌的校工”这个“我们”二字的先锋革命性,已经有不计其数的名家谈论过,在此就不再赘述。从技法上面看,整个的故事被福楼拜安排的极具形式上的美感。开头是查理的成长事迹,接着是和艾玛结婚,子爵的灵光一闪打开了艾玛心头的潘多拉魔盒,接着是和莱昂的生情,然后是和鲁道尔弗的偷情,接着莱昂回归,债台高筑,恍惚中子爵的马车再次一闪,接着艾玛自杀,查理苟延残喘,最后查理自杀。查理—艾玛—子爵—莱昂—鲁道尔弗—莱昂—子爵—艾玛—查理,有一个非常漂亮的结构。其中与鲁道尔弗偷情一节,更是别具匠心的插入了农业展览会的情节,用三线交错蒙太奇手法将反讽渲染到极致。这个段落精致如七宝楼台。而整个小说穿插以整天抱怨基督教的药剂师为代表的一干common people,以药剂师获得勋章结尾,似乎暗示了我们庸俗的必将得胜。福楼拜以大量琐碎的笔触描写的这些人,就像空气中的微尘一样充斥着我们的生活。虽然不起眼,却能够让我们难受无比。
  对于包法利夫人的遭遇,福楼拜是用了近乎社会学的路数一样的方法来处理的,她甚至想让人们觉得这是他的一个科学研究分析,用一句话来表述就是:“把人放进试管来刺激刺激,看看会有什么反应。”包法利夫人的非死不可,仿佛就是科学定理一样具有规律性的严苛气质。福楼拜所说的“此时此刻,我可怜的成千上万个包法利夫人正在法国的乡村里哭泣”的话,同样表面了这一故事的社会学性质。他不是作家出于一种为了饱大家眼福的私欲,而进行的浪漫主义的宏大虚构,而是一种对于现实生活的细微感知,结合艺术上的苦心孤诣而成的完美结晶。因此我觉得把包法利夫人比作是福楼拜制作的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并不为过。格非说“福楼拜不算天才,但是却是个顶级的匠人”。话也说的很漂亮。
  按照我们通常的思维,福楼拜描写以艾玛为代表的带有浪漫主义情怀的人在现实中遭到残酷遭遇的故事,似乎是在批判这样的“浪漫主义气质”,由于福楼拜属于所谓现实主义作者,这种说法似乎很有道理。福楼拜在我们印象里似乎成为了一个市侩气息的拥护者,庸俗实用主义保命哲学的捍卫人。事实在我看来全然相反,福楼拜是一个遁世者,靠着巨额遗产独身一辈子,有着不介入任何现实倾向。“我所欣赏的观念是绝对的虚无!”,说出这话的人会是个实用主义者?福楼拜对于左拉(Zola)这些自然主义者的不屑一顾佐证了这个观点。福楼拜早已看穿了现实社会的所谓发展和其对理想主义者的异化。一个纯真的人,要么燃烧自己,要么只有妥协和苟延残喘。福楼拜可谓一个行为艺术家,用生命去与世界抗衡。他的气质略微有点鲁迅《彷徨》的气质,就是理想者在现实的碰壁和蜕化。福楼拜让我想起了不愿与人类为伍而进入原始森林吃野果的古希腊哲学大师赫拉克利特(Heraclitus),人类社会扔掉了他们,但是他们的名字与天空和星辰为伍。
  


   这本书令我纠结死了!可怜的包法利夫人年纪轻轻就离世不说,作者还非要她在少年时失去母亲——这对包法利夫人的父亲太不公平了!而且包法利夫人艾玛还长得很美——死得早、美丽、还经历过母亲的死,这也太可怜了吧!


  包法利夫人
   我们永远无法拔着自己的脚离开我们的生活,却又不能不踮脚眺望那些视线之内生活之外的东西。 --题记
   我很喜欢这本小说不着痕迹却委婉迤逦的写作方式以及细腻精确优美的文字。福楼拜在《包法利夫人》中,擅长情景交融,烘托人物心理。他在故事的描述过程中,不露声色,不参与评论,就好像是一部回放的纪录片。你可以从场景的变化感受到人物心灵的各种变化与骚动。而他对于人物心理活动的描述更是精细而到位。让人惊诧一个男性作家竟能将爱玛这样一个心灵始终在变幻莫测游荡的女人描述得丝丝入扣。
   我惊讶于福楼拜对文字的操控力,他的文字触感和我读张爱玲的阅读体验相似。他们的文字都有种将人物的情绪、心理物化的能力,能将那种难以表达和描述的东西,用景和物非常微妙地传递给读者,让我们心领神会。张的文字更有棱角一些,她用一些极端的矛盾组合,有些残酷地剥离出这个世界的真实,大多时候她是冷眼旁观者;而福楼拜在《包法利夫人》中多倾向于对美对情绪的描写,他的笔触更加地轻盈些,语言准确精炼,富有高度的表现力,他更像是融入了主人公悲欢命运的参与者。所以我很能体会到当福楼拜写到爱玛之死时,那种灵魂被抽离生命般的疼痛,爱玛的死于他而言是种美的沦落,是现世中希望的丧失。
   《包法利夫人》值得一读。这本书可以给广大的女性以警示,选择怎样的人生,应该怀着怎样的态度去对待爱情。福楼拜没有曲笔一个女人在情欲方面的放肆和荒唐,却也没有轻视爱情本身的纯粹与美好,更给予了每个人追求爱的平等。这里没有讽刺、没有强加给你的是非对错,只是客观的陈述一个故事。也许大家只是看到这个故事最终是以悲剧结束,但我认为更不可忽视的是,你在经历整个过程时候对于自身的反省和觉知。
   女人,首先要找到自己的目标,才不会将自己的生命依附于他物,才不会轻易被他物击碎整个人生。
  与其说这是本爱情小说,不如说是描述了一种悲剧性格与悲剧命运间必然的因果联系。
   爱玛,是一个单纯而天真的女人,她对生活寄予爱和美的愿望。她从小在教会学校学习,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在教会学校学习期间痴迷于充满浪漫主义气息的小说,为小说中人物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沉迷不已。她对未来的爱情生活充满幻想,渴望自己可以有一段浪漫温馨的爱情。她在心中勾勒出一幅拥有甜蜜爱情的美好优雅的生活图景。而婚姻是实现她这种生活愿望的唯一途径。
   那个时候,无论是中国还是西方,婚姻都是女性的第二次人生。女性是男权世界的装点,女人们依附着男人。她们若想改变自己的社会地位,唯有嫁得一个“好丈夫”。不过西方比中国宽容些,女人们可以在公共场合出入,展露自己的风姿。在我看来,待字闺中的小姐们在施展着个人魅力,企盼愿者上钩的同时,还带着一种决绝和悲愤,巧言欢笑的背后是她们对未来幸福下的赌注。
   初识包法利,爱玛以为自己对爱情的幻想马上就会实现,于是她嫁给了他。爱玛尽自己所能地装点着婚姻生活,当她被琐碎纠缠陷入现实的泥沼时,她开始对平淡的生活感到厌倦。“她向往热闹生活,通宵假面舞会,放浪形骸的愉悦及种种狂欢,她虽未曾体验,想必一定令人陶醉。”
   而她的丈夫——包法利先生是一个很平常的男人。他享受平淡的生活,享受夫妻之间的脉脉温情。和很多男人一样,他仅需要个温柔体贴的妻子,聪明可人的孩子,一份能维持生活且比较体面的工作,他就可以过得很幸福。他的生活态度简单而踏实,或许也可以说他没那么大的野心,很容易被满足。他作为一个外科医生,缺乏一种对生活的细腻和浪漫情调的把握,相对爱玛而言他是个现实主义者。
  而爱玛是个对生活质量有追求的女人,她是个浪漫主义的追随者。她渴望的生活不是像牛奶般醇厚,而是如红酒般散发着醉人的甜蜜芬芳;不是像咖啡般香浓,而是似白兰地一样充满激情。爱玛向往着更优雅,更刺激的生活。她厌倦平凡。
   尽管夏尔对她是好的,也很爱她,可是这不是她想要的爱情。她厌恶着夏尔表现出来乏味和无趣,他这种安之若素的平静态度在她看来不是平常而是平庸,她恨他的不解风情,她恨他这种心安理得的迟钝。
   “烦愁像一只蜘蛛,在她的心灵各个幽暗的角落,无声无息地结着网”
   然而,在心灵深处,她时时期待发生什么事情。“她睁大一双绝望的眼睛,在自己寂寞的生活中搜寻,就像沉了船的水手,遥望水雾溟蒙的天边,寻找一叶白矾。她不知道会碰上什么样的际遇,不知道什么风能把机遇,吹到她眼前,会把她带到什彼岸,也不知道是一叶扁舟还是三层大船,装得满到船舷的,究竟是苦恼还是幸福。”
  爱玛,是一个深受言情小说毒害的女人。她生活在一个良知极度缺失的时代,一方面被这样的社会环境深深地影响,一方面又渴望一种脱离当时社会现实才有的爱情。她向往上流社会奢华的生活,爱幻想,又渴望忠贞不渝、相守相知的灵魂伴侣。
   当爱玛受邀参加一个贵族舞会见识到了上流社会的奢华。情爱和物欲,在这个舞会上优雅地登场,带着某种令人迷醉的光环。如果说文艺是生活之外的微光,那么舞会就是另一种生活的华丽掠影。侯爵的舞会是爱玛一切痴狂行动的开端。她的心一经富贵熏染,便添了些磨灭不掉的东西。
   爱玛身上有种女文青的清高,她逐渐变得不再掩饰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不屑一顾的态度。她在物欲世界里迷失了自我,她的天真、浪漫蒙上了一层虚荣的浮华。“周围近在咫尺的一切,无论是沉闷的田野,愚钝的小市民,抑或平庸的生活,在她看来,只是世间的一种例外,是她偶然陷入的个别环境。”因为生活过于安定而不需要斤斤计较挣扎打拼,心灵的真正呼喊却又得不到回响,光鲜华丽的生活可望而不可即,爱玛陷入对当下生活的绝望。她开始用自己的方式逃离。可悲的是,爱玛在自己的欲念中,混淆了声色享受与精神愉悦,举止高雅与感情细腻。
   “她爱大海,是因为大海有着惊涛骇浪;她爱绿地,爱的只是它们点缀断壁残垣。一切事物,都得让她从中得益。凡是不能立刻满足她心灵需要的,她都视为无用,弃之不顾。多愁善感是她的天性,远在艺术爱好之上,她需要的是情而不是景。”
  而与其说她渴望爱情,不如说她爱上的是爱情本身。那是一种意淫境界的虚无存在,但不像镜花水月,海市蜃楼那样没有现实的根基。对她而言,那是在物质堆砌下的华丽,是用金钱营造出来的一种精神上的浪漫享受。
   “爱情难道不是像印度花木一样,需要有精心调配的土壤和特定的气候?月下的叹息,难舍的拥抱,洒在人家手上的眼泪,肉体的沸腾和情意的缠绵,凡此种种,都离不开充满闲情逸致的大阳台,离不开挂着绸缎帘子铺着厚实地毯的小客厅,离不开枝叶繁茂的一排排花盆,离不开高踞台上的卧榻,也离不开宝石的闪光和制服的绶带。”
  爱玛在上流贵妇的生活幻想中不能自拔,包法利为了满足她,迁居永镇行医,与药剂师郝麦为邻。开始了新的生活。
   在永镇,爱玛先是遇见了莱昂。他们两人在文学和音乐的交流中互相吸引着,这是一种潜意识中两颗心灵不自觉地相互靠近的过程。爱玛和莱昂,两个人身上都有着浪漫主义者的某种特质。这个有些忧郁的年轻人懂得欣赏爱玛的美,“她那样忧悒又那样宁静,那样温柔又那样矜持”莱昂在她身边,感受到一种冷若冰霜的魅力,犹如置身于教堂之中,透着大理石寒意的花香。他对爱玛的感情是种热烈而真挚的迷恋,当他握住她的手时,“似乎他是整个人,整个生命都汇聚到那只潮湿的手掌里。”
   而这时候的爱玛对于感情其实是稚嫩的,她的情感体验全部来自于书中的描写和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
   “爱情对她来说,应该突然而来,光彩夺目,好像从天而降的暴风骤雨,横扫人生,震撼人心,像狂风扫落叶一般,把人的意志连根拔起,把心灵投入万丈深渊。她不知道,屋檐的排水沟如果堵塞的话,雨水会使屋顶上的平台变成一片汪洋的湖泊,她自以为这样待在屋内安然无事,不料墙上已经有一条裂缝了。”
   于她而言这种感觉是新奇的,她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在礼俗的牵制下,爱玛对于这份情感是有所顾虑的,她也曾感到惶恐。莱昂的离开使她陷入压抑和痛苦之中。
   “从此,回忆莱昂,似乎成了她烦恼的中心。这次回忆在脑中闪闪发光,比俄罗斯大草原上旅人留在雪地上的篝火还明亮。她赶紧跑过去,在旁边蹲下,小心翼翼拨着即将熄灭的余火。又四下里寻找所能找到的一切,试图把火烧旺。尘封的依稀回忆和最近的机缘巧遇,她的感受和她的想象,还有正在消散的对欢愉的渴望,风中枯枝般摇摇摆摆的幸福计划,空守无益的忠贞,破灭的希望,家庭的累赘等等,这一切她统统捡拾,归拢,拿去温暖她的忧郁。”
   爱玛把烦恼无聊而生出的种种怨恨,一股脑儿全都算到夏尔一个人头上。她对自身处境的认识依旧是模糊的,自从尝到了爱情的甜美滋味,她愈发厌恶家庭生活的平淡无奇。但她又时时强装笑脸,自说自话她很幸福,还做出一幅幸福的样子,让人相信她很幸福。这样的强颜欢笑,自我麻痹让爱玛的内心愈感无力。
   当爱玛还沉浸在对上一段恋情的追忆和懊悔中,情场老手罗道耳弗走进了她的生活。罗道尔弗是个玩世不恭的猎艳者,闻香无数。当他第一次看到爱玛,便敏锐地捕捉到她眼神中的纯情与天真,也感受到她那颗蠢蠢欲动、不安分的内心。罗道尔弗垂涎于爱玛的美貌,渴望得到与她肉体交缠的欢愉。在他看来,爱玛和他经历过的其他女人没有什么不同,也只不过是他生活中的一个娱乐消遣罢了。所以罗道尔弗上一秒刚锁定目标思考如何展开猛烈的攻势,下一秒便在盘算如何摆脱眼前的这个女人。
   在罗道尔弗的勾引下,爱玛成了她的情妇。无知、天真的爱玛以为自己终于遇到了倾心已久的爱情,她为之疯狂。“她进入了一种神奇的境界,那里只有激情、心醉和梦幻。”她觉得自己也成了曾经想象中的真实一部分,圆了青春时代久萦心头的梦。而且,她还感到某种报复的满足,她压抑已久的爱情终于酣畅淋漓地喷涌而出。
  爱玛像是受到了魔鬼蛊惑的少女,常常乘着暮色跑到花园里和罗道尔弗幽会,“在一片寂静中,窃窃私语落入灵魂的深处,清澈透明有如水晶,回音萦绕心头,不绝如缕,引起无数的涟漪。 ”偷情的快感使她在情欲中沉沦。这种她所称之为的爱情的情感像罂粟一样吸引着她,让她欲罢不能。爱玛为偷情而挥霍家产,为了自己的物质欲她向商人接借高利贷。她希望可以通过装饰自己来挽留爱情。但当爱玛终于忍受不了现在的生活向罗道尔弗提出私奔时,罗道尔弗却假意敷衍,最终弃她而去。
   对于罗道尔弗而言,爱玛身上那种有如少女般的纯情和那股天真的的浪漫给了他很多不一样的感受。这种不放荡的恋爱,在他是一种的新的体验,使他走出了浅薄的习惯,虚荣和情欲同时得到满足。但是他贪图的也仅新鲜感而已,他在物质和肉体上尽情享受爱玛,同时又鄙视和轻贱爱玛的真情付出。
   这个男人的无情和决绝使爱玛精疲力竭。她投入得越多,受到反弹的伤害也就越大。自罗道耳弗离开后,爱玛大病了一场。
   包法利为了安抚爱玛,带她去卢昂看戏。在那里爱玛与莱昂重逢,两人旧情复燃。但是爱玛已不是当初那个爱玛,莱昂也不是当初那个莱昂了。他们都经历了一些事,他们的感情早已不像以前那么纯粹,夹杂着更多的物质和欲望。
   莱昂在上流社会中历练,学会了虚与委蛇、贪图享乐的逢场作戏,少了份对待感情的质朴和美好。他不再虔诚地爱慕着爱玛,而爱玛对他而言也早已失去了那份珍贵和神秘。
   爱玛在一次次的心灵际遇中,在一次次的环境变迁后,由少女而少妇,由少妇而情妇,所有的美好早已被她消耗殆尽,在她的生命历程上一路失去,就像一个旅人,把钱财撒在沿途的一家家客栈里。
  爱玛每星期都要借故进城同赖昂幽会。此时的爱情对于爱玛是种病态的依恋,她需要这种情感来充盈她的内心,来确认自己的存在感。她的贪欲、忧愁、欢愉体验和永远天真烂漫的幻想,犹如肥料、雨水、风和阳光之于花朵,使她像一朵鲜花那样次第开放,直至盛开,充分展现她的天生丽质。
   激情过后,生活还是要归向平淡,这是她始料不及的,因为在她读的小说里从来不涉及这个现实问题,爱玛在思想上陷入了困境。“新鲜的魅力有如一件衣裳,裸露出来的情爱永恒的单调,始终是同样的模式,同样的腔调。”逐渐地,她在同赖昂的通奸中感到腻味,但她依旧把他作为自己的理想伴侣。因为她就象一条有情饮水饱的鱼,渴望大海一样的深情。她极需要找些事情来填补自己那无所事事的人生,狭隘的人生观给了她这唯一可以实现自我的机会。有人爱她,证明她活着是有意义的。爱情一直是她生活所追求的目标,若没有了爱情,她就如迷途羔羊。当她孤注一掷走向这条不归路时,她早就没有了其他的选择。所以即使她逐渐意识到“一切都是骗人的!每个微笑都掩藏着一个无聊的呵欠;每次欢乐都蕴含着一场悲剧;每次愉悦背后都是腻烦嫌恶;最甜蜜的吻留在你的嘴唇上的也不过是对更酣畅的快感的无奈渴望。”她也宁愿自欺欺人地伪装她很幸福的假象。
   爱玛对美满的爱情与婚姻的憧憬,使她产生了不切实际的激情和冲动。而豪华安逸的生活和浪漫传奇的爱情需要物质财富作基础,长期的幻想使她不肯生活在现实中,或者说不知道怎么生活在现实中。她的爱情,只存在于幻想。她想要的爱情,也只是幻想中的那一种。这使她完全不可能基于现实地认清一切。爱玛无节制地沉浸在物欲世界里,用物质构造出她幻想中的爱情的生活场景。她爱慕虚荣,为了所谓的贵族生活,为了和情人厮混她借高利贷,最后使得自己最后陷于庞大的债务之中。她精心地雕琢自己,为的是取悦她的情人。可当现实经济问题出现时,情人却疏远背弃了她。爱玛终是为自己的爱慕虚荣付出了代价,她钻进商人勒乐给她设下的圈套,不得不承受破产的威胁。
   经济上的崩盘,情人的背叛使她一生所精心经营的理想世界瞬间坍塌,回到了更为破败不堪的现实生活里。于是她选择了服毒自杀。从表象看,爱玛死于不堪承受破产的威胁,进一步,死于两个情夫无情无义造成的绝望,两段曾给她慰藉的爱情只是破灭的幻影,死于自贬身价委身于人遭拒带来的羞耻,再进一步,死于终将陷入自己所不屑的日常生活的泥潭,而且经济上更为不堪,死于幻想里美好人事的幻灭。她的死亡是必然的,比起长期积累的痛苦,死倒不那么可怕了。
   爱玛的死让人叹息。在那时候的社会大背景下,每个人都是极端现实的。他们自私自利,崇拜金钱,为了金钱可以抛弃良知。在小说中,除了爱玛,几乎所有同一阶层的人都只关心与金钱有关的问题,只有爱玛流连在精神的云端,寂寞地俯瞰周围的人们忙忙碌碌。她的初衷是好的,她只不过想追求一种超越温饱,附丽于精神层面的生活。但对于自身,爱玛始终处于蒙昧状态,并未受到启蒙。她只是敏锐地感觉到所受的折磨,却仅止于感受的层面,并未分析、挖掘,思考深层的所指。她的悲剧源于无法认清在现实与幻想的差距,她毁灭在了自己极度的浪漫情怀中。她的爱情观呈现一种扭曲的姿态,她为了追求自己理想中的爱情完全不顾现实生活,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她的爱情。她为此放弃了自己的家庭,忘记了她的责任,她是个自私的女人。
   就像鲁迅先生说的“人必生活着,爱才会有所附丽”,我们要仰望星空,与此同时必须脚踏实地。
  
  


   与其说这是本爱情小说,不如说这是人类性格的深刻展示。
  
   悲剧性格决定悲剧命运,只是没几个人愿意承认。
  
    有些人天生比另一些人更容易感受到痛苦。因为他们天性不满足,总想寻求更高的意义。得承认,老虎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在不断折腾。人生是选择出来的,但遗憾的是,有些天性,只能完善,不能选择。
  
    包法利夫人爱玛是好奇害死猫的鼻祖了。从表象看,她死于不堪承受破产的威胁,进一步,死于两个情夫无情无义造成的绝望。实际上,她死于自己所不屑的日常生活的泥潭,死于幻想里美好人事的幻灭。人的死都是必然的,她这样死也算死得其所。
  
    老虎常常想,一块石头看起来坚硬规整,如果进了它的内部,实际上就是粒子流动的海洋,而这些粒子再认为自己走过的轨迹是独特的,从整体来看,它们也不过是在做着无规则无意义的布朗运动而已。
  
   也许大气层就是石头坚硬的外壳,我们这些为了意义而努力的地球人,很可能就是那些自视甚高的傻粒子。
  
   像很多不幸的故事那样,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爱玛没生在显赫世家,她仓促的结婚,只是为了改变命运。就像她红杏出墙,看起来是为了爱情,实际上不过是为搭上新的跳板。没人知道她想要什么,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种叛逆,给她带来了一种力量感。在与庸俗生活(从本质上说,生活只有不同,没有庸俗高雅之分)的斗争中,她获得了战斗的快感。或者说,生命的存在感。
  
    爱情它是个难题,人生几度风雨。爱情难在两个人很少能持久地协同。实际上,就是不同生命或者灵魂对生活的感知不同。
  
   敏感丰富如爱玛,偏偏遇到了踏实、易满足的包法利先生。这个男人茶余饭后看着妻女,就会十分满足。如果他的爱人跟他对频率的话,一定会很感动。可惜爱玛只感到厌恶。这个毫无野心的男人,根本不是她的菜。
  
   要说可怜,不光包法利先生可怜,不断折腾,最终也没有幸福的包法利夫人也可怜。最可怜的是,老天爷,非要让这样的人聚在一起互相折磨。而更可怜的是,两个人,谁都不愿意为对方改变。
  
   《道德经》上讲,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能就是这个意思。


  福楼拜给高莱夫人写信,说:“就在此刻,同时在二十个村庄中,我们可怜的包法利夫人正在那里忍受苦难,伤心饮泣。”
  这正体现了他创作理论的两个核心:真实和普遍。
  捧着书一路看一路心惊胆战,想着,即便是现在,包法利夫人仍然存在,无数个爱玛存活在你我心中,她潜伏在心肝脾肺之间,一有机会便冲破肚皮重见天日,让痴心妄想的人开胸破膛留血之死。
  爱玛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自私,自怨自艾,虚荣心,矫情做作,重肉欲和物欲,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我不可怜她,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这些性质,而人之所以为人,是对自己有自省、自制和自改的能力。而她一昧责怪现实,有过反省的时候却无能力改过自新。
  没有女人不多情,现在也没有女人没读过爱情小说,我相信现在依然有人处于爱玛的困境, 而没有跌入深渊的人,或许是分清现实和幻想的界限。
  
  她辜负了修女们的关怀,在她奔放的热情中,却有讲究实际的精神,她爱教堂是为了教堂的鲜花,爱音乐是为了浪漫的歌词,爱文学是为了文学热情的刺激,这种精神和宗教信仰的神秘性是格格不入的,正如她的性格对修道院的清规戒律越来越反感一样。她被父亲从修道院里接回家了。
  修道院里爱玛买下了种子。爱情(渴望一位骑着一匹黑马的白翎骑士从远处的田野疾驰而来)和虚荣心(以母亲之死作为一个平台到达, “人生灰暗,拥有理想不易的境界”且自鸣得意)。
  对于爱情的期望太高,对夏尔的期望落空,爱玛幻想和现实不平衡。“作为一个男人,不是应该多才多艺、无所不知的吗?他应该启迪人去领会激情的力量、生活的情趣和奥妙!可是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能教你”。在结婚后不久,她就想逃离这种婚姻,这种像是在固定的时间吻抱的例行公事的婚姻,且思忖着在未来能否凑巧碰上另外一个男人,另外一个长相英俊,才华横溢,风度翩翩而又引人注目的男人,和自己活在热热闹闹的街道,人声鼎沸的戏院和灯火辉煌的舞厅。
  被侯爵邀请到我比萨尔做客是一个爆发点,见识了上层社会的繁盛物质、英俊翩翩的侯爵子爵和被农庄里往里张望的农民,强烈的对比感像一张有破口的蜘蛛网,她的心逃出去了,可惜人还被困住。毫无波澜的生活和丰富多彩的情感世界纠缠,让爱玛忧郁无聊。
  平静的水面一颗小石子就会引起阵阵涟漪。莱昂是最初的石子,涟漪还没消散石子已经沉默,鲁道夫跃进湖面,惊涛骇浪,最后莱昂的归来,是激情消散前的高潮。从莱昂和鲁道夫两个情夫分析,莱昂是和爱玛有共同点的人,而鲁道夫则是爱玛将所有幻想投射到他身上的人。一个精神一个欲望,刚刚好。不要说爱玛被谁骗这种蠢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不认为鲁道夫和莱昂有什么错,让人颇有微词的只是鲁道夫不肯借给绝望中的爱玛钱,莱昂不肯为爱玛借钱。我不太明白货币的大小,只是三千法郎应该不是小数目,一个濒临破产的,对金钱毫无观念的人,问我借钱,我只能“呵呵”了。
  这种女人蠢在哪?
  分不清现实和幻想,耽于自己的幻想世界,以为爱情是生活的全部。这是她的死罪。若是另外一个鲁道夫,另外一个莱昂出现,她同样会纵身火焰中。
  没有自己的主心骨,爱别人的同时不懂保存自己。美人只是空纸壳,里面空空如也。像是死皮赖脸的癞皮狗,一旦来上别人不放手。无论古今,太强烈的爱意只会吓走爱人,除非你很幸运找到一个与你一样同样拥有强烈情感的人。“因为我爱你!我爱你,爱到不能离开你,你知道吗?我一心想见你,爱你爱得疯狂,爱得心碎”。
  对金钱没有一点自己的观念。她幻想中的爱情是用金钱堆出来的,孰料自己一点不懂金钱。我不太懂的是,难道爱玛真的是被自己幻想中的爱情迷住了眼睛,她源源不断地从自己家里拿钱出来,而男方,呵呵。
  一旦堕落就不怕堕落到底,坏就坏在她还有一点自己认为的自尊心。向公证人借钱时愤而拒绝,转而愿意用自己的身体和情感向鲁道夫换钱。
  话说多了,其实就是怕自己成为另外一个爱玛。
  


  抱着无数现代作家对福楼拜有过好评翻开这本书的。读下来发现封底上李健吾那句话说得不算错:“司汤达深刻,巴尔扎克伟大,但是福楼拜,完美。”
  
  完美最重要的一点怕是福楼拜神乎其神的环境/景色描写。不说惊奇的比喻和用词,单是渗透着人物性格和心情的微妙气氛,就让人叹服。其中尤为突出的是自始自终伴随爱玛的一系列环境描写,无论是从查理的眼中看去,还是从爱玛的角度观察,所有的景物、物件都围绕着爱玛在旋转、舞蹈,浸染着她的容颜和灵魂。这种景物描写和屠格涅夫式的纯自然景物描写不同,反而更让我想到《日瓦戈医生》里大笔一挥却又处处独到的景物。记得最初爱上的意识流小说,环境的描写也是占满书页,那里的景是随着人物的思绪而展开、流动、饱满的;若以此来看看福楼拜,倒是有那么点意识流的味道。
  
  爱玛这一人物我不想多说。她可以算的上是全书为数不多的复杂人物,作为读者,你会拿不定福楼拜对她是褒还是贬,她有太多可爱又可憎的地方,从查理的角度出发,我会恨她;但你又觉得她做的并非十恶不赦的坏事,无非是件不该做的傻事。终其一生,她爱的只是她的幻想,所以福楼拜会处处强调她的“忧郁”,而她的死,更像是浪漫主义灭亡的象征。但爱玛的“浪漫主义”,却又在在和金钱勾连密切,她的“浪漫”幻想,更多是被整个社会给构建出来的理想;为何有人要构建这一理想?因为可以从中得利。得什么利?金钱之利。放在书中,最突出的就是勒乐。
  
  而另一得利者,也是我一直非常关注的一个人物,就是药剂师郝麦。福楼拜对于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远好于查理,也好于爱玛的两个情人,若一定要选出个男二号,郝麦最有资格。最初,我以为他是一个饱受启蒙思想家“开化”,思想开放、先进的人,慢慢读来,发现这不过是他驱逐时尚、爱慕虚荣,以及更重要的一点——从中得利的标榜而已。这样一个人物,对于整个故事的情节几乎没有任何推动作用,但福楼拜却用了不少的笔墨去塑造,特别是在爱玛死后的大篇幅描写,更让人觉得郝麦作为包法利一家的邻居,更像他们的对照;他不构成情节主线,也没有多少风花雪月的故事可写,可福楼拜把他穿插在整本书的各个角落,更像整个故事的影子,也更像整个故事的背景。他是福楼拜想要指出的启蒙运动、法国大革命之后,一切所谓高尚的、理性的思想被庸俗化到市民阶层后所可能引起的卑俗、势利甚至混乱。怪不得我在读到福楼拜写爱玛最后居住的乡村小镇的时候,会依稀回想起鲁迅写的一个个农村,那种灰暗色调出奇一致,而鲁迅等对辛亥革命的反思也和福楼拜对法国大革命的反思异曲同工。想想中国新文学一向强调的现实主义、社会批判性,再想想福楼拜虽然被现代主义作家推崇,但仍然鲜明的批判现实主义色彩,也就不足为怪了。
  
  本来想写得简短的书评已经过长,最后想说说的是直到很后面才出现的那个无名瞎子乞丐。说不清福楼拜通过他到底想表达出什么,但却觉得这个乞丐是全书最值得玩味的形象。与其从人物塑造角度去分析他,不如从象征意味来看这个人。为什么他会在爱玛离开偷情之所的路上出现?他唱的歌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爱玛死时听到他的歌会有一种类似回光返照的疯子般的笑?为什么作者要把他设计为一个带贬义色彩的药剂师的诡计的牺牲品?如此种种,交由日后探究吧。初读不求甚解,但求快乐:)
  
  
  P.S: 一点小补充,即整部小说在第一部第五章结束,第六章开始有一个内在叙述视角的转变。虽然全书用的是第三人称上帝视角,但是稍一比较就会发现,第五章之前更多的是从查理的眼光出发(尤其是他初次见爱玛的几段);而这之后则更多从爱玛的眼光出发。爱玛死后,似乎是又回到查理,但这时候查理不再向开头那样成为整个叙述的焦点人物,而是爱玛死后众生相的一员而已。本来一个严格的第三人称上帝视角不该有如此明显的叙述视角的转移,但我阅读时这点感受非常明显,如此可以证明福楼拜所谓的上帝视角并不纯粹。
  
  P.P.S:今天上课突然知道"药剂师"在于18、19世纪的欧洲社会被认为是一个低贱的职业。这样的社会背景有助于理解郝麦
  
  
  
  2013.11.19


  不是艾玛的错,可到底是谁的错呢,也许谁都没有错。
  
   她渴望的是浪漫的爱情,读的全是风花雪月,她虽长的沉鱼落雁,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农民的女儿,王公大臣家夜晚的舞会对她遥远的像一场飘渺的梦。
  
   她终于摆脱了农村生活,嫁给了一个鳏夫,想要借此打开一个出口。可,一个爱她的丈夫,一种衣食无忧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全部,于是她更加拼命的看那些风花雪月,也更加拼命的幻想。
  
   命运或者巧合,她被邀请邀请参加她丈夫看好了病的伯爵家的晚会,她与子爵跳了舞,可这美好只能是短暂的一瞬,枯燥无味的生活像挥之不去的梦魇,除了怨恨、叹气之外似乎再没有其它。
  
   遇见莱昂的时候她动了心,因为毕竟使她感觉死水一样的生活有了浪花,可她也矛盾,她矛盾不是道德和良心,她矛盾因为她觉得莱昂也不能成全她的浪漫。而莱昂此时还对爱情有着纯洁的幻想,在懵懵懂懂之中选择了离开。
  
   罗多夫的出现对她来说就像是无尽孤独生活的一根稻草,这个情场老手很快就将她征服,可罗多夫只是玩弄她的感情,并不愿意付出什么责任,甚至在开始之前就计划怎么摆脱!她的美丽和热烈究竟还是让罗多夫动了心,甚至一度打算和她私奔,可那毕竟是一时的冲动,最终他还是逃避了她。
  
   虽然在与罗多夫经过初期的热烈后她也曾感觉到这种感情的虚无,可这毕竟是逃避现实生活唯一方式,每次当她尝试返回实际,尝试爱自己的丈夫包法利的时候,感觉到的只有失望,其实如果罗多夫是她丈夫,那么包法利又何尝不能成为她的情夫呢?她只是不想让本应浪漫的感情含有生活中的杂质,无论现实是什么她要的总是其它。
  
   命运就是这样奇怪,在刚刚从第一场她认为的“爱情”中恢复了一些的时候,竟然在剧场遇见了莱昂,现在的莱昂已不是当初的在荣镇的实习生了,他简单的言语和行动就得到了艾玛的爱,艾玛对这种爱每次都是那么热烈,自己付出全部,也要别人付出全部,像疯狂了一样,莱昂像罗多夫一样没有多长时间就感到了厌倦,对艾玛的无限柔情也习以为常,其实艾玛也对这种感情感觉到失望,可她不肯承认,她不断的编织欺骗自己的理由,让自己更热烈,也让自己相信这种感情总好过现实枯燥的生活。
  
   当现实的危机猛然间袭来的时候她还相信她所谓的爱情,维护着自己矛盾的尊严和纯洁。最终让她放弃生命的不是债务,是她对爱情的失望,当这唯一的信仰被现实击的粉碎,她又怎么可能完整的活在人间呢!
  
   可怜的是包法利,这个老好人!!!


   看完《包法利夫人》,立刻就唤起了对《安娜·卡列尼娜》感想。
   两部作品都是男性作家抒写女性主人公,安娜和爱玛都面临着不幸福的婚姻生活,都各自拥有过情人,都生下了一个女儿,都导致了自杀死亡的悲剧结尾。但恰恰在这些共同点中,托尔斯泰笔下的安娜显得更令人动容与同情,而福楼拜则多少把爱玛置于虚荣的小资产阶级女性之流。造成两个有个相似命运的女主人公在读者心中唤起不同意识的原因在于,托尔斯泰把安娜和沃伦斯基的婚外情变成了爱情,这么一来,其背离家庭的举动就显得合情合理,甚至带有新女性追求自由幸福的果断。而爱玛的婚姻是自己主动选择的,她的虚荣心导致她在第一次伴随丈夫参加子爵的宴会后便开始自觉地陷入一种精神困境,是的,她不具备安娜那样高贵的出身,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农场主的独身女。并且,包法利对爱玛倾尽一生的爱和最后潦倒的结局都为爱玛带来了许多指摘。而我恰恰认为,爱玛的不幸程度远远超过了安娜。
   原因是,安娜追求的爱与幸福遭到扼杀,是由于俄国大环境。而爱玛的不幸根源却完全来自自身。因而,安娜的命运如果能够随着时代变迁而更改的话,爱玛就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无望中。小说最后,布料商人勒侯致命一击,让爱玛面临8000法郎的巨额债务,爱玛通过女仆费莉茜黛的指引,决定去向一直对自己色眯眯的公证人借款。在步入公证人家中的时候,爱玛不由自主地被对方家里的一张漂亮桌子所吸引,注意,此时爱玛知道自己已身处绝境,公证人可能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而她当时所发出的感慨是:多么漂亮的桌子啊,我希望的不就是这样一张桌子吗?这就是爱玛。她穷一生所追寻的是纯粹的浪漫。虽然她二度委身于不同的情人,但显然她爱的并不是他们,而是自己年少时对浪漫的向往。爱玛为自己营造了一个梦的氛围,一生都在其中苦苦挣扎。所以她在穷困中与书记员莱昂约会,仍然要住高档的旅馆,仍然要布置奢靡的家具衣物。罗多尔夫和莱昂身上有着她童年浪漫幻想的影子,她便自主本能地把他们当成了理想。所以,不论包法利对她多么的爱护体贴,这个“平庸”而不懂浪漫的丈夫,光靠温存是无法满足一位追求浪漫到极致的妻子的。在这个层面,爱玛或许可以跟“唐吉可德”联系起来。唐吉可德和爱玛各自受害于骑士小说和浪漫文学,但唐吉可德最后悔悟了,但爱玛却没有。她到临终也无法谅解包法利,这是因为这个亲手选择的丈夫并不理想化。因而爱玛对理想的追求和信仰也超过了唐吉可德。


  欲望很可怕,它不但拖垮你的身体还拖垮你的灵魂,看这本书的时候,我把自己想象进去,我们现在的社会不就是这样吗,物欲横流,每个人都削尖了脑袋往上爬,表面“爱着”你,当真的遇到什么事的时候,往往只有自己一个人,另外真的要好好对待身边的人,如果说包法利夫人的结局是自作自受的话,那包法利先生就真的是最无辜的受害者,却心情郁结而死。


  于是撒旦从耶和华面前退去,击打约伯,使他从脚掌到头顶长毒疮。约伯就坐在炉灰中,拿瓦片刮身体。他的妻子对他说:“你仍然守你的纯正吗?你弃掉神死了吧!”约伯却对她说:“你说话像愚顽的妇人一样。哎!难道我们从神手里得福,不也受祸吗?”在这一切的事上,约伯并不以口犯罪。
   ——《圣经•约伯记》2:7-9
  这一个坐在炉灰中用瓦片抓挠毒疮的形象,代表了一个问题:如果我们眼前没有幸福做凭借,我们为什么活动?为什么生存呢?这便是艾玛•包法利——一个心高气傲的农家小妇人所面对的问题,也是福楼拜所面对的问题。(在这里插一句题外话,尽管人们总是乐于对福氏作品中的客观性大做文章,但实际上,如毛姆所言,作家其实并没有完全排除其个性。在这个问题上也并不需要吹毛求疵地做过度分析,我们只需看到,福楼拜的朋友建议他去写写德拉马尔的故事,福氏闻之大喜,几乎将整个故事全盘照搬,但主角却换成了德拉马尔那个放荡的妻子,这种选择本身就证明了福楼拜的主观性。)只不过确如读者所观察到的,作家在小说中隐藏得很深,所以我们还是从艾玛谈起吧!
  艾玛•包法利是《包法利夫人》这部小说的唯一主人公,这并非是因为小说的名字是这么叫的,也不是因为小说主要写了这个女人堕落的故事,这个放荡的女人成为小说主人公的原因在于,她是小说中唯一感到痛苦的人,唯一对上面所提到的那个问题真正有所感的人。因其教育,因其心性,她是有一股要向上的精神力量的。就像于连始终记得“我不能和仆人一起吃饭”一样,艾玛也始终不愿意接受自己只是个农夫的女儿——作为一个女人,她也有自己的仗要打;只有于连和马蒂尔德对侯爵府上的无聊聚会感到厌倦,而彼拉神甫——“一个地地道道的暴发户”却认为那是无上的荣幸;只有艾玛对一成不变的生活,单调的晚餐感到乏味和不可忍受,夏尔——“一个低等生物”却沉浸在幸福中而吃得津津有味。在福楼拜看来,是痛苦让我们得以感受自身的存在,“仿佛一种永不离身的诅咒,将我们扔还给我们”,“人生阶段,你越上得高,神经官能也越增长。这就是说,受苦的官能。”可以说,能够“感受痛苦”是一个人之为人的必要条件。“群众”是缺乏这种感受力的,那是“一群不需要艺术的蠕蠕而动的生物”;或是资产者们,有一套折中的哲学,巧妙地将物质和精神,臀和爱加以调和,将痛苦扔还给痛苦,自己则深埋进世俗的浪潮里。所以,不管艾玛是怎样的“堕落”,她却是书中唯一生活着的人,唯一的hero(主角、英雄)。
  艾玛的丈夫,夏尔•包法利,用李健吾先生的话说,“一个纯粹的下等动物!他没有更高的需要,而且非常容易满足。”他确实深爱着艾玛,但是那又如何?这是一个看两页书就会睡着的男人,自己没有痛苦,也感受不到妻子的痛苦,因而没有办法带给艾玛一丝一毫来自精神方面的,超脱于物质的灵感和鼓励。“像一枚钱的两面,在一起,却永不相合”,他的那种温润无言的爱好像透明的琥珀,而艾玛,便是被固定在其中的蜜蜂。她怎么能不恨他?从这个角度说,艾玛的出轨,相对于安娜的背叛,占有了我更多的同情,就像艾玛自己的独白:“即使他有一百万给我,我也不原谅他认识我!”小说中,牧师布尔尼贤,消防队长比内,是两个几乎跟夏尔同一层次的人,前者是一个同样不知精神生活为何物的低等生物(而他却是作为“精神导师”出现在小说中的,因而无可避免的“加重了艾玛堕落的力量”),后者则在可吃可吃的机床声中旋掉了所有的烦恼。
  艾玛的第一个情夫莱昂,在精神层面上比丈夫夏尔更近一步,但他本质上是个布尔乔亚,绝非装模作样的吟诗弄月所能掩盖。也不知是他仅仅分有艾玛的浪漫情怀还是他对于自己的欺哄并不如艾玛那般彻底,第一次,他是厌倦了柏拉图式的“无果的爱情”——要知道难得的恰是那种精神之爱的维系,一旦堕入男女之爱,便属于物质的胜利。然而纯粹的精神生活,却是“实惠的”资产者们所不能容忍的。于是,他离开艾玛,去了巴黎。第二次,他是看到了与艾玛的暧昧关系定会损害他的前程,于是向老板保证不再与艾玛纠缠。可是你看他是多么的不坚定!“每个公证人身上都残留着诗人的浪漫气质”,这种浪漫,像身上没有冲干净的肥皂液,既不够洗掉他资产者的污垢,又湿滑得让他没办法穿上衣服像他的老东家吉诺曼先生那样堂而皇之地招摇过市。总之,他还是个“新手”,对于精神与物质,灵与肉的冲突,他处理得太不熟练,他自然没有完全倒向一极的魄力;但作为未来的资产者,他的“调和”功力也远远不够。
  相比之下,风月高手罗道尔夫就娴熟很多了,自然也更加无情。这是个彻头彻尾的资产者——福楼拜最厌恶的一群人。“怎样的半性格,怎样的半意志,怎样的半热情。”他是那样的懂得生活,可以将自己的“两半”——物质的满足和精神的需要,融合得极好而不露痕迹,因此他少了莱昂表面上的摇摆和懦弱,从内心多了一丝冷酷的淡定——所谓被小学生踏过的操场,不留一丝痕迹。你看他怎样一眼看穿了艾玛(其实是看穿了艾玛的精神需要),决定用她来满足自己爱情的需求;又在自己的自由岌岌可危之时将她一脚蹬开。其实罗道尔夫并不想分手,他只是将生活和爱情“分得太开”,因此便不能忍受艾玛的全面入侵。你只要看看这群人对艺术的态度就是了:需要,但也仅仅限于装点门面而已。难道一个人可以凭借做诗写小说过活吗?全是扯淡!
  如此看来,艾玛确是整本小说中唯一的反抗者——不妥协、不调和,就那么直直地冲出去;如同李健吾先生的评论:“艾玛便是福氏,无形中分有他浪漫的教育、对物欲的要求,对现世的厌憎,对理想的憧憬”。也惟其如此,她才占有了福楼拜最多的同情。只是她的方式错了。她追求“奇遇”和“变化”。“夏尔第一次来贝尔托的时候,她正自以为看破了一切,没有什么值得学习的,对什么也不感兴趣。但是她急于改变现状,也许带来的刺激是这个男人的出现,这就足以使她相信:她到底得到了那种可望而不可即的爱情,而在这以前,爱情仿佛是一只玫瑰色的大鸟,只在充满诗意的万里长空的灿烂光辉中飞翔”她四次睡在不同的地方,便自然地以为生活也应该因此而不同。她那么着急地去寻求改变,甚至都来不及看清对方;英俊的子爵只是一个象征,她其实从来没有认清过他的脸。所以,不是她的“悲剧性格”窃取了她的幸福,而是这种不停地追求变化的人生也就同时意味着求到了也不会保守,于是每一次的得到便是失去,成功便是失败。
  回忆是往后的重复,被回忆之物已然存在,而真正的重复是向前的回忆。
  希望是一件亮闪闪的新外套,上过浆,硬邦邦的,但没有人试穿过,人们不知道它会变成什么样儿,合不合身。回忆是一件扔掉的旧外套,已经穿小了,无论多么漂亮,它不合身。重复是一件毁不了的外套,它恰好合身,既不紧绷也不松垮。希望是一位从指间滑落的动人少女,回忆是一位漂亮的老妇,她绝不能令人当下满意;重复是一位心爱的妻子,从不会令人厌倦。
   ----克尔凯郭尔《重复》
  这是存在主义先驱克尔凯郭尔《重复》中的一段话,大意告诉我们生活的常态是重复。这是一种存在论意义上的重复,是人类无法在现实中的摆脱的。那些试图变重复为创新的人们,如所谓的旅行者和爱情探险者,也只是在表面形式上的花哨,实质依然是重复的——旅行者的范式是到一个新地方、欣赏美景与风土人情、到下一个地方;花花公子的范式是寻找目标、情欲的吸引再到彼此厌倦。因此,若要摆脱重复,只有进入希望或回忆的领地。所以克尔凯郭尔给出的面对重复的方法是“镇定自若,于重复中欣然自得。”这便是包法利夫人的悲剧。她也是个瞎子,看不到自己不断求变的人生其实只是某种模式的不断重复而已。
  过去我们可能过多地去注意福氏在形式上的现代主义先驱作用了,其实他的现代性深埋在其思想深处。福氏是个唯物主义者,纯粹的唯物会导向虚无;从小长在父亲的医院里,他亲眼目睹虚无的胜利:“不到一年,虫吃尽了尸首,于是化为灰烬,化为虚无;虚无,这就是一切的余留”这绝不是浪漫主义表面的伤感,而是直达内心的深处的悲观:“人生就是同虚无的一场永战。它每时每刻都在占有你。再没有比掉一颗牙更让我感到幻灭的了。”是需要哲学的时候了。既有战斗,就要应战,既然虚无来自对物质的占领与胜利,那么战胜它的不二法门便是跳出物质的困惑,于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便出现了:我们有一个沉重的肉体,逃不脱物质的条例;虽然精神无法全然驾驭物质的马车,物质却时时有足够的力量去影响一个人的灵魂。福氏说:“我不满意,但是我逃不脱。”因唯物导向虚无,导向“不自由”的宿命观。“全福的假设,比起永生的苦难的假设更加残酷,因为我们命里注定了达不到。”于是回到开头的那个问题:如果我们眼前没有幸福做凭借,我们为什么活动?为什么生存呢?上帝与撒旦打赌试探约伯,约伯虽不知道上帝与魔鬼的契约,但却始终坚信上帝的公义,唯其坚信,才有不解,才会痛苦地要求上帝做出解释;把约伯对神的信仰去掉,没有坚信,因此也无不解,生命本该如此,同样淡然,这是内心深处的悲观,骨子里的骄傲,便是福楼拜,便是福楼拜眼中的英雄。不要试图去调节矛盾,因为身体和头脑的满足绝没有相似的地方,所以一切的调和都是资产阶级庸俗的自欺欺人;也不要试图去抵抗,因为人本来就是不自由的,任何动作归根一无所成而粉身碎骨。当于连和拉斯蒂涅还秉承黑格尔的传统试图和这个世界拼一拼的时候,福氏已经通过残酷的事实告诉我们要重复,要无为而为。“我已经不再(想望)光荣、未来、呐喊,我什么也不相信,我怀疑一切,而且有什么要紧?和一个黑奴一样,我已经安心做一辈子工,不再想望什么报酬。这不过是个疮,我抓挠抓挠而已。”19世纪后期,上帝死了,约伯也失掉了信仰。
  
   “我过着人世最资产最隐晦的生活,我希望我死在我的角落里。没有一件过不去的工作,也没有一行过不去的文章留作别人申斥的把柄。我既不在别人身上分心,也不叫别人在我身上分心。”我们要记得,福氏笔下的女主人公,除了艾玛,还有一个叫全福的女仆,有一颗简单的心,一股坚韧的忍耐力,让人感动地直要流泪。
  “一道青烟上来,进了全福的屋子。她伸出鼻孔吸着,有一种神秘的快感;她随后闭住眼皮,微笑着。她的心一回跳得比一回慢,每回都更模糊了,更柔和了,好像一道泉水干涸,一片回声散开。她呼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恍惚在天空分开的地方,看见一只巨大的鹦鹉,在她的头上飞翔。”
  


   它的长处是磨出来的,却不失神采飞扬的激情。它不夸张,只求把人原来的样子写出来。还有什么比人原来的样子更令人惊骇的吗?它几乎没有评判地叙述了一个女人的可爱和可气,梦想和痴狂。故事顺水而下,自然到必然,而福楼拜又是狠毒的,如老子所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不肯网开一面。
   从此以后,她的生活里就充满了谎言,她用种种谎言包住她的恋情,一如用帷幔遮掩住它。 这成了一种需要,一种癖好,一种乐趣,以致你如果听她说昨天走的是一条街的右边,那你就得相信,她其实走的是左边。


  爱玛是福楼拜笔下的悲剧主人公,当年福楼拜因为这部《包法利夫人》轰动文坛,同时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甚至遭到司法当局的公诉,指控他的小说“伤风败俗,亵渎宗教”。我们如今再读这部小说觉得它在“伤风败俗”的罪名上,比起外国的禁书《洛丽塔》、《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还有中国的古代禁书《肉蒲团》、《金瓶梅》都逊色得远了。但不幸的是“爱玛”的痛苦和焦灼在今天仍然具有普遍的意义。故事讲述的是一个不安现状的女人婚外情的故事,爱玛是个农家女儿嫁给了一个平庸的乡村医生。从小受到文学书籍的影响,爱玛把爱情和婚姻想象得无比瑰丽。向往上流生活的爱玛在黯淡的现实生活中无法平衡,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爱玛不可遏止地先后与两个男人通奸,后被他们无情抛弃,最后因为爱情幻灭加之债台高筑无力偿还而被迫吞毒自杀。
  
  这个篇名是剽窃来的,句法上抄袭了“上海宝贝”的。当“宝贝”们开始疯狂的时候,爱玛正如福楼拜所心疼的那样“就在此刻,我可怜的包法利夫人,正同时在法兰克二十个村落里受苦、哭泣。”(福楼拜:1953年8月致路易丝•科莱函)
  
  宝贝们远远要比爱玛们幸运,她们有她们的市场,舞台和离经叛道。她们可以相信爱情,也可以背叛爱情,她们招摇过市毫无顾忌。她们貌似“女权”,却又依照男人的目光打造自己,征服男人,征服爱情,其乐陶陶。爱玛却不行,爱玛只能在想象中生存,充其量她只能是一个文学爱好者,受着文学和艺术的严重荼毒,她没能把生活和艺术区分开来。爱玛即使有腾飞的翅膀,也难以在现实的天空自由颉颃。
  
  想象爱玛生活在今天的上海,大约是个标准的小资。有一点才情,有一点浪漫,有一点“作”。时尚杂志,优雅音乐,村上春树,王家卫,张爱玲,偶像剧、爵士乐,几米漫画,莫奈的睡莲,香水,服饰,蕾丝花边,下午茶,卡布奇诺。这些构建小资的文化和物质标签,一样也不能少。像香港女作家李碧华所描述的理想生活:过上流生活,享下等情欲,付中等劳力。一时正中了多少走在现代化征途上的男女们的下怀。这不也正是爱玛的理想生活?
  
  爱玛的要求并不太过分,囿于时代的局限,又赶上福楼拜提倡的现实主义笔法,残酷的清醒瓦解了爱情的浪漫色彩。爱玛的爱情便注定要落空了。现实主义盘剥去爱情华美的外衣,露出她千疮百孔的躯体。爱玛不幸是因为她当了真,宝贝们痛并快乐着,是因为她们从不信以为真。
  
  福楼拜的文本是时代的产物,但仍具有超越时代的意义。比如他对于生活真相的无情揭露,爱玛企图超越平庸的现状,却被平庸的现状所颠覆。岂料生活便是厚实的平凡,千遍一律的面容,纵然打扮起来也只能像摄影楼上陈列的艺术照:人人都是演员,人人都不真实的美丽着。
  
  作为女子的爱玛,永远只和“情爱”的主题相关。她的生活里所能容纳的词语不过是:爱情,婚姻和情人。爱情在爱玛那儿有着不可企及的高度,婚姻和情人都如同断壁残垣,无法修复得金壁辉煌、艳冶夺目,他们都配不上爱玛的爱情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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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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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玛像所有耽于幻想的女子一样,把爱情想象为“一只玫瑰色羽毛的巨鸟,可望而不可即,在诗的灿烂的天空翱翔”,认为“爱情应当骤然来临,电光闪闪,雷声隆隆,仿佛九霄云外的狂飚,吹过人世,颠覆生命,席卷意志,如同席卷落叶一般,把心整个带到深渊”。当婚姻没能给她所想象的绚烂色彩,那些欢愉、热情和迷恋的字眼,都藏在了生活的幕后,让她捕捉不到,她便开始焦灼不安。
  
  爱玛是个漂亮的女人,毫无疑问,这一点足以构成她不幸的渊薮。她一出场就迷住了主人公查理,他发觉她的“眼睛朝你望来,毫无顾忌,有一种天真无邪的胆大神情。”
  
  爱玛是这样的,其实在爱玛赴汤蹈火的热情中,我们可以看到这种无邪天真和胆大,这些都是爱玛超乎常人的地方。这种无邪天真,胆大,不顾一切的热情便不是人人可以拥有,人人可以实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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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侯爵的舞会打开了爱玛的视野,她在那五光十色的糜烂的贵族生活中,感觉到了羞愧,伫立在她过往的岁月中的田庄、泥泞的池塘,苹果树下穿工作服的父亲渐渐消失远去。子爵成为爱玛一生寄托爱情的梦幻主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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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要提的是爱玛所构想的爱情并不是纯粹精神化的。不是单纯意义上童话里的爱情,不食人间烟火的幸福生活。她所理解的“难道爱情不像印度植物一样,需要适宜的土壤、特殊的气候?所以月下的叹息、长时间的拥抱、流在伸出来的手上的眼泪、肉体的种种不安和情意的种种缠绵,不但离不开终日悠闲的大庄园的阳台、铺着厚实地毯和有活动的绣房、枝叶茂密的盆景、放在台上的宝塌,也离不开珠宝的晶莹和号衣的饰带”。有丰厚的物质保障,爱情才可以演绎得合乎想象的尺度。
  
  儒勒•德•戈吉耶由小说发明了“包法利主义”这个名词,所谓“人所具有的把自己设想成另一个样子的能力”。这似乎才是爱玛悲剧的真正缘由,她想飞跃平庸的生活,她能选择的方法只是拽着自己的头发向上飞腾。她用想象来代替生活,与其说这是一部讲述爱玛婚外情的故事,不如说这是一出爱玛的爱情独角戏,她活在自己幻想的爱情中无力自拔。
  
  爱玛以为自己爱上了他们,其实只是爱上爱情。她不惜飞蛾扑火,得来的却是欺骗。爱玛上了男人的当,足可见她其实还是天真无邪的。张爱玲有一句精妙的评语:“一个女人上了男人的当,就该死;女人给当给男人上,那便是淫妇;如果一个女人想给当给男人上而失败了,反而上了人家的当,那是双料的淫恶,杀了她也还污了刀。”(《倾城之恋》)爱玛当属这后一种,死了,也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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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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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玛原本也是有一个不错的婚姻,从表面来看,风平浪静。丈夫是一个乡村医生,对于一个农家女儿来说,这是她可以选择的最好方案。何况这个丈夫又是一个好好先生,对她言听计从,纵容着这个女子的所有任性。换上别的女人也该能心满意足,但爱玛却一天比一天难以忍受丈夫的木讷,平庸和不求上进。爱玛终于红杏出墙,先后做了两个男人的情妇,又被他们无情抛弃。
  
  爱玛遭遇的最好的男人竟是她一直不齿的丈夫。查理的悲剧色彩比爱玛更要浓烈,但他无知无觉,倒也活得开心。他在蒙蔽中生活以久,对爱玛百依百顺无所不从,直到爱玛死,他都把她视若珍宝,保留着她生前的所有东西,回味着她的气息和音容笑貌。最后他发现了妻子的情书,觉察出她的不贞,终于被彻底击倒,一蹶不振。与情敌狭路相逢,却并不怨恨,只是苛责命运不公。这样好到窝囊的男人,活该戴上一顶羞辱的绿帽子。
  
  在爱玛的葬礼上,教士一边颂咏着祷告,一边往爱玛的身体上抹上油:先是眼睛,曾经贪恋人世种种浮华;其次是鼻孔,喜好温和的微风与动情的香味;再次是嘴,曾经张开了说谎,由于骄傲而呻吟,在淫欲之中喊叫;再次是手,爱接触润滑的东西;最后是脚底,从前为了满足欲望,跑起来那样快,如今行走不动了。
  
  这正是爱玛所需要的,她只能在永恒的沉睡中安息,埋葬她所有的幻想和欲念。但爱玛不是属于宗教的,她浑身散发的是尘烟的味道,她的痛苦与焦灼都弥漫着世俗的气息。
  
  关于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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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楼拜不愧是个写实主义的高手,他清醒地注意到爱情的物质层面。物质有时是一种考验。如同张爱玲说过类似的话,爱一个人爱到与他要零花钱用的程度,是严格的试验。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物质有时是情感的试金石。爱玛的第一个情人是风月高手,不过是玩弄爱玛的感情,当爱玛决定和他一道私奔。罗道耳弗心里却想着,他不能远走高飞,再带着一个小女孩,傻瓜才干这事。罗道耳弗写了一封告别信,满纸谎言,还用水伪造了泪迹。最为残酷的是爱玛为债主逼债,走投无路又找到罗道耳弗,罗道耳弗很利落地回绝了她。但爱玛却分明地看到了银线短铳,布勒时钟,镀金的银叫子……“摧残爱情的方式很多,不过连根拔起的狂风暴雨,却是借钱。”爱玛的两个情人都没有伸出援助之手,这是导致爱玛自杀的直接原因。爱情的幻灭给予爱玛的打击远远超过债台高筑的事实。
  
  有人说《包法利夫人》是一本女子必读的书。似乎是有些道理的,爱玛也许不配有更好的命运。无论古今,“作女”都是要受人谴责的。爱玛们总是难免要比常人更容易痛苦,因为她们这样地不易满足。想起顾长卫执导的影片《孔雀》,姐姐那飘散迷离的目光,整日一副“生活在别处”的恍惚神情。那不可安定的灵魂,那一往情深的浪漫,让人心悸又感怀。


   小说主要在告诉我们,不属于自己的就不该要,不要不择手段,白费力气,即使得到了,也终是祸患。夏尔面对妻子多次出轨,依旧呵护她,而看不出来这样的妻子根本不属于自己,同样,艾玛一直在追求上流社会的奢华生活,也是给自己的悲剧命运奠定基石。
   长久的压抑必然会导致爆发,夏尔努力学习,安静生活,突然接触到又多又难的医学课程,即使再怎么努力也还是搞不明白,终于有一天,他堕落了。但突然性爆发一定会灭亡的,终究夏尔还是好好学习医学知识,并成为一名医生。
   有些事情是不能指示你命运如何安排的,比如夏尔在对艾玛有一丝感觉的时候,恰好妻子艾洛伊丝谎言败露,突然死亡,从而为他和艾玛的结合创造了有利条件,看起来因祸得福,然而未来的不幸正等着他。


  热烈的讨论爱情的人其实往往是最不懂爱情的人。
  
  《包法利夫人》是世界十大名著之一,出自福楼拜的手笔,是批判现实主义的代表。
  
  这是一个冗长的故事,讲述了一个美丽的,不甘平庸的女人如何一步步把自己推向深渊。女主人公叫艾玛,是一个富农的女儿,她美丽,充满浪漫主义,就是那种“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的小女人。艾玛嫁给了夏尔,一个医术平平各方面也都平平的男人,可圈可点的是夏尔对艾玛的爱是持久而包容的。这就奠定了故事走向的伏笔,一个不甘平庸的妻子和一个过于平庸的丈夫往往注定是一场悲剧。“结婚以前,她以为自己懂得爱情,但现在却没有得到爱情应该带来的幸福,于是她想,是不是自己搞错了?艾玛竭力想知道:幸福,热情,陶醉,这些书本中显得如此美丽的字眼,在生活中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艾玛就是这样容易厌倦,需要生活中不断出现新鲜血液的女人。然而当时法国的社会背景决定了她这一切是多么遥不可及。女人无需工作,无需为生计奔波,终日无所事事的呆在家里。她又渴望小说里面描写的那些热烈的生活,只有把心思寄托在爱情上,仿佛爱情是生活中空气,抽离掉爱情,天哪!艾玛简直无法想象。在结婚之前,爱情对于她来说像是玫瑰色的神雀,在充满诗意的万里长空的灿烂光辉下翩翩飞翔,——现在,她不能想象要在这样无趣的生活中度过余生。
  小说就是这样的戏剧性,一次上层贵族的舞会彻底击碎了艾玛残存的隐忍。她怨恨上帝的不公,那些公爵夫人,腰身没有她纤细,举动也比她粗俗。她崩溃的大哭,她羡慕假面舞会,热闹的生活,衣香鬓影下的珠胎暗结,这一切,不管是繁华的还是肮脏的她都要,就是不要再过平庸的生活。这时候艾玛的第一个情人莱昂出现了,她爱上了莱昂,可是却更愿意保持着距离,以便在无拘无束的绮丽幻想中自得其乐,看见了真人反而扰乱了这幻想的乐趣。她纹丝不乱的裙摆下面包裹着一颗动荡不安的祸心。
  莱昂识趣地离去,艾玛又陷入了惆怅。所幸这时候她的第二个情人罗多夫出现了。艾玛可谓是梦想成真了,满足了一直以来对爱情的幻想。她觉得从未有的快乐,仿佛回到了青春妙龄一样,那时候的她细细数着蕾丝边的花样一边想着爱情一边痴痴的笑。她到达了一个神奇的境地,一望无际的绮丽天空,仿佛天空中都能下起玫瑰雨来。长期压抑的情感就像炙热的岩浆一样迸发,她要享受爱情,不担忧,不羞耻,不心慌意乱。
  然而对比罗多夫对艾玛清晰的定义“情妇”,露水情缘,艾玛的可笑和悲惨指日可待。当艾玛提出私奔的时候罗多夫毫不迟疑地拒绝了她,艾玛的灵魂仿佛都被抽离了,她大病了一场,而她的丈夫夏尔提心吊胆地守着她。艾玛终于算是清醒了一小段时间,当然,只是一小段而已。骨子里的的愚昧和不安分让她又和旧情人莱昂旧情复燃。
  愚蠢的艾玛又“再次重获爱情”,他们没日没夜的厮混,艾玛同时开始为他们奢靡的生活到处欠债。她不在乎,她觉得找寻到了“真爱”,她要最好的华服,最好的吃穿用度才配得起她的爱情。就像是快要熄灭的烟火最后的疯狂燃烧,热烈了么?还不够,要比热烈更热烈。
  故事缓缓滑向尾声,债主的逼债让艾玛焦头烂额,她去找莱昂,莱昂表示想要撇清关系,她去找罗多夫,而他拿着黄金烟斗对她说:我没钱。艾玛走投无路了,她又迷惑又怨恨,她的眼中一直就只看到的是爱情,哪里顾得上这硕大的开销。她怨恨,怨恨男人的无情,怨恨商贩引诱她不停花销。她怨恨自己的丈夫,对,是他,就是他,要不是他这样无趣我不会走上这条路。在这样的境地中她又陷入一种自我迷恋里面,看我啊,我这命途多舛的女人,就是命途多舛也好,反正我不是平庸的女人。
  家产被变卖还债,艾玛服毒自杀。临死前,她大笑着,伤心绝望如疯如狂,她相信那永恒的黑暗就像瞎子丑恶的脸孔一样可怕。而夏尔也因过度思念艾玛不久也去世。她的情夫应该是继续在纸醉金迷里面和各色女人调笑,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艾玛的死去惆怅哪怕只是一瞬间呢。
  福楼拜是一个讲故事的人,这部小说里面他没有用评论性的语言,只是讲述故事的走向。值得一提的是,福楼拜的细节描写引人入胜,整部小说有大篇幅的环境描写,心理描写。举个例子,在小说的结尾,描写夏尔的死亡。“夏尔走到花棚下,坐在长凳上。阳光从格子里照进来。葡萄叶在沙地上画下了阴影,茉莉花散发出芳香,天空是蔚蓝的。班蜇围着百合花嗡嗡叫,夏尔仿佛返老还童,忧伤的心里泛滥着朦胧的春情,简直压得他喘不出气来。”我都不禁在想,人走到生命的终结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会不会带着一种脱离红尘的轻松感呢/
  艾玛代表了一类人,书读得不多却想太多。有大把的精力和时间却放到虚无缥缈的事情上去。自私地不管不顾,一辈子活在自己的绮丽幻想中,到死都不肯醒悟和悔改。常说“红颜薄命”,我觉得不无道理,美丽的外表必然招致狂蜂浪蝶,通往自我成就的路途上也就有更多事情让你分神,毕竟人非草木皆有情。所以一个美女成就了自己必然会有更多的赞许和青眼,类似于残疾人身残志坚征服泰山坚强意志感动大众。所以固然有阻力也不应该是自我放弃的托辞。“怪我过分美丽,红尘羁绊,反误了卿卿前程”咱既不是杨玉环也不是赵飞燕,多矫情啊~
  不过是一次邂逅,红楼里一场梦,迷恋镜花水月般的无果和无聊。
  


这本也是前几天才读完。


:D 有缘


很深刻的文字。


http://www.douban.com/note/297511405/
我 之前对于《包法利夫人》一书的摘录和评论


她想去巴黎,她也很想死。人的欲望和道德,总是很大的矛盾。


这几个男人都是当时社会的代表,特别是后几个。生活在这样的社会中是艾玛的不幸。


\不错 加好友啊


嘿嘿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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