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点燃
2007-1
光明日报出版社
熊育群
316
无
历史已经渐行渐远,但其精神的闪光、灵魂的颤抖和文明创造者艰难拼搏的背影依然清晰可见。远去的人只留下一滴清凉,我们是否发现并且记住了?美国芝加哥大学英语系名教授布思在一次校宴上,邻座的一位校董事问他:“我们究竟需要多少个乔叟专家?”布思气愤地反问:“难道你认识我们的专家太多了吗?”的确。我们不仅需要各个领域里的专家,我们更需要各个时代的文化大师。可以这样说:如果一个城市,没有文化大师或文化名人,那是这个城市的悲哀——这个城市无论多么繁荣,也只是喧哗苍凉;如果一个国家,没有文化大师或文化名人,那是这个国家的悲哀——这个国家无论多么强大,也只能是外强中干。余秋雨曾说:假如陈寅恪还活蕾,就不会有人把广州称为“文化沙漠”假如马一浮还生活在杭州,人们就会对杭州另眼相看。此话并非信口胡诌。据说英国人宁可让出印度,也不肯让出莎士比亚。这话听起来让印度人感到丧气,英国人却感到理直气壮,原因也在于此。不过,在商品主义因子无孔不入的今天,一些浅薄的人不以为然,在他们看来,只要出行有宝马、奔驰代步,居住有花园洋房和游泳池,举杯有茅台或拿破仑洋酒,就感觉过上了天堂般的生活。他们认为:没有《诗经》,没有李白、杜甫和曹雪芹等,没有长城和故官博物馆等一切先人遗产,大家不也活得好好的吗?可是,我要反问的是:那些飞禽走兽,目不识丁,不也活得好好的吗?由此,我们从那个校董事的发问“我们需要多少个乔叟专家”引申出来:我们中国需要多少个红学专家才够用呢?我想,一千个不为少,一万个不为多,要是没有一个,也不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活,影响的只是我们的精神。精神的侏儒比物质上的赤贫更可怕。这就是我们追寻大师、呼唤大师的理由所在。专家或大师的可贵就在于其行业所代表的作风:格物致知。立志要查出高鄂是否续写了《红楼梦》的决心,本身就是他们那种要把是非曲直大白于天下的“理性习惯”。至于曹雪芹是否泉下有知或是否高兴,与他们的趣味无关。他们只是要向历史交待。他们用自己的青春、心血和智慧凝成文化的碎片,他们用发现的眼睛关注历史和自身,他们是历史的参与者、推动者以及文明的制造者。他们的经历坎坷曲折,他们的情感跌宕起伏,他们的追求矢志不渝,他们,连他们的生活本身都是真实历史的一部分,都是一个时期的镜像和缩影。他们留下来的不仅仅是历史的苍茫,更是盛夏里的一滴清凉,是启示,更是激励。基于这种认识,我们决定编写一套“走进大师心灵”的丛书。所谓“走进大师心灵”意味蕾这不是大师们的生平传记,而只是他们的一个轮廓,一个侧影其文本向度追求原创性、独特性、情趣性。该套丛书聚焦中外文学、音乐和绘画等领域里成就显赫的大师级人物,选取他们的经典作品作为切入点,对他们的传奇经历和学术成就作出合乎理性的评判我们不要求面面俱到,只求选取其中一篇(件)在读者知识点上耳熟能详的文本作为章节标题,围绕这个文本,联系到大师的生活、情感和对事业的追求等进行生动传神的分析,突出大师的某个侧影这个侧影也许被人忽略,也许有人看到但发掘不深在细节的处理上,我们力求生动感人,力求客观冷静,力求符合实际。比如以“祝福”为题写鲁迅,“祝福”既是鲁迅先生的经典小说,又是对鲁迅本人、对喜欢或不喜欢鲁迅先生的那些人的一种态度鲁迅给人的感觉常常是太严肃,活得太累,他批评的人太多,伤害的人太多,他自己也被别人伤害我们要带有一种温情,对这位难得的大师给予足够的尊敬。再比如以“老人与海”为题写海明威,一方面,这是一部家喻户晓的作品,能够勾起读者温馨的回忆,另一方面,这部小说也是海明威“电报式”写作风格最为成熟的一部作品,里面的“硬汉”桑提亚哥既是文本的主人公,又是海明威自身的理想写照,是这位在二战中出生入死的英雄一永不言败”的精神缩影。其他的,诸如绘画大师和音乐大师等也是如此。我们每本书选取适当的叙事对象,选取大师们的生活片断作为主要内容,文字清新活泼,叙事朴实简练,努力做到故事性、趣味性和励志性相统一,寓教于乐,以真正实现我们所追寻的“大教育、雅文化、准学术、泛美术”的创作目的。光明日报出版社获悉这个选题后极为重视,他们立即将该丛书列为本版重点图书选题,社领导不仅经常过问书稿创作的进展情况、审阅部分稿件,而且组织强大的编辑力量及时精心编辑出版。他们的远见卓识和敬业精神委实令人感动。作为这套丛书的主编,我十分感谢我的合作者们的信赖和努力,感谢羊城晚报文艺部的熊育群、湖南师范大学美术系的李蒲星以及长沙文联的薛媛媛和怀化文联的邓宏顺,他们克服了种种困难,以一部部优秀的书稿真诚地支持我,使我感受到友情的可贵和真情的温馨。假如这套丛书能够给读者带去一份敬重、一丝愉悦和一点启迪或激励的话,那就是我们莫大的荣幸了。
走进大师心灵系列丛书,把你点燃——与当代艺术大师对话,图文珍藏版。沧桑的阅历铸造出厚重的文化,真、美、美,宛如一条丝带将你们串联着熠熠闪烁人生的光华。 该套丛书聚集中外文学、音乐和绘画等领域里成就显赫的大师级人物,选取他们的经典作品作为切入点,对他们的传奇经历和学术成就作出合乎理性的评判。我们每本书选取适当的叙事对象,选取大师们的生活片断作为主要内容,文字清新活泼,叙事朴实简练,努力做到故事性、趣味性和励志性相统一,寓教于乐,以真正实现我们所追寻的“大教育、雅文化、准学术、泛美术”的创作目的。
熊育群,1962年端午出生湖南汩罗,1983年同济大学建筑工程系毕业,从事过建筑设计、新闻、出版等工作,任过工程师。现为羊城晚报高级编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85年开始文学创作,获得过第十三届冰心文学奖、首届郭沫若散文随笔奖、第二届冰心散文奖、全国报纸副刊年赛一等奖,入选2004年度散文排行榜等。出版有诗集《三只眼睛》,散文集《随花而起》、《灵地西藏》、《罗马的时光游戏》、《春天的十二条河流》,长篇作品《西藏的感动》、《走不完的西藏》,摄影散文集《探险西藏》等11部作品。
我喜欢的书(序)总序作家第一章 栖居乡村,追寻生活的陌生化与作家韩省功对话第二章 一个知识分子的旅行与写作与作家张承志对话第三章 莫言的两个下午与作家莫言对话第四章 用文学解读旧制度的瓦解与作家阿来对话第五章 走过先锋之后与作家余华对话第六章 写作:从一个词到一部小说与作家叶兆言对话第七章 让人疼痛的抒写与作家阎连科对话第八章 再塑晚清士人形象与作家唐浩明对话第九章 湘军风流与作家唐浩明、王跃文、何顿、何立伟、彭见明、阎真及评论家龙长吟对话音乐家第十章 指挥席上的谭盾第十一章 我一直在奔跑与指挥家谭盾对话画家第十二章 无愁河上的浪荡汉子与画家黄永玉对话第十三章 光与形创造的东方意境朱画有朱德群对话第十四章 溪山积彩辉映东西与画家萧瀚对话第十五章 是鬼亦是仙与画家宋雨桂对话后记
第一章 栖居乡村,追寻生活的陌生化——与作家韩省功对话著名作家韩少功辞去海南省作协主席、《天涯》杂志社社长,悄悄来到湖南汨罗一个叫八景的地方,住进自己新盖的房子,过起了与世隔绝的生活。韩少功只把电话告诉了为数不多的朋友,并嘱咐为他保密。我在八景一个三面环水的小楼里找到他,在翠色逼人、小鸟啁啾的庭院里,就他的生活与创作,进行了两次长谈。生活在别处熊育群:您是一个喜欢探索的人,无论从文学上还是生活上,你都在尝试着创新。你最早发起寻根文学,进行文学上的探索,写出了《爸爸爸》、《女女女》,后来又以词典形式创作了《马桥词典》;生活上,最先去海南,人称下海。现在又隐居到偏僻的乡村,过起了陶渊明式的生活。并且拒绝新闻媒体的采访,为什么你要躲到这里来呢?韩少功:我拒绝过很多新闻媒体,包括湖南的。我喜欢清静,不希望被媒体当肉丝肉片炒作。你是汨罗人,又是同行,老乡对老乡拉不开面子。我不认为住在这里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北京郊区有许多艺术家之村,画家到郊区买房住,作家为什么不能做呢?人权平等嘛。老一辈的黄永玉、柳青、周立波在乡下也有家,我为什么不能有?八景也是长沙的郊区,一百多公里。熊育群:但这里毕竟太偏僻,要走乡间公路,还有十几公里的泥土路,进山很深,来一次不是太容易。空间不同,概念也就有区别。我们总不能把画家高更的大溪地之行当成休假吧?您出去自己有辆车?韩少功:有一台车。熊育群:出去多吗?韩少功:有事就出去。每个月出去一次以上,到长乐、汨罗、长沙。也有亲戚朋友来这里,接送都有。熊育群:你觉得孤独吗?韩少功:去年5月我来的,11月份走,住了6个月。今年是3月来的,到现在5个月。熊育群:蛮长的。韩少功:没有这种感觉。这里有人,一样的社会一样的人。熊育群:与他们思想感情沟通可能有困难吧?韩少功:我可以讲当地话,沟通一点问题也没有,而且,对他们的事情我很感兴趣,他们有特殊的生活,特殊的思维方式,很新鲜,对我有些启发。熊育群:但毕竟没有思想情趣上能够共鸣的人。韩少功:埘,你看是什么人,要是讨论哲学,我可以看书。世界上的事你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日常生活中隐藏了许多思想和哲理性的问题,看你有没有能力用鼻子把它嗅出来。熊育群:能讲讲您与农民打交道的情况吗?韩少功:譬如农民如何看基层干部、看现在的社会、他们的生活、生活遇到了什么问题。他们毕竟代表了中国社会最广大的群体。他们有些智慧和知识未见得就比城市人差,未见得就比知识分子差。譬如有个村民他到城里去探亲,发现城里人连隔壁的人也不认得,见了面不打招呼,走出去没有地方坐,走得脚胀了也找不到坐的地方。在农村随便走到哪个屋里去,你就可以坐可以吃饭,不认识的人都可以讲话。他觉得农村人很有人情味。他对这种生活的不适应,这中间有真理。城里人像一个螺丝钉一个机器人一样生活,作为一个人,你需要有感情有交流和物质生活的温饱等等,在人的价值观判断上,知识分子未见得就是对的。人多的地方同样可能产生孤独,而且是更糟糕的孤独。熊育群:您住在这里,看上的是八景的地理环境,还是人?韩少功:两者都有。这里叫八景是因为有龙形古松、八丈飞瀑、佛果寺、龙王潭、日月盆、双狮抱球、铁门槛和老猴瞌睡八个景点。群山中藏着三个水库。这里人也很纯朴。住在这里也不会觉得有任何障碍。我一天之内就能回到海口那种生活中去。我女儿天天跟我电子邮件联系,她在美国好像就在长沙的感觉。我们选择一种生活定位,主要看这种方式是不是适合自己。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变成一样的人。现代化决不意味着模式化,千篇一律。思想、生活,它都应是丰富多样、多元的。熊育群:您觉得与村民打交道最大的乐趣在哪里?韩少功:他们思维非常纯真朴实,没有受到现代辞句教条的束缚。他们是自由、直觉的,对事物的判断没道理可讲。他今天怎么想就怎么去做。因为他们住得分散,信息的接受量有限,所以,他们经常是直接面对大自然的思维。譬如,城里多的是时髦的影响,可能很多人并不喜欢喝健力宝,因为大家都喝,他们不得不喝。跟潮流跟风会影响人的。举一个例,谈到全球化问题,我在城里与许多知识分子谈不来。全球化当然有好处,可优化组合、优化配置,但它是生产经营全球化,分配不是全球化的,没有一个全球政府来调节分配。因此,它会造成富国更富,穷国更穷。为什么八国首脑会议在意大利开,十万人去游行,还打死了一个人?中国知识分子和许多作家不理解,这么好的事,西方人没有事干吧?但与农村人一讲,就没任何障碍。因为他们生活中正在体验全球化带来的后果。这些年农村的人才、购买力都向城市流动,经济发展和收入增加都面临极大困难,可以说农村正在承担城市繁荣发展的更多代价。譬如原来农村青年结婚,五千块买家具,在不全球化不市场化的情况下,这五千块钱由当地的木匠赚了。现在他到长沙、广州去买了,那里既好又便宜,大工业化生产的家具款式多成本低。购买力就到上面去了。由于公路网的四通八达,各种物流人流的加快,购买力都向大城市集中,人才资金都向富裕的地方集中。在中国可能是上海、广州和北京,在全球,可能是美国等少数西方国家。他们能理解意大利的抗议行为,这是他们体会的结果,是肚皮指挥了他的大脑。知识分子处在机关,是大锅饭,远离市场,不太能感受到这些东西。熊育群:您跟他们还谈些什么呢?韩少功:我向他们学习,我离开农村十几年了。熊育群:向他们学什么呢?韩少功:譬如,他们面对的一些问题是我不了解的,很多生活知识,如他们如何赚钱,有什么办法赚钱,我去了解,我在中间帮助他们,以我的经验来参与。又如,你的生活为什么那样生活好一点,那样生活不好一点,我把在都市生活的经验与他们交谈,共同讨论,哪个方式更好一点。有的人出外打工,他年均收入增加了一千元,出去只有三四百元一月,但生活上付出的代价:第一是有的得了病,造成了身体的伤害,看病就得花去几百元。第二,长期夫妻分居,小孩的教育也出现问题等等。我在这里对以前学过的经济学知识进行重新的检验,如我们许多传统的经济学会讲,GDP这种人均收入增长是最重要的,衡量经济发展也好,人的幸福也好,是一个标准。其实,有的并不体现为GDP,譬如,我们在这里自己种菜,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由于这些没有进入交换,根本不体现为GDP,在GDP的统计中不存在我们的东西,但它却给我们带来幸福。所以传统的经济学它在一些地方留下了误区、盲点。我们很难计算人呼吸废气和喝有毒的水,造成身体伤害,你付出了多少,它不进入GDP统计,GDP只统计你增加的收入。当然,增加到几千元钱,我们认为是一种进步,但又造成了哪些代价?作为经济来讲,看病你又生产了GDP,GDP增长了,你的水不能喝了,要喝矿泉水,矿泉水的GDP又增加了。因此,传统的统计数据它不能反映真正的生活质量。熊育群:您对社会的关注在作家中不多见。韩少功:这都是人的问题,要关心人,就要关心这个东西。我觉得这里对我本人有一个认识问题。因为我认识周围的人,对我自己就会产生一种更好的认识,看到他们怎样生活,反过头来说,会来怀疑和追究我自己生活的意义和状态。熊育群:您每天的生活是如何过的?韩少功:早晨睡个懒觉,一般六点多起床。熊育群:这还算懒觉?韩少功:农村天亮得早,起来做点事,种菜,给树浇水,今年是干旱年。白天太阳太大就不出去了,做点案头工作,收发一次邮件。海南有什么需要我看的,我要看。自己写一点东西,看书。下午四点多比较凉快,又可以做事,抗旱。熊育群:您懂得种菜吗?韩少功:我买了一大堆现代农业知识方面的书,如养鸡、防治病虫害。熊育群:您买了吗?韩少功:我跑到汨罗去买的。我还请教一些有经验的农民。晚上看电视放松,十点左右睡觉。熊育群:房址是你自己选的吗?韩少功:对,我来过几次。熊育群:您太太与你一起生活?韩少功:她请的假。熊育群:能请那么长?韩少功:一年年请,请一年续一年,不拿工资。还有我姐姐、姐夫也在这里,他们都退休了,我们邀请他们来住在一起。他们去珠海住了半年后,还是觉得这里好,又跑回来了。觉得这里有味些,天天有事做。城里做事就是擦地板,这里特别丰富,今天冬瓜,明天丝瓜,每天都有变化,昨天还没有,今天就冒出这么大一个瓜出来了。那些瓜都不是长出来的而是跳出来的。大自然里的植物和动物都是活的,有表情的,有意志的。这当然比擦地板要有趣得多。熊育群:您与朋友联系多吗?韩少功:有来玩的,外国人来得不少,荷兰的英国的美国的,过几天又有几个日本人要来。我这人是一个比较疏于交际的人。熊育群:您想过少应酬的生活,但当地招商引资都找到你头上,这对你的生活有影响吗?韩少功:他们过高估计了我的能力,我不是老板。熊育群:听说您带了一些老板来了?韩少功:有时介绍一些,尽己所能吧。有一个出版社的朋友在这里买了一百二十多亩地,也不知道搞得怎么样?这是因为我住在这里,也不是介绍,他自己跑来看,看了以后说:“咦呀!这地方蛮好啊!我也到这里来搞。搞农业、搞修身养性。”熊育群:是张新奇吗?韩少功:是的,作家,我大学同学。熊育群:听说在搞一个画家村?韩少功:那是谈谈而已,有些画家来了,并没落实。熊育群:听说湖南省委宣传部部长文选德也来看你,岳阳市委书记也来了,提出要你搞十个项目来?韩少功:捆绑不能成夫妻,不能霸蛮。熊育群:您自己是不是感到苦恼?韩少功:这没问题,这是玩笑,不是指令,只是希望而已。完全不可能的事我不会去做。我理解当地经济太缺乏资金的困难,如果有条件,我会尽量注意,只能拉拉线。这对我也不会构成太大的为难。熊育群:上午我见到汩罗市招商局局长杨平辉,据他说,市里把你当成了名人战略,靠你的影响,来开发地方经济。韩少功:我这名人太小了,问题也不那么简单。商人是惟利是图的,不是讲他坏,职业的要求是这样,他不会因为有一个名人在这里,就把这条改变。对名人感兴趣,他会请吃一顿饭,他不会轻易投资。名人效应有时会有一点作用,但不是什么问题都能解决。如农户住得分散,村里要搞广播,这个忙我可以帮。我跑了一趟,找了一些人,搞了一台大机器。文学:守正出奇熊育群:不久前,在《小说选刊》上看到您最新的作品《兄弟》,有一段关于创作的话,您说我现在写是这个样子,如果过一段时间写,就会是另一种样子。我想,您的思想是不是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文学的主观色彩被您凸显出来了,客观性不再是您所看重的,是不是反映了您的人生态度变得虚无了?您当年提出寻根文学的命题时,我能感觉到您参与社会人生的积极态度;那时的思想情感是人世的、坚硬的和能够触摸的,是不是现在变得遁世了?是这样的思想情感才导致了您的隐居行为吗?韩少功:一个人的思想是丰富的,包括你的思想,你白天是这样一个思想活动,晚上又不同。一个人吃萝卜,也吃白菜,各种营养都需要。现代人的一个特点,就是精神上有许多个面,你是父亲,又是丈夫,又是一个记者,又是作家,作为思想感情,它的层面也是一样的。这种多样过分了,就变成一个失去控制的多样,它就会变为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精神分裂症的特点是多样,但没有控制,失去了一种组织能力。譬如,出世的思想,入世的思想,每个人都有。我是一个口味比较宽的人,杂食类,又吃草又吃肉。在某个时候,会表现为某个为主导。我现在也不是隐居,第一,与以前古代的那种隐士不同,不是与世隔绝,不是对人世间的拒绝和逃避;第二,我每年冬天还回海口,我还是一个拿薪水的专业作家,还兼了文联主席。我只是一个变动的状态,只比原来多了一个新的面。熊育群:思想虽有多样性,但总有主导面。我感觉您的思想视点是往后看的,大都停留在知青时段,这从您的创作和行为可以看得出来。有人说,文学就是回味过来的东西,您的作品更多是对于传统的过去生活的挖掘。韩少功:也许你的看法是对的。我来讲的话,是调整一个字,不是向后看,而是向下看。我主张对一个社会最重要的是从底下看起。到这里来,给我的好处之一,就是能够看到社会的底层。熊育群:您来这里是为了看底下的情况,还是因为情感的缘由?韩少功:兼而有之。我到这里来有几点好处,一是可以摆脱事务性的干扰。自九十年代以来,中国知识分子浮躁之风有目共睹。熊育群:我看到过您有关这方面的文章,您是不是自己也身在其中,想摆脱?韩少功:对,想摆脱,想逃避这种浮躁的不良信息、不良社会关系。在城市里居住,有良性的信息,也有良性的社会关系,它能帮你产生一种好的思想状态,产生新的知识和能力,这种社会关系是良性的;还有一种是磨灭你的心境和一些宝贵的东西,像蜘蛛网一样来包围你纠缠你,有必要动手切断它。有空间距离,你就可以选择、过滤。第二,可以从底层看,从最底层感受社会的脉搏。什么叫向前看?从文学本身来讲,除了写科幻小说,或者战争幻想小说,一般都运用自己的生活经验,基本都是回头看。熊育群:我是说您的心态和基本意识停在知青那一段时期。
毫无疑问,聚集在这里的艺术家都是我们这个年代最优秀的人物,他们是一代大家,有的甚至是大师。这里所涉及的艺术领域有文学、美术和音乐,在这三个最主要的艺术门类里,他们都用自己的实践,取得了世所公认的成果,用自己的才华,表达并代表了一个时代特有的声音。在他们发言的背后,应该还有一种声音,那就是他们自己的声音——他们探索、他们思考、他们创造、他们梦想……来自于内心的、每一个个体心灵的颤动和灵魂的呼吸。我想把这样的声音用文字记录下来,这样的文字其价值也同样是显而易见的。他们性情的流露、思想的涌动、灵感的显现、作品的孕育、文字音符和色彩的跳动、创造的过程……通过对话呈现,一个个隐蔽的幽深的世界就打开了,艺术的层层神秘暗影被一一照亮。时间回到那个出发的晚上,在哐啷作响的卧铺车厢里,我不知是兴奋还是担忧,很晚才入睡。我第一个选择的对象是韩少功。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交谈会是什么情形呢?有一些问题并没有完全清晰,双方拥有的信息也不完全重叠,问题和答案都得依靠双方共同去寻找、完成,合作会协调吗?毕竟不是简单的一问一答,如果那样就没必要长途奔波。我想对话是需要激情、需要灵感的,需要一个特定的场来彼此发挥和限制。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一种创作。我一个接一个与大师们相约,有时是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大都市,有时是在汩罗八景这样偏僻的乡村;有时是在巴黎那样遥远的异国他乡,不同的面孔,不同的性情,不同的空间,艺术家们一个个坐下来,从忙忙碌碌的生活里静下心来,面对着面,严肃认真地投入一场对话。聊的话题主要集中在他们如何创造了这个世界神奇的艺术。我们没有任何约定,也没有谈话的提纲,一切从作品出发,从对话里获得启发、牵出话题,相互激发与挖掘,层层深入,彼此又相互限定,无法躲避,无法斟酌,就这样留下了心灵的最真实的声音。因为相互的坦诚与信任,因为相互的撞击与点燃,住住谈话结束了,仍然意犹未尽。这些文字是根据录音整理出来的,没有作大的改动,每个人独具性格的话语方式都被原汁原味保留下来了。这是我们大家的精神影像,情感的印迹。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伟人,只有平凡地生活着的人。正是这种对于人生的深刻体认,艺术家们真诚朴实地面对着生活,甚至是炫目的荣誉和地位。那种从朴素中透出的淡泊,那种超然,又使得他们不同凡响,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和内涵。艺术成了他们精神飞升的工具,带着他们不断提升着我们时代的精神高度。这里虽是平常的语言,却有许多理论著作所达不到的深度,有最新的对于艺术的认识与开拓,其中的一些信息将为有心者打开一扇扇研究的大门。由于对话形式深入浅出的特点,阅读起来十分有趣,即使初涉者也不会有门槛。没有艺术家们的全情投入,就不会有这本深具才情与思想的著作面世。因此,我要诚挚地感谢大家给予我的真诚合作。作为朋友(有的是朋友,有的是对话后成为朋友),我感谢大家对我的无理所给予的宽容一我时常不留情面提出意见,大家给予的都是认真的反思。他们的谦逊给我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感谢大家给予我的鼓励,韩少功在看完张承志和余华的对话后,在来信中说:“张和余的访谈都看了,都很不错,具有一种难得的大气象。”张承志看到文章后,写信说,这是他十多年来第一次向外界袒露这么多东西,他对文章很满意,要求收入他以后出版的集子里。最令我感动的是旅德画家萧瀚,在得知我要出版这本对话的书后,特地为本书创作了一幅精品,要为本书增彩。著名画家宋雨桂,也为本书创作了一幅具有开拓性的大作。朱德群大师从远在巴黎的家中为本书的出版写来了一首李白的诗:“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以示支持。大师黄永玉为我欣然写下了沈从文最喜爱的一句话:“一个士兵要不战死沙场便是回到故乡”,以作纪念。画家们还为各自的文章写来了标题。这一切的一切不是用“感谢”两个学就能表达的,这份情意是我人生中最值得珍惜的财富。感谢光明日报出版社的责任编辑田军,为出版事宜,他特地赶来广州,商讨图书出版细节,为此付出了心血。最后说明一点的是,对话者排列顺序主要依据对话时间先后而定。
《把你点燃:与当代艺术大师对话》: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伟人,只有平凡地生活着的人。正是这种对于人生深刻认知,艺术家们诚朴实地面对着生活,甚至是炫目的荣誉和地位。那种从朴素中透出的淡泊,那种超然,又使得他们不同凡响,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和内涵。艺术成了他们精神飞升的工具,带着他们不断提升着我们时代的精神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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