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不嫁
2009-12
中国画报出版社
甄一遥
254
无
记得那一年去乌镇，离开的前夜我在街上拍照片。当地人睡得早，一月的冬夜，七点多街上已只剩下游客。独自一人走在石板路上，窄巷两侧的门板缝隙中隐隐传出老人沉睡的鼾声。街灯黯淡，照片质量不好，我收了三脚架想要离开，看到路边一只纯白的猫咪，颈子上粉红色的项圈，我追着它，跟它讲话，我叫它“猫猫”，它过来闻我，甚至要爬到我的身上来。 忽然有个女子的声音问我：“这是你的猫吗？”我回头看，是个眼睛大大的女孩子，似乎刚刚从我身边经过。我告诉她不是。她诧异地问我为何要和它讲话，为什么它跟我那样亲近。她喂猫猫吃鱼片，然而这只有气节的猫，不肯吃，抓了个空档蹿进旁边的巷子，消失在暗夜中。之后我和这个陌生女子一边向前，一边聊天。 她在乌镇上租了房子写小说，是杭州一家医药杂志的编辑，她问我很多问题，然后从答案中剖析我。 我点燃烟的一瞬，她问：“你吸烟？”我说：“偶尔。”烟剩下一点点时，我蹲下身在青石板的路上按灭，回身走了几步路将烟头扔在墙根的垃圾箱里。她又笑道：“我想这就是你吸引我的地方，我看你吸烟时，不像别的女人有一种张狂，这好像完全是你自己的事，但你又绝不允许它打扰到别人的生活。”她说看我吸烟，能够看到我心里的沉淀。实际上我很少吸烟，只在最快乐或者极度悲伤，偶尔独自一人完全思考的状态时。 后来我们聊了一些事情，关于彼此，关于他人，关于生活理想。后来她说，她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语言，实际上我能够吸引她，是因为我依旧在寻找生命的意义，别人都已放弃，而我还在继续。她说，我是一个矛盾体，我这个矛盾体甚至不是一枝花朵，而是乌镇河边的美人靠，即使蒙上了灰尘，依旧是美人靠。 我们告别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房东发短信来问我是否迷了路。我们彼此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甚至没有互通姓名。那夜对于我，记忆中一直是片段琐碎的，一切都像是幻觉，那样的不真实。有人说，原始古老而未受现代科技浸染的地方灵魂能够自由行走，我甚至怀疑，她是否就是我自己的灵魂，在那个宁静古镇的夜里，忽然蹦出来与我对话，尤其是她出现在我遭遇那只纯色白猫之时。我的灵魂，她来告诉我，我将要过怎样的生活，我将要有怎样的未来。第二天离开前，我又遇到一只颈子上戴着粉红色项圈的猫咪，可是，它并不是纯白色。 编辑跟我说要修改序时，不知为什么，我一下子想到了那个精灵一样的女子，不知道她是否依旧孑然一身，是否去了她梦寐以求的墨尔本，她说那里是女人的天堂，有纯净的空气、蓝天、大海和大片大片紫色的熏衣草……她是我在乌镇的奇遇，之前我想过有可能会遇到一个男人，但是绝没料到会在那样陌生古老的地方，吸引了一个陌生的写作女子。 命运给你的机缘，总在意料之外。 一个人一生中，通常会遭遇多次恋爱，也会有无数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无论你在围城内外，只是当他或她出现在面前时，我们都无法预知未来。而那个能够相伴终生的人，他在何时出现，那将是怎样的场景，是在飘着栀子花香的月夜，还是梧桐掩映的林荫路上，抑或细雨霏霏的午后，街道转角的那家咖啡店外……你可能有无数的想象和期待，但是当他或她真的出现时，一定不是你能预见的，一定是你想象不到的一个大意外。 命运的机缘，它来时不敲门，走时没有告别。而你我，只能在日复一日的时光中静静等待，等待那一刻，在无可预知的情境，悄然而至，叩开心灵之门。 《三十不嫁》的三个人物，每一段情感几乎都能在生活中找到原型，但在人物性格的塑造上，韩若水和夏一冰综合了很多人，而萧小雅则更多地借鉴了我身边一个非常熟悉的女子。她曾对我说，她喜欢《集结号》里的谷子地，喜欢孙红雷，喜欢段奕宏和张译，但是她也说，在生活里想找到这么爷们儿的男人，堪比大海捞针。实际上她喜欢的是这几个演员在不同影视剧中塑造的角色，而不是他们本人。艺术就是艺术，虽然来源于生活，但与现实还是有着这样那样的差距。她幻想的情景是她坐在驴车或马车上，对面走来一个背着登山包的男人，穿着有很多口袋的衣服，战地靴，古铜色的皮肤……我想还可以戴一顶西部牛仔那样的帽子，再长一脸络腮胡，身材要健壮没有赘肉的，最好是在太阳晒得出现海市蜃楼的西部荒原上，有着或多或少的神秘色彩，比如敦煌，抑或美国西部沙漠，这样的相遇应该符合她脑子里理想的浪漫，属于奇遇的那一种。 可是，这，只是幻想。这个女孩子非常单纯，有一颗敏感而慈悲的心，时常被现实击中，为是否能够遇到那个理想中的男人而困惑。我想，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会经历更多的事，认识更多的人，她理想中的标准男人可能会有所变化。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她的他也许会从天而降，她不知，那个男人，也在冥冥中等待了她多年。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 只是，未来会如何，我们都无法预知。 爱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三十不嫁，三十而未嫁的女子，我相信她们未必是真的不想嫁，只是机缘巧合，尚未遇到适合的人，而她们选择挺着不肯屈就的脊梁，执着地等待。但是衣衾冷暖，风寒料峭，各自知，不是每个人都做得了招摇于悬崖边上的百合。 庆幸的是这个时代足够好，有海纳百川的包容空间，包容我们各种各样的思维和观念。我并不提倡单纯的不婚，或者一定要结婚，我喜欢顺其自然。不管单身、恋爱或是结婚、离婚，都是一种生活状态。只是无论处于哪种生活中，女人、男人，每一个人，都应让自己保持最佳状态，健康的身体和心态，用心创造，用心生活，用心享乐，用心寻找，用心等待。 这是女人应有的心态，等待中的女人，更要让自己时时刻刻都是最美。机缘终会降临，在你不经意的举手投足间，在你最美的时刻。 《三十不嫁》记录了韩若水、夏一冰、萧小雅，三个三十岁女人的2008年； 《三十不嫁》献给所有热爱生活，并充分享受着生活的女人们。
三个女人一台戏。韩若水、夏一冰、萧小雅，三个末嫁的女人，在她们三十岁的人生舞台上，伴随中国的地震、奥运、太空行走和金融危机……将演绎怎样的爱情故事？面对生活与待嫁的压力，她们所展现的是现代都市大龄未婚女子怎样的生存状态与内心独白？嫁与不嫁，都要做真实的自己！嫁与不嫁，都要有独立的自我！嫁与不嫁，都要有最美的每一天！嫁与不嫁，都要做幸福的女人！嫁与不嫁，这不是个问题！
甄一遥，女，上世纪70年代生人，1998年“北漂”至北京，酷爱写作、旅行、电影，崇尚“行万里路，读万卷书”。2002年开始网络文学创作、涉足榕树下、TOM、263、西祠、原文化城、起点中文等网络文学网站及论坛、作品涉及随笔、游记、小说、剧本等，文字风格朴实细腻，以女性视角理性思考身边的社会现象，透射对生命的悲悯。早期作品侧重描述个人心理历程、后更多关注现实生活，探索都市人情感世界，引发读者理性思考。
自序 缘第一章 往事如烟迥异三女郎若水的初恋高不可及的木棉花最美的时光兰花指男无预期相见爱情理想第二章 女人恋旧心的距离香山相亲情人节女人恋旧老男人与小男生吸引共性义无反顾第三章 暧昧时代聊得来和喜欢虚无男人的不靠谱槐花香人与人的不同藏不住的秘密不接受也不拒绝第四章 爱情密码爱如潮水意外复合情趣一杯温吞水不忘记过去就走不进未来爱的流露第五章 最佳婚姻真实的温情干柴烈火一去不复返欲罢不能，欲往不得奥运来了偶遇适合同情不等于爱情亦喜亦忧第六章 宁缺勿滥纯朴的现实邀约低迷有人欢喜有人愁隐情当断没断五年之内不结婚偏执了无意趣第七章 新生活绝情阴差阳错渐行渐远大梦初醒共同语言积郁暧昧新生活的开始跋
第一章 往事如烟 迥异三女郎 2008年的第一天，傍晚时分，北京的天空黯淡着，乌云滚滚地从北边压向东南方，空气阴冷中带着潮湿，寒风夹裹着零星的小雪飞扬在空中。东三环此刻少有的冷清，车子是飞驰而过的，步行的人裹紧了大衣快步向前，只有路边的夹道树支撑着光秃秃的枝桠岿然不动。 劲松一家著名的火锅店里此刻却异常嘈杂热闹。 大厅里坐满了吃得汗流浃背、说笑谈论的人们，锅子里滚滚地翻着水花，水蒸气缭绕在灯光暗淡的厅堂上空，麻的、辣的、清香的底料味道弥散在桌与桌之间，屋子里的温暖与外面的寒冷隔着玻璃窗子形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更显得滚烫的锅子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温暖着每个食者的胃，拉近彼此的距离，让人心里充满柔和的温情。 服务生以跑的状态穿梭忙碌着，无论哪种服务都边工作边耍出一番花式功夫，带着四川口音的吆喝声总是能穿过厅堂，传到门口的过道。过道里坐满了等位的人，眼巴巴望着肚子浑圆的食客一拨儿拨儿从身边走过，竖起耳朵听引位员喊号码，被叫到的人雀跃着一拥而入。 韩若水开着她的红色高尔夫驶进店后面的停车场，在管理员的引导下停车。停车这件事对于女人来说永远是个课题，虽然开了这么多年车，若水还是停出一身汗。总算搞定，若水长吁了一口气，锁好车从后门进到店里。在前台，若水要了号单，边走边告诉店员：三个人，最好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店员犹豫着：“我尽量吧，现在是高峰时段，人多。”若水点点头没做声，随着引导店员在角落里坐下来。过道里已经坐了好多人，若水手上握着手机，边喝水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等着夏一冰和萧小雅的出现。 店内等位区的装饰色彩对比强烈，墙裙和餐座区是统一的黑色大理石，但是隔断却是鲜艳的绿，粉的珠帘，红、白、绿、蓝的桌椅，和同样多色的塑料杯子、盛水果的碟碗盘。前边等位的一群男男女女边聊天边大声笑着，一个女孩子安静地坐在位子上发短信，一桌子打牌的人叫嚷着不知是在数落哪个输了牌却耍赖的人，另两个头发烫得如钢丝一样的年轻男子边吸烟边来回走动着看店里面餐座空出来的情况……店员穿着绿色小褂，扎着白围裙，头顶白色小帽穿梭在空地间，对面两个做美甲的女孩低着头不停地忙碌。墙上大面的镜子，照得人团团影影，重叠着在一起，在光影中摇摇曳曳，空间因此而宽敞，也因此而局促起来。酒足饭饱的食客不时从若水身边经过，男人们总不免要多瞄两眼。 若水若无其事地坐着，看着窗外的雪花越来越大，就快变成鹅毛样的雪片。这个冬天雪很少，2008年的第一天，大雪掩盖了这个城市所有人的心事，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成功抑或失败，都随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飞扬、飞扬，散落在空气中。瑞雪兆丰年，若水望着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轻轻叹息。对于若水来说，这是个忙碌的冬天，没有太多的时间给她思考，不是出差在别的城市就是在出差的路上，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加班，这样的节日也在上班，似乎她这样的单身职业女性，已经不太习惯一个人的休息日，所以忙碌对于她，是比休息更渴求的吧。 终于，手机响起来，是一冰。 “我到三环劲松的这个口了，接下来怎么走啊？”电话里问。 “你从哪边过来的呀？”若水又回问过去。 “国贸，你跟司机师傅说。” 若水告诉了司机详细路线，大约一刻钟，一冰走进火锅店。 若水远远地看到她，鼻头微翘，细细的眉眼在梢部挑上去，大花卷发，眉毛、眼线、唇线都是细致描过的，颊上打了腮红，唇彩和睫毛膏也是涂得一丝不苟。一冰脸上的任何一个器官单看都不是很抢眼，但集合在一张脸上就恰到好处、精巧耐看。一冰身材修长，加上天生一种媚态隐藏在眉眼间，是那种在人群中一下子就能被发现并令人过目不忘的女子。一冰边走边脱掉身上的黑色长大衣，里面露出紫色套头的V领短袖羊绒衫，牛仔七分裤，黑色高腰靴，尚未走到若水身边，香气已经猛烈冲撞到若水的鼻息。 一冰看到若水站起来笑着向她挥手，加快脚步走过去。若水依旧是淡妆，只描了眉毛，薄薄一层粉底，淡淡的唇彩，长发直直地披在肩上，白衬衫外是黑色呢裙套装，黑色天鹅绒丝袜，船鞋，颈子上系了条绿色小丝巾。虽然不似一冰那般抢眼，但若水身上有一种掩不住的书卷气，过了三月就三十岁了，可是看上去还像一个文文静静的大学生。 两个女子身高是一样的，一冰用右手去握的是若水的左手，若水是左撇子，这个动作二人早已有了多年默契。一冰疑惑地上下打量若水：“怎么穿得这么正式来和我们吃饭？又不是见客户。” 若水喊冤：“我从售楼处直接过来没换工服，你们都离得远，我怕来晚了要等位。” “穿着个丝袜冷不冷啊？！” “不冷，售楼处那边暖和。” 两个女子叽叽喳喳聊起来。 萧小雅开着她的小雨燕从家风风火火一路开过来，数不清骂了多少脏话，终于一脑门子汗水赶到火锅店。也不知为什么，一坐在驾驶座上她就忍不住骂人，平时也没见有那么糙。 小雅进到店里时，一冰和若水已经坐在餐桌旁，小雅顶着刺猬一样的脑袋大步走过来，那姿态颇有万里长征万里行的气势，素脸上大大的眼睛最突出，橙色羽绒服里面是一件淡绿抓绒衫，再里面是短袖速干T恤，暗绿速干长裤，徒步鞋。 一冰一边打量她一边叹道：“萧小雅呀萧小雅，你要是不改了这身装备，你相多少次亲都没用！” 小雅屈起手指敲了一下她的头：“靠，说什么呢你！” 若水也推了下一冰：“别瞎说。不过小雅你是该换种穿衣风格，怎么老跟个小男孩儿似的。” 小雅不服：“穿成你们那样？我天天跑工地，就你们那高跟鞋，一天就得把跟崴掉，再说了，那玩意穿着多难受呀，简直就是刑具！” 服务生将三人脱下的衣服搭在椅背上，套上防尘罩，递上热毛巾、围裙，给长头发的一冰和若水一人一个扎头发的皮筋，给拿着手机的若水一个透明的小塑料口袋，刚好装下手机，防止滴上汤油，杯、碟、筷子随后送上，点餐的服务员站在旁边等着，三人要了鸳鸯锅底，鱼、鸭肠、肥牛、羊肉和几样蔬菜，外加三杯豆浆。 锅子先上来，是一色的清汤，麻辣底料装在透明的塑料袋里拿上来，火辣辣的红。一样样的菜随后也到了，旁边一个抻面的小伙子腾挪跳跃，抻面耍得上下翻飞，还不时把面甩向点餐的食客，引来一片赞叹。一冰望着她叫了起来，若水笑，小雅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没见过吧！” 一冰顾不上看她：“是，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服务还真是不错啊！” 小雅使了个眼色给若水，窃笑：“真的假的？” “真的。”一冰自顾盯视着抻面的服务生，没有看小雅。 若水也笑了：“行了，吃吧，你要想看表演，吃差不多了咱们也点个抻面。” 一冰的眼睛亮起来：“好呀好呀！”然后看小雅在窃笑，“萧小雅！你笑什么？” “笑你少见多怪。” “萧小雅，你，老实交待，最近又相亲去没有！” 小雅立即收了笑容，面部僵硬起来。 若水问：“你们最近忙吗？” “忙！我都有俩月没休息了。” “忙什么？忙着相亲！”一冰依旧不依不饶。 “没有！刚徒步回来。”小雅解释。 “徒步？什么时间你们徒步？这大冬天的！冷不冷啊？”若水惊问。 “我觉得还行，但我好多同事都觉得挺苦的，说公司有病！我倒觉得挺好玩儿的。” “你是没事，你就一小牛犊子，能有什么事！”一冰依旧忿忿不平。 “切，小心眼儿，我就说了她这么一句，你瞧她不依不饶的。”小雅撇了撇嘴对若水说。 “老实交待，是不是又相亲去了？”一冰死盯着小雅。 “呵呵，去了。” “真去了？”若水吃惊地问，“刚才她就说你肯定又相亲了，说现在你差不多平均一个月相一次，乐此不疲！” “嘿嘿，差不多吧，上瘾了。” “这事也能上瘾？怎么样啊，说说！”若水也来了兴趣，女人似乎天生对八卦新闻充满好奇。 “哎哟，别提多逗了，没去之前介绍人说那个人是做网页的，山东人。我当时想，山东人，就算不是李逵那样，至少也得一米八以上吧，怎么着也得一米七五以上吧！见了面你猜怎么着？真是豁大豁大一山东大汉，还没我肩膀高呢！” 一冰和若水听到此已笑弯了腰，小雅还白顾自讲着：“不过长的不赖，眉清目秀的，特文气，一点儿不像山东人。” “那你俩都聊什么了？”若水问。 “这个女人真八卦，还说我呢，问得这么详细。”一冰指着若水笑道。 小雅并不回避：“我估计他一看我这样也觉得没戏，我呢一看他那样就想笑，大家都知道这事不可能了吧，反而俩人都轻松了。他不爱说话，基本都是我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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