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惊肉跳
2012-1
龙平川 大众文艺出版社 (2012-01出版)
龙平川
267
现在,对社会上的某些人物、某些事情,确实都要刮目相看。接触到他们,就会心惊肉跳;感受到他们,就会魂飞魄散,时尚已成为心惊肉跳的导火索。人生就是一场山地探险,生活就是实际的野外生存,生命被托付给一条命运的绳索,华丽的外衣包裹着金钱血淋淋的嘴脸。贪婪,嫉妒,残暴,险恶,凶狠,疑虑,在人们的心中组成了驱不散的噩梦,在人生的路上,未知的险情无处不在,一个偶然的念头,一起偶然的事件,就会带来一系列的灾难,足以粉碎一个人的一生。是谁操控着命运之手毁灭你的虔诚。你走的每一步,生活都会向你竖起巨大的问号!告诉你,当心!
龙平川:布依族。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资深媒体记者。多年从事政治哲学、社区自治、国际关系、汉语言文字等问题研究。“利用职务便利”多次深入一线采访、跟踪刑事案件查处和判决。曾发表《社区自治:寻找权利支撑点》、《上地西里:社区自治样本》、《高加索地区安全》等近百万字长篇报告,著有长篇小说《信贷处长》及中短篇小说多篇。曾以编委身份策划、撰写漓江出版社、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当代文学史》、《中国少数民族当代文学史》、《中国蒙古族当代文学史》等专著。其《检察长的人格画像》系列长篇人物通讯《阳光照耀的城市》等数十篇作品多次获奖。
楔子第一章 失踪案第二章 非我酒吧第三章 霏儿第四章 左手是生,右手是死第五章 新生活,还有新欢第六章 随风飘散第七章 天坑后记
我谁都不想见。 警察唐骏下了火车跳到站台时就说还有话要跟我说。我知道我没有洗清嫌疑,但是,趁他一走神,我一溜烟跑了。他追不上我,也没有充足的理由追我。 跑了一截路让我更疲劳了。我回来了第一个念头就是躲起来,但是我准备得显然不够充分。我那个灰溜溜的流浪者形象实在是太显眼了。安晴开出租车的朋友李达在路上遭遇堵车的时候,看到了我背着巨大行囊的灰溜溜的身影。李达夫妻俩是安晴的朋友,他是在载着安晴满处疯找陈晟的时候认识我的——这个很义气的家伙带着老婆开着车跟着安晴乱逛,逛到我这里,他们三个人一起在我那里蹭了好几顿饭。我回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李达的车恰好在高架桥上行驶,这个拍马屁的家伙看到我就像看到了一件稀世珍宝,可惜他没办法把车开到我身边,他立刻给安晴打电话,于是,安晴第一个知道了我回来的消息。她拨我的手机,我的手机关机。稍后她拨我家里的电话,没人接听。她拨了林蒹蓝的手机,也是关机。林蒹蓝跟我一起去了帑邶山,我知道林蒹蓝已经在出山之后向陈晟的家人通报了结果,而且她跟我们分开后直接去了陈家报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通知安晴。我后来才知道,她害怕面对安晴,她希望我足以应付。她信心满满地拉我进了帑邶山,她以为在山里一定能找得到陈晟,但是她现在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安晴了。我曾经信心满满地相信她和我会经历恋爱走向婚姻,但是结果是她一直就有别的选择。 陈晟不在帑邶山!这是对她信心满满的嘲讽,不是我的,但是她的信心满满始作俑者是我。从帑邶山出来,最失望的人却是她。她和我都不会忘记,在我们进山以前,失魂落魄的安晴就跟疯了一样!现在她怎么向安晴交代?那段时间她跟安晴亲如姐妹。她们什么时候走到一起去的?我不知道。 安晴已经整整27天没见到我了,她希望从我嘴里知道一个结果,我从帑邶山回来没有和她联系,她就知道我没有找到陈晟,但是,她还是希望从我嘴里知道陈晟的哪怕一丁点儿消息,哪怕是个绝望的消息。因为按照我和林蒹蓝当初的判断,陈晟一定是进了帑邶山!陈晟刚失踪的那段日子,陈晟的父母把这个城市翻了一个遍,寻找了陈家所有的亲戚和朋友,都没有陈晟的影子,所以安晴那些日子越来越相信我们的判断,她惟一的希望就在帑邶山,她等着我和林蒹蓝从帑邶山把陈晟揪回来——她以为我们从帑邶山回来的时候,一定是拎着陈晟的耳朵回来的。但是,从帑邶山回来的我们却都躲着她。我们不仅没有拎着陈晟的耳朵,我们连他的一根毛也没捞着!我们向她说什么呢?说我们没有找到陈晟?那我们准备下一步到哪儿去找他? 安晴满脸热情、傻傻地张着嘴、仰望着你的样子,让你常常无法把拒绝的话说出口,尤其是如果你是个男人。她的眼睛中有深深的恐惧,她说她害怕。她害怕什么? “难道你怀疑陈晟会自杀吗?为什么?”我这样问过她。 她瞪着我,好久才从嘴里蹦出三个字:“不知道。” 我忽略了的是,她应该是知道的。颜衷早就说过,面对一个女人说谎,我几乎没有丝毫的判断力。警察唐骏就说安晴肯定撒谎了,但是我实在讨厌他怀疑一切的样子,所以对他的话不屑一顾。 唐骏的话我是不相信的,还因为我觉得他缺乏基本的判断力。陈晟失踪之后在他的桌子上留下了一张纸,纸上写着我的名字。而且写了好几遍。我想是他随意涂抹的,但是唐骏却拿着这个问题问了我三遍:“他为什么要写你的名字?你跟他有什么过节?”我怎么知道!陈晟在另一张纸上写了几十个“混蛋”“王八蛋”,而且笔尖把纸都划破了。这又是唐骏问我的又一个问题:“他骂的是谁?”我不知道!我想不应该是我。但是,唐骏一定认为骂的是我。 唐骏脸颊精瘦,所以眼睛显得很大,即使我不看他,也能感觉到他一双眼白在照着我。我看他的胳膊很粗,手掌很大,肩膀很宽,这是个身材和脑袋不太协调的男人。 说实话,他像个大烟鬼。 我有半年多的时间听陈晟不停地唠叨要去帑邶山,并且,陈晟还邀请我跟他一起去。陈晟有一张帑邶山的地图,炫耀一般地说给我听,我并没有太在意。遥远西部的帑邶山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那里有将近半年的时间山顶都是积雪,而我已经不喜欢冒险。我突然对野外厌倦了,我突然喜欢上了电脑游戏,对陈晟的激情毫无反应。我正在电脑上玩《丛林战士Ⅱ》,恐怖分子搞得我手忙脚乱、闪转腾挪,我把恐怖分子杀得鲜血四溅、鬼哭狼嚎,陈晟说的话我只听明白了一半。陈晟对我的态度显然很失望,他对我叫喊:“邵弋玮,你不去,我找别的人去!”他一巴掌拍在键盘边上,键盘一歪,我的心一慌,手一哆嗦,恐怖分子一梭子弹结果了我的性命。这是陈晟第一次放弃了动员。第二次,陈晟在马路上碰到我,我正要赶回公司开会,他生拉硬拽把我拉到了他的住处,展示了他得到的那张帑邶山当地人手绘的地图,并且随手给我一张卫星地图复印件:“没人去.我自己去。”我好笑地看着他:“你自己怎么去?” 陈晟怔住了,眼神很迷茫。我威胁他说:“帑邶山地形复杂,你以为那里都是好看的风景吗?那里有瘴气,有毒蛇,还有不知道会让你染上什么病的动物和昆虫,你会死在那儿的!”陈晟看着我,刚才灵动的眼神没了,恍恍惚惚的样子,久久才憋出一句:“也许我就想死在那儿呢。”我盯着他的眼睛,也看了很久,然后摔门而去。 拿生命去做无谓冒险的人,我不喜欢。我想告诉陈晟,你想死,我不想死。但是我没有说。我想“皇太子”陈晟不会一个人去冒这种险,我想如果陈晟执迷不悟真要自个儿去帑邶山,那么陈晟就是那类不顾自己死活的人,对这样的人,我大可不必说什么。 27岁的陈晟比我小8岁,陈晟加入我最好的朋友颜衷的野外团队,还是缘于我的花言巧语。我从怎么支帐篷、怎样起炊做饭、怎样找水、怎么攀悬崖教起,用整整一年的时间把陈晟变成了团队里最活跃的一个。他是我们这个团队里有数的几个数次登上海拔5200米雪山的人之一,同样拿到专业的登山资格。他一直想超越颜衷,还有我和颜衷俱乐部的其他几个人,因为我们曾经登上7200米的达喀雪山,而陈晟最高只到达过6100米。颜衷曾经三次登珠峰失败,而其中两次是我跟他从珠峰败下阵来。那些年,我的理想是随颜衷再冲击一次顶峰,陈晟也申请加入。我们事隔一年之后重新进行了申请,就在申请被批准之后我却遭遇了个人感情生活的一次巨变——我亲眼目睹自己的恋人跟别的男人亲昵相处,我放弃了这次冲顶,颜衷独自带着团队出发,后来郁郁而归。 最后这一次冲顶陈晟也没有如愿参加,他受父亲指令创办自己的公司,忙得分不清白天黑夜,我跟颜衷再次开始日常训练时再也很少见到陈晟的身影。再后来,我与陈晟渐渐疏远。现在,陈晟一个人走进了帑邶山,再也没有了踪影。P9-11
大概半年以前,颜衷去了上海,在我所熟悉的登山俱乐部的初始人员中,只剩下了邵弋玮——当然在现实中他们都不叫这样的名字。颜衷在上海一家加拿大医药公司做总代理。他说两年之后他会移民加拿大。从偶尔的电子邮件中,我知道他还喜欢雪山。邵弋玮也接到他的邮件,是颜衷邀请他一年以后去白令海峡,但是邵弋玮一直犹豫不决。就我所知道的情况是,颜衷一直也想给邵弋玮办移民。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现实中邵弋玮在监狱里呆了将近一年,可能成为他移民的障碍。不过颜衷说他会有办法。颜衷也邀请过我,他的邀请也许不过是客气,因为我跟颜衷的关系不如邵弋玮跟他紧密,他们真正是生死与共的朋友。不管怎么样吧,我想都没想过挪什么地方。最真实的情况是,自从颜衷走了以后,邵弋玮渐渐跟我的联系也少了。而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几乎成了他的心理医生。 邵弋玮的生活一直是很多人所羡慕的,准确点说是不少男人所羡慕的。他身边总有不同的女人,一个个妖精似的,都有一双蛊惑人心的眼睛,和一副迷倒众生的相貌和身姿。但是我知道,他真正喜欢的那个人他始终没有得到。他为此而痛苦。而我怀疑,如果有一天他真正跟那个他一直惦记的人走到了一起,他是否幸福。小说中我一度让他和她走到了一起,最后我又否定了这个结局,邵弋玮说也许我是对的。 现实中的林蒹蓝并没有死去,她只是大病一场。受邵弋玮所托,我最终还是跟她联系上了,她也已经出国,去的是欧洲。不过她已经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女人,更不应该是邵弋玮所认识的那个他心中的女神。她颠覆了自己,也颠覆了她在我们所有人心中的形象。她的情人一个一个地换,最终跟英国丈夫离婚。我在邮件中告诉她邵弋玮还在苦苦等着她。她很激动,但是后来她轻描淡写说他们已经不可能了。如果我是当面见到她,我想我的描写应该是:她眼睛一亮,随即眼中的火焰熄灭了。呵呵,这样写太俗了。她说她崇拜那个伟大的萨特身边一个叫什么海狸的女人,她跟洋丈夫就是这样一种各自自由的状态。最终她跟他还是分开了。我想告诉她的是,她不是海狸,那个人也不是萨特。 我后来在她的博客里了解她,她的博客是用英文写的,我读起来费劲,不过还是基本上了解得八九不离十。我想如果邵弋玮还想知道她的近况,最好上她的博客。不过这些我不知道是否会告诉他,因为她死活不愿意我把她的博客地址说出去。我只好告诉邵弋玮,她过得很好。两个人都是我最好的朋友,这种时候我无法把握恰当的分寸。我把这部作品的内容分别告诉他们的时候,他们竟然都说我像九一!天啦,九一是个和尚啊! 是她坚持,让她在我的作品中死去。我一直拒绝使用这个情节,但是她不依不饶。她说她大病了一场,就跟死去没什么区别。最终我还是听从了她的授意。我想也许她让自己死亡具有某种寓意,这个寓意我自己也没有完全读懂。我只是在下笔之前,问邵弋玮如果她在我的作品中死了,他会怎么样。我没想到的是,他立刻就阴沉了。我问他这个问题之后,他整整三天没吃饭。如果不是颜衷,邵弋玮很可能把自己饿死。多愁善感的人,命运一定不是太好。 陈晟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偶尔他会来电话,说要请我去他的公司给他的员工做一次系统的培训,他说方便时来找我或者我去找他,但他从来没有来找过我,我也很知趣地没有去找过他。我觉得我们也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有一次他对我很不满,说我至少应该去看看他,顺便打一场球。我说我很忙,每个月要为工作量绞尽脑汁,他说我还不如去他的公司做事呢,钱挣得多,而且悠闲自在。他建议我把几年以前在一家研究所的投资论坛开起来,地点就设在他的公司,对此我有点动心了,我告诉他在适当的时候我会带人过去。我同时告诉他我要想悠闲自在的话,早辞职回家了。他说话总是口气蛮大,我想这是颜衷和邵弋玮渐渐跟他分道扬镳的一个原因。 过得最幸福的是安晴,她居然生了两个孩子,不知道孩子的户口是怎么解决的——那个男人又不是独生子。我在小区见到她的时候,看见她旁边一个3岁左右的小男孩跟她一起推着儿童车,儿童车里那个小不点儿已经9个月大了,瞪着大眼睛朝我直乐。小不点儿是个女孩。安晴一脸幸福的样子一看就是从心底漾出来的。她一再叮嘱我,等到小男孩7岁的时候,等到小不点儿7岁的时候,我要一个个教他们打网球和攀岩。我一直蹲着,逗小男孩儿,也逗小不点儿,小不点儿小手抓着我,一直不放,我要走的时候是轻轻掰开的。临走的时候,我给了小男孩个新网球,他拍着球满地乱跑。小不点儿举着双手,也要参加哥哥的游戏,安晴不得不推着车去追。她追的时候回过身喜悦地告诉我她又怀孕了,肚子里的宝宝已经有了两个月。我终于知道,她是一个爱孩子爱得要命的女人。我替邵弋玮遗憾,他最终错过了她。 跟安晴,我没有提起邵弋玮,也没有提起林蒹蓝。我甚至也没说起颜衷。这些人和事,已经离她很远。她一定也不愿意提起往事,我想也许她根本也不想见我,因为她之后再也没有回头。我转身默默地走了。 警察唐骏是我在邵弋玮进监狱的时候认识的,我只是在小说中让他提前介入了。他有很多有趣的案子,经常跟我提起,我告诉他等我有空了一定跟他一起去办案。他没事儿的时候找我喝酒,倾诉他对一个女同行的思念。那个女警察就陕要嫁人了,唐骏喜欢人家好多年,可是一直没说。唐骏不表达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唐骏三年之前有过一次五年的婚姻,他觉得配不上人家。这个可怜的家伙!他经常被邵弋玮嘲笑,邵弋玮嘲笑他的时候,他总是默默地不说一句话,脸上带着宽容的笑。有一次邵弋玮说如果自己死了,希望我们都不要去看他的遗体。唐骏摇摇头,淡淡地说:“我要去看的,我穿着制服,为你站十分钟。”邵弋玮听了,眼睛湿湿的…… 丛月没什么变化,我想最惰性的元素就是她了。她最大的变化,就是在跆拳道之外,还招收了一帮小孩子练花剑,而她学花剑仅仅半年时间。她还在为基本的生活保障辛苦。在她心中,邵弋玮已经死了。邵弋玮死而复生,她见到他的第一面几乎疯了,她死死抱着他,然后突然在他肩头上咬了一口,咬着不放,幸好当时我们在场,七手八脚拉开了她。所以邵弋玮的肩头那天同时被她的眼泪和自己的血浸泡。如果没人拉开,我怀疑她能把他咬死!她放开他之后,掉头而去。邵弋玮的肩头鲜血淋漓。此后,她躲着他。他再见到她的时候,是把她堵在了路上,她不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后来,任凭他无数次找到她,任凭他说任何话,她始终石头一样。.一旦他离开,她就恢复了正常。邵弋玮再也不敢去找她。 斯汀娜早已经回国了,她在中国呆着已经成了一个女暴君,而且生活奢侈,根本不像一个在法制健全的国家里教育出来的健康公民。难道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壤有如此不堪?听说她回去以后跟丈夫离了婚,嫁了一个比她小10岁的巴黎男人。 一直没有九一的消息,这个和尚生死未卜。我最关心的人是九一,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北京的红螺寺。我有一天看见他在帑邶山主峰下的那条河流边,他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我用手推他,他碎成了一地的灰。这是一个梦,醒来之后我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借助梦境,也许我跟他只能彼此成为鬼魅才可以相见从容。 邵弋玮无数次一个人进山,好几天、好几周、甚至好几个月一个人踽踽独行。他听说有人进山之后出不来了,他总是一副不屑的表情。他认为时尚不用拿命来玩儿。他所在的登山协会两次攀登珠峰,可惜都没有成功。当他对别人不屑的时候,只要提起他的珠峰之行,他就哑巴了。2008年他随登山队去了一次昆仑山,这一次他如愿攀上了顶峰。 2009年夏天的某一个周六,我在小说中冯本诜摔下来的那个悬崖下歇息。我看见远处有一个人朝这里缓缓地走了过来。我盯着这个人看,因为我居然判断不出这个人的性别。来人身材颀长,穿着宽松的休闲服,一顶棒球帽压的很低,完全遮住了眼睛。路很不平,我一度担心来人摔个四脚朝天。走路的姿势很小心的样子,速度很慢,蜗牛一样。后来帽子飞了,一头的长发飘飘。原来是个容貌清秀的女人,年纪大约三十多岁。她看到我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慢慢走了过来。 远处是她的同伴,她们没有走近,而是留在停车的地方。 她看到我的时候吃了一惊,随即看到了我身边背包和绳索,她释然了。我猜想她一定知道这个悬崖是我们这群攀爬者经常光顾的地方。她从包里掏出一沓纸钱,当着我的面很从容地烧了。我知道这个地方摔死过两个人,一个是冯本诜,另一个人是颜衷团队的人,这两个人我都认识。我很好奇,于是我跟她搭讪。令我大吃一惊的是,她竟然是冯本诜的妹妹!她的名字叫冯妤婕。更令我吃惊的事情在后面,她告诉我,她在跟邵弋玮交往!而且邵弋玮的过往,她竟然全都了然于心! 生活中发生的事情,比我记录得更离奇,更让人瞠目结舌。我立刻给邵弋玮打了电话,证实了她说的事情。但是,他和她都没有给我解释。我只能等,等到他们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 邵弋玮的心魔是这个女人能解除的吗?我不知道。 没想到的是,冯妤婕后来找过我几次,一般就是吃吃饭,聊聊过去,有时候邵弋玮陪着,有时候没有。我想她是要借助我全面地了解他,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鸿沟需要跨越。有一次冯妤婕要把她和邵弋玮过去的和现在的照片扫描下来,用的是我工作室的扫描仪。那张邵弋玮戴着红领巾的照片让我看了很久。我看了有两三分钟,看着看着就有些恍惚。我们在少年时代的经历都差不多,但是后来,每一个人的际遇和命运竟然千差万别。这种变化是源于什么?冥冥之中谁左右着我们未来的图景?每一个人都不是按照某一个模子制造出来的,那么我们今天成为今天的我们是谁制造的?怎么制造的?…… 我在这里要特别强调我在作品中并没有出现。因为用第一人称叙述的缘故,容易产生不必要的误解。我喜欢那种直来直去、快意恩仇的生活方式,喜欢谁就是喜欢谁,不喜欢的人绝对不多话。这也是我曾经融入这个圈子的原因。我也曾经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专业登山者,但那种训练太苦了,我拿不下来。因为个性随意,我更像一个倾听者,他们的苦水脏水都往我这里倒,幸好也就是倒倒而已,他们没指望我给他们出什么有用的主意,不然我会焦头烂额的。 惟一有意思的是,有一天我说将来退休了我一定要弄一个农村的院子,有前院,有后院,有菜地,有大棚,还有我自己修建的网球场、攀岩壁,他们一个个纷纷有了极大的兴致:等你建好了我们就都去你那里住! 如果等到他们老了的那一天,都一个个跑来了,我可怎么办? 我还发愁的是,真的等到了那一天,这些老么咔嚓的家伙——他们年轻时的那些孽债,他们怎么算? 邵弋玮最终还是在一个夏天失踪了。他失踪之前半年在学一种叽哩咕噜的语言。冯妤婕没有疯了一样地找他。她很平静。她说:他又去了喀喇昆仑山脉,他正在徒步前往川口塔峰的途中。他准备徒手攀上峰顶。沉默了好久,她低声说:“这次,可能真的出事了。”
这本《心惊肉跳》由龙平川著,为“中国侦探推理经典小说丛书”之一。 灯红酒绿的旅游业从幕后走到台前,纷繁复杂的各色人在利益面前角逐! 你走的每一步,生活都会向你竖起巨大的问号!告诉你,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