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
2007-1
甘肃人美
朱朝敏//也果
373
无
《她们THEY：散文中国女性眼中的他们和我们》里的她们，是来自两个地域的她们，两种性格乃至情趣、思想和心性的她们，是书写的她们，创造的她们。她们之一的也果：山东人，礼仪之邦或者豪杰之地，地域文化的约束和矜持，端庄和觉静，体现在文字当中，是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沉稳和尖锐，她的发现大都基于变换的情结晶，思维的不确定和思想的成熟，使得她的散文作品有一种欲言又止的透彻和纯净。
也果，女，七十年代出生，山东临沂人。系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2000年开始散文写作。近年来先后在《青年文学》《中华散文》《海燕·都市美文》《散文选刊》等刊发表散文作品。著有散文集《钉在风中的钉子》 坚持个人立场的散文写作。视线的隐秘与唯一已经凸现个体的特殊存在，借助文字的光辉，使得一种踏实有用的散文写作重现生活的事实和真相。试图通过散文写作建立起一种真实的血肉般的关系，关于人与生活（与世界）之间的特殊关系或认知。 朱朝敏，女，20世纪七十年代出生，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若干文字见于始《中国作家》《青年文学》《美文》《百花洲》《长江文艺》等。有文章入选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的《原生态散文十三家》。 文字是我手中的一把针尖，它不能形成道路，却开掘出无数抵达途径的可能——回溯、呈现、抵触、自省、仰望……这是被搅乱了秩序、一个人无数次莅临和回归的多角度现场。是独立之我和大众之我的握手言和。当我说着神灵——这个飘忽不定的概念——对于我和生命的安慰与关怀时。道路已经出现，我知道我的话无法解释。
正午的气味细节消息被黑色浇灌的夜晚倾斜姿势两个民工和一堵墙的迁移是谁把桌子拍得那么响三轮车夫节目单与一场大风相遇小镇剩下的事情电影院公共澡堂楼道游泳池清晨档案观察一只猫的几种方式关于某地的记忆或遗忘坠落最末一节车厢一颗牙齿的纪念在记忆的巷道里穿行那年夏天的午后留下来的春天热爱镜子尾随跟踪对面遮掩身体的秘密江少宾 也果：遮掩的气息如此浓烈起于乔木归去归洲河流上的风景被刀子叙述的水稻黑夜游戏轻伤的道路，重伤的梦境苍山之远桥头笔记夜雨弦歌古资丘就在我身边任务认识花牌古镇之飞短流长春天的事情亲爱的身体1911年的林觉民八月森林十向隐语（童话再阅读）二月立春惊蛰之美一梦天涯唱来唱去听石头说了什么麦穗走失的岁月短文三则古樟的眼睛杨献平 朱朝敏：隐喻和注解
正午的气味 我不知道正午是不是就这样被一种颜色挑起后才变得引人注目。千真万确的是，只一瞥，不经意的一瞥，自己就被那颜色冲得不由得往后倾倒。 那是盛开在大卡车上的满满一车厢的橘子。盛开是一种状态，无遮无拦的。当水一样的阳光泼溅在上面，迅速渗透后不断朝外流溢，散发出令人无法回避的光芒。于是，正午就被一车光彩夺目的橘子照耀起来。一种颜色因为橘子本身，从此有了一个名字，叫做橘红色。此时，由橘子制造出来的吸引，真实而迫切，不管有没有人试图揭破最外面的那层颜色鲜亮的表皮。事实上，无论揭破与否，都不会影响颜色本身。我所遇到的那个正午，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股甜甜的橘子的芳香。 我从我家附近那条街道走过的时候，时间刚好是正午。初冬是季节，正午则是时段。只是自己对于后者的辨认一向模糊。这时，我突然发现自己刚刚说过的正午带着橘子味的比喻显得有些个人主义。为了能够抵达那些耀眼的诱人的橘子，我不得不紧张地屏息，飞快地越过街道北侧的那个摊点，那块支起来的不太舒展的白布上挂着几个字：武汉正宗油炸臭豆腐。橘子的清香让我乐意一次次做着深呼吸。我一直拒绝吸入的在空气中徘徊着的另一种气味，则令我在侧身之际，尤感到有些对不住忙碌的摊主夫妇以及围起来的三三两两的爱好者。 作为生活中充分享受着休憩的一段时间，正午显得短暂、自由而忙碌。与现实息息相关的事实，使得它显然不适合于任何虚构或者模拟的场景，因此，这样的一种真实常常令人心甘情愿地丧失原有的想象。我不知道忽略了眼前真实的人物与场景，单纯去谈论一个绝对名词性的正午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 当我不知不觉地走进了这个正午，周围已经陆陆续续变得像一个真实的现场，带着挥之不去的各种气味。我知道橘子是一块钱一斤，我不知道被那双筷子夹来夹去的臭豆腐到底多少钱一块。此时，由正午带来的现场即在眼前。所有的由人物和事物组成的场景构成了这条街拥有着的日常生活。 那家规模不大的医院紧紧地塞在了街道一旁的拐角，显得庞大而突兀。提供医院背景的除了那个醒目的红十字标志，还有几幢排列整齐的白色建筑，看上去就像切割下来的方正白皙的豆腐。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目睹了医院对面生意火暴的豆腐坊后，才产生了如此贴近的联想。当然，少了醇香温厚的大豆蛋白热气腾腾的萦绕，取而代之的便是固执的来苏水，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细致地洗涤着每一个疏疏密密的角落。 “收纸箱、酒瓶……” “高价收购彩电、冰箱、洗衣机……” “万能胶、创可贴、橡胶手套……” 这些重叠的反复响起的声音，贯穿着的往往是一条并不固定的路线。声音背后的制造者除了偶尔暴露一下自己迂回的行踪，那个在人群中穿梭着的单独的身影，便轻易地不着痕迹地隐没。所以，更多的时候就是这些看不见的、努力游动着的声音，毫不停歇，由远及近或者由近及远地先行抵达着每一只敞开着的耳朵。 华洋音像店与天天超市正对着，各自敞开着的店门让音乐飘荡起来的时候更加连贯而流畅，毫不费力就在户外的半空中不期而遇。于是，两种本不相干却交汇起来的音响冲击着，彼此小心提防，绝不退让。等到最后冰雪消融一般弥散时，又格外留恋起了方才，那般揪扯实在是再亲近不过的举动。 一剪美理发店的门关着。透过玻璃窗能看见正在为顾客理发的老板。理发店老板的腿脚不好，牙齿也长得不好看，但并不妨碍他娶上一位模样好看、腿脚便利的女人。虽然那个年轻的老板娘浓妆艳抹的脸看上去总是阴沉，裹着方言的话音粗声大气，即使是对着自己有些顽皮的小儿子。与一剪美理发店比邻的是一家花店，花店的门每天都是敞开着的。开花店的是一位丰满的姑娘。每回路过这里，自己总免不了探头张望，远远地望着盛开在花店里芳香的鲜花和被花香簇拥着的姑娘。此时，花店里正充满着属于正午的气息，而摆在店内的鲜花也一点一点地、不懈地沿着一条细细长长的绳索攀缘，从幽暗芬芳的店内径直爬到了洒满阳光的户外。 新世纪大药房、德仁堂药店跟商量好了似的分立在医院的对面。“2.8元——头屑头痒搞定”，那两扇透明的玻璃门上贴着的是同一份产品的广告。药店里站着的穿白大褂的女店员，在熟知和了解了药品外包装对症的文字说明后，原本寻常的眼神也被店内缓缓弥漫着的药味儿熏染浸透，让人难于抵御的还有那张亲和友善的面孔，连同无所不能的药力一起，在消灭疾病与重塑健康之间投入几多信任。 药店门口卖奶油爆米花和卖烤地瓜的，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数步之遥的间距。卖烤地瓜的中年男人坚守着自己那个简陋的泥胚的炉子，极少言语。卖爆米花的女人则健谈麻利，红色的“奶油爆米花”看起来格外明朗，工作台兼售货台的左右两边还配有“香甜可口，白糖奶油”的点缀。大概是两者味道的接近，便自然而然地纠缠到了一起。只是地瓜太憨厚，含蓄的裹藏起来的甘甜，远远比不上香喷喷的爆米花。那种香味儿还没有品尝，便早早的像风一样无孔不入了。 吉祥酒家，如意餐馆，启阳餐馆，幸运来，师院快餐，鲁南炒鸡店，热热闹闹地挤在了一起，门口掌勺的师傅正摆弄着一出出酸甜苦辣的拼盘，这就让你无论紧走慢走，都难于撇开那些激情四溢着的人间烟火。相比于饮食业的兴隆红火，那家位于瓜子老店旁边的牙科诊所则安静得多。我始终都没有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得以进入，于是，那些冰冷的器械，毫无知觉的敲击与碰撞，便全躲在了自己有限的想象之外。不过，我的眼睛还是迅速扫过门前树立起来的标示牌，上面写着大大的“牙科”，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医疗范畴：镶牙、补牙、烤瓷、铸造、治疗、洗牙，蓝底白字，很是清楚。 这个正午，我就在我家附近的那条街道上走着。从农行门口经过的时候，突然看见那个戴眼镜的银行职员打了一个有些疲倦的呵欠，那股长长的气息碰到了面前的玻璃后又原路返了回来。蹲在那个封闭良好的空间里，倘若不站起来，我想她肯定不会看见998炒货店和瓜子老店门口摆着的那些花生、瓜子和葡萄干，也不会闻到点心老店里点心的香甜。我没有朝那个黑乎乎的装修铺里面看，那个胖胖的付师傅曾经帮我家安了一个玻璃油烟机罩，后来又安过两个吊橱。他有一杆犀利的威力无比的电焊枪，那该是他最忠实的伙伴。 所有的忙碌都是自己的，都是现在的，我感到了一种努力，无所不在。正午如同刚刚端出来的才出笼的鸡肉灌汤包，那些原本包藏起来的秘密正不知不觉地悄悄泄露。空气中散发出诱人的美味。这时，正午变得多么欢愉，多么明确，抽动抽动鼻子就可以嗅得到，可以品尝。 这样的一个正午，如果是在家里，我会隔着那层薄薄的透明的玻璃窗，感受来自太阳的温暖，看见被裹在光线里的那些尘埃，流动着，跳跃着。正午就像一面无所不能的镜子，透视着这些平日里肉眼难于发现的微乎其微的存在。 当我也夹杂在光线一样聚散开来的人群中的时候，没有谁会注意到我。但是从身后驶过的那个男孩儿呢，他也没看见吗？他看起来真的是有些莽撞。那个慌慌张张的男孩儿飞快地骑着自行车，从我和另一位骑自行车的女士之间非常惊险地擦肩而过。 所有的正午会不会都是这样的，密集、饱满。自己眼睁睁地望着正午像胃一样慢慢被填充起来，看起来满满的了，不再需要任何的补充，而结果就像空气中存在着的更多的空间。我望着眼前的正午，它看起来更像一杯盛得满满的酒，杯子的质地属于剔透的有机玻璃，美丽，透明，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得清楚。当然，拥有这样的视角，我相信绝对是因为太阳的缘故。 关于气味呢，那是与鼻子息息相关的。那些真正的有根有据的气味，灵敏的鼻子可以轻易捕捉。尽管这个正午所散发出的味道，已经不仅仅是气味的延伸，却也分明是一种牵引，可以辨别，那是除却橘子的香气，除却鲜花的芳香，除却爆米花的香味儿之外的。如今，凡是与正午有关的，一律被我统称为正午的气味。包括，我仰起脸来的时候，冲着天上的太阳打的那个响亮的喷嘻。 ……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