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路
2003-04-01
海天出版社
林少雄
226
无
这是一本写给打工朋友们的小说。“打工文学”伴随着打工现象的出现，已经走过了二十多个春秋。此书作者，是一位有十五年打工经历的打工仔，深感打工文学中缺少真正的代表作，出于对打工文学的特殊感情而写出了此书。这里没有惊心动魄的情节，只有娓娓道来的生活感受，是一本越咀嚼越有味的当代生活小说。 《打工者》是一本由打工者创作的书，是打工文学中佼佼者。本书的主人翁我是一个农村青年，高考落榜、当兵不成、招工无门。在八十年代末，和众多的打工者一样，带着一腔的梦想来到了深圳。在这个他向往的外面的精彩世界，他面对了找工作、背井离乡等等一系列的困苦。在磨难中逐渐的长大、成熟。在工作的过程中，他不断学习，不断进步，学到了在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七年来，他由一个流水线上的搬运工成长为一个电子工程师。在这里，他也体味了人世间的冷暖情怀，体味了爱情与友情。本书没有引人入胜的情节，没有复杂的人物关系，没有惊心动魄的事件，只是记录了一个打工者的奋斗过程。这是一个平凡人的故事，读来让人深深感受到生活的苦乐酸甜。
无
尽快摆脱这种窘境。 “找个地方坐坐吧?”我笨口拙舌地说。 她仍然缄默着，只是抬起头向我会心一笑，算是应允。 我们沿着小石路，来到一块青草地。我坐上草地中间那块大青石上，她也怯怯地跟着我坐在上面。 星光隐约，月光清幽，远处山下吹来缕缕微风，轻轻地吹拂在我的面上，身上，手上，使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清凉感觉。 我从衣袋里掏出那张小纸条，尽量平和地问：“琴，这是你写的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算是承认。 你为什么突然这样做?”我不解地问。 怎说是突然呢(7我已想了整整一个月了。不知怎的，自从我调来这条拉与你拍档(合作)后，便被你高超的修理技术深深吸引住了。你真了不起，无论什么坏机你总能找出坏因，有些坏机你竟一听就知道哪里出了毛病，说真的，每当我检查完你修好的每一部机，在打上PASS印时，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欢愉；后来，你读夜大了，我更加被你的上进心与刻苦奋斗精神所感动，你白天干得这么累，晚上还要坚持去上学…… 每当我看到你被组长阿兰叫去顶位，又被主管误解而遭受无端斥责时。心里总是酸溜溜的，总想为你的委屈抱不平。当我看到你整天被工作、学习、生活的劳累而心烦时，心里总是特别难受，很想去帮助你，去安慰你。可是，也许是我们女孩子怕羞的天性吧，始终不敢向你表白……那次，就是那部可恶的拍什机，你对我发那么大的火气，确实让我伤心，但我知道那不是你的过错，是你心烦” 我静静地谛听她诉说，眼眶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充盈着滚烫的泪水。我完全被她那真挚的感情感动了。我轻轻地用袖子揩了揩眼角的泪水，久久地注视着她由于激动而变得红润的脸，双手神经质地捉住她的双手，一种令人幸福的激流，刹那间从她的双手涌向我的双手，像一股清凉的泉水从她的心里汩汩地流向我的心里。她的手温情脉脉的，川页从的让我握着。我轻轻地拉起她的双手，然后，深情地吻着她的指尖，她的手突然变得怯生生的，忸忸怩怩的。那种微微的颤抖，既表现出女性特有的娇羞，又流露出她内心的激动。 四周没有别人，宁静极了。可以听见山风在身后的几棵榕树间沉吟。山风驱走了暑热，带来了一阵阵凉意。我们依偎在一起，仰着头遥望着满天闪烁的星星。这是一种难以言传的幸福，幸福得这样宁静。 自从那天晚上约会之后，我的心绪好几天都不能平静下来，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突然而至的爱情及其温馨，使我感受到一种令人心醉、致命的幸福。我真不敢相信，这种只有在梦里、童话里才能找到的幸福，现在却实实在在地落到我的身上。 从此以后，每天一下班，阿琴总是将昨晚洗衣服预留下来的那桶水拎到我的宿舍里给我冲凉。我去上课的日寸候，她就帮我洗衣服。虽然，我心里觉得很过意不去，但不得不承认这的确减轻了我许多负担让我有精力去专心学习。 过去两个多月里，由于劳累、失眠、苦闷使我精神处于疲惫状态。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期中考试，我这个入学成绩第一名的尖子，一下子跌落到倒数第一名，四门功课，除了电子线路及格外，其余三科都不及格。这个结果是非常可怕的，如果再不改变状态能否顺利毕业都值得怀疑，先前的志向、抱负也都成了空话，所以我很感激阿琴的帮助，真是雪中送炭。 为了补回失去的学业，我一有时间便蜷缩在宿舍里拼命学习，恨不得将那几本厚厚的课本一股脑儿吞下肚子里去，然而，那晦涩难懂的导数、微积分，那深奥莫测的计算机语言，还有那可恶难记的英语单词、语法规则都使我头脑胀得疼痛。我知道，无论如何我必须咬紧牙关，克服这种让人痛苦的历程，这不光为自己，也为了让阿琴的付出有所值。 过度的、紧张的学习，使我原本虚弱的身体顶不住了，我终于病倒了。病是从一次感冒开始的，早晨起来我便感到浑身不舒服：鼻塞、头昏、咳嗽，我上班时更是无精打采，全身乏力。中午，口便感觉到特别苦，饭几乎吃不到平时的五分之一。 下午下班时，我头痛得厉害，回到宿舍里一点气力都没有了，饭也没有吃便躺在床上。我感到天旋地转，口千舌燥，口里似含有一团火。窗外，夜幕已经降临，黑沉沉的，宿舍里那盏高悬的日光灯爆发出无数道的刺眼的光线，使我更加目眩。我知道我此次病得不轻。小时候，我经常病，而且病了最怕看医生，在医疗站总是哭个不停，母亲总是连哄带骗才使我安静下来，看了医生，我既怕打针，也怕吃药。打针疼，吃药苦。吃药时，母亲总是把药片放在香蕉里面来骗我吃下去懂事以后，我对于病疼总是忍耐，大多数疾病都是经过忍耐之后不治自愈的。忍耐是我对付疾病的最好办法。此刻，忍耐终于使我对疼痛失去了知觉，使我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在迷迷糊糊中，我好似回到了童年，回到那间古旧的老屋，回到了家里那张老式雕花的老眠床上。小时候，我总是生病，大部分时间都躺在这张眠床上，母亲总是在我睡前轻轻地拍着我的脊背，哼着那首古老的儿歌…… 不知什么时候，我醒了，可能是被高烧灼醒的，我额头滚烫，口唇灼热。我睁开双眼，发现阿琴正坐在我床沿。她双手麻利地在脸盆里的清水里擦搓着毛巾，然后，把清水湿润过的毛巾放在我滚烫的额头上。 “你在发高烧，喝杯凉开水后，我陪你去看医生吧!”她亲切地对我说。 我坐起来，背靠在床架上，双手接过她递给我凉好的白开水，一饮而尽。口舌、喉咙里的火焰霎时被洒来的雨露熄灭了，一股清凉的泉水很快滋润着我干枯的肺腑。我不由鼻根子一酸，泪花子禁不住在眼眶里旋转开来…’ “走吧，我陪你去看医生。”她站起来了，然后扶挽着我说。 泥岗诊所是私人承包的诊所，看病无须排队挂号。我们一进门，坐诊大夫便热情叫我坐下。大夫是位五十多岁的老医生，他既用现代西医的诊所方法——量体温，听胸音；也用传统中医的诊断方法——望、闻、问、切。诊断是：重感冒，发高烧，并发支气管炎，需要打吊针…… 我躺在诊所的病榻上，阿琴静静地守护在我身旁，不时用母亲般的手轻轻地摸一摸我的前额。一时，一种久违的，只有在母亲那里体验过的温情像吊针的药液一样，一点一滴地流进我血管里。我又落进爱的海洋里，那种温馨的幸福感霎时充溢在身体的每个细胞里。 头痛的感觉随着药液点一滴的作用而消失了，我估计烧已经消退了。 善良的医生见我们是外出的打工仔，临别时特意叮嘱： “药要准时吃，还有，你身体虚弱，气管又有毛病，要注意休息，不要着凉，现在天气转凉，洗澡最好用热水；每天晚上，煲些鸭梨水喝喝，清清肺，降降火。” 第二天早晨，我感冒的症状已基本消失了，但还有些咳嗽……我决定坚持去上班，因为，请假的代价实在太大了，不仅被扣除当天的工资，而且还会扣除整个月的勤工奖!我入厂近一年来，还没有请过一次假。 这天正好是我们拉新转机的第一天，坏机特别多。虽然我的病还没有痊愈，全身仍然感到乏力，但工作上我却没有半点怠慢，一坐上岗位便拼命地修机。我知道，新的机型更不能堆坏机，因为每堆一部坏机就会少发现一种坏因，这类坏机便无法得到及时控制…… 车间里紧张忙碌的工作使我把全部精力及注意力都集中在工作上，身体就像被紧紧地压迫的弹簧一样，倒不觉怎么累。可一下班身上的压力一下子放松后，浑身便好像散了架，累得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晚上，我已经无精力再去上课了，一下班饭也没有吃，澡也没有洗，便躺在床上。这日寸，工友们都已去加班了，宿舍里静悄悄的，病中的我更感凄凉与孤寂。 “好些了吗?”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亲切地问。 “你怎么没有去加班?”我惊讶地反问。 “来，起来吃饭!”她答非所问。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这是一种无奈而感激的拒绝，累了一天的我，胃口一点都没有了。 “起来，起来!”她坚决地坚持着，“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哪来的气力干活?来，趁热吃下，这是我刚刚从肥婆餐厅给你打来的瘦肉粥。”她边说边揭开盆盖。 “瘦肉粥?”我坐起来惊异地问。粥，我已经整整一年没有吃过粥了。吃粥对于我们潮汕人而言就和喝功夫茶一样是一种传统的饮食习惯，在家的时候每天早餐总是吃粥的。 ……
自序 好几年前，我就想把这一段经历用文字记录下来。但却苦于笔端生涩，写了又停，停了又写，断断续续始终表达不出我要表达的内容，终于搁笔。 岁月流逝，物是人非，但那段令人心灵颤动的记忆，不仅没有被时间的洪流冲淡，反而不断地凝聚起来，形成一股无法抑制的情感。 在一个彻夜不眠的夜晚，那个郁积在我心底深处的情感倏忽间爆发出来……我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在深圳特区打工的日子。脑海里那飘忽不定、零零碎碎的记忆顷刻间全部聚拢起来，一股不可遏抑的激情使我一跃而起，奋笔疾书，写下了这篇文字。 出生在农村的我很小就向往着外面精彩的世界，却一直找不到出路!高考落选、当兵不成、招工无门……使我陷入渺茫无望的境地。为了走出那闭塞的乡村，寻觅一条通往外面的“出路”，我只身来到深圳打工。 《打工路》记录了我在深圳打工七年里的生活片段；讲述了我由流水线的搬运工到电子工程师的奋斗历程；叙述了一个个为了寻求出路而来到深圳打工的小人物的故事。 文中没有引人入胜的情节，也没有惊心动魄的事件，只记录了打工世界里让人难以忘怀的生活。但愿这篇文字能唤起你对打工生活的亲切感受! 谨以此书献给和我一道出来打工的朋友们。 林少雄 2003年2月28日
这是一本写给打工朋友们的小说。“打工文学”伴随着打工现象的出现，已经走过了二十多个春秋。此书作者，是一位有十五年打工经历的打工仔，深感打工文学中缺少真正的代表作，出于对打工文学的特殊感情而写出了此书。这里没有惊心动魄的情节，只有娓娓道来的生活感受，是一本越咀嚼越有味的当代生活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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