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的虚像
2008-8
海天出版社
宛童,Gabrielle(摄影)
225
无
这不仅仅是一个故事,而是一段让你可以想到自己的回忆。 几年前的遭遇,让彼此熟悉。 又是一场灾难使得本应该顺理成章的事情变得分崩离析。 到底哪个是真实,哪个是幻想。 倾心于你的他,还是冷漠淡然的他,优秀寡言的她,还是冲动狡猾的她。 这是一个雾气弥漫的世界,带领着你走向了末世。
宛童,九十年代生人。自由职业者。 在生活中扮演着无数角色。十八年的爸爸妈妈的女儿,十二年学生,十年武术运动员,三年及将来更长时间的作者和演员。 因为爱而编织梦想,信奉自由,以及温暖和寒冷两个极端,热爱沉溺着这一切。愿把这种爱带给更多人。 在童年的无数次搬家中习惯了流浪的心情,并铭记。 愿岁月静好。 请安然翻页,下面将为你展示一个甜美的梦境。
原记忆·原像第一重记忆 迷雾·Dense Fog第二重记忆 镜子·Mirror第三重记忆 倒影·Inverted Image第四重记忆 回声·Resonance第五重记忆 极光·Aurora第六重记忆 醉眠·Ebriety Sleep第七重记忆 假面·Domino第八重记忆 幻觉·Stardust第九重记忆 梦境·Dreamland第十重记忆 残像·Incidental Image
第一重记忆 迷雾·Dense Fog 央央抬起头的时候,天边已经橙黄一片。流金的辉芒落在睫毛上,看起来像一滴酝酿了很久却落不下来的泪水。 央央挑起下巴,理了理衣服,傲慢地走出小区。 犹如战争中获胜的英雄,犹如高傲的女王。 傍晚是一整天中人最多的时候。相对于清晨,人流如同冗杂的虫子,极其缓慢地在街头蹿动。人们脸上带着各式各样疲惫的神情,如同在面上罩了一层灰。 闹得人心烦。 . 浮躁得想对着那已经没有盖的垃圾桶狠狠地踹下去。 三三五五的学生骑着车飞一般地从身边掠过,同时耳畔响起一阵聒杂的嬉笑声。 若是男生,那一定就是“喂,昨天我们公会会战你怎么没来?攻城耶!没见我们公会有多厉害,那帮××,秒杀!”“戚,就你那一身垃圾装备!”“不信?公告上写着呢!”云云。 若是女生,分贝还会高上许多。“看昨天JIN的SOLO没有?超酷!”“唉——我没有下到耶,你回去给个网址给我!”“哦呀,一定要看呵,不然后悔死你!” 诸如此类。 央央不着痕迹地皱起眉。 那些嗡嗡的声音源源不断地撞击着耳膜,附在胸腔里,跟心跳一个节奏。 央央忽然笑了,舒缓了盾,躬下身,拾起路边的一块小石子。 放在脚尖前方,再凝了劲,踢出去。 石子蹦跳着卡在某人车轮里,发出巨大刺耳的喀拉声。紧接着有人倒下来,灰头土脸地一声咒骂。恶狠狠问候肇事者的父母。 央央早已跑远,嘴角上挑,一抹得逞的窃笑。 活该,不摔死你那是你命大。 信号灯变换。 十字路口更像是收纳所。不停地有车和人进进出出,类似于光合作用的性质,在一个小小的三色灯下稍显无序地前行。 这个城市是不允许喇叭声的。 于是汽车的轰鸣更像是压抑不可发泄的沉闷,一层一层的厚重压上来,又永远没有爆发的一天。 央央虚起眼,按住太阳穴。 细小却无法忽略的痛感窜上来,瞬间游遍了全身。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忽然变得遥远而又模糊。 微小的痛感堆积起来,巨大化,清晰化,不可抑制。 央央后悔了。 其实昨天晚上应该多穿些衣服再出门。这个季节的天气变化,比女生们的兴趣转变还要快,昨晚的一场冷雨,将她浇成了落汤鸡。回家以后,又立刻进化成烧鸡。 发烧了,体温上升,额头上烫得可以煎鸡蛋。 她按着以往的步调朝前走,眼前雾蒙蒙的,估计是烧坏了感官,辨路完全靠本能。 信号灯不厌其烦地变换。 央央晃了晃头,踩着横道线向前迈。混沌不清的状态让她变得懊恼。 ——惊起的刹车声。 只觉得手臂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拽住,猝不及防地跟着那股力道往后跌去。下一个瞬间,一道惊悚的刹车痕就从面前锋利地划过去。 “你他妈不想活了啊!”司机摇下车窗,怒不可遏地探出头来,双眼快要喷火。他用目光上上下下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数落了一遍,气急败坏地踩了油门离开。 整个过程央央安静地看着,仿佛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尽管一切因她而起。 头疼加上麻木,让她无法思考。思维迟钝犹如三十年前的旧计算机。 手臂上还火辣辣地被勒着,央央这才发现自己是被人给救了。回过头去,那个救了她的男生还有些紧张地望着路中央那道粗黑的痕迹。 直到察觉到央央赤裸裸的视线。 男生尴尬地松开手。 “啊……那个,你……刚才闯红灯了,汽车差点儿就……这种事情很危险的……你在发烧?” 望着他断断续续地表达想法的样子,央央露出笑容。 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面前的男生,央央唯一想到的就只有“乖乖牌”三个字。干净洁白得一丝不苟的校服衬衣,没有丝毫皱折的黑色领带,娟秀得显得局促的美好面孔,稍显单薄的身材,配上这个年龄的男生正在拔高中的个子,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老师家长眼中优秀得令人叹息的典范。 央央莫名其妙地觉得好笑,所以就笑了。 被她一笑,男生白皙的脸颊泛起细致的微红。神情更加尴尬。 “很好笑吗?明明是很危险的行为……对了,你发烧很严重呀,一个人?去医院看看吧,这个季节很容易生病……啊,还是说你们女孩子要减肥什么的,不吃东西,抵抗力就弱了,禁不起一点儿气温变化……” 还真是意外的哕唆。 ——不过,看上去相当有趣的样子。 央央抿起嘴唇,涂了唇彩,再加上高烧,嘴唇的颜色艳丽得一塌糊涂。 “你是说,我现在生病很严重,需要去医院?” “……嗯,不要小看发热发烧,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转成肺炎心肌炎。” 他认真的,一字一句的回答让她想大笑。 “可是,我得去工作呀!现在请假一定来不及了!我家BOSS很凶的,再加上我生病已经旷了好几天工了,要是再不去的话……”可怜的,为难的样子。 “身体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如果不工作,我会饿死。”摆出一本正经脸,继续胡搅蛮缠。 “这个……” 男生垂下眼帘,长而密的睫毛投下一小块阴影。他蹙起眉,似乎异常的为难。 央央快憋不住笑了。 他抬起眼:“我送你去医院,你在生病,必须去看医生。有了诊断结果我再打车送你去你工作的地方,你几点上班?如果动作快一点儿的话,应该来得及的。” “可是我不认识你。” “面对一个陌生的家伙,谁知道他是不是衣冠禽兽,给点儿好处就把我给卖了?或者是趁机让我感动然后劫色?”央央缓缓说着,每说一句,男生的脸上就黑上一层。 好吧,她实在不忍心欺负这个好心的单细胞傻瓜了。 “最重要的是,我没钱。没钱啊!”结尾一句夸张的哀号。 “钱不是问题,关键是身体……” 他还没说完,就被央央打断:“原来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你就不怕被我这个又穷又不要脸的丫头给缠住?” 男生的脸色异常难看。 “你刚才做了什么我都看见了,虽然我也不喜欢那些家伙,但是你做得太过分了点,万一出人命怎么办7毕竟是在路中央,你那么一石子踢过去……” “你也觉得那些装腔作势的学生特别欠抽?哈哈!”央央大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小子,不错!大姐就知道你有思想有觉悟!既然你有钱没处花,那我就帮你个小忙!” 说着,央央挥手,拦下一辆的士。 她打开车门,朝男生摊开手:“医院就不去了,我打车去工作的地方,也就少累点儿,对身体有好处了。喏,给钱!” 一副恬不知耻的样子。 伸了半晌,没个回应,央央忽然恼了,一巴掌将车门给拍上。 “耍我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关上的车门又被打开,央央只觉得男生的影子在跟前一晃,自己就被拖到后坐上坐好。 身旁传来若有若无的薄荷香气,是男生身上温暖而又暖昧的温度。与自己身上劣质的化妆粉的味道纠缠在一起。 “我送你去。” 他的声音淡淡的。央央忽然忘记了抗拒。她不敢侧过眼去看坐在身边的他,似乎若是一看,就会被晃花了眼。 她低下头。 有什么东西从心尖里钻出来,可怕的烦躁。 “名字?” “戚慕晓。” “是个笔画蛮多的名字。我叫央央。” “哦。央央。” “哦啊。” “这里……到我工作的地方挺远。” “……是啊。” 完全没有意义的对话。 尖尖的指甲掐住掌心,央央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不正常过。像个傻乎乎的小女孩,抽风一样。 一定要赶快恢复正常啊,无敌的央央。 迅速调整好心情。 “呐,戚慕晓,你觉不觉得你很多管闲事?” “我……” “我明白我明白。”她不耐烦地挥手,“你认为我生病对不对?你得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帮助我对不对?就像我们坐在这里,也是因为你十分善良对不对?” 回想起对司机说“我们去耗子街”时,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人分外诡异的表情,央央恶毒地笑了。 “你知道我在什么地方,又在干什么工作吗?” 他困惑地摇摇头。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可打车钱你不许赖,是你自找的。”她仰起脸,小弧度地拉拉唇角。 戚慕晓那种清澈温暖的眼神让她觉得受了天大的侮辱。 ——尽管他什么也没说。 “戚慕晓,老实说,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在车停住的同时,央央压低声音问,不等对方开腔,又尖锐地笑起来,“到了。” 她推开车门,躬身钻出去,逆着一片舞动的霓虹灯光,精致的容颜媚气如同妖精。 “我讨厌你的伪善,讨厌你的单纯,讨厌你身上的味道。”咯咯地笑,她嚣张地跺了一下脚,“如果你真的爱上我的话,我也没办法。这样吧,只要你跪在我面前,喊我一声‘央央大人’,吻我的脚趾,我或 许会考虑赏你一个吻。” 戚慕晓的脸一下子僵住。 他望了一眼央央背后的店面,那些打扮花枝招展的店员,又看了看媚气得有些市侩的央央,眼中的雾气渐渐弥漫开去。 “为什么……你会在这种地方?” 声音是他自己都讶然的嘶哑。 在你眼中,我究竟是怎样的呢? 无数细微温度凝聚起来,就是你看我时的眼神。 温柔得让我不安,清澈得让我自厌。 可是我不需要可怜,特别是你的。所以收起你那套虚假的东西吧。 都是你自找的。 在我看来,比尘埃更加卑微。我不会感激你。 我只会厌恶你。 “为什么,你会在这种地方?”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种地方?” “我只是……” “滚吧!从我面前消失。你看不起我,我更加看不起你。恶心的家伙,我怎样是我的自由,一我没犯法,二我没悖德,三我自愿。我们本来就两不相干,你管得了我做什么吗?” 那一刻,央央觉得,自己变成一只可笑的斗鸡。 戚慕晓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在她看来,无疑是在嘲讽她欲盖弥彰的作为。 “央央。” “叫我,可以。跟我进店去,给了钱,随便怎么叫。” 他不再说话,只是深深地望着她,漂亮的瞳孔里,更多的是无奈和悲悯。 正是这种眼神,把央央彻底激怒。 突然地,又莫名的愤怒。连同~起的,是被揭穿之后无所遁形的惊慌。 太讨厌这种赤裸裸的感觉了。 “戚慕晓,今天的事情别想我谢你。”央央说着,往台阶上跳了一格,转过身,俯到男生耳边,恶意地朝他耳朵吹了一口气,“再见,但愿你不要再倒霉地碰上我。” 戚慕晓大概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刻央央眼睛里那些复杂的情绪。 他甚至觉得,央央的眼睛在哭。可一转眼,又看不见了。 央央笑得很绚烂,如同八月的烟火。 戚慕晓这才发现,她的眼角眼线被刻意地拖长上挑,笑起来的时候,一百万个没心没肺。 霓红的光如同凌乱的错杂的刀子,在心口一道一道刻出伤痕。夜晚泛起凉薄的雾气,氲湿了视线里一些东西。 央央后悔认识了戚慕晓,男生温文清秀的目光让她手足无措。 那是一种被迫被净化的感觉。 ——尽管她认为,自己已经无药可救。 央央工作的地方,是一家名叫“Stardust”的夜店。这家店在臭名昭著的耗子街,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有名。据说店主是个台湾人,而店里主要的特色,便是服务生们都会依据要求换上所谓“工作装”。 为迎合客人的喜好,那些工作装们,穿上去都不怎么光彩。 用老板的话说,那就是“给他们充分的意淫空间”。 薪水不错,工作时间从夜晚开始直到深夜。更重要的是不要求学历和来历。换句话说,就是黑店。 这些都是央央需要的。 她需要养活自己的钱,需要自由。虽然她老气横秋,真实年龄却只是未成年。 除了偶尔被手脚不规矩的客人占些便宜之外,几乎没什么不好 的。 每次走进店里,都会有血液凝固到再次沸腾的错觉。那些晕红的暖昧的灯光和陈设,无一不让人喉咙发烫,低喃的音乐,更似女子细软的耳语。 粉脂的黏腻以及窒息的空气。 一步步地走到深处,央央艳丽地微笑,如同妖娆的女王。 她的无人能及的骄傲,那是她小心翼翼维持的自由,她的一切。 没有人能破坏。例如,戚慕晓。 一想到那个名字,就会咬牙切齿。 像是母体中孕育的胚胎。 戚慕晓关掉了所有的光源,僵直地倒在床上。 客厅里大声地放着九点新闻,以及父母在酒足饭饱之后带有个人成见的品头论足。 他拉过枕头,粗暴地盖在头上。 夜晚的风吹起窗帘,搅动死气沉沉的天空。 戚慕晓的家住在二十七楼,豪华的电梯公寓曾经一度是这个市 里最著名的建筑。 可现在,他忽然觉得冷。冷得无边无际。 就这么不知躺了多久,父母闲懒的声音变得愤怒。紧接着是一声摔门的声音。母亲尖利的分贝陡然提高: “……你怎么不死在外面!你怎么不去死!” 急促的脚步,又是一声摔门的巨响。母亲的骂声也从自己房间门口飘过去。 是他回来了。 戚慕晓咬住嘴唇,从黑暗中缓缓坐起来。冲着房间门发了会儿呆,走过去,拉开。 猛烈的灯光刺进黑暗,让他一时间难以睁眼。 酸胀的感觉,如同是流泪。 发烧的关系,让央央之后的几天不得不待在家里。虽然自己并不愿意,可脚下却发软得实在走不动。 典型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等身上最后一丝不正常的温度退下去之后,央央开心地砸了一个喝药的杯子,踩碎了一盒阿莫西林。 她憎恨“被迫”这个词以及这个词的意思,相同的理解是“不自由”。而央央最喜欢的,就是没有拘束。 回想起那天对戚慕晓说过的话,她百分之百认定是被烧坏了脑子。 如果是平时的她,遇到那种讨厌又啰唆的家伙,一定一巴掌闪过去叫他滚远点儿。 房间里充满了浓烈的药味。 铺天盖地,透不过气。堵在嗓子眼里,让人烦闷。 央央打开了所有门窗,把发霉般的空气驱逐出境。 凉薄的风灌进来,带起一身的战栗。 她满意地化了妆,刻意地把眼影涂得惊世骇俗。然后抓起小包,出了门。 走过无数次的路,只不过今天没有人为她出钱打车,只得在一站路之外的地方乘公车。 其实也不是一无是处嘛。央央想,至少可以当移动钱包。 想到戚慕晓无措的样子,她笑起来,弯起眼睛,是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狡黠。 不对不对,她应该彻底忘掉他。她又想。 到公交车站之前要经过仁和巷。一个狭窄的小巷子,经常有下岗工人双目无光地走来走去,一派死气沉沉。央央从来都是不屑的,可是此时此刻,她却被一双手拽着,挣扎不能地跌向仁和巷的深处。 一分钟之前,她还在她厌恶的人流中笑得如同偷了鸡的狐狸,仅仅是一分钟的时间,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被一个不认识的家伙拽住。 当时她正经过这条名不见经传的小巷,一双手忽然伸过来。她被拉得猝不及防,回过神来,已经是在仁和巷深处。 仁和巷是公认的贫民区,破败的房屋为基调统一的灰黑色。大多数年久失修,参差不齐,以狰狞的形态抓破天空。 通道两边堆砌着废旧的杂物。被尘埃盖了厚厚一层。 似乎连阳光都鄙夷照到这里,街头巷尾弥漫着浓重的霉味,混合着飞扬的灰尘,闷到无法呼吸。 巷子最深处是一块小半圆的空地。据说这里一个世纪以前是洋人的教堂。后因战火的缘故,被夷为平地。 如同试管的底部。 ……
这是一个深水涟涟的世界。是一个干涸枯竭的世界。那个是你生命里背后的后花园,荣光在你的前面。那个是你黑夜里永远的长明灯,流光在你的旁边。 《青鸟的虚像》青春文学悲情天使宛童倾情奉献感动和温暖百万读者心灵的文字。 这个夏天让华美的虚像化作你身边的娓娓荧光,点亮你黑夜沉睡的眼眸你是我凡世中无畏的青鸟,我是你苍穹里绚烂的虚像。 我们穿行在各种声音构筑的世界里,穿越过无数的流言和蜚语。 像是无数的利剑,奋力举过头顶,然后终于丢失了重量。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