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蔚蔚
2010-12
内蒙古大学出版社
云水 著
168
《秋水蔚蔚》的作者云水用近乎写实的文字，讲述了一段发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至七十年代中的故事。故事是从主人公王东宇到草原牧区当“知青”讲起的。在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仍在进行的大背景下，刚上高中二年级的王东宇遭遇到学校“停课教改”。他不愿在那已失去了正常秩序的校园里混日子，希望能参军，但因父母尚未得到“解放”，无职无权，便四处碰壁，且在此间尝到了世态炎凉的滋味，于是便自愿报名下乡插队当知青。从小生长在城市、之前“从没有过独立自主的生存感”的王东宇，第一次乘坐命运之舟到达遥远的牧区“插队”，眼前便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他意识到，在这里，“他所能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就是在这方陌生的水土上编织起他所不熟悉的生活之网”。 苏燕文是在王东宇下乡不久从海子中救起的兵团女战士。他们的相识也是由此开始……
赵东，蒙古族，1956年12月生，笔名云水，祖籍内蒙古赤峰市，生于巴彦淖尔市陕坝镇，长在呼和浩特市内蒙古军区大院。现任内蒙古大学党委副书记、副研究员。曾在香港《文汇报》。发表长篇通讯《试管山羊之父一蒙古族院士旭日干》、《光明日报》发表长文《明珠璀璨》、《内蒙古大学校报》发表长篇记实《物欣人悦春满园——江泽民总书记视察内蒙古大学侧记》、百度搜索散文《山水情思》等。
1 她叫苏燕文2 走出大院3 冬天里的火4 从喝酒开始5 喂马的温老汉6 两眼井一眼出水了7 风云突变8 人世也沧桑9 挑灯夜话10 上山数羊11 知青大会12 挥手告别
这是他插队下乡的第三个月，也是他真正步人社会，开始人生体验的离港起航，虽然此前也曾离开过家，参加学校组织的学工、学农、学军活动，但那只是暂短的，情感和精神寄托仍依赖和归属着家庭，从没有独立自主的生存感，而这一次，王东宇完全没有了任何精神退路，他所能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就是在这方陌生的水土上编织起他所不熟悉的生活之网，而那第一梭则是从满都拉海的打草开始的。 王东字的好心情第一天出工就被尖利的苇茬破坏了。他的脚前掌处被深深地扎了一个洞，鲜血把下乡前才买的崭新的回力牌球鞋都染红了，痛得他只能在草搭子里含泪抱脚歇着。夜深人静，伴着隐隐的疼痛，他的情绪发生了剧烈的波动，他想着下乡前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到了，可就是没有想到会被这东西扎着，他想过苦痛的不可避免，可他没想到来的这么早，而且是那么无助的苦痛，他第一次真正地从心灵到肉体尝到了苦痛，感觉到了苦痛，也开始明白了什么叫苦痛，他怀疑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甚至还要不要再坚持下去？他想退缩回去，又怕被人耻笑为逃兵，整整一晚上他数着星星彻夜未眠。 天亮了。 他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咬着牙、忍着疼出工了。虽然痛苦万分，但他终于坚持下来了。 第二天，第三天……灼热的烈日下，苦涩的湖水中，尖利的苇丛里，日复一日，从开始时的失落、枯燥到渐渐地平静和坦然，王东宇适应了，他已不再有刚来时思亲想家的那种焦虑，取而代之的是每天收工晚饭后的一曲曲快意的畅想，那畅想是从躺在草搭子里辗转难眠，两眼透过草搭顶的通风口，望着天空，一颗一颗数着星星开始的。他从第一天起，就是靠着这种办法坚持和激励自己的，开始的时候，数得数字太多了，甚至上过千，往后就越来越少了，最近，数不到十就睡着了。 可这一晚，也不知怎么了，办法失效了。王东宇不知数了多少遍，不仅没有像往常那样慢慢入睡，反而更精神了。他索性起身，披上衣服出了草搭子。 人夜的满都拉海，静谧而沉寂，湖水柔缦而有节奏地轻轻拍打着渐人梦乡的苇群，像母亲守望着家，守望着摇篮中熟睡的孩子。一轮圆月平地升起，明亮如洗，月光似水银下泻洒满浩淼的水域。几处或相隔相连的草搭子，在水苇退让的空地显得格外醒目。 队里打草的宿营地设在河道进口的干滩上。干滩沿着河道伸向无边无际的芦苇深处，静静的河水由浅入深，越往里越清凌，甚至能看到鱼儿的游动。 他沿着干滩向苇丛深处漫无边际地走着。突然，不远处传来河水被搅动的哗哗作响声。他顺着水声寻去，发现一个黑影浸在水中，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开始向下滑去，河水正淹过脖子向头顶没去。王东宇顾不上多想急忙跑上前，纵身跳入水中，双手从后搂住落水者的身子，用尽全力拽上了干滩。 是个女人。 那女人从死神身边离开后，慢慢缓过劲来，坐起身默默地看着王东宇。 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下，俩人清晰地看着对方，长久默默无语。 王东宇发现对面这个女人竟然是那样的美丽动人，湿漉的黑发下泛显出白皙细嫩的双颊，一双深情的大眼睛低垂在精美的额下，微微上翘的鼻子精致到位，迷人的双唇紧闭无语。 从穿着看，王东宇判定她是兵团战士，但不好确定是哪个团的，因为在满都拉海周围大抵驻有三个团——31团，32团，39团，而团部设在高滩的39团离王东宇他们打草的干滩最近。 看着她渐渐地趋于平静，王东宇试着问起： “兵团的？” “……是。” “39团的？” 她点点头。 “怎么到这儿来了？” “……” “为什么要这样？” “……” “衣服湿成这样，跟我回去换件衣服吧！” 王东宇说完，转身朝自己的草搭子方向走去。兵团女战士犹豫了一下，慢慢起身，拖着湿漉沉重-的步子跟在王东宇的后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