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珥瑪的351本書

Baj, David 皇冠
出版时间:

2010年04月06日  

出版社:

皇冠  

作者:

Baj, David  

页数:

368  

译者:

趙丕慧  

Tag标签:

无  

前言

  珥瑪.艾丘里把她的藏書,一共三百五十一冊精裝本,都遺贈給菲利普.馬斯瑞克。這批藏書中包括她親手撰寫裝訂的五本小說,兩本已出版,三本仍未問世,可是他從來不在乎哪本上市了,哪本依舊塵封。她總會把親手裝訂的書送給他,拿在他手上就像一塊塊冰涼的大理石,分量足,夠平衡。而且不管要不要長途奔波,她總會親手交給他。而這份最後餽贈的通知,是珥瑪住在聖塔巴巴拉的母親用電子郵件寄給他的。他在早晨搭乘渡輪從費城到坎登的路上又重讀了信件,德拉瓦灣升起的春霧把印出的信件弄潮了。他用雙手捧讀,好讓清晨的太陽能穿透紙張,其他通勤族則拿著一疊《費城詢問報》遮擋太陽、霧氣與水花。天氣很冷。  自從第二任妻子在兩人友善的協議後拿走了他們的兩輛車,他就不再開車走富蘭克林大橋而改搭渡輪。他把兩輛車都讓給碧翠絲,其實並不像她和她的律師所想的是什麼友善的表現。在她的律師提出這要求的三十秒內,菲利普就精確地計算出把兩輛車停在費城市區,在經濟和時間上會有何種影響。  所以,他接受這個條件。他自有看事情的眼光--所以他把一切賭在她及她對他的怒火上。他們在瑞登豪斯廣場的公寓也歸她,她為此添了點補償,不過是以他們當初的購屋價格計算,而不是現在這個暴漲的價格。  渡輪把他送到坎登後,他就去上班,只不過是去辭職。然後他沿著河堤走到水族館,在那裡消磨一天,弄清楚了隔開他和魚的玻璃有十一吋厚。他一直等到十一點才打電話到艾丘里家,這樣才不會太早打擾西岸的他們。他是在水族館的步道上打的電話。  艾丘里太太在第三次鈴響時接起電話。百分之九十七的電話都是她接的,所以菲利普並不意外是她的聲音。他問了與遺贈有關的事,但完全沒提到死亡或失蹤之類的話題。他聽著珥瑪的母親說了五分鐘,這時行動電話突然有插撥,是通知他,稍早他辭掉工作的保險公司已經把他移出電信服務名單了。他能體諒他們的憤怒,也很慶幸這突如其來的打岔結束了他和艾丘里太太的談話。她早在二十年前明白他不會娶她女兒後,就不喜歡他了。但她仍舊彬彬有禮,這些年來一直當他是某種親戚,也就是「不會娶我們女兒的那個人」。無論何時他去艾丘里家過感恩節,都會被安排坐在珥瑪交往中的情人旁邊,彷彿是她母親永遠不斷變化中的追求者量表上的下一號。  他從艾丘里太太簡短的談話中得知,珥瑪只是名義上不在人間。艾丘里太太向他擔保,要是她真的死了,她會親自打電話給他。可是,他卻從她的聲音一點點地受到侵蝕--她的動詞使用比例隨句下降--聽出了端倪,這名義上的死亡與實際上的死亡幾乎同樣令人傷心、同樣決絕。  珥瑪走了。她留下的遺書擺在塞維爾一家公寓旅社的枕頭上,遺書中提到某個世俗的任務,以及犧牲了某人的夢想。最悲哀的是,遺書中宣布她從此封筆。艾丘里太太說這句話時哭了起來,而插撥就迴盪在她的淚水中。  他的辭職不算輕率。撇開電話插撥不算,他有相當把握他們會再請他回去;他的才能很罕見。看你根據哪份研究報告,世上與他類似的人大約有一萬到兩萬五千人,其中一千人很可能住在美國。而在這一千人中,只有少數幾百人的才能被發現,因為他們處在理想的政經環境中,而這些人中又有三分之一左右正值工作年齡。  他對數字很在行。有些人稱之為計算,但其實通常不需要計算,當然更不需要普通的加減乘除、平方根、指數等等。要是你給他一組數字,告訴他要做什麼--比方說相加,開立方根,再開平方根--在你說話的同時,他的腦筋就已經動起來了。  你可能會說,現在科技那麼進步,這種能力根本沒用。可是,他總是快過電腦。他也像電腦一樣,只受限於資訊輸入的速度。他也像電腦一樣,可以用任何方程式或公式處理數字。從無例外地,他每次都知道在什麼情況下用哪種公式最快。他一天的工作量抵得上五個實驗室技師一年的工作量。我們這裡有堆數字,菲利普,我們該怎麼辦?你要從哪裡開始?他們找到他,把他蒐集起來,放進一間稱之為實驗室的漂亮辦公室。他們贊助他。  這家著名的保險公司像箭頭般突出在康登的河濱新生地上,並享受隨之而來的稅賦漏洞。他們不常讓他做風險評估,這是那些在低樓層啃咬數字之人的分內工作。菲利普主要負責投資業務,跟那些長字輩的一起在頂樓工作。頂樓的屋頂只比水族館的圓頂高一點,是海濱新生地的另一個書擋。  碧翠絲也曾是保險公司員工,她是系統分析師,是人的結構與程序結構方面的專家。她最愛設法理解他看事情的角度以及思考模式。她在相當誠懇地建議保險公司解雇第二層以及第一層的大半人員後就辭職了,而且很快發現還有個顧問工作在等著她。雇用她的公司和客戶管她叫撒旦,他們會說:「去召喚撒旦吧。」菲利普幫她印了只寫著「撒旦」二字的名片當禮物,「撒」字的最後一捺還變成一支小叉子。碧翠絲身材高瘦,膚色又深。「有時候我們有的,不過就是性。」她常這麼對他說;說完後她又會開始思索,誰教她是系統分析師呢?思索過後,她似乎決定這是可接受的狀況,說不定還稱得上理想呢。他們在瑞登豪斯的公寓有兩臺洗碗機,一臺洗髒碗盤,一臺放乾淨碗盤,沒有碗盤會擺在架子上。他相當肯定,她的記憶力就像照相機一樣。  那批藏書一週後寄達,足足裝滿兩個冰箱大小的箱子,外面還加了防護包裝。書是根據字母順序打包,箱子上還註明要小心輕放。他照她放書的方式把書本放到書架上--按字母排列,不分歷史、國籍、類別或主題。這批書已經超越了這種分類,而且菲利普知道--多少有點了解--這就是她收藏這批書的緣故。這些書擺在一起十分壯觀,有布面、皮面,有珍珠黃、綠色、有紅有藍,也有比較樸實無華的黑色和酒紅色。沒有書衣,書名是金銀銅鐵色的浮水印。多數的書她自己又重新裝訂或修復過,用的是古老的材料和工具。「這很簡單,」她曾對他說過,「因為我們用的工具和十五世紀時差不多,我可以走進一家十八世紀的裝訂店,」她解釋著,「輕輕鬆鬆把狄福的第一套書縫補起來。」她的店和她師傅的店就像博物館,木鎚、壓縮器、錐子、刀子,應有盡有。他們的工作樓層散發著舊皮革、羊皮紙和亞麻仁的氣味。  有時在某個陰暗角落,他會發現一個罐子,裡頭有像石頭一樣的書浸泡在琥珀色的亞麻仁水裡,而書本中黏合的紙張會像花瓣般一頁頁分開來。要是他在這類罐子前流連忘返,她會躲在罐子後,透過黃色的液體凝視他。一張臉被放大、染色,繞著一雙犀利專注的眼睛打旋,瞄準他的眼睛,而不是一層層蛻皮的書本化石。「要是拿根木匙輕輕攪拌,」她打趣說:「就會像方糖一樣在茶裡溶化。」  她的五本小說排在「A」字部,就在珍?奧斯丁(Austen)前面。兩本藍、一本紅、一本綠、一本黃。他把三百五十一本書全部排完後,抽出的第一本冊子就是她的小說《彼得.納弗拉提的理論》,她三十八歲那年完成的作品。而彼得.納弗拉提就是他,這點她從來沒對他否認過,若有她的朋友問起,她也直言不諱。小說寫的是個私人企業的科學家到墨西哥密喬康尋找一名女子。綠色封皮,銀色浮雕書名,小說聞起來像全新的棒球手套,翻開來還會吱嘎作響。  反正他現在是無節制的自我放縱,所以菲利普讀著自己的故事。  數字是他的母語。她如此這般告訴讀者。他是個真正的雙語兒童。然而,彼得通曉兩種語言反倒妨礙了彼此的早期發展,甚至害他被關心的師長及小兒科醫師冠上學習障礙的標籤--當年的說法是智障。可是到了二年級,讀了一晚他母親的天文學書本後,他的兩種語言豁然融會貫通,開花結果了。一夕之間,他也和班上的同學一樣,英文說得通也讀得通了。但數字卻是另一回事。透過數字,他的母語,他看見世界,詮釋世界。  他成了學校裡表演特技的小馬。一群老師會聯合起來考他一長串的方程式,式子裡有加減乘除、指數、平方根等等,而他每次的答案都是正確的,而且總在老師剛唸完題目就立刻說出答案。老師們得花上整晚功夫出題,小心翼翼地寫在紙上,用新式電子計算機來驗算。但小彼得每次都在不到一秒內就打敗了他們,贏得滿堂彩。起初他很享受這些喝采,但後來他漸漸覺得彆扭,漸漸覺得那些喝采像是觀眾對他的打擊,很有技巧地把他推開,要他閃到一邊去。於是,他對這類表演也敬謝不敏了。  我不能斷定彼得用數理來了解人生的哲學究竟執行得多徹底。他用方程式來測量自己的七情六慾嗎?情愛是否是個分數,分子是激情,分母是傷心除以時間再開根號?他是否連呼吸都要數?是否數過她的眼淚?  菲利普瑟縮了一下,砰然闔上小說。他認識這名敘述者,也認出她的痛苦。他把書插回架上,插入她裝訂優美的小說中倒數第二個位置。每本小說她都縫釘了五冊,並小心分送朋友。她的最後一本書,也是休止符,讓他覺得艱澀難懂。書名《滑溜》正如其名。場景往往在中途變換,出現過的段落稍後又重複,為的只是要讓緊接出現的段落來加以改變。前面的句子到後面又出現,只是想要澄清自己的意思。這本小說也有個角色以他為原型,不過他沒往下讀,不知道這角色後來有什麼遭遇。  珥瑪從來沒讓他把這公式從頭到尾解釋清楚過,她只要一覺得無聊(第一個變異的n),就翻白眼,接著是呻吟,最後是假裝缺氧,大口喘氣。第一個計算、第一次鐘擺,運用在珥瑪的藏書上就是波赫士妰的《虛構集》翻譯版。他注意到這本書在架上的前一本就是西班牙文原版,他不由得憶起她有次說過波赫士也會想這麼做。菲利普完全搞不清楚她是什麼意思。他對這位作家一無所知,只知道他是盲人,也從沒讀過他寫的東西。  他把波赫士的書放在人造皮椅旁的錫架上,用他最近弄到的威士忌酒杯斟了杯波本加冰,調整燈罩,坐了下來。他舉杯敬珥瑪以及她的藏書。  「就算不為別的,也絕對是賞心悅目。」他說。這句話是珥瑪最喜歡的讚美。話剛出口,他就突然感到一股悲哀,一波凝聚的浪頭意外的牽引,而且悲哀並未平息。我把書留給菲利普。他無聲地為她哭泣,她的藏書突然地、最後地落在他的楓木書架上。  他不由得納悶,自己能否猜透發生了什麼事?她去了何處?她的藏身處包括所有有書的地方,任何語言,任何形式的書。而且她的藏身處可以隨著心情及她的新發現而改變。她竟會把書留給他,讓他至今仍摸不著頭緒。起初他以為是因為自己是她朋友中唯一沒有這批書籍中大部分書目的人,她當然會說,她在世上認識的那麼多人裡,他是最需要讀這些書的唯一一人。可是這批書的價值,這批書本身的價值,以及對她的價值,才是現在讓他心情起伏的原因,而他正準備用他的三四七公式來閱讀這批書,這種抽樣法若是徹底執行,就能把三百五十一本藏書以看似隨意的次序一一看遍而不重複。  他翻開波赫士。  歡迎進入我的世界。扉頁上用鉛筆寫著這行字。在這行底下稍遠處是波赫士的簡介,也是用鉛筆寫的。波赫士的鉛筆字似乎比較重,招呼詞和簽名間的距離彷彿也在說這兩種筆跡不是同時寫的,而是在不同時間由不同的手所書寫。可是波赫士是盲人,也許是在他匆匆寫下自傳時一時失去了位置感。菲利普把這頁書舉到燈前,在招呼語和簽名間的筆跡似乎有某種程度的相似。他拿起用來當書籤的十公分銅尺測量字母間的距離。他翻頁,又是張扉頁,又一句鉛筆字:無所謂。  他作勢要從椅子上起身,但躊躇起來,反而啜了口波本,又靠回椅背。接下來六天,他讀了這本書中的十八篇故事,讀得愛不釋手。波赫士是位數學家,他懂得如何用數字來寫故事。菲利普在每篇故事結尾都想問珥瑪:「妳為什麼不早堅持要我讀這些?為什麼我們跟妳的朋友圍桌而坐時,妳不轉過頭對我說:『你真的需要看看這些書,阿菲』?」每次他們和她的朋友一塊喝酒,她總是喊他阿菲,而且她也需要請他來,把他們從寫文章是不是一定要文以載道的論戰泥淖中一一釣出水面。她知道他有多痛恨被叫阿菲,而他也知道她有多痛恨她和她的朋友必須仰仗他的幫忙,因為他是唯一一個在這類爭論中還能浮在水面上的人。  《虛構集》中他最喜歡的一篇故事是第三則〈地衣〉,內容說的是一名在亞卡拉亨納利的挖墓人在墓碑的銘文上發現了密碼,又在墓碑的拱門餘弦上發現另一組密碼,最後又在死亡日期上發現一組密碼。挖墓人想帶未婚妻去看他的發現,卻嚇跑了她。他究竟從墓碑上發現了什麼,故事並沒有交代,不過之後,他用三組密碼經過仔細的三角測量,找出最後一塊石碑,最後一塊石碑上的銘文被一片美麗的地衣遮住了,地衣鮮亮的邊緣涵蓋了故事本身。波赫士,至少是故事中的波赫士,不理睬挖墓人的失敗感嘆,一個人手忙腳亂地想要刮掉地衣。  讀完這篇故事讓菲利普睡意全消,失眠問題比平常更嚴重。他起初考慮要在晚上出去慢跑,在賓恩登陸處的燈光下輕鬆跑個五哩。可是〈地衣〉這篇故事卻讓他有點受驚,害怕黑暗--而且德拉瓦河岸會很暗。所以他沿著第四街散步,匯入南街的人群與燈光中。人行道上的行人解開晦暗的外套,慢吞吞地領悟到天氣回暖了,露出單調的羊毛和毛氈料底下明亮寬鬆的衣服。他在深色皮膚上看見乳溝和刺青。他嗅到汗臭、香水、菸草。人們大聲談話,用笑聲來為話語下標點,不理會交通燈號。然而,每一陣微風都會吹來一股冷冽,使他們的動作聲音透著些猶豫。夜店和劇院湧出人潮,人們在尋找能讓夜晚延續的娛樂。  菲利普在從夜店出來的人群中穿梭,走進TLA音樂廳,在L形吧檯前的眾多空凳子挑了張坐下。夜風從敞開的門吹進來。巡迴樂團邊收拾舞台邊聽著音樂,他猜那是山普森?的〈草地上的狄美特〉(Demeter in the Grass)。喇叭聲音輕柔,讓他們的耳朵得以休息。舞台上只有一盞藍色的舞台燈。他點了杯波本加冰,有一下沒一下撥著吧檯檯面上的玻璃,一名和珥瑪很像的女子離開了座位,挪過來坐到他旁邊,兩人之間有張凳子被抽掉了。她把啤酒放在兩人之間,好像在宣示著什麼。  她在藍色燈光中靠向吧檯,愈看愈像珥瑪--像到讓人心湖波動的程度。可是他現在卻懷疑,有哪個與珥瑪有一點點相似的人,在珥瑪的滑流中還能保持一丁點的酷似,這只怕是他一輩子都付不完的許多小小代價之一,他的眼睛追隨著她的顏色和印象,尋覓著留在他感官中的轍跡。  女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或許是讀出他的某種想法,正要起身走開,他口中卻冒出酒吧中最常聽到的搭訕用語。於是她非但沒有走開,反而嬉鬧似的對他瞪大眼睛,大大方方轉過身來,挑戰似的抬起下巴。  「我剛好比較喜歡表演結束的時候。」他被她的表情逼得不得不解釋為什麼這麼晚來。  「浩劫餘波。」她說,看著吧檯鏡,在唇齒間回味著尾音。  「對。」他答道,這時她的視線也轉了過來。「我們在浩劫餘波中的作為。」  「大部分人都會走開不管,所以才叫浩劫餘波,所以才有價值。」她微微調整她的啤酒,動用的是拇指和中指。接著她伸手舉起他的酒杯,貼向鼻子,隨即又放回原位,正好放在酒杯留下的那圈水印子上,分毫不差。她看著他,儼然和他很熟。  「我並不是說……」他把威士忌拉近一些。「我說的我們,並不是指其他人。」  「你的意思是你跟我?」她趁他繼續之前說道。  「不盡然,我……」  「那是你跟別人了?你跟除了我之外的每一個人?」  他輕啜威士忌,再輕輕放下,轉了一圈。又同樣調整她的啤酒,兩種飲料排成一列。「妳跟我。」他說:「這裡。」  最後,他把波赫士的故事告訴她。她玩弄著一個有墨西哥國旗顏色的吸管編成的中國式指銬。她的兩根食指卡在指銬兩端,聽著菲利普說話,也可能沒在聽。雖然她的雙手很笨拙地給困住了,但仍不失優雅,以慢板速度將十指平均張開。她的黑髮披散著,只有一小綹辮子漂染成白色,在舞臺燈下像是藍色。她看起來像墨西哥人,也可能是義大利人,也可能是波多黎各人,也可能是猶太人,也可能是黎巴嫩人,也可能就是紐澤西人。她還能只用一邊嘴角微笑。  「我以前見過妳。」他故事說到一半時,突然插進這句話。「真的。」他希望在重述故事途中插入這句話會讓它聽起來像真心話。至少她像是覺得好玩的樣子。  「我知道你不是那種現在會跟著我回家的人。」他說完了波赫士的故事,解釋完故事讓他怕黑之後,她這麼對他說。她把手指從吸管中抽出來。「我的號碼在這上頭。」她說著,把吸管玩具交給他。  她的氣味,新鮮的焦油味,在她離開吧檯後仍裊繞不去。她離開的一連串動作讓她把身體貼近他的臉,又猝然抽離。他走在愈來愈稀落的南街人群中,朝第十一街走去。最後一班電車一小時前就走了,他只好認命地走在空蕩的車站中末日般的亮光下。酒吧中的女子找到了他,她騎著偉士牌機車靠過來。  「你不是說怕黑嗎?」她說。  他讓她載一程,輕輕扶住她的腰,機車往第十一街而去。每次遇上紅燈,為了要用腳來煞車,她都會把下背部往他身上貼。他知道她能感覺到他的勃起,一次次停頓非但沒有讓他退火,反而更因為期待下一個紅燈而更加昂揚。  「抱歉。」他在第四次等紅燈時說,察覺到她的似笑非笑。  她在他住的磚樓前放他下車。  「打電話來。」她在騎走前提醒他。「你有我的指銬。」

内容概要

  我們之間的距離,比351本書還遙遠....  ◎聯合推薦  中研院歐美研究所特聘研究員/李有成  名作家/何致和  中正大學台文所教授/郝譽翔  交通大學外文系教授/馮品佳  版權經紀人/譚光磊  (愛情+友情+親情)×(著迷+堅定+永恆)÷351本書=我們之間的距離  「《珥瑪的351本書》漂亮地將愛、性及數學結合起來,大衛?巴賀用鏡子的反射意象變出他的文字魔術!」  --《失竊的孩子》作者/凱斯?唐納修  為了要更靠近,她離我遠去;  為了永遠在一起,所以不在一起。  我們之間的距離,比351本書還遙遠;  我們之間的故事,比351本書更深刻!  我翻過一頁又一頁,期待在某個段落或篇章遇見她。  當我這樣想的時候,就覺得她其實從來沒有離開過……  她是一個愛書成癡的製書人,藉著裝訂分崩離析的書頁,收編自己的想法與感受。他是一名一絲不苟的數學家,數字是他的母語,機率是他的思想,方程式是他的行事準則。珥瑪和菲利普是密友也是情人,一個用文字來親近世界,一個用數字來解釋世界。然而,珥瑪有一天卻突然失蹤了!未留下隻字片語,僅留給菲利普她的351本私人藏書。  菲利普也許數過珥瑪的呼吸和眼淚,但他卻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要從《唐吉訶德》、《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等文學鉅作來推測珥瑪的去處;更遑論他將從她親手寫的《彼得.納弗拉提的理論》與《滑溜》中,發現自己就是書中那個既敏感又固執的男主角。  菲利普周遭的人事物隨著書頁翻飛起了微妙的變化,有時他找到關於珥瑪的蛛絲馬跡,有時又陷入一段輕狂的回憶。他慢慢地發現,珥瑪從來沒有離他這麼遠,而他也從來沒有這麼靠近她。他終於明白,那些角色定位、記憶片段與情感歸屬……所有關於他生命中可解、不可解的難題,都將濃縮成一個美麗的證明題--「妳在哪裡?」

作者简介

  大衛?巴賀 David Bajo  成長於美國加州靠近墨西哥的邊境,曾先後就讀密西根州大學與加州大學。在南加州大學教授創意寫作課程之前,曾從事記者與譯者的工作。目前與同為小說家的妻子艾莉莎?布萊克維及女兒住在南卡羅萊納州哥倫比亞市,《珥瑪的351本書》是他的第一部長篇小說。  趙丕慧  一九六四年生。輔仁大學英文碩士,現任教於朝陽科大。譯有《戰地琴人》、《少年Pi的奇幻漂流》、《幻影書》與《贖罪》等等。

章节摘录

  (本文作者為《珥瑪的351本書》責任編輯)  故事的一開始,女主角珥瑪已經離開了。  為什麼要離開?去了哪裡?還會回來嗎?從打開這本書的那一刻,讀者便跟著大衛?巴賀筆下的男主角菲利普一起陷入重重謎團。懸宕的疑問待解,一個關鍵性的謎題戲劇性地出現:行蹤不明的珥瑪留給菲利普三百五十一本私人藏書。她有計畫的離開,但留下的並非訣別信或藏寶圖之類煽情、目的性濃厚的物件,而是一批「充滿故事」的藏書,有《堂吉訶德》、《虛構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等眾所皆知的文學經典,也有書中人珥瑪自撰但現實生活並不存在的虛構之書《彼得.納弗拉提的理論》與《滑溜》。    「書」的意義就此一分為三,是此刻我們即將要翻閱的《珥瑪的三百五十一本書》本身;是書中人追尋愛人唯一的線索;是作者向經典致敬之舉。大衛?巴賀獨到的巧思讓這個故事突破了追蹤類型小說的侷限,謎樣的失蹤、書中故事遺留的線索、書與現實模糊的分界……引人入勝的情節於焉展開,這些饒富可看性的「謎」,彷彿俄羅斯娃娃般一層一層包裹。我們閱讀,試圖摸索故事的樣貌,當你以為你已經接近故事的核心,卻發現故事其中還有故事,永無止盡、錯綜複雜,不知不覺也被捲入珥瑪與菲利普的謎情書蹤。    故事隨著菲利普閱讀遺留之書的節奏往前進展,然而呈現在讀者眼前的,卻是菲利普與珥瑪過去的相處時光,旅行、爭辯、猜疑、守護……一幕幕就像隨意倒帶的電影畫面與書中故事交織纏繞。「閱讀」在這裡成為召喚記憶的神秘儀式,菲利普發現自己幾乎在每個篇章段落都可以找到他和珥瑪的影子。書像一面鏡子,所有關於珥瑪的回憶都在翻頁的剎那折射到現在他所存在、他正在尋找珥瑪的這個時空。    於是,珥瑪遺留下來的每一個故事,透過觀者菲利普不斷地閱讀、投射與解釋,便產生了不同的意義。他跟珥瑪穿梭在故事之中,每一個段落、每一組關鍵字,都有可能暗示珥瑪想對他說的話,甚或是她的去處。    像菲利普這樣幾近瘋狂的閱讀體驗,相信是很多認真讀者都曾經有過的閱讀經驗──我們沉浸其中,停駐在某個段落、字句,有時甚至激動得無法自持。因為我們跟書中主角的處境如此類似,無以名狀的內心獨白躍然紙上,那不只是一種神祕的巧合、絕妙的呼應,更會令人欲罷不能地上癮!所謂「嗜讀」,難道不是要在故事裡找到未曾想像過的自己嗎?大衛.巴賀寫就此書的立意或許在此,用一個故事來換讀者的千百個故事,這正是書之所以令人愛不忍釋的可貴之處!    而立體鮮明、特立獨行的女主角珥瑪,更讓我們重新思考人與人之間的情感關係。珥瑪與故事裡的每一個人都存有親密的關係,打破一般人對婚姻、親子、友情、愛情等人類關係的既定框架,似乎暗示著世間並不存在著絕對、純粹的「關係」,我們用文字、語言或制度小心翼翼地定義這些關係,但不能忽視的是關係與關係之間的界線如此輕易便可跨越。本書更重新定義「距離」的概念,珥瑪認為她在空間上必須不斷遠離菲利普,才能獲得更多與菲利普心靈交流的時間,又因為沒有一段關係是永久的,所以她不與菲利普建立任何關係。因此他們有時是朋友,有時是戀人,有時是家人;但更多時候,心繫彼此的他們幾乎是對方的分身。    故事的最後,珥瑪回來了嗎?我想這絕對不會是這本書最令你驚奇的謎底。是珥瑪與菲利普之間細膩、微妙的情感交流,讓你深深入迷、欲罷不能;是你像菲利普一樣漫遊書海,開始尋找一本把你寫進故事的小說;或是你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在這個故事裡!" />

媒体关注与评论

  「如果《風之影》由米蘭昆德拉或符傲思來寫,大概就會是這個樣子!如果你在閱讀時曾有過自己被寫進某個故事的感覺,那就一定要讀這部小說!」  --《失竊的孩子》作者/凱斯?唐納修  「大衛?巴賀的首部小說作品優雅而且煽動人心,是關於愛、文學與數學的沉思。」  名小說家/卡爾?艾格納瑪  「這故事宛如賈西亞?馬奎茲與數學家戈特洛?弗雷格共同執導的『口白人生』。精彩、神秘、性感,而且詩意。」  --名小說家/喬治?辛格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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