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識與通識
2011-4-14
臉譜出版社
阿城
无
「阿城是個好讀書而且雜讀書之人,但和我們這一代人大不相同的是,即便近乎手不釋卷,但阿城通過文字的學習比例仍遠比我們低,這一方面是因為他行遍天下的奇特人生際遇,但更重要是他由此而生的奇特本事和人生趣味,牢牢的讓他聯繫於具象事物的俗世之中。」
--唐諾
《常識與通識》所收的十二篇文字,是阿城在一九九七年至一九九八年發表於上海的雙月刊文學雜誌《收穫》上的作品,談話的主題是「常識」。
例如談到「思鄉」,他認為思鄉就是思飲食,思飲食的過程,思飲食的氣氛;為什麼會思這些?因為蛋白酶在作怪。談到「藝術」,阿城的說法是:藝術乃是起源於催眠,首先是自我催眠,由此而產生的作品再催眠閱讀者。再說說「鬼故事」吧,阿城說,鬼故事差不多就是在表達我們在文化中不得釋放的潛意識。
為何阿城要與中國大陸的人們談論常識?因為,相對於當今高度發展的經濟,中國一直是意識型態較稀薄的國度,阿城希望藉由這些文字,將人們喚回一個真實無欺的世界,讓讀者不斷增進常識;每一次老錯誤的修改,每一次新知識的容納,都意味著常識的再次進展,是一個民智由蒙昧走向開化的過程。
而在台灣「認真搞意識型態」之際,《常識與通識》這本書非常值得我們一讀。
阿城
一九四九年生於北京。一九六八年高中一年級的時候因大陸發生文化大革命而失學,之後去山西、內蒙、雲南插隊。一九七九年回到北京。一九八四年開始發表作品,以《棋王》、《樹王》、《孩子王》「三王」小說奠定其文壇地位,此後寫作風格更形開闊,陸續推出「遍地風流」系列、「新筆記小說」系列,以及電影劇本、評論、雜文等等。阿城於一九九二年獲義大利NONINO國際文學獎,並應邀旅居威尼斯兩個月,寫成《威尼斯日記》。其在台灣出版的作品尚有《閑話閑說》和《遍地風流》。現居大陸北京及美國洛杉磯。
无
看他谈吃谈常识谈爱情化学谈足球暴力,用语平实,思路清晰,细节生动,言语活泼,情趣盎然,逻辑严谨,让人笑,让人忧,让人在笑中领悟,让人在忧中思考。没有大道理,没有文艺腔,不卖弄,不玄虚,只有大实话,只有小常识,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有知识的人,知道的固然多,明白的其实未必多。所以,好学生只不过确信一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并死记该答案。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因为小时候是个好学生,知道123,知道ABC,到大了,仍然如此,却不知道1为何是1,不知道1和2之间的关联。死读书,读死书,读书死。
这里贴一篇以前写的日记吧
“这有点像一些不愿挂出勋章的军人。因为将亲历的战争换成闪闪的勋章,那光亮似乎是对艰难岁月的亵渎。吃苦而不言苦,这大约是唯恐苦难蒙上时间的光环,严酷变成追怀的美梦,水在臆想中变成了酒,沾沾自喜中贻误了下一代。血依然是血,水仍旧是水,这就是阿城在小说中做的。但是他却口气平缓,只在呼吸之间便道出了真的性命和真的人生。”————陈凯歌
之所以对这句感兴趣,一则现实中不是这样做的成功人士多了去,苦难是光环,严酷是美梦,二则,也是主要的,自己为之荼毒甚深,还多次幻想,以后等我成功了(没有不敢想的),我就可以拿高尚抱负等标签自己过去来告诉下面的听众一些什么……
看评论他的文章越多,越不知说些什么了,这潭水忒深了,非我能观清,即使一二,罢了。
摘抄下昨天未完的笔记吧。
《常识与通识》
————我们可以由此讨论一下八十年代后期举办的一些人体画的展出。据学院派的意见,人体画是艺术,不是色情。但同样是艺术,静物画展不会引起人潮涌动的效果吧?所以,前提是裸体是引起同类异性性冲动的形象记忆,引发的情绪就是色情,
裸体成为艺术,是在于大脑部分的判断,而这是需要训练的,而训练,不是人人都可以得到的。即使是美术学院这样的训练单位,模特也是不许当众除衣的,而是先在屏幕后除衣,摆好姿势,再除去屏幕。除衣是情境记忆,它会引发色情的情绪。
裸体模特隐避除衣,是本世纪初从欧洲引进的。当学生有过一定的训练之后,模特的进入程序就不严格了,最后达到可以走动,和学生聊天。美术学院的学生一定还记得第一次人体课开始时的死寂气氛吧?还记得多少年后仍在讲述的笑话吧?怎么会当了教授之后就误会凡人百姓都受过训练呢?
人体艺术,真实可贵在你还爱人体。通过画笔见到的人体,会滋生出包括性欲但比性欲更微妙的情感。这不是升华,是丰富,说升华是暴殄夭物。————
很喜欢最后这一句,以前一直想反驳这类观点,但能力不济,因而看到这里很畅快。
对于音乐小说,有些问题,我也一直很苦恼,为什么有些评价甚高的音乐小说,在我这凡夫俗子听来看来就索然无味呢?对一些所谓的高雅艺术,真是很好我们不能欣赏,还只是哪些人在装逼而已?为什么这样呢,下面给了我一些解答。
————所以当我们阅读的时候,所谓引起了兴趣,就是大脑判断符号时引起了我们训练过的反应,引起了情感。文学当中的写实,就是在模拟一个符号联结系统,这个联结系统可以刺激我们最原始的本能,由这些本能再构成一个虚拟情境,引发情绪。所谓“典型”,相对于海马回和杏仁核,就是它们储存过的记忆;相对于情感中枢,就是它储存过的关系整合,如此而已。 “典型人物”大约属于海马回,“典型性格”大约属于情感中枢。
而先锋文学,是破坏一个既成的符号联结系统,所以它引起的上述的一系列反应就都有些乱,这个乱,也可称之为“新”。对于这个新,有的人引起的情感反应是例如“恶心”,有的人引起的情感反应是“真过瘾”,这些都潜藏着一系列的生理本能反应和情感中枢的既成系统整合的比对的反应。巧妙的先锋,是只偏离既成系统一点合适的距离,偏离得太多了,反应就会是“看不懂”。《麦田守望者》是一个偏离合适的例子,所以振振有词的反感者最多;《尤利西斯》是一个偏离得较远的例子,所以得到敬而远之的待遇。不过两本书摆在书架上,海马回是同等对待它们的。——————
算来也还是我们不能欣赏,不过也让人释然,只是过去训练的系统不同罢了,似乎以后还可以很坦然的说,这个我看不懂了。
在爱情与化学篇中,阿老应用脑神经学及生物化学,从最基本原理揭示并解析了我们的日常行为及感情,很让人有豁然畅通的感觉。比如,我们常见的“喜极而泣”“乐极生悲”,我脑子就没仔细想过,更别说问真假问为什么了。文章里详细的说了我们人脑的组成及其一些具体功能。人脑包括新哺乳类脑,古哺乳类脑,爬出类脑。而古哺乳类脑中有个边缘系统是“情感中枢”,这之中又有两个重要组成,快感中枢、痛苦中枢。这两个中枢相邻,“极”,就是一个中枢神经细胞放电过量,影响到另一个中枢的神经产生反应。
在比如,孔子说“听听韶乐后不知肉味”,为什么说音乐有“使高尚”“净化”的功效,因为音乐产生的“频律”可以直接作用于情感中枢,而不经由性器官而使中枢放电导致快感。
还有个讲法我很感兴趣,很有见地。生存于社会,就要学习。
————孔子说“学而优则仕”,学什么?学礼和技能,也就是当时的权力者维持当时的社会结构的“软件”, 学好了,压抑好了,就可以“联机”了,“则仕”。学不好,只有“当机”。 一直到现在,全世界教育的本质还是这样。————
这是作者论述压抑是文明的产物引申的。
文学方面,这里提前提一句从阿老处加深的感触:文学,要学会欣赏句子的节凑。
之前读八十年代访谈录还是七十年代来着,里面说到阿城是聪明睿智的家伙,写不出满意的文字就不写,当时很钦佩这种严于律己精益求精的精神,现在就很不满了,这本书是阿城当年给收获写的专栏文章的合集,未必每篇都是发自肺腑真心想倾诉的文字,期限将近敷衍塞责的文字想必也有,这样的东西也有如此的质量,如果阿城是个勤勉高产的作家,我们将会多么幸福啊
我是个吃货这点隐藏不住,所以开篇第一篇探讨思乡与饮食关系的文章让我大为欣赏,看得出阿城也是饕餮客,对味觉口感以及奇怪味道的食物大有研究,例如我退避三舍的咸冬瓜臭苋梗,尽管我并不苟同先生的结论【思乡就是思饮食】,但是这篇文章还是很好的满足了我的阅读欲,也刺激了我的食欲
不过思乡真心不是为了吃,最有名的思鲈鱼莼菜辞官归故里的张翰也未必不是因为当时政治大环境险恶,趋利避害而已。家乡饮食惹人怀念固然不假,但是很少有人当真抛却对故乡缠绵感情在外单独为了口吃的茶饭不思牵肠挂肚,如同思念妈妈和过世了的奶奶的手艺一样,未必真的多好吃,也不在意塞进口里的究竟是什么,只要做饭的人坐在你身边或者倚着门框,看着你的吃相慈和的笑,就会有感动在心中,泪水在眼里
如果还能吃到奶奶的菜,如果奶奶还能为我做菜,什么代价都可以啊
通读全书最大的印象是阿城大量的使用了生物学知识作为常识的一部分,如爱情与化学等篇章,一向以为这类文人很少可以派上用场的标准理科知识会少人触碰,而阿城这样做了,而且文气是围绕这些知识进行的,不可或缺,读起来就好比一个读了些书的学究写起文来,三句话不离本行,例如阿城分析叶兆言先生小说的部分,俨然以神经学为切入点和判别标准,非常有意思,不知道这是编辑要求加入这些常识后的产物还是先生自己独辟蹊径的结果
常听人说,任何学问到了高端都自然相同,顾此则可得彼,举一自然反三
而且这可真是货真价实的随笔,散文,脉络绝不鲜明,若隐若现,文笔散漫,随心思周游,而正如书名所言,介绍些常识和通识,其实写什么都不会超出这个泛泛的大范围,所以作者从心所欲毫无桎梏,写出了好玩又好读的文章,说句题外话,读着就不禁佩服阿城,这你妹真叫一个旁征博引啊,所引的例子古今中外无所不包,完全没有领域的局限,有几篇文引用的部分几乎占去全文九成,而文气不衰中心不乱,学识不凡,文字更见功力
这本书在天南海北好几个不相干的点戳到了我,直接给我启发撞我入思考之中,而有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被诱导了,例如不算短的关于劳伦斯常识动物信号本能和情感部分的文章,我读了几行以后立刻开始联想某个历史阶段,于是试着把接下来的文字套入那个历史环境,丝丝入扣,而文章不短,越说越像而越说越深刻,读的我嘴唇微张不断张翕,那几个字在喉头转动呼之欲出,这个时候终于完结了,阿城淡淡说了句,想来我们都很熟悉哈,1966年炎热的夏天
当时那种会心的感觉和情感释放的欣快感,难以形容
这本书其实一直在说一件事,常识这个概念是随时代随意识形态随国别随基础理论不同而不同的,例如六七十年代的常识在今天只是笑谈,而在当时就是性命攸关祸连妻儿的大件事,先生沉默的发问,为何常识总要屈服于政治呢
我也想知道
又及,北京八十年代餐馆中的标语【我们不打骂顾客】真是太黑色太幽默了,
又又及,知青插队写信给朋友,都对看到村姑在河里洗澡大为兴奋,描绘的浓墨重彩,几年后,索然无味视而不见
又又又及,先生引用了一本古时记叙上京赶考采用不同路线的花费情形的书的内容,例如乘车走多少钱,骑驴走多少钱,各地客店价格是否合理是多少之类的内容,这本书里有一句话单独成段
【娘子关某客店内有一张寡妇】
哧哧闷笑半日
写过《棋王树王孩子王》的著名作家钟阿城,曾写过一篇《爱情与化学反应》的文章。他从脑的生物及生理构造,论述了人脑是由爬行类动物脑、古哺乳类动物脑和新哺乳类脑三种脑类型混合而成。该文发前人之未发之言,虽惊世骇俗,但细品亦不悖常理。
所谓爬行类脑,就是人的动物本能,包括饿了要吃饭进食,困了要休息睡眠,性欲勃发时要发情交配。类似于弗洛依德老先生关于本我的概括。而哺乳类脑包括有“情感中枢”、“快感中枢”和“痛感中枢”,这也就解释了哺乳类动物“舔犊情深”等类人感情。而人之所以没有完全受爬行类脑和古哺乳类脑支配,而成为只追求感官刺激的“色欲狂人”或者饥不择食的“大肚汉”,就是人还受新哺乳类脑的控制。
新哺乳类脑和爬行类脑、古哺乳类脑的重要区别,就在于“前额叶”部位的存在。这个前额叶就是主管压抑和控制功能的。现代受过文明洗礼的理性人,见了貌美如花的妙龄女子,尽管生物本能让他情欲勃发,但脑部前额叶的压抑功能,会让他“内敛和自控”,不致于“一言不合拔刀相向 ,两情相悦解开裤裆”。也可以这样描述,前额叶部位是人成为“自控人”的先天硬件。而受过教育和文明洗礼,包括现代社会的礼仪熏陶和道德风俗压力,就是人能控制自我行为,成为谦谦君子而不陷入“声色犬马”泥沼无法自拔的软件系统。人的前额叶部位压抑和控制功能,是本能发挥先天作用。但其强弱却受后天自我教育、自我管理和自我修行所制约。应引起警醒的是,酒精类、麻痹类药物会大大削弱前额叶的压抑功能。这也就很好解释了“酒后乱性”、“酒后吐真言”等失态行为,因为超我无法控制本我,本我就是人压抑良久的动物性。所以,“酒神面前无圣人”,英雄难过美人关,圣人难过酒神关。要不也有人说,人从猿猴进化成人,需要一万年。而从人变成猿猴,只需要一瓶酒。所以,我特别佩服那些海量的人,不但“惟酒无量”,还能“不及乱”,真乃神人也。
人类数万年演化历史进程告诉我们,为了躲避天灾人祸,保持种族繁衍,造物主将“尽可能多的保留优质后代”的生物遗传特质写进了我们的DNA。而正是这DNA决定了我们人类悲催的命运。这也就可以从生物本能上解释,为什么现代人,特别是功成名就的成功人士,大权在握的权力自肥者,特别热衷于“包二奶”、“养情人”,拥有较多的配偶,更大几率上拥有更多更好的优质子女后代。历史积淀下来的基因密码,正深刻影响着这些“人生的赢家”。而我们这个社会又是赢者通吃,权者通赢的社会,所以性资源也逐渐向这些位居权利巅峰者倾斜。而他们当中的有些人动物性功能亢进而不加抑制,如杭州副市长许三多“房多,钱多,女人多”,沉沦物欲情欲,不幸触犯法规戒律,落个身首异处的悲惨下场。
还好,造物主还给我们大脑设计了“前额叶”这一主管抑制功能的部位,不至于让我们完全陷入生物性的癫狂。如果没有前额叶的自控,完全追求快感和动物本能的人类,恐怕早已“快乐至死”。这种假设,决不是危言耸听,“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兮”?
更为重要的是,我们可以通过后天的修养和修炼,不断强化和更新前额叶的文化软件功能,汲取现代文明社会的高尚性规范要求,遵从现代婚姻制度配偶相互忠诚的法律义务,从而使我们前额叶的软硬件日趋先进,从而控制本能,超拔本能,成为内外兼修的“理性人”。我们身边那些“爱情至上”主义者,那些“模范夫妻”,从生物性解释,都是前额叶功能强效发挥,能控制自我动物性本能的超人。而他们后天习得的文化软件,又超级先进和强大,足以对抗生物性本能,从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从大脑功能构造去解释男女之大欲,的确“煞风景”。但这是知识,而知识是没有上流下流之分的。
- 認識阿城, 從《八十年代》、《七十年代》兩本書開始, 覺得他的訪談和文字特別好看, 知識文化底子很厚, 但又不造作, 很'落地'。後來看了他的《棋王.樹王.孩子王》, 也喜歡。
- 聽說有這本書出了, 滿心歡喜的, 以為是天大的事。老婆說, 她以前就有這本書, 想來應該是國內簡體字版吧。這次台灣出的一個版本, 封面設計很精美呢。
- 導讀, 其實是最好看的。
- 沒想到我以為很'人文'的阿城, 竟然這那麼多篇的文章, 都講科學, 講基因....... 有點科普的感覺。真沒想到他的興趣去到那麼廣, 竟真把人生的種種問題, 像思鄉, 像愛情, 像藝術, 都接去跟科學連接起來了。甚麼腦袋的構造, 甚麼基因排序, 彷彿非把我們還原成一粒粒原子不行那樣。
- 要不是導讀的'引導', 我甚麼會不喜歡這本文集, 因為'太科學'了。不過放回中國大陸的現實, 尤其是阿城所經歷過的六七十年代, 也包括現在中國的那種科學、常識的缺失, 又會明白阿城的用心。他把東西想得很深, 包括回應問題的'敍事'方法, 也是平淡中見功夫。
- 有很多'科學'的東西, 看了就過了....... 沒有太入腦, 是氣場不配吧。不過像他說孔子, 說鬼神, 說我們平常所說的人性其實不是「天性」、而是道德 (像我們會說殘害弱少者為泯滅人性), 都反映出他的思考。
- 他的文字很好。從他把一個題目漫漫舖開, 左拉右扯好像不成章法, 但又讓你不得不跟著他思路走.... 真有點'催眠'的感覺。不過還是自己不夠用功, 沒有把思路得著好好記住。
- 他的文字, 在第一篇就把我'矇'住了。談食物, 說味覺有「甜鹹酸辣辛苦膻腥麻鮮」; 口感有「滑脆黏軟嫩涼燙」, 還有臭....... 今天媒體談食物的, 懂食好味及口感好的就多, 懂上面的詞的, 真沒有有多少。
原来我们的很多反应是因为身理的变化,比如思乡是因为蛋白酶已经适应了去消化原来地方的食物,变化了食物结构我们的蛋白酶就会“不适应”了,以此为鉴在小时候就要吃多种类的食物,让蛋白酶种类尽可能的多啦。
书的切入角度十分讨巧,像一座桥,将我们的平时生活与具体的理论知识链接起来,读起来没有什么负担。
不过我对书的封面有的一件,为什么是这么个东西,好像和书籍的内容没有什么他别大的联系吧。
读阿城的书,平生这是第一次。读后的心理很矛盾,他的视角很独特,但是他的文笔很固执,不讨好读者,这很难,因而我看《常识与通识》是跳跃式的读的,喜欢的段落,一个字一个字细细体味,不喜欢的段落,一目十行。
基因是性格的地基,性格是命运的地基。智商和情商都不低的阿城,最青涩的时光都在人群的边缘和祖国的边缘度过,现在细细想来,对于阿城来说,那是最坏的时光,但也是最好的时光,因为,就是这样锻造着锻造着,无论文革让我们失去了多少当下品尝美好的常识的机会,至少还留下了一个及其另类的阿城,在他的文章的字里行间,他用独特的视角解说常识和通识,我读到了知识,那些被屏蔽的常识,我读到了无奈,作者再也不能重来的少年和青年,我读到了砰砰跳动的心,那在出世和入世之间永远矛盾的心。一切看似都无解,所以,阿城给我们奉上的是最俱暴力的心情,材料是最和缓平静的文字,难得,难得。
“思乡与蛋白酶”里我读到了阿城那似乎永远也排解不掉的一份无奈,那就是无论身在何处,他的心永远在漂流。
“爱情与化学”里他的文字是如此的冷漠,视角也够独特,通篇很暴力。
三次写到“攻击与人性”,我读到了一些祥林嫂似的抱怨,那里有他最无助的愤怒,和愤怒之后无解的冷漠,平静的冷漠。
陈丹青的文笔总是很清澈,而阿城的这本书里我读到的是晴间多云的天气,晴朗的常识和通识,多云的是独特的视角,永远的淡淡的哀愁,还有那无奈之后平静的冷漠……
这本书说的是常识。其实常识绝非尽人皆知,很多人之所以活得浑浑噩噩,不是因为缺少大道理,而恰恰是因为缺乏常识。
第一篇说了一些有关吃的事儿,重点在饮食与文化基因的问题,说思乡实际上是生理上思念家乡的吃食儿,是从小形成的饮食习惯决定的。我本来以为自己从来不思乡,只是偶尔想念东北的名菜“锅包肉”,经阿城这么一提点,我才知道原来这也是思乡。
看完这一篇,我忍不住跟同事描述起了锅包肉。看来这道菜的影响力始终没有超出东三省,我讲得哈喇子横飞,别人还是一头雾水,最后同事用google百度了一下,搜到这样一段解释:“其用猪之脊肉(清真菜则使用牛肉)和淀粉,经两遍油炸而成,一炸熟,二炸色,出锅时浇汁并着以香菜点缀。哈尔滨当时作为北方重要官方机构的关道衙门,经常需要宴请国外的客人,尤其是俄罗斯客人。俄罗斯人喜欢甜酸口味,北方菜的咸浓口味让他们很不适应。为了讨好大鼻子外国人,道台下指令,让厨师们改变口味。郑兴文冥思苦索,把原来鲜咸口味的‘焦烧肉片’,改为甜酸口味的菜肴。这道菜让俄罗斯客人非常喜欢,每次来吃饭都要点这道菜。郑兴文根据菜肴的烹饪程序,给这道菜起名为‘锅爆肉’,俄罗斯人点菜总发不准音,时间一长,衍化成今天的‘锅包肉’。”是给老毛子吃的。
黑龙江值得一提的东西都很难跟老毛子撇清关系,比如秋林红肠和大列巴面包。还有哈尔滨的中央大街,是一条东欧风格的大街,用小石砖铺成,被鞋磨得光光的,路边就是那座经常被当做哈尔滨地标的索菲亚教堂,在众多廉价而速朽的现代楼房中间冒出来,很是有点儿惊艳。典型的东正教建筑,华丽而宏伟。虽然一样有鸽子和广场,北京王府井的东堂与之相比实在灰头土脸。而且,据说索菲亚还不是最好的,以前还有一个圣尼古拉大教堂,索菲亚与之相比也抬不起头来。
不过尼古拉在文革时候被拆毁了,所以,索菲亚能拥有如今的地位,要感谢文革。我爸也感谢文革,因为文革,他才能以工农兵的身份上大学。他直到现在还无比怀念伟大领袖毛主席,绝不容许别人污蔑,并且每次喝点儿酒都必然要历数一下毛的伟大。以前我总是忍不住要嘲讽他几句,有时候还争得面红耳赤,但现在觉得没必要了,他的人生就是由意识形态构成,如果让他到这个年纪再去抛弃几十年根深蒂固的想法,就等于是抛掉了他自己,算了,“他坐在楼梯上也已经苍老,已不是对手。”
在北京总也吃不到地道的锅包肉,最初我还觉得不可理解,后来自己学着做了一下,果然是非常费工费料,费力不讨好。在明光村住的时候,附近有一家地道东北小馆子,地道东北老板娘,地道东北锅包肉,吃得我眼泪汪汪叫。老板娘是吉林人,吉林的锅包肉做法和黑龙江一样,辽宁已经跟我们不同,他们用番茄酱,口感实在糟糕得紧。那段时间,我几乎把这家小馆子当成了自家厨房,但是两个月之后它就关门大吉,老板娘也不知道又浪迹到什么地方去了。其实也不意外,因为它的菜价也是东北的价码,实在太便宜,不赔本儿才怪。
后来也懒得再开发其他饭馆,实际上,锅包肉在我的饮食基因里占据到这样的位置,和好吃与否已经关系不大,只是唯有它能让我对吃再次饱含热情,让我想起大学里聚餐点菜时“服务员!两盘锅包肉!”的豪迈,和太平桥路边晚上架一口锅被称为“现炒现卖”那种小摊儿的江湖。就像北岛喝多了的时候必须唱《东方红》才能把自己的感情发泄出来一样,它们本身的意义已经不重要,只是一个阀门或者开关。说到这儿,我还希望,伟大领袖也只不过是我爸的一个感情阀门,而已。
越看越喜欢看阿城的文章,越看越觉得自己孤陋寡闻。
开卷有益,果然。
看他谈吃谈常识谈爱情化学谈足球暴力,用语平实,思路清晰,细节生动,言语活泼,情趣盎然,逻辑严谨,让人笑,让人忧,让人在笑中领悟,让人在忧中思考。
没有大道理,没有文艺腔,不卖弄,不玄虚,只有大实话,只有小常识,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受骗上当的人,往往缺的只是常识。
有知识的人,知道的固然多,明白的其实未必多。所以,好学生只不过确信一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并死记该答案。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因为小时候是个好学生,知道123,知道ABC,到大了,仍然如此,却不知道1为何是1,不知道1和2之间的关联。死读书,读死书,读书死。
对于小孩子数得成十百的数,背得成十上百的古诗,很多家长颇为自豪,以为了了。
不如游戏,教他们用自己的眼去看,自己的耳去听,自己的脚去走,自己的手去玩,自己的脑去想。
不如带他们领略生活,领略柴米油盐,领略吃穿住行。
略有常识的人,会有头脑思考,会用常识判断,会不容易上当。
所以愚民政策就是让百姓没有常识,不思考,不判断,混淆是非,指鹿为马。
所以统治阶级往往对有常识的人恨之入骨,其书,毁之,禁之,其人,关之,杀之。
因为我觉得,其他几本都比这个好。
阿城的《常识与通识》
在这个网站上看的。
http://book.kanunu.cn/html/2007/1117/5787.html
阿城是我的偶像。不过这本书我觉得非常一般。看了我以为我已经outgrown阿城的东西了,为了检测这个想法,把阿城的《闲话闲说》又翻出来看了一遍,发现还是非常非常地喜欢。所以我的结论是,《常识与通识》是阿城作品里比较不好的。相对不好,倒也不是不值一看。这些文章是阿城在《收获》杂志上发表的十二篇专栏文章,我觉得,因此就有专栏文章的一些通病。专栏文章按期发表,长度大致每期相同,没话也得找话说。香港一些作家的专栏文章,一般都很短,也常有机智的话语,就那样,废话还不少呢。比起来,我觉得亦舒的专栏文章就比蔡澜废话少,估计她是预先储存了几个月的,蔡澜的一些东西就象是交稿前头天晚上凑出来的。我看过的李碧华的专栏文章就不但有文字质量,还有技术含量,估计她不是长年累月写专栏的。象蔡澜那样高频率长期写专栏,即使以他的才气,想不verbal diarrea都难。
阿城的《常识与通识》,水平比一般专栏文章还是高很多的,毕竟《收获》也是有一定水准的文学杂志。但是专栏这种形式,多少也导致了阿城这些文章很多地方写得信口开河,有些相互重复,有些重复自己以前的文章。读起来虽然不无意趣,但是作为阿城的崇拜者,我觉得阿城实际水平比这要高得多的。比起来,阿城十年前的《闲话闲说》就高出好几个层次来,整篇看似东一句西一句,实际很有组织。高度精炼,话说得很到位,不象专栏文章一句恨不得抻成三句的风格。另外<<常识与通识>>里侃了很多数理化天地生的东西,这些东西阿城本来是外行,不过是借题发挥一下。阿城是个很会侃的人,我觉得他简直是个人精,随便乱说点什么都很有意思。不过现在这个时代,很多奇闻佚事,科技发展的东西,人们能看到听到的途径多了,随便古狗一下就能找出好多来。所以现在在文章里讲这些东西对人们的吸引力就没有那么大了。我比较喜欢的还是阿城在文章里讲那些比较冷僻的古书里的东西,让人意识到原来还有这么有趣的书我们竟然不知道!
《常识与通识》是阿城在海外写给《收获》的专栏,大概是96、97年左右,那时同时在《收获》开的一个专栏是《文化苦旅》余秋雨开的,结果余秋雨一下子就火了,书就印了单行本,那时我也追捧的不行,买盗版书来看,直到前年我读到了阿城的这本《常识与通识》才知道自己的盲目,比之同时开的《文化苦旅》阿城的《常识与通识》是非常优秀非常有趣的专栏,不像文化苦旅,老在矫情!
《常识与通识》都是些有趣的介绍,比如人为何会怀乡,为何会恋爱,为何有的人怕蛇有的人敢玩儿蛇、催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阿城抱着好玩儿的心态认认真真地读了许多科普著作,然后把它们深入浅出的告诉我们。他一直在做有趣的事儿,这种态度叫我无比的羡慕。
王朔说,如果说北京城500年出一个人精,那我们这个时代的这个人精就是阿城,他移居美国,但是为了保持语感,拒绝学和说英语。
最早读阿城是小说《棋王》说不出的古朴苍凉的感觉,语言锤炼的非常非常到位,后来看到他的关于中国文化的一系列随笔更加佩服,讲道理的态度就比现在的论战厚道的多,批评别人也是点到为止,有理有据。
作家出版社出过这套书,现在不好买了。小说《棋王》已经选到高中的选读课本里了,我就是从那里看到的,希望现在读书的同学们能够从这本小说出发去了解一个全面的阿城。
又又又及,先生引用了一本古时记叙上京赶考采用不同路线的花费情形的书的内容,例如乘车走多少钱,骑驴走多少钱,各地客店价格是否合理是多少之类的内容,这本书里有一句话单独成段
【娘子关某客店内有一张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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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版的Lonely Planet呀
好有意思的评价,我刚读了一部分。。。
我的家乡居然没有特别让人惦记的菜
如果炒米粉算的话
锅包肉 东北菜的最爱
文章里有提到我耶~~~~~~~~~~~~
我生日去吃锅包肉吧······
想起小时候一办红白事的时候,我的邻居就会去拉拉面,他的鼻涕比较多,通常都是一边抹鼻涕,一边拉拉面,但是拉出来的拉面巨好吃,现在想起来还想吃,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拉面!这也算特产吧!!
锅包肉!最喜欢的家乡菜!!!
锅包肉,好吃。还有家常凉菜,出了东北就不好找了!
鱼香肉丝和地三鲜也好
欢迎加入锅包肉小组
我到现在都觉得家乡的东西最好吃,习惯的问题哪都一样,虽然俺不是东北人,也有同感。
锅包肉啊,我的回忆,我的最爱……强烈建议创建锅包肉小组!!!!!
糖醋里脊?
不晓得锅包肉为何物的
要科学理解上百度
要直观观察上东北餐馆
那什么哈尔滨大红肠,彻底奠定了我变草食性动物的基础啊,一口膘肉从嘴角边上流油出来了,娘唉~这油大的,我差点儿没飙泪啊
貌似六年级的时候吧,很久远的事了,看阿城在一个什么节目上讲他的这本书,笑翻了都,周末就和老爸奔去新华书店刨来了,很有意思,对于《相思和蛋白酶》念念不忘,如今离家3600公里,时常幻想老爸要是能在我学校门口开家馆子就好了,嘿嘿
恩,对,那几段鬼故事的就有意思,还有他朋友讲的水草里的小红孩,说吵死了吵死了,很纯粹。
讲小红孩的人应该是莫言,我记得。
恩我也喜欢小红孩鬼故事!另外阿城的《威尼斯日记》和《遍地风流》我都很喜欢。
体会一下阿城(及其他不少人)重申常识的用意,就会很喜欢。
恩,确实是,几本比较起来,还是《闲话闲说》最独到好看
我也想读读阿城,貌似他的书都不好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