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
2011-5
人民文学出版社
(美)约翰·厄普代克
342
张竝
无
欧文老了，唯有聊度余生，回忆过往。 他的一生可以寥寥数语描述：软件工程师、他居住的那些村落，以及他那些意态各具的女人们。他娶了菲丽丝，她在家相夫教子。而他却留连花丛，风流成性，毫无愧疚，追逐第二任妻子朱丽娅，毫无忠诚可言。 欧文的一生也是时代万千变化的一生。他出生于1930年代大萧条时期，退隐于二十一世纪初马萨诸塞州的老年人社区哈斯凯尔斯十字村，小说一路跟随主人公的生活，他在性爱中成长，也在时代变迁中聚敛财富。作为第一代计算机程序员，他与搭档艾德创建了颇为成功的艾-欧数据公司，他的一生见证了美国电脑产业的兴起和发展。 欧文也受到人文理想的熏陶，于是他所牵连的村落的人文底蕴，尤其是那些女性村民，使他早早脱离青年的懵懂无知。他明了日常生活的光鲜底下隐含着灾难的深渊，然而他也有梦想，要有滋有味地活。他生活中的女人，包括他的妻子菲丽丝和朱丽娅，尽她们所能照耀着他。在转折关头，他反思道，“她黑暗中的裸体多可爱啊！小男人怎么当得起女人的美丽与仁慈呢！”他的性生活与村落的社区生活水乳交融：“村落就是由秘密，最好是秘而不宣的真相，无需密闭、但一定要窗子少一点的房子构成的。” 这本睿智风趣、激情四溢的小说再次证明了厄普代克是大师级的编年史家，他活画出美国中年男性的精神疾患和物质享乐。 封面图部分截自《土耳其浴女》，法国画家让奥古斯特·多米尼克·安格尔于一八六二年所作油画。显示了众多裸体浴女在土耳其皇宫浴室内的情景。现藏于法国巴黎卢浮宫。画中的土耳其是奴役女性的地方，她们赤裸、四肢丰满而且渴求爱。这一景象透过墙壁或门上的洞窥视所见，暗喻男人加锁珍藏，画外意味更为深远，多个国家采用这幅图作为《村落》的封面。
约翰·厄普代克（John Updike，1932-2009），美国当代文学大师，作品两获普利策奖、两获国家图书奖以及欧·亨利奖等十数种奖项。他出生于宾夕法尼亚州的谢灵顿，毕业于哈佛。一生著述颇丰，写了五十多本书，其中有长篇小说、短篇故事、诗歌和文论等各种体裁。 “性爱、宗教和艺术”是厄普代克毕生追求的创作目标，“ 美国人、基督徒、小城镇和中产阶级”则是厄普代克独擅胜场的创作主题，他由此成为当之无愧的美国当代中产阶级的灵魂画师。
第一章 继续做梦吧，亲爱的欧文第二章 村落之性——Ⅰ第三章 丈夫第四章 村落之性——Ⅱ第五章 菲丽丝是如何被击败的第六章 村落之性——Ⅲ第七章 去中弗斯镇的路上第八章 村落之性——Ⅳ第九章 康复第十章 村落之性——Ⅴ第十一章 硬件的发展第十二章 村落之性——Ⅵ第十三章 你并不想知道第十四章 村落智慧
在中弗斯镇，所有个性都会受到关注、爱护，得到欣赏。女人君临天下；妻子让自己的丈夫变得魅力四射。丈夫与妻子是双生人，处于半透明状态，所以每个人都能看穿对方，尽管理解得还算不上准确。这一奇特之处是他们吸引人的地方，也是派对、会议、游戏、野餐、临时凑起来的午餐会、晚宴、业余戏剧表演、合唱团排练、遛鸟、驾独木舟出行、滑雪，和让人昏昏沉沉、喝得有点过头的周日下午的聚会这些一轮又一轮的活动中令人其乐融融的原因所在，这些活动可以使小镇弥补缺乏大都市娱乐场所的遗憾。孩子在这些活动中--滑雪、滑冰、四月放风筝、八月海滨野餐--最惹人注意，不过有许多活动都是避开孩子的，哪怕孩子在场也是如此，孩子要么打打闹闹，碍手碍脚，要么气喘吁吁地坐在草坪边上，而他们的父母则跳来跳去，热火朝天地进行着，比方说排球这样的活动。妻子们和丈夫并肩作战，她们容易擦伤的皮肤被人撞来撞去，可她们继续--光着脚、穿得很少--守在原地，和在村落里跳圆圈舞时一模一样。这些煞有介事的活动在欧文看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也让他着迷。 他在中弗斯镇那儿才懂得，他真的是个一无所知、尚未成熟起来的人。他对世道的看法只局限于柳条镇的操场上。麻省理工学院和IBM就像难兄难弟，每个人都只管自己那一块，只对自己的纸张或电脑屏幕，自己的原木桌或计算尺感兴趣。纽约使他变得视野更窄，将他和一个女人紧紧地压在一起，而这个女人只是由于世俗的约束才去爱他，而没能去了解他，没能如他母亲那般去了解他，他母亲对他的看法有点过火，认为他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她把自己变得男性化起来，寻找更广阔的天地。即使老眼昏花、戴着歪歪斜斜的银边眼镜的奶奶也很了解他，没来由地爱他。有一次，他穿着短裤从后院跑进来，他觉得自己的肠子动个不停，忍不住想上厕所，于是就哭喊着朝房子跑来，奶奶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叫了起来，帮他擦去腿上流下来的黄色粪便。他老是梦见自己的排泄物从碗里溢出来，在地板上流得到处都是，还将她整个身体裹了起来，房间里弥漫着恶臭，而其他人就在旁边举办宴会。尽管他读书读得很好，考试成绩也很不错，但他对一些基本常识一窍不通，在麻省理工学院读一年级的时候，他好几个礼拜不换枕头套，还傻乎乎地弄不明白为什么枕头套会变得灰兮兮。奶奶和他母亲给他洗衣服；他从没想过自己的袜子是怎么干干净净、折叠好放回到五斗橱里去的，而他当时只不过是往地板上一扔了事而已。学烧菜他从没上心。他全部让菲丽丝去做，小娃娃弗洛伊德坐在她胯上，另两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则蹲在她的膝旁。他家买不起烈酒；他不明白酒的妙处，也不明白酒的配方与饮酒的礼仪。偶尔，他们会在纽约，或在德国的军营里百无聊赖时请另一对夫妇--他们知道这些人同自己永远走不到一块儿--吃饭，这时他会让菲丽丝调酒。 现在一直都有娱乐活动，每个周末也都有比赛。他在柳条镇操场上所知道的屈指可数的比赛--盒式曲棍球、跳棋、二十一点、跳马，就是几个人没事可干，在篮球场的篮板下玩来玩去罢了。在中弗斯的最初几年里，欧文已三十而立，他学会了网球、高尔夫球、手网球、越野滑雪和滑降滑雪的基本技能。他学会了让水没过头顶游泳时不害怕，学会了乘坐伯克夏尔滑雪缆车，哪怕座椅弹起来，高高地越过冰雪和花岗岩覆盖的悬崖时也不惊慌失措。冰球和马术，他是心甘情愿不学的，尽管他们新认识的那些男人和女人从童年起就分别对冰球和马术玩得很好。他学会了怎么打桥牌，跳舞也跳得不错，但他一直很不习惯搂着女人跳舞，他得大着胆子才能把脚杵向她的脚。他没去赶摇摆舞和扭摆舞这些贴身舞的潮流，这倒是适合他跳舞时保持距离和不喜热闹的脾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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