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山造像
2010-3
中华书局
冯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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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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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国的彩塑造像中,无论历史创造之巨还是存世数量之大,无论内涵之丰还是艺术水准之高,山西都属首位。从晋南新绛泽掌镇光村的普照寺到晋北大同的上下华严寺,历代名塑不可胜数,可是为什么没有听说过绵山的彩塑神佛呢?世人都知道绵山是寒食清明的故乡,都知道两千多年前晋国大夫介子推在绵山中那个惨烈又忠贞的故事,但很少有人知道,绵山自北魏以来及至明代一直是晋中著名的宗教圣地,曾经寺观林立,僧道云集;更不知道山中还有大量极其珍奇精美的造像遗存,而这些遗存至今也没有登记在各级政府文物部门的“文物账”上。我也是直到2008年4月5日国家首次将清明节列为法定假日——这天我们把盛大的清明祭典和节日文化论坛放在绵山举行之时,才有幸看到这一大宗彩塑的财富。这一看,我受到一个巨大的如雷轰顶般的震动!其造像数量之大,年代之远,造型传神之美妙与高超,令我愕然。不少造像如果放在《中国美术全集》里,也是上品乃至上上品。单是抱腹岩下云峰寺的明王殿,不足二十五平方米的弹丸之地,其所构造境界的博大与塑工的华美,不逊于三晋任何一座名寺。更何况山中还有十多尊唐宋以来的“包骨真身”之像(即古代修行极高的高僧、高道圆寂后,因肉身不坏,筋骨不断,由塑工中的高手,以泥包塑,再现真容),这不仅是宗教宝物,亦是绝顶的艺术珍品。何处还能见到千年来一代代圆寂后包塑真容而神态依然的古代的高僧与道人?由于这些造像里面是真人的遗体,包在外边的泥皮历久脱落之后,连里边的粗布的僧袍,以及手骨脚筋都毕现在外。那种感觉的奇妙与震撼,真是难以形容。在宗教中,包骨真身像是僧人们修成正果的象征。木乃伊只是不朽的肉体,这里的包骨真身像却是依然活着的一种逼人的精神。可是,缘何这一切并不为世人所知?又是谁把它们精心整理好保护起来的?
历史上,晋中绵山是著名的宗教圣地,儒、释、道及各种民间信仰长期并行。现存的七百余尊神佛造像,为唐宋至明清时代的作品;其中既有释迦、菩萨、罗汉、弟子、天王、侍者、供养人,也有道教诸神和绵山圣母、五龙王、树神这样的民间/地方神,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和文物价值。但因为种种原因,绵山遗存一直未被世人所知,国家文物局至今也没有相关档案。 《绵山造像:绵山文化遗产》一书共收录绵山诸古代寺观的神佛造像49尊,均为晋地造像中之上上品。读者可从中窥见绵山造像艺术的神绝精妙。
1942年出生于天津,著名作家、文学家、艺术家、著名民间文艺家,现任中国艺术界联合会执行副主席、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小说学会会长、中国民家文艺家协会主席。其作品以写知识分子生活和天津近代历史故事见长,注意选取新颖的视角,用多变的艺术手法,细致深入的描写,开掘生活的底蕴,咀嚼人生的回味。2010年4月27日当选全国文联主席。
近年来,冯骥才致力于城市保护和民间文化遗产抢救上,完成从文艺家向这样的“社会活动家”的角色转换。冯骥才民间文化基金会是由中国民间文化遗产抢救工程的倡导者和领导者冯骥才发起并创立的非公募基金会,也是国务院颁布实施新的《基金会管理条例》之后成立的第一家以当代文化名人命名的公益性民间机构。基金会旨在通过“民间自救”的方式,唤起公众的文化意识和文化责任,汇聚民间的仁人志士,调动社会各界各种力量,抢救和保护岌岌可危的民间文化遗存和民间文化传人,弘扬与发展中华文化。
绵山彩塑记(代序)晋中锦山彩塑神佛造像研究图版图版目录后记
插图:道教寺观。到了宋代,神宗谕旨因介子推“有祷必从”而敕封洁惠侯,并在绵山举行封侯大典。道教活动呈现高潮。发展到明代,绵山已成为晋中宗教的中心。在绵山,佛、道、儒以及民间各种信仰,互不抵触,彼此和合。山间各处,既有佛寺,也有道观,所谓“诸佛栖居地,群仙隐迹营。风光资圣化,岗埠壮天庭”。然而,绵山这样一个繁盛的宗教中心,后来怎么会一点点衰落下来?到底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衰落的?这确是一个令人十分费解的谜。有一种观点认为,明代正德十一年(1516)是绵山由盛而衰的转折点。这一年,一场凶猛的大火,烧毁众多庙宇寺观,包括云峰寺的核心空王殿,山林环境也遭到破坏。大火之后,尽管一些寺庙得到大规模重修甚至扩建,香火依然兴旺,然而在明代,包骨真身却不再出现了。这是佛教的世俗化之使然吗?从深层思考,缺少信仰力量的功利主义是宗教衰落的真正的缘故。再从现存绵山的造像遗存来看,清代造像数量极少——这倒使我们分外注意。为什么遗存至今的造像基本上是明代的而没有清代的?甚至绝大部分明代造像在清代(尤其是清代中晚期)很少再行修补和重装?答案只能是:清代绵山的宗教进入了衰落期,而且衰落得厉害。经过长久的历史岁月,及至近代,又逢劫难无数。其中,二十世纪具有毁灭性的共有两次。先是四十年代日本兵人山纵火焚烧,道士被逐;后是七十年代“文革”期间的扫除与涤荡,住持的僧人被赶出山门。那时,山下大举修建“万人食堂”和“万头猪圈”,缺少建材,便到山上来拆取古庙的砖瓦。到了上世纪末,便经常有古董贩子爬到山上,偷盗佛像。至此,绵山宗教已沦落为一种“失落的文明”。故此说,绵山的神佛造像正是这种“失落的文明”幸存下来的历史遗产。只有深刻地了解绵山宗教及其文化的近两千年的兴衰,我们才能更准确地把握和认识这宗遗产的历史真实及其价值。
近两年在冗繁纷杂的事务中,一直没有中断对绵山神佛造像的整理与研究,一是由于这宗遗产极为珍贵,亟待认识;二是总希望世人能予关注和关爱。然而,在这个视觉和听觉被商业文化所垄断的时代,何以得见这些藏之深山的宝藏?于是,便把这一想法作为责任担在肩上,因之才有了这两本小书。之所以以小书的形式问世,乃是为了更多的普及。在此要特意感激阎吉英先生和他的绵山文化研究院给予的支持。他们是这宗宝贵遗产的发现者和抢救与保护的功臣。在抢救这些遗产的同时,还调查、收集和挖掘到大量相关的历史人文的史料。没有史料,具体的遗产也会没于烟雾之中。他们先行所做的调查工作是本书研究不可或缺的基础。他们的这种文化情怀、眼光和民间自觉的文化行为,令我感动。因书数言,记录于此。
《绵山造像》:绵山文化贵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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