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尽无缘
2008-1
山西人民出版社
郝伍宽
224
无
爱是奉献的，也是掠夺的；爱是要付出，也是要自我保护的；爱是走向相聚，也走向分离的；爱是追新，也是怀旧的；爱是无所谓，又有所谓对错的；爱是牺牲，又要求回馈的；爱是自私自利，又推己及人的……爱是一个整体的爱的思想，非常真实、非常剖白、像手术刀一样将人间爱的种种矛盾与挣扎，摊在读者眼前。
丛波是在北京一家著名的心脑血管专科医院的病房里，接到的林忆欣从天津给他打来的电话。在电话里，林忆欣告诉丛波，说前天晚上他开车拉她去开发区泰达酒店见的那小于一会儿就要过来找她，她问丛波她现在该怎么办？到底是接待还是不接待？ 林忆欣是丛波的同事，应该说是那种关系非同一般的女同事。怎么说呢，用红颜知己或琴瑟知音来形容他们俩的这种关系似乎并不十分准确，说暧昧吧，两人又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反正他们的关系很特殊，这种特殊的关系还体现在林忆欣对丛波的信赖程度上，丛波一向认为，林忆欣许多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事儿向来不瞒着自己——比如现在。 林忆欣说的那小子叫尹北光，是她不久前从网上认识的一个在深圳读博的辽宁籍网友，跟她同年同月同日生。这次随他的导师和两个师姐打南边儿过来，据说是来新港进行一项有关深水码头再造工程的课题研究。来之前，二位早就通过网络视频把对方的底细打探得差不多了，一个是至今尚未婚配的孤男，一个是结婚没几天儿就离了的寡女。互联网上俩人聊得很投机，摄像头前彼此看着也都挺顺眼，正可谓你情我意，郎才女貌。男的说，虽然自己在南边儿学习工作，可到底是北方人，他不喜欢南方女孩儿的那种忸怩做作，缠绵细腻，总觉得还是北方女人的那种直爽热情泼辣野性有味道，至于情感上的事儿，他说谁还没有遇到过挫折？言下之意，他对林忆欣曾经有过的婚史并不在意。林忆欣也觉得这是一种缘分，离婚几年了，虽说后来也谈过几个男友，可始终没有找着感觉，每次约会既不曾来电也不曾心跳，喝茶吃饭，唱歌跳舞，不过玩玩而已。如今，心无归属飘忽不定的日子已令她日益感到厌倦，因而这一次她真的有些动心。那天，她之所以和丛波从市内驱车厅里去开发区见他，原因就在于此。路上，她跟丛波说，这回她可是认真的，自己不想再错过这次机会了。而眼下，到了关键时刻，她又开始犹豫了。 丛波举着手机从病房出来，站在走廊里对电话那头说：“当然得接待了，人家大老远从塘沽那边跑来看你，岂有不接待的道理？” 电话那头儿沉吟了片刻，说：“是在家里接待呢还是直接把他带去宾馆？” 丛波说：“那就是你的事了，怎么安排还不是得由着你自己的心气儿？” “烦人！”林忆欣在电话里撒娇道：“怎么说话呢你，人家这不是和你商量吗？你这人怎么这样儿。” 丛波说：“我哪样儿，本来嘛，你什么时候真正听过我的话？” “少来，我什么时候又没有听过你的话——哎，对了，我差点儿忘了问，姥姥的病好点儿吗？”林忆欣叉开了话头儿。 丛波说：“还那样儿，心脑血管这种病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治法儿，我看北京比天津也强不了哪去，只不过人家女儿非要转来北京，咱这做姑爷的总不能拦着你说是不是？” 林忆欣叹了口气，说：“是啊，那你就好好陪陪她老人家吧，你看，我也不懂这方面的事理，在家的时候也没有想着过去看看老太太，嫂子不会责怪我吧？” “好啦，别瞎想了，”丛波说，“说说，你到底打算怎么应付那小子？”他把话头儿又绕了回来，显然，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林忆欣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也没想好，等一会儿他到了再说吧。” 现在是下午。 丛波看看表，差一刻五点，说：“这样吧，一会儿他到了，你先带他找个地方儿吃点儿东西，我呢，把这边的事安排一下争取回去，走高速，快，北京到天津也就一个来小时。” 林忆欣说：“你现在能脱身吗？算了吧，别急着回来了，还是老老实实守着丈母娘吧。” 丛波说：“没事儿，这儿有你嫂子呢，我在这儿其实也没多大用。” 林忆欣说：“那路上你可得小心点儿，别太着急。” 丛波说：“知道。” 林忆欣问：“那我们等你一起吃晚饭？” 丛波说：“不用，路上难以预料呢，说不准会遇到什么事儿，弄不好就得晚点。” “不能太晚了你，”林忆欣说，“不然，我们俩——一个孤男，一个寡女，万一一不留神……嘿嘿……”听筒里林忆欣一阵坏笑。 丛波说：“那你就留点儿神呗，别一见了小白脸儿就起坏心。” “这就用不着你老人家操心了，”林忆欣调侃，“本人虽说是个小寡妇，可到底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有数儿，甭担心，我扛得住。” “你是扛得住，”丛波说，“就怕那小子扛不住。” “去，四十岁的人了，怎么一沾了这个还那么没正形。”林忆欣假装生气，说：“你就坏吧你！” 丛波说：“是你自己把人家勾引来的，怎么倒是我坏了？” “滚！”林忆欣佯怒，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不想听你贫了，净浪费我电话费，就这样吧，晚上见！” 挂了电话，丛波回到病房。 “谁来的电话？还值当得躲到走廊去接？神神秘秘的。”丛波正寻思着怎么跟爱人隋云雁开口，不想隋云雁先开了门问他、 “单位里的破事儿，叫我抽空回去处理一下。”丛波说。 丛波没敢提是林忆欣来的电话，他心里清楚，这种事情跟老婆是小能实话实说的，说了就有麻烦，尤其这种时候。 “什么时候走？”隋云雁问。 “我想现在就走，”丛波说，“一会儿英子送饭过来，让她跟你在这儿就伴儿，明天一早我再回来接你。” 英于是隋云雁二姐家的女孩儿，大学刚毕业，一时尚未找到合适的工作，这些日子，她成了姥姥的专职“保姆”。隋云雁的二姐隋云飞十年前随丈夫进京，就住在附近，所以英子每天从家里做好可口的饭菜，然后送来。 “干吗这么急？不能明天早上一起走？什么事情非得现在就走，就差了这一个晚上？”隋云雁说。 “不是，公司现在正忙乎ISO9000国际质量认证贯标的事，有些资料锁在我柜子里，明天总部内审员要过来，领导让提前准备一下。”丛波说的不完全是瞎话，的确，中午的时候总经理助理齐连义曾来电话催问过这事儿。 “那你明天就别着急回来了。”隋云雁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女人，听丛波这么一说便不再计较，说：“这样吧，你忙你的，干脆我再多盯几天，我这就给二姐打电话商量一下，跟她倒一个班儿，反正她们家离这儿近，来回方便，你听我电话再来接我，省得老是来回跑，哎——别忘了喂猫。” 丛波心中窃喜，暗暗松了口气，忙说：“遵命，老婆。” 丛波是晚上九点多才赶回天津的。让他没想到的是，林忆欣真就把那小子带回了她自己的家里，居然还留他过了夜。丛波是无意间发现的，这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虽说这是林忆欣自己的私事，但丛波心里很不舒服，不知为什么，他竟然生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十分沮丧。 事情是这样的，丛波从北京出来，刚上京津塘高速不久，前面就遇上了车祸，一辆长车超车时跟一辆集装箱货车撞在了一起，把个公路堵得严严实实。丛波开始还想等等，后来一看情况不妙就又想掉头往回返，于是，他在车里打电话给林忆欣，告诉林忆欣别等他了，说高速上出了车祸，现在塞车塞得厉害，他准备返回北京。谁知挂了电话一看，眨眼工夫，车队就排起了长龙，一眼望去，足有好几百米，此时的他再想动也动弹不了了，就这样，他堵在公路上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最后又不得不顺着车流回了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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