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
2007-8
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
托尔斯泰
555
王尊贤
这是一套配合中小学生语文课学习而编辑的丛书。它收入的是中国和外国一部分文学作品,包括寓言、神话传说、童话、小说、传记、散文等各种体裁。除了中国古代神话传说、寓言和成语故事是依据古书记载用现代汉语编写的以外,其他的均是作者的原著或原著的译作。这些作品以其文化上的价值和在社会上的广泛影响,早已被人们视为中外文学名著的代表。 文学名著,人类独特的精神创造,语言艺术和典型形象的结晶。一部文学作品,如果它深刻地反映了时代的特征和社会的本质,如果它具有塑造人、感化人、教育人的力量,如果它在思想性和艺术性上达到了完美的结合,它就成为人所公认的“名著",也就有了高层次的认识价值和独特的审美价值,有了超越时代、超越国界、超越年龄的无穷魅力,成为一代代人,特别是一代代青少年都愿意阅读的必读书,都希望游览的精神乐园。 自从人们认识到文学名著的价值之后,名著的整理出版就成了图书业的热门,各种版本层出不穷,畅销不衰。这套适合中小学生阅读的丛书,与其他版本的不同之处在于,它鲜明地体现了为青少年服务的特点:一是有简明实用的注释,为读者解答疑问,输送知识;二是外国名著的译文简洁生动,便于中国青少年阅读;三是有专家精心撰写的导读文章,为读者打开理解名著的大门;四是许多作品配有原著或新绘的插图,为读者欣赏名著助兴;五是所选作品是在教育部教学大纲推荐书目的基础上确定的,对于学生巩固课堂学习和增加课外知识大有益处。总之,丛书力求从各方面适应当代读者的需求,以利于名著的阅读和传播。 如何阅读和理解文学名著,是随着时代发展而发展的。可以肯定,在新的时代,它仍将发挥独特的不可替代的作用。希望广大读者在阅读这些名著的时候,要结合作品诞生的时代背景、作者的创作动机和实际的效果,加以思考,真正理解它们的社会和文学价值,使阅读的过程成为学习的过程,以利于自己思想的成熟,学习的进步,并提高鉴赏和写作能力。
人性的复活 心灵的复活第一部第二部第三部
尽管数十万之众麇集于一块狭小的空间,恣意将他们的栖身之地糟践得满目疮痍,尽管随处都铺满了石头,不让任何东西就地生长,尽管小草刚一露头便遭到清除,尽管煤炭和石油燃烧出滚滚浓烟,尽管林木被砍伐殆尽,鸟兽被驱逐一空--即便是在这样的城市里,春天也依然散发着春天的气息。暖日当空,小草复苏,只要尚未被根除,便依旧生生不息,不单在林阴道的绿地上,而且在石板的缝隙里,到处都点染出一片翠色。桦树、杨树和稠李树纷纷绽出黏黏糊糊、气味芬芳的新叶,椴树的嫩芽也饱胀欲裂。寒鸦、麻雀和鸽子不负春光,已经欢快地筑起巢来,就连借春阳暖和过身子来的苍蝇,也在墙边嗡嗡嘤嘤个不停。草木呀,鸟雀呀,昆虫呀,儿童呀,全都喜气洋洋。惟独人们--大人物和成年人们,却永无休止地自欺欺人,一味地折磨自己并相互折磨。他们认为,神圣而重要的并非这春日的清晨,并非上帝为造福众生而赐予世间的诸般美景--这种美足以导致和平、亲睦和友爱;被视为神圣而重要的,倒是他们自己绞尽脑汁琢磨出来的那一套彼此驾御对方的种种伎俩。 比如,省监狱办公室里的人们便一致公认,眼下神圣而重要的并不是春天带给一切生灵和人类的种种柔情与欢欣,而是头一天接到的编码钤印、注明案由的一纸公文,文内指令务必于本日即四月二十八日上午九时之前,将狱中两女一男三名拘押侦查的人犯解送法庭受审。两名女犯中有一名要犯,更须单独押解。此刻,四月二十八日上午八时,遵照该项命令,看守长跨进了女监那光线昏暗、臭气扑鼻的走廊。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面露倦容、鬈发花白的女人,身穿袖口绣着金边的制服,系一条镶有蓝边的腰带。这是女看守。 “您要提审玛斯洛娃?”她一边问,一边陪同这位当班的看守长,往房门一律朝向走廊的一排排牢房中的一间门口走去。 看守长哐啷一声打开铁锁,推开牢门,顿时涌出一股比走廊里更加刺鼻的臭味。他吆喝了一声: “玛斯洛娃,过堂去!”随即又掩上牢门,等犯人出来。 即便在监狱的院子里,空气也颇为清爽宜人,那是被风从田野吹送到城里来的。然而走廊里的空气却令人憋闷,其中掺杂着伤寒病菌,充满了粪便、焦油和腐烂物品的恶臭,让每一个刚刚进来的人立即感到沮丧和抑郁。女看守虽然早已闻惯了这种恶浊的空气,但乍一从院子里进来,仍不免会有同样的感受。每当她跨进走廊,便顿觉疲惫不堪,昏昏欲睡。 此刻的牢房中一片忙乱的响动:女人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一双双赤脚杂沓的走动声,声声清晰可闻。 “快点儿,老在那儿磨蹭什么!玛斯洛娃,听见没有!”看守长冲着牢门叫喊。 两三分钟之后,一个身材不高、胸部非常丰满的年轻女人健步跨出牢门,敏捷地转过身来,在看守长旁边站定。她一袭白衣白裙,外罩灰色囚服,脚穿亚麻布长袜,再套一双棉囚鞋,头上扎着一块白头巾,分明是有意让几绺乌黑的鬈发从头巾下显露出来。她的脸色格外苍白,只有长期遭受禁锢的人才会这样,看着她使人联想到地窖中的马铃薯萌发的嫩芽。一双短而且宽的手和从囚袍宽敞领口裸露出的白皙丰满的脖颈也是同样的肤色。这张面庞上,特别是在毫无血色的惨白衬托之下,那双格外乌黑发亮的眼睛美得惊人,尽管略显浮肿,然而炯炯有神,其中一只略略有点儿斜视。她笔直地站在那里,挺着丰满的胸脯。刚来到走廊时,她微微仰起头,面对面径直瞟了看守长一眼,便伫立以待,随时准备执行对她的一切指令。看守长正打算锁门,这时一个没戴头巾的老太婆,却从房里探出她那张面容苍白、神态端庄、皱纹累累的脸来。她刚刚开口向玛斯洛娃交代些什么,看守长已将牢门朝着她的脑袋推去,老太婆的头倏地便消失不见了。于是牢房里爆发了女人们的哄堂大笑。玛斯洛娃也莞尔一笑,转身面对着门上装着铁栅栏的小窗洞。里面的老太婆凑近窗口,操着嘶哑的嗓音说道: “最紧要的是,甭多嘴饶舌,一口咬定,不就得啦。” “有一个结果就行,总不会比现在更糟吧。”玛斯洛娃摇了摇头说。 “结果当然只有一个,不会是两个,”看守长说道,他摆出一副长官的派头,满以为自己的话讲得很俏皮,“跟我走!” 窗洞里显露的老太婆的那只眼睛不见了,玛斯洛娃退到过道中央,迈开碎小的快步,紧随看守而去。他俩踏着石砌的台阶往下走,经过比女监更臭更吵的男监旁边,每间牢房的气窗口都有一双双眼睛目送着他们。他俩走进了办公室,那里已经站着两名持枪的押送兵了。坐着的文书将一份满是烟味的公文递给一名士兵,指着女犯人说道: “领走吧。” 那名士兵,一个来自下诺夫哥罗德的红脸麻子庄稼汉,将公文掖在军大衣袖口的夹层里,笑眯眯地对那个高颧骨的楚瓦什人搭档挤了挤眼。两名士兵押着女犯下了台阶,向大门口走去。 大门上的小门打开了,两个士兵押着女犯人跨过门槛来到院子里,然后再走出院墙,穿过城中一条条碎石铺成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