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陌生人
2010-8
文化艺术出版社
桃乐丝·库姆森
408
杨佳蓉
无
序幕 宛如每次心跳间的空当，恰好是一片空白，血液在渠道中缓缓流动，屏住呼吸，心思旋入远离现实的空洞中。 我在跟他讲电话。 是他。真的是他。 “我们得谈谈我们的孩子。”他说。 如果他的声音不像一条缠住我的巨蛇，令我全身僵硬，如果我还能动，早就把话筒甩下了。 “坎德拉？”他问，“听得到吗？” 他是用手机打来的，线路有些杂音，空荡荡的办公室里传来电话铃声，但我还是听得到他在说什么。我当然听得到。一字一句清晰而精确，他低沉的嗓子有如一大桶热糖浆般温醇。我听得到他的声音，心中闪过与他有关的回忆。 他伸出有力的大手扶住我，不让我跌倒；他钢铁似的指掌扣住我的颈项。他牵起笑容，说他会为我做任何事；他的气息吐在我耳边，承诺他会宰了我。 “坎德拉，听得到吗？”我的沉默引他重复方才的问句。“嗯。”我挤出回答，“有，我听得到。” “我们得谈谈我们的孩子……你必须告诉我，他或是她的消息。”他吸了口气，“我甚至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真的很不公平，我有权知道。我有权利……坎德拉，你得跟我谈谈，至少你还欠我一次。” 我什么都没说。 “等你下班后，我会跟你碰面。”他说，“我就在你公司外面等你，你什么时候下班？”恐惧像是受到惊扰的蝙蝠，从我体内翻涌而出，化作一片厚实的黑色皮翼，困住所有的感知。他在外面？他现在就在外面？ “我今晚很忙。”我试着以平静的语气回应，不让惶恐展现在声音中。“我不管你忙不忙。”他不满地嘶声说道，“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我们得谈一谈。” “我、呃、我、嗯……”我吞吞吐吐地应着。我要掌握局势，他不能这样对我。 “我知道你在哪里工作，你觉得我会花多久的时间查出你的住处？我会出现在你家门外。我会每天到你的公司外面，然后跟着你回家。直到你愿意跟我谈话之前，我不会放你一个人。现在只要见我一面，你就可以避开这些困扰。” 他不是开玩笑，我知道他不是。我知道当他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时，会做出什么事。“我4点45分就出去见你。”我说，“只能给你半个小时。” “好女孩。”他满意地柔声说着，理智而冷静，“就知道你不会做傻事。我等不及——” “再见。”道别的话语脱口而出，我挂断电话，几乎是把白色话筒丢回话机上。 直到五分钟前，我还没料到他竟然找得到我。直到五分钟前，我还不知道他正在找我。直到五分钟前，我心中最挂念的事情还不过是下班后要去哪一家超市。 现在却是如此。 他的手掌挤压着我的喉咙；他醇美的声音萦绕在我耳边。 这回他真的要宰了我，对吧？
“他的手掌挤压着我的喉咙。”“他醇美的声音萦绕在我耳边。”“这回他真的要杀了我，对吧？” 为逃离澳洲那段伤心往事，坎德拉仓促返回英国，准备展开新生活。然而善良的房东与双胞胎儿女雅克逊与萨默，意外闯入她本来希望平静的生活。 坎德拉利用神奇的"棉花糖早餐"赢得了生活在父母失败婚姻夹层中的萨默与雅克逊信赖。而坎德拉也由最初拒绝与人接触，开始慢慢依赖他们…… 但坎德拉的心始终难以挣脱十年前那一夜的梦魇。一天，那个让过去不堪回首的男人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现在，唯一能让坎迪拉生命回归正轨的办法，只有勇于面对那一夜，面对他--她最信任却伤她最深的好朋友……
桃乐丝·库姆森（Dorothy Koomson） 英国女性小说畅销作家，媲美《姐姐的守护者》作者朱迪?皮考特。 13岁时创作处女作《爱恨一线间》，在同学间传阅，引起轰动。此后在利兹大学攻读心理学与公共媒体学位，并赴伦敦大学深造，获得新闻硕士学位。毕业后主编女性杂志，也替报章媒体写稿。期间开始真正小说创作，每部作品都会引起很大反响。 她善于描写都会单身女子的内心世界，笔触尖刻幽默，细腻之处总让人忍不住动容，引起深刻的共鸣。作品有《丘比特效应》、《我的孤儿宝贝》、《晚安，美人》等。
序幕 / 1玉米片、一匙糖和冰牛奶 / 5浸在枫糖浆里的松饼与培根 / 63草莓、蓝莓、苹果、梨与优格 / 87半熟水煮蛋与烤面包 / 121有机全麦谷片与有机豆浆 / 129吐司、奶油与柑橘姜果酱 / 145西班牙式蛋卷 / 189蛋、培根、吐司、马铃薯煎饼和黑布丁 / 205什么都没有 / 225一片冷比萨 / 251麦片粥与浓稠鲜奶油 / 275手工穆兹立与天然优格 / 325水 / 345空气，只有空气 / 353成果 / 371烤贝果佐起司酱 / 375棉花糖 / 389
3 厨房里，雅克逊跟萨默静静坐在木头餐桌边。 萨默坐的是主位，手中的蓝色兔子玩偶在餐垫周围跳来跳去，有时高高飞起，随即宛如神风特攻队般俯冲向她面前的白色大碗，接着又毫发无伤地跳出来。雅克逊的位置在萨默右边，一手撑着头，盯住自己的碗，似乎想从里头参透宇宙的奥秘。 桌上已经摆好早餐所需的道具：一盒玉米片、几把汤匙、堆满糖粉的小陶碗、玻璃杯、一瓶牛奶，以及一罐尚未开封的新鲜柳橙汁。凯尔丢下那盒燕麦片，冲去接电话。 进门时我迟疑了一下，孩子看着父亲什么话也没说就跑出厨房，然后把目光放到我身上。萨默一看到我，小脸立刻亮了起来，举起一手向我挥了挥。雅克逊的视线在我跟萨默身上来回几次，皱起嘴巴和眉毛，看着姐姐的眼神像是在控诉她的背叛。 "嗨。"我小心地说着，怕得不敢前进。我怕进入厨房，我怕跟他们相处，即使他们的父亲不在场。两个孩子一言不发，萨默笑得更开了。 "你们的爸爸邀我来吃早餐。"我解释道，"你们觉得呢？"萨默望向雅克逊，像是在征询他的同意。雅克逊眼中闪过一丝情绪波动，旋即低头紧盯着桌面。我不需要读心术也知道他一点都不高兴，他不想在这里看 到我。萨默咧嘴一笑，转向我。 "你要拿碗。"她指着墙上的白色碗柜。 "好。"我把手提袋放在萨默左侧、雅克逊对面的椅子上，脱下大衣，将羊毛外套留在身上。我遵循萨默的指示走到碗柜旁，找到跟孩子相同的碗，拿回桌边，坐下。"你还要拿装果汁的玻璃杯。"我的屁股才刚碰到椅面，萨默又开口了。 她的手指引我开启另外一个橱柜，从深处挖出直筒水杯。"还有什么吗？"我问。萨默摇摇头，对我露出笑容。雅克逊不停打量我，抬手指向我靠着的橱柜隔壁的抽屉。 "喔，对，还有汤匙。"我说。 雅克逊点点头，那张脸在埋进面前的大碗之前，泛起微乎其微的笑意。 凯尔在走廊来回踱步，白色的无线电话按在耳边，脸上笼罩着极度的不悦。 他正跟妻子通话。就快要成为前妻了。只有你爱的人才会让你露出这种表情。爱过你的人才知道要如何击中你的痛点。他们知道你心中最柔软的角落；他们知道哪些字眼、眼神、行为能够深深伤害你；他们知道怎样的伤痕一辈子也治不好。 我看着凯尔踱步，他从未提过自己就是在与我通电话、发电子邮件的期间与妻子分手，从来没有。因此我签下合约时，根本就不知道此处只有他跟两个小孩。可是他要如何对我启齿呢？要怎么跟素昧平生的人解释自己的生活正遭逢崩解？现在我了解他们去纽约的原因。现在我了解他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疲倦。不只是时差，也包括了生命的落差。凯尔试着跟上过去几个星期所发生的事。 他被自己的婚姻问题击败，但我不认为他预想过这一天的到来，直到发生了才突然惊醒。有人想过婚姻会有结束的一天吗？当你在婚礼上说出爱的誓言时，可曾想到另一半将来会离开，住在需要搭七小时飞机才到得了的地方，你们之间隔着无法弥补的裂痕？ 话筒另外一端的回应让凯尔拉下脸，他移开话筒，仰头看着天花板，双手高举，仿佛想从上天得到力量，最后又将话筒搁回耳边。 有人在说出"我愿意"的同时预料到离婚的可能性吗？显然凯尔不是这种人。脱轨的婚姻令他溃败，他仍在跌跌撞撞，不知道该如何稳住脚步。事实上，他可能还没站起身呢。 戈尔兹勃罗太太不顾她那边还是半夜，打来可能先问他们是否平安到家。我转头不看皱眉踱步的凯尔，回到餐桌坐好，把汤匙放入碗中。"你叫什么名字？"萨默问。 "呃，坎德拉。"我应道，"但是大部分的人都叫我坎妮。" "坎迪。"萨默说，"坎迪。 "她点点头。"我喜欢坎迪，是个好名字。" 坎迪。我自嘲地笑笑，没有纠正她的口误，因为没有用。就算我说了，她还是会叫我坎迪。孩子对名字总是特别执著，假若他们决定帮你改名，就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了。 "我叫萨默。"她说，"跟四季里的夏天一样喔。你知道吗？"我点头，"我知道。我喜欢你的名字，萨默。" "他叫雅克逊。"她指着弟弟，"不是季节，只是个男生的名字。妈妈取的。"萨默念出妈妈时，特意拖长了语调，我还没听过有人这样念。 "我也喜欢雅克逊的名字。"说着，我朝他微笑。他又抬头、低头了一回，脸上浮现浅淡的笑容。我们又陷入沉默。不知道要等凯尔等多久？要等他来吗？还是直接开 始吃早餐呢？这样我就可以早点离去，结束一切。"你的兔子叫什么名字？"我随便找了个话题。萨默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玩偶，对我晃了两下。"跳跳。"她说，"她 很会跳喔。"萨默让我见识她的兔子是如何在桌上跳跃，如何从她面前的 白色大碗中死里逃生。我对她微笑。"很棒啊。"我说，"她是你最好的朋友吗？"萨默把跳跳停在半空中，绿色的双眼抬起，另一手拨开披在脸上的头发。这个问题似乎吓了她一跳，她微微皱起眉头。"我最好的朋友是雅克逊。他是我弟弟，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喔，我知道了。"我觉得自己蠢到极点。"那跳跳喜欢吃红萝卜吗？"我弥补似的问道。小女孩的双眼微微一眯，专注地抿起双唇，放下兔子玩偶，伸手轻拍我的手背。"跳跳不是真的兔子。"她温和地说着，仿佛怕我被事实伤到。"她只是很像真的，并不会吃东西。"萨默拍拍我的手，我得咬住嘴唇内侧才不会被她严肃的语气逗笑。她是真的关心我，脸上纠结着担心的神情。我低头盯着她洁白的小手，忧伤在我心中蔓延，紧跟在后的是熟悉的痛苦，与另外一个孩子的牵系令我痛苦万分。 "不！你听我说！"凯尔突然大吼，我们三人吓了一大跳，六只眼睛一齐转往门口。他的身体因愤怒而紧绷，脸上窜出赤红的怒意，双眼燃起火光。 "埃瑟琳，是你离开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你离开了我！所以你没有权利说--" 我推开椅子，一跃而起，大步走往厨房门口，手指才刚握上门把，就让凯尔看到了。他突然想起自己身在何处，说出的话让谁听到。对上我的双眼，他停止咆哮，举起一手以示歉意，后悔地皱起脸，可是我移开视线，关上门。我不需要他的道歉，他原本不该这么做，不该在孩子听得到的范围内这样说话。 凯尔在门后维持了片刻静默，他的脚步声随即往楼上飘去，二楼的某扇门关起，将他与我们隔离。 我转身面向雅克逊跟萨默，他们还是看着门口，嘴巴抿出担忧的线条，畏惧几乎从两双眼中盈出。 想起在悉尼的情景，我的体内绞出一道痛楚：电话响起，紧接着是一片沉默。那道声音……我回到现实。已经抛下那些过去了，我得活在当下。现实中，有两个孩子被父亲的愤怒吓呆了，担心他是否还好，担心他的怒气是不是冲着他们而来。 "好啦，来吃早餐吧。"我试着让语气轻松些。 孩子们不安地看着我，萨默苍白的小脸清楚写着对家庭的伤痛；雅克逊脸上布满了对双亲的忧心。他们的妈妈飞到纽约去，他们的爸爸对妈妈怒吼。萨默跟雅克逊正坐在桌边等早餐。 我得做些什么。什么都行。他们必须分心一会儿。我的视线扫过厨房，瓷砖光滑的线条、昂贵的机器，我要找点东西来逗逗他们。"你们知道我星期六早餐最喜欢吃什么吗？"我问。我的大衣口袋露出一截玻璃纸。回英国的飞机上，我就是穿着这件大衣，一路上不停补充糖分，口袋里的小袋子装着我抵达陆地后仅存的甜食。 他们没有回答我。 "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有兴趣，看来我该揭露谜底了。"我笑着说，"不、不。"抬起双手挡下他们无声的辩解。"不用假装不在意，我看得出你们超想知道答案，只是太害羞了，不敢开口问我。"看着他们的脸，我扯出更灿烂的笑容。他们长得好像，嘴巴、眼睛、鼻子都好像。 "我最喜欢棉花糖了。"往餐桌一坐，我为他们解答，"你们知道什么是棉花糖吗？"我知道他们不会回答--这两个孩子缩回壳里，要花更多的功夫才能把他们哄出来。"那是一种又软又甜的东西，多半是粉红色或白色，我偶尔会拿来当早餐，只有在星期六，在很特别的时刻才会这样做喔。这是我的小秘密，只跟你们两个说喔。"我点点头，从大衣口袋里拉出被我挤成一团的棉花糖，展示在他们面前，不过我不想让他们拿甜食当早餐。 两人继续盯着坐在他们餐桌前胡言乱语的小丑。"总之呢，星期六我早餐多半会吃谷片，跟这个一样。"我指了指那盒燕麦片。"可是我想吃得特别一点，因为星期六的早餐一定要很特别，你们不觉得吗？星期一到星期五也可以吃些不一样的东西，可是星期六一定要换点口味。要不然周末是做什么用的？--" "为了吃顿特别的早餐，得要好好准备。首先大家都要用同样的碗，跟我们现在一样。然后捡起你们的许愿袋，就在你们身边，把它捡起来，像这样将手指头伸进去。"我拿着隐形的袋子，捏出里头的内容物，撒进我面前的碗里，"第一个愿望是爱。"我又捏出一些东西，"第二个愿望是幸福，因为它会让你们连肚子里都在笑。"他们还是没有回应，可是注意力已经集中起来了。我又捏了些东西出来，"这个是让你们心中温暖的阳光。"又捏一撮，"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我等着他们回答我，我一定要等。他们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但我要让他们更加投入，好把爸妈的争吵抛到脑后，即使只有一下子也好。我继续等待，时间滴滴答答地流逝，我开始觉得自己是个笨蛋，手中拿着看不见的愿望，可是我要等到他们开口。 "魔法。"小小的声音传来，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有人开口了。 我对雅克逊露齿一笑，他终于开口了，知道他注意着我、全心投入我的游戏，让我好开心。"你说对了，雅克逊。"我没有收起笑容，又往碗里撒下一把愿望。"萨默，这又是什么呢？" "有趣、好玩的东西。"她也笑了。 "没错！"我说，"既然已经把愿望撒进碗里，我们可以放谷片了。"我倒了些燕麦片。"什么谷片都可以，不过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种。加进谷片后，我们要再放一个愿望进去，这是最最特别的愿望，因为是一个我们不会告诉别人的神秘愿望，你们想许什么愿都可以，真的。怎么样？你们要不要试试看？" ……
喜剧可以让你笑；浪漫剧可以让你激动；悲剧可以让你痛哭。《早安，陌生人》做到了一切但又总是会有出人预料之处。 ——Good Reading magazine 库姆森让读者紧随着情节忘却痛苦，重塑信念。 ——Publishers Weekly 当爱让你能打开过去的那个潘多拉盒子时，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令人感动，让人鼓舞的。 ——Good Housekeeping 故事从头到尾都非常有吸引力……难以置信地感动，真是天才的写作。 ——Woman
身为一个黑人畅销书女作家，桃乐丝?库姆森的作品中似乎有很多自己的影子，最明显的就是她的作品中所有的第一女主角都是黑人女性。 这一本《早安,陌生人》同样不出其外。一个人的情感到底能经受多少伤害，能感受几多激动？作为女主角的坎德拉似乎总是在情感的漩涡中浮沉，轻信好友却遭到伤害，找到知心恋人却发现自己成了“莫须有”的第三者，用孤寂疗伤却又遭遇两个好奇心旺盛的“小鬼”……似乎她的生命总是被无情地压卷入漩涡的底层，不停被摔打，不停被撕碎。当不断困扰坎德拉的那只梦魇之手，再次触摸上她的肌肤时，她要如何面对那不堪回首的黑暗记忆？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