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传
2010-12
东方出版社
朱东润
311
1939年起,我开始对于传记文学,作一些初步的研讨。四年以后,写成《张居正大传》,由开明书店出版。中间曾经写过《王守仁大传》,…所以这本《陆游传》的写成,应当是第三本了。 传记文学是史,同时也是文学。因为是史,所以必须注意到史料的运用;因为是文学,所以也必须注意人物形象的塑造。在史料运用方面,从搜集到掌握,从考订到识别,中间有一段相当复杂的过程。可是讲到人物形象,问题还要多些。传记中的传主,无论作者主观的意图如何力求与史实符合,其实一切叙述,都必须通过作者的认识。所以传主是不是和史实符合,主要还要依靠作者的认识。因此传记文学中的传主,正和一般文学中的主人公一样,是作者创造的成果。所不同的在于传记文学的作者,有责任通过自己的学习,求得对传主的全面认识。 一位有问题的传主,有时会给传记的作者以更大的兴趣。姑以张居正为例,他的一生,始终没有得到世人的了解,最善意的评论,比居正为伊、周,最恶意的评论,比居正为温、莽。有的推为圣人,有的甚至斥为禽兽。其实居正既非伊、周,亦非温、莽:他固然不是禽兽,但是他也并不志在圣人。他只是张居正,一个受时代陶熔而同时又想陶熔时代的人物。替张居正写传的人,就有责任把自己的认识交代出来。 陆游是和张居正不同类型的人物。他有他的一番抱负,但是他对于时代所起的影响和张居正所起的影响,是无可比拟的。可是有一点却相同——后代对于陆游的评价分歧很大,因此陆游也是一位有问题的传主,他的生活值得仔细分析,做出比较近情的结论。 陆游的一生,八十五年当中,经过不少的变化,他的政治关系,也有过相当的转变。《宋史·陆游传》说他“晚年再出,为韩侂胄撰《南园记》、《阅吉泉记》,见讥清议”;又说“朱熹尝言其能太高,迹太近,恐为有力者所牵挽,不得终其晚节”。因此,有人把陆游看成权门清客,这当然是很错误的。现代都认陆游为爱国诗人,这是正确的,但是要认陆游是一位爱国的志士,必须举出具体的事实来,否则不容易取信。空头文学家固然是要不得的,可是没有具体行动的爱国志士也不会引起更多的敬意。既然要为陆游写传,就有必要把具体的事实加以疏通证明,然后才能塑造出这位爱国诗人的形象。 要理解陆游,必须抓三个关健:隆兴二年(1164)他在镇江的工作,乾道八年(1172)他在南郑的工作,以及开禧二年(1206)他对于韩侂胄北伐所取的政治态度。可是要理解这三个关键,还存在一定的困难。陆游在镇江和南郑的工作,我们所能掌握的只是很有限的史料,理解不易全面。韩侂胄的发动北伐,当时的议论已经不一,及至失败以后,一般人都认为他是专权误国,《宋史》甚至把他列入《奸臣传》。是不是如此呢?最初,陆游和侂胄是有距离的,后来他们逐步接近了,直到侂胄被杀以后,陆游始终没有放弃他的立场。他们是在什么基础上接近的?陆游的立场是什么?这些问题必须搞清楚,我们才能对于陆游获得比较正确的认识。 有时我们必须做一些考证。罗大经《鹤林玉露》卷十四记:“陆游晚年为韩侂胄作《南园记》,除从官,杨诚斋寄诗云:‘君居东浙我江西,镜里新添几缕丝,花落六回疏信息,月明千里两相思。不应李杜翻鲸海,更羡夔龙集凤池,道是樊川轻薄杀,犹将万户比千诗。’盖切磋之也。”万里这首诗是有的,作于绍熙五年(1194),他们在淳熙十六年(1189)相别,前后六年,所以诗中说“花落六回”。《南园记》作于庆元五年或六年(1199或1200),和绍熙五年中间相去五六年。万里此诗,与《南园记》全不相关,这是第一。刘埙《隐居通议》卷二十一说陆游本欲高蹈,“一日有妾抱其子来前日:‘独不为此小官人地耶?’乃降节从侂胄游。”陆游幼子子聿生于淳熙五年(1178),作《南园记》时,子聿已逾二十,更无可抱之理,这是第二。罗大经、刘埙的时代,和陆游都很近,两书亦颇有名,其不可信如此。陆游和韩侂胄的关系,中间有不少的纠缠,没有经过考证,很容易走人歧途。 尽管陆游自己说到不愿做一位诗人、但是毕竟他是一位诗人,而从他的主要成就讲,也只是一位诗人。为一位诗人作传,和为平常人作传不同,必须把诗的成就写出来。任何一位诗人的作品,都有一个来源,中间也必然要产生变化;诗人的传记就必须把作品的渊源变化交代清楚,同时还得指出之所以产生这些变化的主要原因是什么,他的作品的评价又是如何?尤其如陆游这样的一位诗人,大家都知道他的诗起过几次变化,但是如何分期,每一期的特点是些什么,尽管有人曾经指出,是不是完全符合实际?这些问题都必须在传记中交代出来。 要写这本传记,事前必须做好一些准备工作。我所写的《陆游诗选注》、《陆游研究》,实际上只是准备工作的一部分,但是还很不够。这本书的写法,和我从前写《张居正大传》时一样,尽量引用作者的原著,因为传主关于自己的叙述,总是比较可靠一些。 十几年前,自己开始写《张居正大传》的时候,写传的人还不多,近年写传的人多了,而且不断地看到优秀的作品。传主也不限于历史上的或是近代的显著人物。作者对于传主的内心世界,正开始做深入的探讨,因此也必然会增加教育的意义。最近两年中,大量回忆录的出现,使人从这里看到英雄人物的面目,在塑造形象方面获得更多的启示,也就为更多更好的传记文学的出现,铺平了道路。作为一个爱读传记文学的我,生在这样的时代,是值得庆幸的。从另外一面说,自己只能写出这本平凡的作品,无论在思想内容上或写作技巧上,都必然有若干的错误和缺点,可是因为受到自己的政治水平和业务水平的限制,一时还没有看清,因此也不及订正。希望同志们指示出来,给我一个修订的机会。 朱东润 1959年国庆日
陆游是中国历史上最杰出的诗人之一,也是留下诗作最多的诗人。他生活于充满内忧外患的南宋时期,一生经历了科举落榜、爱情失意、怀才不遇、政敌打压等种种磨难,但始终保持着“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高昂斗志和“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的可贵操守,并有近万首诗作和百余首词作传涌至今,脍炙人口,感动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朱东润的这本《陆游传》用优美大气的文笔、严密扎实的考证,记述了这位充满传奇色彩的诗人历经坎坷却又百折不回的一生,催人奋进,更发人深思。阅读《陆游传》会对陆游重要诗词作品的创作背景有一个更全面更深刻的了解。
朱东润,(1896~1988),著名传记文学家、文艺批评家、文学史家、教育家、书法家。江苏泰兴人。早年留学英国,归国后曾任教于武汉大学、中央大学、无锡国学专科学校、复旦大学。1929~1943年朱东润先生在武汉大学任教期间,主要从事中国文学批评史、传记文学等领域的教学与研究工作。1952年起任复旦大学中文系主任。生平著作超过1000万字,主要有《中国文学批评史大纲》、《张居正大传》、《中国文学批评论集》、《史记考索》、《汉书考索》、《后汉书考索》、《陆游研究》、《陆游选集》、《梅尧臣集编年校注》、《左传选》、《杜甫述论》、《王阳明大传》、《陈子龙及其时代》、《元好问传》等。
自序第一章 童年第二章 青年第三章 大风暴的来临第四章 隆兴的战事与和议第五章 入川第六章 诗的开始转变第七章 生的高潮诗的高潮第八章 欢笑声中的涕泪第九章 建安和抚州第十章 再度起用再度罢免第十一章 蛰居山阴的五年第十二章 接近韩侂胄第十三章 坚持到最后的一刻附录 陆放翁年谱
版权页:十月中旬的淮水上,大风从北岸吹过来,幸亏水势已经跌落,但是在风狂雨骤当中,只看到浪翻水滚,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靠南岸几条官船,一字儿排开,在这样的形势之下,显见得是开不出去了,船家们遥望着中仓的那位官人,大家不敢做声。官船里静悄悄地没有一些声音,都在期待着什么,但是谁也没有说话。直秘阁、淮南计度转运副使陆宰,字元钧,这时刚刚奉到上谕,卸任进京,他把公事做了一番交代以后,带着家眷,从淮南出发,打算通过淮水,开进汴河,便可以在那条清浅见底的河道里,安安稳稳地开航,却不料在淮水上,遇到这一场风雨。事情不是这样简单。仆妇使女们从内仓里出来,说是夫人就要临产了。陆宰茫然地“啊”了一声,吩咐她们好生伺候。风雨之中,在山巅水涯的所在,从哪里去找官医呢?所幸一则家有祖传良方,自己多少也懂得一些医道;二则夫人这一次究竟不是初产,只要当心一些就是了。陆宰一会儿听听雨声,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看岸上的那些榆、柳、槐、楸,树叶全落了,但是权丫的枯枝,还在风中摇摆不停。他的心里正在七上八下,不知道怎样才好。事实也难怪,陆宰已是三十八岁的人了,生活中受过不少的折磨,因此显得苍老,何况这一次奉调入京,前面是怎样一个下落,一点底也摸不着。他想起父亲陆佃,从原籍山阴出来,忠心耿耿,一心为国,读了一辈子的书,写了二百多卷的著作,可是在新党失败当中,因为他是王荆公的学生,大家都攻击他是新党;后来侥幸做到尚书右丞,可是蔡京当道的时候,父亲又被人攻击是旧党,受到排挤,最后落得调到亳州,做了一任毫州知州,就在任上死去了。陆宰真有些糊涂,父亲到底是新党呢,还是旧党?是不是因为师生的关系,就被认为新党,及至时代转变以后,又因为亲戚的关系,复被认为旧党?那么新旧的分别又在哪里呢?陆宰确实有些茫然了。在陆宰沉思当中,无情的风雨还在那里咆哮,淮水的浪头不断地打进舱来,船上的篷久已卸下了,篷索在桅杆上打得格拉拉地响。仆妇们屏了气在内舱里伺候。好久好久以后,才听到“呱”的一声。
《名人名传:陆游传》:中国诗家无不言从军苦者,惟放翁则慕为国殇,至老不衰。近代思想家、学者梁启超说:“宋南渡后,……道学盛行,掩袭天下士皆奄奄无生气矣。”只有陆游是“辜负胸中十万兵,百无聊赖以诗鸣。谁怜爱国千行泪,说到胡尘意不平”。读《陆放翁集》后,梁氏赞誉:“诗界千年靡靡风,兵魂消尽国魂空。集中什九从军乐,亘古男儿一放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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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读史书,从没这么有意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