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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德公路

[法]克劳德·西蒙 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8年10月  

出版社:

上海译文出版社  

作者:

[法]克劳德·西蒙  

页数:

257  

译者:

林秀清  

Tag标签:

无  

内容概要

  《弗兰德公路》是克劳德·西蒙的成名作,曾获得一九六○年《快报》文学奖。小说以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法军在弗兰德地区被敌军击溃后仓皇撤退为背景,万花筒般展现了三个骑兵及其队长的痛苦遭遇和大地深受的蹂躏。作者将绘画艺术引入小说描写中,描述了战争对大自然的破坏、人的异化、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畸形;用色彩斑驳陆离的画面绘出了时间的迁移、季节的变化、死亡的阴影、战神的狰狞、饥寒的折磨、爱情的渴求、情欲的冲动、土地的抽搐、大自然的神奇魅力……既有诗情潮意,又不乏幽默嘲讽,使人禽泪而笑:既有人生哲理,又有对人心的解剖。组成小说的无数画面像现代派的画,色彩浓郁,光影对照强烈,使人眼花缭乱。

作者简介

  克劳德·西蒙(1913-2005),法国新小说派作家一九一三年出生于马达加斯加,一九三六年参加西班牙内战;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参加地下抵抗运动,战争的经历对他的小说创作产生了重大影响。代表作有《弗兰德公路》、《历史》、《农事诗》等。一九八五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书籍目录

第一部第二部第三部第四部第五部诗画结合的新小说

章节摘录

  第一部  他,五十岁,现任意大利炮兵部队司令,驻守在米兰。他穿的制服上装的领子和硬胸都绣有金饰花纹。他,六十岁,监管着自己的城堡里建造大阳台的收尾工程,身上抖抖瑟瑟地裹着一件军人穿的旧宽袖长外套。他眼前出现黑点。当天傍晚就要死去了。他三十岁时,是上尉军官。他常到歌剧院去看戏。他头戴三角帽,身穿一件束腰的蓝色制服上装,佩着一把使仪容显得威武的剑。在督政府时期,他是驻那不勒斯的法国大使。一七八一年他首次结婚,娶了一位信奉新教的年轻荷兰女人。三十八岁那年,他作为北部省和塔恩省的代表入选国民议会。一八○七年冬,他指挥围攻当时属瑞典的波美拉尼亚地区的施特拉尔松德。他在东普鲁士的弗里德兰买了一匹马,那真是一只庞大的巨兽。他写信给一位朋友,开玩笑地说,他身体过分发福,按照他那只有五点九法尺的矮小身材块头实在太大了一点。一七九二年他人选国民公会。他写信给女管家巴蒂,要她注意再种几排白色刺篱笆。当他被驱逐出那不勒斯时,他不得不仓促地租了一条热那亚船逃命。他和一个叫加里古的人联合开采阿韦龙山谷的铁矿。他投票赞成处决国王。他作为革命人民代表出任职务。他头戴三色羽饰的菱角帽,身穿有红色袖饰和领饰的军装,脚登翻口的长统皮靴,腰上系着的也是三色的腰带。共和历三年风月十六日,他进入公安委员会。他从米兰张罗组织皇帝出访意大利王国的礼节事宜。在白色恐怖高潮中,他被选为国民公会的书记官,在这期间,他从监牢里救出了一位保王党女子,后来娶了她当继室。有一份报告中说此人有钢铁般的身体,有经得起任何考验的勇气,在意大利科西嘉岛上,他曾率领不到一千二百人的兵力对付得到胡德和纳尔逊的舰队支持的帕奥利党人的叛乱长达一年之久。在法里诺勒战役中他的腿部受了伤。他在那不勒斯登上的那条船在海上被土耳其的海盗劫走。他带领着他的部队经过比利时撤退,连续四天他们所骑的马不能卸鞍。在波美拉尼亚的时候,他总是抱怨天气寒冷,健康不佳,身上多处受伤。他当立法议会第一届军事委员会的委员时,曾使一项对镇守被围攻的城池而最后失守的司令处以死刑的法令得以通过。他的部队被敌军飞机袭击,伤亡惨重。土耳其海盗把他交给突尼斯的贝伊处理。他进入元老院。戴上天蓝色的直筒无边高帽,穿着有褶裥的白色短斗篷,腰系着一边下垂的红色腰带,脚穿长统袜和有环扣的鞋子。他维护巴布弗的党人,致力使人修建从卡奥尔至阿尔比的公路。在圣灵降临节的那个星期日傍晚,他仓促地在炸桥之前再次渡过默兹河。奥尔贝地区的总监承认他具有坚强的性格、丰富的知识、正派的生活作风和良好的品德。他获得圣路易十字勋章。他掳获帕奥利党的部队的首领并下令将他枪决。他在突尼斯购买了一匹阿拉伯种公马并命名为穆斯塔法以志不忘贝伊的连襟西迪·穆斯塔法,因为这位突尼斯人在他被囚禁时曾加以特别照顾。他叮嘱女管家要多施肥。在第二届军事委员会进行选举时,他与卡诺和迪布瓦一克朗赛同获最多的选票。当他从普鲁士回到法国时,他提醒皇帝陛下注意:他一直忠心耿耿为他效劳,但他是大军中唯一还没有晋爵也没有得到年俸赐赏的将军。默兹河奔流在夹于树木繁茂的巉崖峭壁间的峡谷深处。一群头戴两边有白色布翼的圆锥形帽子的修女,拖着那缠腿绊脚的蓝色长裙,与最后撤退的骑兵同时奔跑过桥。他用从自己的军刀柄上拉下来的穗子拼命鞭打他那筋疲力尽的马。由于健康欠佳,他得以避免被任命为驻西班牙军的炮兵司令。他给一位友人的信中说,在那儿将不会有人打一炮,他到那里去也不能获得什么军功荣誉。他获得荣誉军团二级勋章。他给女管家发出详细的指示,教她如何把他家的酒装瓶。他被派遣到北部省驻军中去执行任务。他在同僚舒迪厄同意之下特赦守卫尼乌波特的两千名英军。罗伯斯庇尔和公安委员会的好几位委员都指责他过于宽大。由于发生热月事件,他得以脱身。阳光掠过那只在翻阅和登记簿一样大小尺寸的一些本子的手,这些本子上写满工整的字迹。他任莱茵河炮兵部队的司令官。他在瑞士购买了一匹母马,命名为弗里堡女人。他视察意大利北部的要塞。他从热里·万霍斯格斯特拉顿父子银号那儿取出三张汇票,第一张是共和十四年风月十日兑取三千六百六十九镑,第二张是共和十六年风月十日兑取三千九百七十四镑,第三张是共和十八年风月十日兑取四千二百八十一镑。手上干枯的皮肤呈浅赭石色,骨头突起的地方稍呈粉红色,无数的皱纹像绉布似的。他以公安委员会的名义签署提升皮合格吕为摩泽尔和莱茵地区联合部队的司令官的委任状,他还附加上个人的祝贺。他勉励军事代表们死守默兹河,不能有后退的思想。马的颈圈被汗水湿透,枣红色的马毛由于汗水粘连成为一片片深色的东西。在缰绳摩擦的地方和腿弯朝里的面上,汗水冒出灰色的泡沫。一八一一年,他任西班牙巴塞罗那的督军。他记述自己曾中风,幸而后来完全痊愈。他写诗赠与一位女演员。圣灵降临节的星期天阳光灿烂。当部队越过桥时,峡谷深处已阴影重重。他的发妻在圣-米歇尔城堡中生下一男孩后死亡……他抵达科西嘉时,怀着愉快的心情写信对国民公会说:我到卡尔维去,随身带着铁格架子以烤红子弹,要是敌人前来进攻,他们绝对捉不到我们,哪怕我与城池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在米兰居留期间,他的继室到处带着一个名叫萨朗的黑人小童跟随,她用心使他穿戴得如同一个东方阿拉伯人,让他包上头帕,穿着灯笼长裤。她模仿约瑟芬·德·博阿尔内,有人说她们两人相像。他到达巴塞罗那后参加了西班牙民兵组织,整个冬季他在阿拉贡前线作战。他参加比利时战役、荷兰战役、瑞士战役、意大利战役、普鲁士战役。他在西班牙指挥围攻奥斯塔里希,当时由于身体日益衰弱,他不得不离开岗位。一群小嘴乌鸦缓慢地拍着翅膀在阳台上盘旋飞翔.发出刺耳的嘈杂声。他感到疲劳,把眼睛闭起来,但他的视网膜上仍留着记事簿上阳光照射着的几页反射出的光斑。在那合起的眼皮下,他看见一个粉红色的长方形突现在紫色衬底上,这长方形慢慢地朝右边飘移。由于近二十年间的政治职务、军事任务和指挥员的工作,他远在他乡,有时好几年才能回家一趟,即使是很少回来,逗留的时间也不长。巴斯蒂亚的人民组织曾向公安委员会控告他为了一己的安危不惜把卡尔维的一些部队集合起来。他以公安委员会的名义,写信给茹尔当、莫罗、勒谢尔和克勒曼,说他实在无能为力为他们提供驴马、金钱、粮饷、饲料。他鼓动他们从敌军那里取得所需的一切。无论他到什么地方,他都给女管家巴蒂写一封封的长信,仔细规定她在他的领地上随着季节的转移做应该做的工作。他叫苦连天,埋怨意大利的公路很坏,使他的腰部和马车都震损了。他成为铁冠骑士团的骑士。他对那“无耻的皮什格鲁”的被捕感到高兴。他不断地和联营铁矿的加里古打官司。他计算送信与国防部长所费的邮资。从帕里马罗送到拉韦纳共需支出两驿站的钱,从拉韦纳送到里米尼所费有五驿站半的费用,从里米尼到波伦亚共需八驿站的钱,从波伦亚到摩德纳需三站半,从摩德纳到斯皮利姆伯尔图来回一趟需要三站半,摩德纳到福尔米几依费三又四分之三驿站的钱等等。每一驿站的马费是三点十分米兰里拉。在维罗纳战役中,他在渡过阿迪杰河时腿部受了重伤。他投票赞成对大革命后曾移居海外又返回法国而手中持有武器者一律处以死刑。默兹河右岸蜿蜒而下的公路两旁有鲜花盛开(看来似乎是浅蓝色大花瓣的绣球花丛)的花园和铺着砂砾小径的有钱人家的别墅。到处一片空寂,一匹马的腿一瘸一跛地走着。一个骑兵的裤子膝旁的部位被子弹打中撕开了,从那伤口流下的一股褐色凝结的血在绑腿上被吸收不见了,但新冒出的鲜红的血不断地汩汩流出扩散。芽月十七日他向军代表们报告有关逮捕无政府主义者舒迪厄及其他密谋分子之事。在一次视察中,他在曼图亚瞻仰维吉尔的雕像并在特雷比亚略作停留以实地勘察汉尼拔、苏沃洛夫和麦克唐纳作战的战场。他写有这样的话:一支军队若驻守在左岸而不从右翼出击必败无疑,反之亦然。他荣任米兰学院院士。他在国民公会中发表演说抨击那些反对新思想的人。他写信禀告父亲他想娶一位在贝桑松歌剧院认识的荷兰年轻女子为妻。他为平息父亲的反对意见故意强调嫁妆之丰厚。他获准觐见突尼斯的贝伊,这位贝伊坐在一间墙壁上挂着各种武器的大厅中一张蒙着绿绸面的长沙发上接见他。他命人在自己的城堡旧宅中加建一座朝南的平台。他十一岁,挨着祖母坐在剧院的正厅前座上。祖母的长袍领子用一个玉石雕的别针严密地扣住,淡紫色的玉石浅雕着的是一个庞贝舞女。穿过舞台幕布上一个画得十分逼真的圆洞,舞台监督用一只眼睛从洞口望那坐满观众的剧场。观众中的妇女飞快地摇着扇子。对于路易·卡佩是否应该判处死刑的问题,他表示赞成处死。在受到那不勒斯朝廷冷落排挤时,他去参观赫库兰尼姆和庞贝的古迹以消磨时光。他写道:去年如果我们是根据正常的情况来考虑战争形势的话,我们的战役就不会像实际上那样延展到阿姆斯特丹而到布鲁塞尔就结束了。他在戈罗暂停的晚上,写信给他的朋友米奥利斯,告诉他曾与一位意大利姑娘过夜。他说,既然波河三角洲到处乱飞的蚊子在那姑娘身上吮吸,他当然也可以一样干。他在阿姆斯特丹购买一匹五岁的母马,全身皮毛是枣红色的,放在量马体身高的测量架下丈量,它的身高达四尺七。他到斯特拉斯堡后,严厉整饬莱茵河地区的部队中的混乱状况和滥用的通行证。在他的马厩里有三十四匹公马、母马、骡子、驴骡等大牲口和一头小驴。他在经过塔利亚门托时写下:任何人的生活都有乐也有苦,但别人享有玫瑰而他却只能得到尖刺。他写了一篇抨击文章讽刺马塞纳,这人的运货车在军队中发财之事有口皆碑,而他居然好意思仅供二十五个路易给那在战场上断了一条腿的苏尔特。他命人在他的庄园中为他的发妻建造一座坟墓。在坐在他前面的两位女观众的头部空隙之间他看见一排脚灯照亮的舞台。男高音演员手携着头戴花冠身穿白色长袍的女歌唱家径直往前走,但身子没有转向着她。演员们在两个坐在前面的女人黑黝黝的头部中间的空隙里慢慢地走过去,他们走几步就停下很久。对于是否应当缓期执行路易·卡佩的死刑的问题,他的答复是应立即执行。他写信给滨海夏朗德省的省长说,他有充分理由相信他的兄弟是在莱茵部队中阵亡的,那个自称是他的兄弟的俘虏不过是一个骗子。他让奥什将军知道,公安委员会责备他让一驾驿车在没有护送下就开到朱安党人滋事骚扰的地区。他不再翻动记事册的纸页,眼睛望着自己的手在阳光下显现几千条相当粗的皱纹,纹路虽然交错重叠,但全都朝着同一方向,像农田的道沟一样。这些皱纹从手掌起至食指以斜线弯弯曲曲地或紧靠或分开,像水流似的汇聚于指根处。他看见一些隐隐约约的黑影。他写文章抨击西哀士和教士们。他向刚把教皇逮捕了的友人米奥利斯祝贺。他邀请穆拉将军到他的名为畅心的别墅中来作客,说他家的厨师曾因受到将军对他烹饪技术的赞赏而感到无限光荣,希望能再次得到将军的品尝。他的腿部旧伤在施特拉尔松德复发,他只要长时期骑马就疼痛异常。他写信告诉女管家,他只有四五年能活了,他希望在去世之前这段间歇中能够安享有生之年,他要女管家赶紧催促完成建造露台的工程。他离开部队以后,还好歹活了一年,退居在他的圣一米歇尔城堡中,疾病缠绵,凄凉孤独……越过在桌上摊开的本子和阳台的涡形栏杆,他看见下面骑兵鱼贯而行的营房院子。这些骑兵穿着黑色制服上装。在记事簿上写着的穆斯塔法和有关这匹马的体貌特征的三行字都用斜杠划掉。同样粗短的笔划在下面加写:死于圣一米歇尔……一八一一年十二月八日。他望望自己的手背,上面有两条粗大的灰蓝色血管突出,伸延到与无名指和食指相应的肌腱上。在食指和伸开的拇指之间的皮形成两道交叉的皱褶,像纤维膜,颜色较红。本子稍微斜摆在桌上。象牙色的书页在阳光照射下产生的反光,从下面反照那充满皱纹的脸。他眨眨眼睛。用铅笔划了平行线的页上写满了秘书工整的字体。纸页边沿上记着每封信收信者的名字,其中有代理人、部长、商人、朋友、下属、同僚、亲戚、将军、仆人。他定购十二双丝袜,同时还说明他不用吊袜带。铁矿联营倒闭后,他企图通过律师追回部分资金。当继室和儿子老向他要钱使他心烦时,他的答复是:他只能靠将军的军饷来生活,田产的收入已为债务耗尽。在巴尔杜,他十分欣赏贝伊的大鸟笼养满什么颜色都有的各种鸟雀,鸟雀啼鸣的声音震耳欲聋。他说:那不勒斯宫廷阴谋派人暗杀他,像对付法兰西共和国派至拉施塔特开会的代表一样。他在写给父亲的信中说:我们两人之相识是出于偶然的机会,有点像小说里写的;现在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们是在看戏时认识的。坐满观众的剧场中声音嘈杂。乐池中的伴奏者在调校自己的乐器。在那些混乱、抖动或突然中断的乐器声中,不时可听到第一提琴手用手指在弦上拨弄定调子的声音。在已无尖顶的两个塔楼之间的平台仅剩下一块稍微凸起的土堆,现在四面种上荨麻,作为菜园。那里有一些卷心菜正在抽心结籽,几株萎谢的西红柿和四季豆攀在近旁的芦苇上。三四只母鸡和一只公鸡一边四处乱走一边到处用爪扒土觅食。坐在剧场的正厅和楼座中的女客手里的扇子又扇动起来,像蝴蝶的翅翼一般。在施特拉尔松德围攻战中,他指挥四千多名炮兵,不仅是法国籍的,还有意大利、西班牙、汉堡、符腾堡、巴登、黑森州和荷兰等地方的人。他与他的参谋住在米特勒海根的城堡中。

媒体关注与评论

  在西蒙的小说中我们首先是通过语言和记忆看到生命的成长、创造的活力和坚韧力,通过我们似乎不是其主人而是其工具的语言文字和叙述使现在和过去复苏起来并具有灵魂和生命。西蒙的小说艺术可以视为活在我们身上的某种东西的表现,不管我们是否愿意接受,是否理解,是否相信——这就是某种怀着希望的东西,尽管我们生存的环境充满各种残酷和荒谬的事实,这一切是如此清晰、深刻、丰富地表现在西蒙的小说中。  ——瑞典皇家学院


编辑推荐

  《弗兰德公路》是作家蜚声国际文坛的成名作,以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法军在弗兰德地区被敌军击溃后撤为背景,描写三个骑兵及其队长的痛苦遭遇。作者以完全不同于传统手法的新技巧,色彩斑斓地描绘了时间的遗痕、死亡的阴影、战争的狰狞、情欲的冲动、爱情的渴求、饥寒的折磨……既有诗情画意,又有幽默讽刺,引人不能不读,而且不能不玩味再三。  在西蒙的小说中我们首先是通过语言和记忆看到生命的成长、创造的活力和坚韧力,通过我们似乎不是其主人而是其工具的语言文字和叙述使现在和过去复苏起来并具有灵魂和生命。西蒙的小说艺术可以视为活在我们身上的某种东西的表现,不管我们是否愿意接受,是否理解,是否相信——这就是某种怀着希望的东西,尽管我们生存的环境充满各种残酷和荒谬的事实,这一切是如此清晰、深刻、丰富地表现在西蒙的小说中。  ——瑞典皇家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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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现自己现在变得有点难以消受法语。晚年的里尔克怀着多么大的深情和勇气写了那些法语诗歌啊。读完这本书的时候,我的心情此间低沉。在这个时间迷失的春分左右。。。今年1月28日认真写在书上的东西,或许在提醒或要提示我什么。现录如下:
  
  西蒙的小说,我可以称之为“神游式”创作。在历史感、现实感与时代感的诗性基础上(语言的信息储存),一种现代语言自发的对自身的革命与解构。这或许本身来源于法语的结构。
  
  这种“神游”具广大的信息收容能量与空间。是采集、加工式的出产。包括对现实的直接描述以及隐语状态(无文化的文化)下的复杂加工。这种基于语言结构的诗性加工,是一种类似于没完没了、层次重叠、自由流动的生产状态。这是小说艺术核心精神之一种。简言之,是把世界性(时间、空间)通过精微的复杂化,使主题不断得到加强或明朗化,而升华为关于人性的艺术。
  
  试比较帕慕克,另一个历史感、现实感与时代感很强烈的现代小说家。与“神游式”创作不同,帕慕克更接近于一种准科学精神。并且体现为一种既定的美学追求。他所善于采用的是一种具备象征性的“移情”(美学术语。其实说的是一种类似于“对位法”的语言结构,也即中国所言的“语境”的“前语境”地带)。同时借“神游”剥离这种“对位法”式的象征意义,使美学本体凸现于小说主题或在一种离心性(力)中加强主题。这是小说艺术的核心精神之另一种。简言之,是在既定复杂中进行精微的简化,同时从两个方面升华小说的主题,升华为关于人性的艺术。
  
  我想:现代小说——
  法小说的结构是大脑式的(或一种与大脑对应的“星象图”);
  英小说的结构是舞台式的;
  德小说的结构是哲学式(内在逻辑性)的;
  美小说的结构是自助餐式或庄园式(南)的;
  中国小说的结构是(宋元明)都城(章回)式的。


  『一』背景
  20世纪,一个不稳定、充满大变动的年代,很多东西不再像19世纪那样能以一个完整体来定义了。
  如文中P45-46描述的:这是一个枪支、胶靴、小圆块橡皮和成衣的年代,这些衣服可以是属于远古时代或任何时代或超越时间之外,在这种时代总少不了(叫喊、暴力、狂热与情欲的不可理解、无法控制的大爆发)。世界表现出的复杂性、含混性,充斥着整个空间。
  
  『二』结构
  小说中情节、人物似乎以活动(战争)为线索展开,但却又跳跃出另外一种情况——错位脱节、含混不清。作家通过绘画般的描述(多画面、多角度)多重身份重叠交错,组织着零星模糊的幻觉。在事物及动作上进行反复描写,循着某些貌似相同而实质迥异的地点探索,或相反地、在表象不一的同一地点探索,作家在景象和情感同时出现中.......也许走到最后,却发现又返回到原来的出发点,这时你收获的是更丰富的经验,因为在这个过程中,建立起了一个通往别处的跳板,直至寻找到“共同本质”,每个人由量变到质变地认识了自己。
  
  其中作为读者的我们,阅读只在不时被中断,在一个叠一个的语境中迷失。P16对黑影与其相似之物联接的一段描述采用这种重叠意象的方式:四个黑点——四个马蹄——交替地分开、会和(完全像从屋顶滴下的水,或更确切说,这滴水断裂了,一部分还挂在檐槽的边缘上(其现象可以分析如下:水底由自身的重量,拉长如梨形后,继续变形,然后变狭,最大的下端分离掉下,而上端似乎朝上收缩,像在分离后立即被往上吸,接着由于新加入的水分,这水滴又膨胀起来,一霎时后,似乎还是同一滴水仍然在同一位置上悬挂着,在此鼓起,如是可以无穷地重复。这水滴像一种一收一放的运动所推动,像悬在橡皮筋一端的晶体球),同样地,马的脚和其影子分离后又再接合,不断地相互靠拢,影子往自己身上收缩,像章鱼的胡须一般......)像是由于相互渗透作用的现象,影子与原物双重的动物增殖四倍,相互交融的四只马蹄及其四个影子好像在原地踏步似的来去之中一分一合。这段括号重复括号的内容,像是一段插入语,但起了同样重要的作用——都在尽量把一秒内脑子里出现的形象并列出来。通过相关联的跳跃间接地使自己置身于另外的生活中,通过想象力把在记忆力所看到的、所听见过的、阅读过的东西全部收集起来加以组合。重复相同的意象,在对比、联接中置换出下一种意识,一层又一层的向上建构,最后回旋为那似乎必须有的唯一。
  
  作家本人曾说过:写作,首先是创造形象,传递感情。他认为用艺术语言感觉比文学思考更自在。
  感觉的重要性和无穷可能性是作品的层层细胞——瞬息死亡熟悉再生。这也是新小说“未完成和不及物”的又一特征。德里达认为:用语言写作的文字不是一个封闭的稳定的实体,它有无穷无尽的异质性和多样性。在这点上,与同时代的新小说代表人物格里耶强调物的实感比较,西蒙更强调感觉的质地吧。
  
  『三』情节——非情节化
  如果说文中有爱情,那是一种怎样的爱情?无足轻重、无关紧要。
  如果说有情节,那是一种怎样的情节?非情节、非逻辑。
  P34-35不是田园诗般纯朴的温柔的爱情,也不是曲折的情节冗长地、有组织的、合乎习惯方式展开,从开始进入情节,逐步加强、渐渐发展、和谐而又合理地向上升的爱情——中间还被一些不可少的停顿和操作失误打断过——最后达到高峰,这之后也许有一个过渡,然后又是一个必不可少的渐弱;全不是这样没有什么连贯性的东西、没有什么话语、什么准备好的言辞,既没有爱情的表示,也没有任何解说,只有这些:几个无声的形象,从远处看,几乎不动........在这种情形中,谈不上有什么爱情,除非是这种爱情——或更确切地说,这种强烈的情欲——就是如此:它是一种无言的事,是感情的冲动,相互的推斥、厌恶、怨恨,这一切都未明白表示——甚至是未定型——是一连串的动作、语言、无关重要场景。在这场景中心直截了当就出现猛攻、急不可待的、迅速的、狂暴的肉搏。
  如果说通篇有轮廓可言,一定像P89里描述的那样——像灰色的甲醛。
  没有体积、没有任何特指,它似乎可以不占据,不依时间而存在,在一团不明确的气体中流动;又似乎表面有形可依。这一切最终通过读者的阅读参与,凸显出文本意义,整个情节复活了。
  


  一 写作手法
  《弗兰德公路》的写作受普鲁斯特的影响非常大,是一本运用意识流手法写成的小说。所谓“意识流手法”就是把事件按它们在人的意识中出现的次序依次书写下来,情节间的“因果次序”被人的意识中的“呈现次序”所代替。这样写下来的小说就象是一个依照时间拍摄出来的纪录片被打乱后又重新组合,组合的方式依据一定的法则,但是,这里首先要指出的是这个法则在不同的意识流小说中并不相同,就象一部电影运用不同的剪辑。
  
  在电影剪辑中,镜头的连接有这么几种,即切、划、淡入淡出、叠化。“切”是最常用的剪辑方法,它直接把后一个镜头的第一帧粘到前一个镜头的尾上;“划”则是用前一个镜头的最后一个画面的边线划过银幕取代原来的画面;“淡入”则将一个镜头由黑画面转亮,“淡出”则是将一个镜头的尾端逐渐转为黑画面;“叠化”是将一个镜头的尾部画面与接下来的镜头的开始做短暂交叠(摘自大卫•波德维尔的《电影艺术——形式与风格》)。
  
  对于普鲁斯特的那部《追忆似水年华》,从第一段开头你就可以看出来,他所用的剪辑可以认为是“淡入淡出”。普鲁斯特在写自己的意识的时候,人们并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写什么,然后他的意识是一点点被揭示出来,就象是一个画面被逐渐点亮,从一个小说的感觉,他越写越多,越来越清晰,但是他必然把他要写的东西全都写完以后,他才会转到别的地方,另外,如果把他的小说再与电影摄影对应一下,那他用的一定是长镜头。也就是说,他是用的长镜的摄影和淡入淡出的剪辑方法。他基本上没有用到蒙太奇(蒙太奇花样繁多,这里的蒙太奇仅指的是在场景中的镜头中间插入其它场景中的镜头使两个场景中的镜头交错呈现)。
  
  西蒙的这个小说则与他不同,这本小说中所用的是快镜摄影,镜头长短不等,而且用了蒙太奇(同上),他的镜头连接不仅有“切”还有“划”亦有“叠化”。
  
  这里的“切”指的是在一个段落结束以后,接下来一个段落被转换到另一段情节(或另一段意识);这里的划指的是在同一个段落的中间情节即被转换;这里的“叠化”指的是他把两个相似的事件之间进行转换,比如佐治在和德•雷谢克的妻子偷情的时候他在其中串到了他与另一个女人偷情的情节上去了,在这时候他对女人的身体的描述可以同时适用两个女人,几乎无法分开,也就是说同一个句子你不知道它到底是属于哪个情节,也许同时属于两个情节所共有。此外还有他在与科丽娜一起的时候,那是在暗中,他总是想起他在闷罐车中的情景也是叠化。
  
  另外,西蒙在写作的时候还用到一种电影中最常用到的一种连贯性,比如电影中,有人打开门出去,然后下一个镜头是有人打开门进来,但是这不是同一个门。还有在一个镜头的末尾,一个人说一句话,然后下一个镜头中有人回答,但是他已不是在回答他了。对这小说略加注意即可发现,西蒙在这小说里也大量运用这种对接方法。
  
  就象剪辑是电影的后期制作一样,得等到所有的镜头拍摄完成以后才进行的工作。这部小说的写作肯定也得是把整个故事构思完成(这种非常成熟的构思并不常见)以后才能写,因为在小说的开头写到的东西就是故事的结局。作家在写作这小说时不会再有即兴发挥的自由,故事的情节象铁板一样已被牢牢的钉死,在写作时作者所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故事中的情节(全是现象式的描述)一点一点铺展开来,或者说象一个杂货商把他的商品从他的皮包里依次掏出来,那是各种五颜六色的袜子、披巾、头套还有小裤衩等等,然后就把他们杂乱的摆在一起。
  
  因此,作为一个读者在阅读时候也得象一个顾客一样对这一堆商品的用途非常了解,只有这样才能在阅读的时候知道他在写什么东西,也就是说,只有你清晰的了解了这本书中的故事的情节,你才能知道这个“杂货商”从皮包里掏出来的都是一件一件精美的而且完好无损的成品而不是破布。其实只要是对他的故事非常理解了,你就会发现,他的小说一点也不乱,个性统一的人物塑造,有根有据的情节发展几乎没有一丝破绽,每个片断都象是带有DNA信息一样,一看就知道他分属于哪个情节。另外,如果把这小说的写作手法与一个电影摄影和剪辑方法来比较的话, 我觉得这部小说最象大卫•林奇的《穆荷兰道》,而普鲁斯特的小说则象是塔尔科夫斯基的《乡愁》。
  
  二 故事简介
  下面是这小说的故事简介和对其中的几段主要情节中染色体的“碱基对”进行辨别——碱基对就是情节中的人物的不同组合。如果读者想自己去把这小说弄清的话,可以略去不看或回头再看。如果你想省点时间来阅读这本小说,相信了解了其中的故事情节必使你很快就可以对这部小说爱不释手。
  
  主角佐治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加入一支骑兵队伍,队长是他的一个表亲叫德•雷谢克,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先祖也叫德•雷谢克。老德•雷谢克原是一个法国贵族,但是在法国大革命以后背判了自己的阶级放弃了贵族身份并在处死国王的判决书上签上关键的一票。后来政府命他率领一支军队出征西班牙,结果兵败,只好一路溃逃回家,回家后用一支手枪自杀身亡。
  
  小德•雷谢克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恢复了他的贵族名号,过起了花花公子的生活,在中年的时候娶了一位比他小二十岁的女子科丽娜。他为了讨得他的欢心,什么都迁就她,不仅为她买下了一个马厩和赛马场雇佣了一个专业的骑手,还对她与那骑手之间的偷情忍气吞声、不闻不问。当然,他并非是不在乎,只是他一心想让她自律。但是他只能落得失望。他在战争爆发前加入骑兵队成了上尉队长,并且也把那个让他吃醋的骑师也带到了部队当了他的勤务兵,这就是书中的伊格莱兹亚。
  
  战前他们驻扎在默兹河附近的一个小村。少尉布吕姆和士兵瓦克、马尔登住在一个农家里,这家人有三个成员,一个漂亮的女人和一个跛子,一个丑老太婆。跛子并非女人的丈夫,却对那女人的看管非常严,但是佐治仍然成功的与那女人偷情。瓦克是个“百事通”,什么都知道,马尔登是个装配工,对马一窍不通,因为自己的坐骑不听话,而用头盔砸它的头,终把它砸死。少尉布吕姆是个喜欢夸夸其谈的犹太人。
  
  战争发生在一个雨天里,他们遭遇德国人的伏击,队伍一下子就被打垮。人死了大半,逃出去的了了无几,瓦克死在佐治面前,佐治侥幸逃得性命。在逃亡途中,他遇到了队长雷谢克、勤务兵伊格莱兹亚和犹太人少尉布吕姆,然后和他们在战场上一起漫无目标的流亡。
  
  队长德•雷谢克看到他的队伍瞬间被歼灭,与老雷谢克遭遇相同的命运,再加上对生活伤心失望,他力求一死。一路上他对阻击兵所带来的危险丝毫也不关心,因为他的目的就是利用这次战争送掉自己的性命,最终他如愿一偿,而其它的人则逃走了。佐治和伊格莱兹亚一起,布吕姆则不知去向。佐治和伊格莱兹亚试图换上农民的衣服逃跑,但是又因为如此丧失了机会,他们被一队工程兵抛弃,终于还是被抓住。然后又被装在闷罐车载往战俘营,在半路上佐治遇到了同样被抓到的布吕姆。
  
  在战俘营里,伊格莱兹亚遮遮掩掩的对布吕姆和佐治说起他们的队长雷谢克的家事,以及他和队长妻子科丽娜的绯闻。而布吕姆则给佐治添油加醋的编造老德•雷谢克自杀的故事。后来布吕姆在战俘营中死于疾病,而佐治和伊格莱兹亚逃出了出来。
  
  回国后,佐治在家乡经营种植园,他和伊格莱兹亚没有再见面,伊格莱兹亚也没有再去找科丽娜。后来佐治偶然的从一个人口中听说科丽娜改嫁到了图卢兹。他就去找她,并与她共度一晚,在那之前佐治一直知道科丽娜,而且把他当成自己的性幻想对象。科丽娜从他口中才知道德•雷谢克与他曾在一个连队服役但是不相信他所说的话,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上面就是故事的梗概。这个故事也就这么几个情节,一个是老雷谢克的(里面老是出现手枪、自杀和卢梭全集),一个是小雷谢克的,一个是伊格莱兹亚的(总是有马的主题),一个是布吕姆的(犹太人和祖传的杂货铺),还有佐治的(他有时回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和与他偷情的两个女人)。前面那些人分别出现在佐治的这段经历中的不同阶段。当情节中同时出现雷谢克、伊格莱兹亚和布吕姆时,那一定是在战争之后他们流亡那一段;当情节中出现布吕姆和佐治的交谈时,那一定出现在运送他们去战俘营的列车上或在战俘营里,因为在那之前他们没有说什么话;当情节中只有伊格莱兹亚和佐治时,那一定是在雷谢克被打死以后,或是他们从战俘营中的第二次逃亡之旅。而当情节中出现瓦克时,那一定是在战斗之前。同样,当情节中出现科丽娜和佐治在一起时,那一定是在佐治从战俘营逃回家以后的才发生的事。如果把这故事的情节完全弄清楚了,小说中的每一段,都会清清楚楚的摆在那里,一点也不会弄混。一看就知道作者在写哪一段和从哪一段划到了哪一段,这一切非常清晰鲜明,一点也不晦涩。当你能把这小说的情节弄得烂熟于胸的时候,你可能会对这小说爱不释手,因为里面的意象非常富足和人物极其可爱。
  


  常言说,一切伟大的文学作品都建立或瓦解了某种文体。这样的“常言”幸好我只在本雅明评价普鲁斯特的时候才看到,近几天重新想起是在读法国作家克劳德·西蒙的《弗兰德公路》。我不知道如何归类西蒙的这部小说,倒不是说因为其晦涩难懂,而是因为迷惑不解。西蒙虽然归属于法国新小说派,但是众所周知,新小说派作家比如阿兰·罗伯-格里耶、贝克特和杜拉斯等其实各有其风格特点,他们主要是因为反传统的现实主义小说的写法才笼统才成为一个流派。如果说西蒙在《弗兰德公路》这部成名作中建立了某种文体的话,我的阅读印象是,他把一种繁复美学发挥到了极致。
  
  1960年,西蒙接受媒体的访问谈到《弗兰德公路》的创作经过:“当我们想写一部小说时,当我们开始想叙述一个故事时,实际上这故事已完结。我们转过身来,朝后看自己刚走过的道路,看到的全程全部呈现一片混乱。远景与前景一样地清晰、逼近,像从望远镜里看去一般。”也就是说西蒙在创作过程中致力于把世界表现为一团乱麻似的混乱,用自我的书写表现这个世界的时候,同时毫不降低它无法摆脱的复杂性。传统的写法是用小说的秩序对现实世界进行整理和规划。所以我们已经习惯了一种环境、人物和情节这样的传统小说,直线型的叙事讲述起来清晰而且有条理,开始和结束都能一目了然。但是在西蒙的小说中虽然我们能大致概括出主题是关于战争的灾难和大自然的美景对比中人的处境和感受。有人物是几个骑兵,但是模糊不清。有情节,但是可以忽略不计。开始和结束也令人难以捉摸。唯一贯穿全书的是无穷无尽的描述,动用身体的所有感官能体验到的所有感觉和意象,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一幅幅的画面接踵而至,令人应接不暇。小说中充斥着大量的“这是说”、“或者可以说”、“更确切说”这样的短语对描述的画面进行补充说明,这些还不够的时候甚至运用大量的括号意犹未尽似的再一次解释。西蒙对细节有些过于病态的迷恋,一个场景会从不同的角度不厌其烦地进行书写,繁复的画面拥挤不堪,似乎在刻意考验着读者阅读的承受能力。这点不时的让我想起普鲁斯特那个众所周知的例子,为了描写自己在把一片饼干浸泡在茶里时回忆起的幼时在乡下的美好时光,他竟然为此写了八十页的篇幅。在西蒙的小说中我们似乎看到了这种繁复的小说传统悄悄的延续。
  
  西蒙的所有的小说似乎都有自传和战争的影子,他生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前夕,父亲战死沙场,其后西蒙也参加过西班牙内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弗兰德公路》就取材于二战的经历。战后的西蒙在故乡一边种植葡萄园,一边开始写作。他远离尘嚣,隐居故土,生性孤独,沉默寡言,深居简出,除了写作似乎与人也没有交流。这种没有公共生活的独居经历对他的创作不可能不产生影响,沉迷于过往的战争经历,自我过于主观的沉思,让回忆成为了他写作中不可忽略的部分。本雅明评价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的时候说:“对于回忆着的作者来说,重要的不是他经历过的事情,而是如何把回忆编织出来。”也就是说,在作品中,作家不可能按照生活原来的样子描绘生活,而是把它作为经历过它的人回忆描绘出来。回忆是一种加工,是一种再创造,是一种想象中的主观内射。世界的存在本来是没有意义的,意义不过是后人强加的而已,为了恢复世界这种赤裸裸的本真的混乱,需要动用身体的各种感觉,尽可能的用各种方式从不同的角度描述那个世界。在这里,西蒙的笔下,繁复的小说世界是现实世界的表象,也是它的本真。
  
  卡尔维诺曾就小说的繁复美学进行过阐述,他认为虽然过分宏伟的设想在许多领域中都可能令人厌倦,但是在文学中则恰恰相反,我们需要的正是一种百科全书式的甚至可以囊括宇宙的文学,“文学所面临的重大挑战就是必须能够把知识各部门、各种‘密码’总汇起来,织造出一种多层次、多面性的世界景观来”。从歌德到福楼拜,从普鲁斯特到现在写《弗兰德公路》的西蒙,似乎从未放弃过这种不可能的理想和勇气。几百年的努力尝试,西蒙延续了可贵的小说传统,也创造了新的繁复美学的传统,一九八五年的诺贝尔奖授予他,多多少少抚慰了这位在小说的探索之路上越走越远的孤独者。
  
  思郁
  
  2008-11-11
  
  
  
  弗兰德公路,【法】克劳德·西蒙著,林秀清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年10月第一版,定价:23.00元
  


  罗豫/文
  
  法兰西向来是诺贝尔文学奖的热门,然而近30年来,却只有两位真正意义上的法国本土作家荣膺此冠。在我看来,这恰是瑞典老头子们对热热闹闹的当代法国文坛的某种定评:代表新小说派和新寓言派文学成就的,不是在中国名气冲天的格里耶、莫迪亚诺,而是为人一贯低调的克劳德·西蒙和勒克莱齐奥。用作品说话,这是他们二人夺奖的唯一理由。
  
  随着一年一度诺奖的颁出,勒克莱齐奥这个名字,旋风一般席卷素有诺奖情结的中国读书界。不到半月时间内加印、重印或再版,动作快得极具中国特色。但与勒克莱齐奥的成名作《诉讼笔录》几乎同一天再版的,正是快被忘却了的克劳德·西蒙两部代表作《弗兰德公路》和《农事诗》。很难否认,许多好书的降生有赖于运作策划,但或凭着水到渠成,抑或靠眼光和运气,冥冥中来的缘分也是让人欣喜的一件事。
  
  显然,《弗兰德公路》是本挑战读者的小说,却也是20世纪小说史上绕不过的作品。它的阅读难度,天生决定了不容易拥有广泛的读者群。正如现代艺术大多拒绝迎合大众口味,专注于自身的形式探索,西蒙对小说艺术的诸种探索,有着诸多可圈可点之处,自然逃不过文学史家们的眼睛。
  
  克劳德·西蒙早年经历丰富,曾亲身参与战争,多次死里逃生,从事写作后颇为低调,深居简出,极少发表言论。从《弗兰德公路》中不难看出,印象和感受是西蒙精神世界中的主角,少数的判断和评论,则常常以粗拙的形式呈现。全局视角的战争在西蒙眼里难有正义非正义之分。在《弗兰德公路》中,他将自己对战争的印象和感受,组成一幅让人眼花缭乱的立体主义拼贴画。
  
  小说情节并不复杂,却隐晦模糊;人物寥寥数个,但由于叙述口吻在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之间肆意转换,光是弄清楚每句话都是谁说的,就要费读者一番思量。西蒙在增强场景画面感和传达人物内心体验方面挥洒笔墨,却似乎并不认为有必要对自己肆意蔓延的想象力进行任何克制,所以行文多用括号,连找不到另一半的括号都不吝惜。大段类似于意识流的文字,有时简直像一份自由联想答卷。时间和因果的霸权地位在这部小说里一落千丈,取而代之的是精神世界各种姿态的心血来潮。
  
  巴黎《快报》记者就该书问西蒙:“您感到您的这本小说像快镜摄影吗?”西蒙答道:“完全是这样。全部事物一起涌现我的脑海中。一阵阵地涌现;问题在于怎样把它们组织起来。”几乎能够想象,西蒙是在努力想办法将自己树杈一样的思维线索纳入单线程的文句中,同时不忘随时给某片迷人的树叶来一个特写镜头。
  
  但读者依据这些一个挨着一个的字,恐怕很难构造出一个与西蒙脑子的树接近的结构。西蒙曾说:“凡高和毕加索是否曾思忖过普通人能够毫无困难地鉴赏他们的画!我认为一个作家无须向自己提出这类问题。要是我们力图使自己适合一般读者的理解力,那就完蛋了!”话虽如此,《弗兰德公路》的叙述还是让人望而却步,宁可承认自己只是“一般读者”。倒是那些充满诗意和才气的特写镜头,能在读者脑子里留下痕迹。笔者观立体主义画作时,也常常会有类似的想法:把这一块和那一块的位置调换一下,可以吗?至少那些啧啧称赞的评论家们,能察觉到吗?
  
  不管受存在主义前辈的影响还是个人经历的烙印,西蒙在意义问题上给出的一个“否”字大得有些让人生疑。在诺贝尔受奖演说词中,西蒙引用罗兰·巴特的话说明自己的看法:“要是世界有什么意义的话,那就是它毫无意义可言——除了世界本身的存在。”西蒙字面上的无意义,并不意味着之后就可以如获赦令、欢天喜地去做自己愿意的事,反倒是历尽沧桑的老者式的叹息。西蒙说这话时,脑子里多半不是哲学意义上“世界本身的存在”,而是自己一生中遇到的那些表面上意义重大,实则荒谬无聊的事。战争就是如此。
  
  《弗兰德公路》虽然没有明显的线索、连贯的故事情节、清晰的观点,却浸透了阴冷、厌倦、无可奈何的气氛。骑兵一路溃败,连战线都找不到。逃亡路上唯一有望抗衡的敌手就是自己的生理需求。物质和精神双重匮乏的日子,只好靠传播流言蜚语和对女人的幻想来打发。骑兵军官的私事成为最耐嚼的骨头:年轻美貌的妻子与驯马师关系暧昧,身为贵族的骑兵军官或许正是到战场上来了解自己的生命(“战争为他提供了机会,得以体面地实现。”),这才会在听到枪声时以仿佛来自另一个时代的本能拔刀相向……西蒙用否定式描述了自己心目中世界的存在。《弗兰德公路》在这“无意义”的平台上至少负载了两重意义:反战、反传统战争小说。该书同《战争与和平》之类经典文本的强烈对照,从内容上强调了其现代艺术的色彩。想到毕加索的名作《厄尔尼卡》,让人忍不住猜想,或许立体主义和二十世纪的战争,果然存在某种气质上的契合。


这本书看的我云里雾里,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开窍了。不赖~


细细地看,看细细的味道。


立体绘画的小说.呵呵


赶路 ? 忽忽 干嘛的


呵呵。看完你的专业介绍有想看的冲动


那么LZ觉得这本书是应该先看一下简介再看咯?我看得也是云里雾里的


多谢楼上的意见,尤其第二点:)


问题,为什么克洛德西蒙采用了这种形式?法国新小说的立足点在哪里,反对的又是什么?感觉楼主再看看昆德拉和罗伯格里耶的文论自然就清楚了。那个时候你肯定会觉得克洛德西蒙绝不仅仅是文体性质的探索,而尤其更想要表达的内容。


“因为真正可爱而美丽的私人记忆,在20世纪消失了,在巨大的战争和科学的进攻之下失去了意义,所以,表现在艺术中,才会出现繁复的美学。”——真是明显的自以为是。你就忽略了形式美就是形式美,不论古代现代都任然对某些形式情有独钟,看看华丽繁复的宫殿、绘画作品、音乐......看看你的酷我听歌单就知道了,干嘛搞得好像很神秘神圣的样子,好像读了几本较为著名的作家的论文,就不管说得是对是错拿来用就行了,在我看来,那些论文你也根本没读进去,停留于表面的名词、推理,作家的理论是与自己的写作相关的,如果没有作家的创作实践,很容易满足于表面的术语玩弄。你哪个什么时间、历史、哲学啊,都是一堆狗屁。许多理论哲学家都是胡说八道,包括一些较为著名的。


感觉你对这位很推崇
打算看一下


其实西蒙获奖挺诡异的 作为新小说派第二梯队的人物 居然一举超越了格里耶 萨洛特 和 米歇尔·布托尔这些新小说派一线的作家 在当时十分令人惊讶 据说当年美国学界除非专门研究法国现代小说的专家以外 其他人几乎对他一无所知
不过不关事弗兰德公路 还是 农事诗 都极为晦涩难懂 尤其是前者很多对光线的描写和对于光的感觉 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整部小说让我一直感觉场景其实在晃动和跳跃之中将文本推进 不过还是以为无论从新小说还是小说的角度 西蒙算得上是一流 但很难说是超一流


请问这个版的一版一印是多少册?译文2008年10月版


呵呵,你可以猜猜看


像快镜摄影……这种说法真诱人


我觉得不上5000册吧?3600?呵呵


当然不止5000册


出了这么多啊!西蒙不是不大受大众重视么?像福克纳这样的作家才出了多少册!


看不下去了,老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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