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西·米勒
2011-9
浙江文艺出版社
[美]亨利·詹姆斯
257
高兴,邹海仑
无
《黛西·米勒》是“经典印象小说名作坊”系列之一。你也许读过爱尔兰著名作家科尔姆·托宾的小说《大师》(这部小说为他赢得了2006年的都柏林国际文学奖),你或许也看过有英国钱锺书之称的戴维·洛奇的《作者,作者》,但你很可能却没真正领略过这两部小说描写的对象——一位小说大师——亨利·詹姆斯作品的真正风采。你可以从这本《黛西·米勒》开始——一段完美旅程的开始。
亨利·詹姆斯(1843—1916),现代小说大师,世界文学史上最重要的小说家之一。他出身于纽约上层知识分子家庭,父亲和兄长均是著名学者和哲学家。他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大学毕业后,便长期旅居欧洲,对19世纪末美国和欧洲的上层生活有细致入微的观察。古老保守的欧洲和年轻质朴的美国这两种不同文化和价值体系间的冲突是他诸多作品的重要主题之一。他的小说风格独特,语言精妙,技巧娴熟,他还是心理小说创始人。詹姆斯一生创作了许多作品,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有《黛西·米勒》、《一位女士的画像》,《螺丝在拧紧》、《鸽翼》、《使节》、《金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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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西·米勒 1 在瑞士小镇沃韦,有一家特别舒适的旅馆。实际上,那里有许多旅馆,因为接待游客是当地最兴隆的行当。许多旅行者一定会记得,小镇坐落在一片蓝得出奇的湖畔。此湖风光绮丽,是每位游客的必游之地。岸边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长串这样的旅馆,从最新样式的“大饭店”到小巧玲珑、古色古香的瑞士膳宿公寓,真可谓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大饭店”都有一道白色的正门、无数个阳台和十来面在屋顶上迎风招展的彩旗。至于膳宿公寓嘛,它的名字往往用德文模样的字体刻在一堵粉色或黄色的墙上,而且花园一角还会不尴不尬地安上一座凉亭。在沃韦镇众多的旅馆中,有一家遐迩闻名,甚至堪称典范式的,它以其豪华和老成的气派使得众多邻近的暴发户相形见绌、黯然失色。每逢六月,这一地区美国游客比比皆是,无以计数。的确可以说,这一时节的沃韦镇同美国的温泉胜地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一些情景和声响会唤起纽波特和萨拉托加的一道幻象,一个回音。“时髦漂亮的”年轻女孩忽此忽彼,飞来飞去;平纹细布织成的荷叶边发出阵阵“沙沙”的响声;节奏急促的舞曲充斥着早间时光;各式各样尖利的叫声时时撞击着人们的耳鼓。当你身处无与伦比的三冠大饭店,感受到这些印象之后,你会以为来到了海洋大酒店或国会大厦。但有必要补充说明的是,在三冠大饭店,还有一些其他特色同以上联想截然不符:穿戴整洁,看上去极像公使馆秘书的德国侍从;坐在花园中的俄罗斯公主;由家庭教师牵着手四处溜达的波兰孩子;阳光灿烂的南峭峰的景致以及风景如画的希永古堡的城楼。 两三年前,一个美国小伙子坐在三冠大饭店的花园里,打量着身旁一些我所提及的优雅景象,一副相当悠闲自在、无所事事的样子。我无从知道,当时他想得更多的究竟是相似之处呢,还是不同之处。那是个美妙的夏日早晨,美国小伙子无论以什么方式看待事物,都会觉得它们相当迷人的。他在日内瓦已经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一天前刚乘汽船来到沃韦,探望他那住在饭店中的姑母。但他姑母正闹头疼——他姑母总是闹头疼——现在正将自己独自关在房间里,嗅着樟脑油。这样一来,他就有空可以自由自在地到处逛逛了。小伙子二十七岁光景。朋友们谈起他时,通常会说他正在日内瓦“学习”;仇人们谈起他时,会说——但话说回来,他实际上没有仇人,他是个极为友好的伙伴,人人都喜欢他。我想说的只是,某些人谈起他时,断言他在日内瓦度过这么长时间的原因是,他十分倾心于住在那儿的一个女人,一个比他年长的外国女人。很少几个美国人——事实上我想没有一个美国人-一曾见过这个女人,但却有不少有关她的流言蜚语。其实温特博恩对加尔文派这个小小的中心城市素来怀有依恋之情:孩提时代,他就被送到那里上学;之后他又在那里上了大学。这些境遇使他得以同许许多多的青年结下了友谊,其中不少友谊他一直保持着。友谊成为他巨大的快乐源泉。 他敲了敲姑母的房门,得知她老人家身体欠安,于是就到小镇周围溜达了一会儿,然后回到饭店吃早餐。现在他已用完早餐,正喝着一小杯咖啡哩。咖啡壶放在花园的一张小桌上,由一名看上去很像外交使节的侍从负责给客人倒咖啡。最后,他喝完咖啡,点上了一根烟。少顷,一个小男孩从花园小径上走来。这是个八九岁模样的小淘气,就年龄而言,长得矮小了一点;他面色苍白,形容削瘦,脸上流露出一副大人的神情。小家伙穿着灯笼裤和红色长统袜,露出了可怜细长的小腿,脖子上系着一条鲜红的领巾,手里握着一根长长的铁头登山杖并用杖尖刺着他走近的每一样东西——花坛啦,花园长椅啦,女士们的拖裙啦。当他走到温特博恩跟前时,停住了脚步,用一双明亮的富有穿透力的小眼盯着他。 “能给我一块糖吗?”他用尖利、刺耳的嗓音问道,他的声音稚嫩,但不知怎的,并不年轻。 温特博恩瞥了一眼身旁摆放咖啡具的小桌子,看到上面还剩下几小块糖。“行,你拿一块吧,”他回答,“但我并不认为吃糖对小孩有什么好处。” 小男孩上前_步,仔仔细细挑选了三块令自己垂涎三尺的方糖,把两块塞进了灯笼裤的裤兜里,拿着另一块迅速跳开,然后将长矛式的登山杖往温特博恩坐着的长椅上一插,使劲用牙齿咬起糖块来,直咬得劈啪作响。 “嗯,真该死,太硬了!”他嚷了起来,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发出“硬”这个音来。 温特博恩立刻注意到,他可以荣幸地称小家伙为自己的同胞了。“小心别硌坏了牙齿。”他用长辈的口吻提醒孩子。 “我没什么牙齿可硌的了,它们全都掉光了。只剩下了七颗。妈妈昨晚数了一遍,刚刚数完,又掉了一颗。她说,要是再掉的话,就打我耳光了。我也没办法。全怪这个老不死的欧洲。是这儿的气候害得我掉牙的。在美国时,我没有掉牙。全怪这些饭店。” 温特博恩觉得小孩十分有趣。“如果你一连吃下三块糖的话,那你妈妈肯定要打你耳光了。”他说。 “那她就得给我一些糖果吃,”年轻的对话伙伴说,“我在这儿还没有吃过糖果哩,没吃过一块美国糖果。美国糖果是最最好吃的糖果。” “那么,美国男孩是最最好的男孩吗?”温特博恩问。 “不知道。我就是个美国男孩。”孩子答。 “我看你倒是最最好的男孩子之一!”温特博恩笑着说。 “你是美国男人吗?”这个活蹦乱跳的小孩纠缠不休。接着,当他听到温特博恩肯定的答复后,大声宣告:“美国男人是最最好的男人!” 温特博恩对孩子的恭维表示感谢。此时小孩两腿跨在登山杖上面,一面啃着第二块糖,一面环顾着四周。温特博恩不知自己小时候是否也是这副样子,因为他在这样的年纪时已被带到欧洲了。 “我姐姐来了!”小孩突然叫道,“她是个美国女孩。” 温特博恩朝小径望去,只见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正款款走来。“美国女孩是最最好的女孩!”他兴高采烈地对自己的小伙伴说。 “我姐姐可不是最最好的!”男孩宣称,“她动不动就对我发火。” “我估计这得怪你,而不能怪她。”温特博恩说。说话问,年轻小姐已经走近。她身着洁白的平纹细布裙,裙上饰有许多皱褶和荷叶边,还有不少淡色缎带结。她没戴帽子,但手中握着一把饰有绣花宽边的大阳伞。她十分漂亮,引人注目,令人生羡。“她长得真漂亮!”温特博恩心想,不由得从座位上直起身来,仿佛打算站起来似的。 年轻小姐在他所坐的椅子前站定。椅子离花园栏杆不远,正好对着湖。男孩这会儿工夫,已将登山杖变换成了撑竿,正借助撑竿在沙坑上来回跳跃,不时地还踢上几脚。 “兰道夫,”年轻小姐冲小孩问道,“你在干吗?” “我正在登阿尔卑斯山哩,”兰道夫回答,“就是这样登的!”说完,他又蹦了一下,将不少细沙溅到了温特博恩脸上。 “这是人们下山的姿势。”温特博恩说。 “他是个美国男人!”兰道夫扯着刺耳的嫩嗓子叫道。 P1-5
他在小说史上的地位,就和莎士比亚在诗歌史上的地位一样稳固。 ——格雷厄姆·格林 我试图像亨利·詹姆斯那样保持冷静……他是一个伟大的作家。 ——海明威
美国人文学科基金会推荐作品,小说中的莎士比亚,现代小说是从亨利·詹姆斯开始的! 亨利·詹姆斯一生创作了许多作品,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有《黛西·米勒》、《一位女士的画像》、《螺丝在拧紧》、《鸽翼》、《使节》、《金碗》等。 本书收录了《黛西·米勒》、《螺丝在拧紧》、《真品》三部作品。
无
拿到书的当天一口气读完了《戴西米勒》,这是我读过的最好的中篇小说。从这本书开始喜欢亨利詹姆斯,然后又读了《一位女士的肖像》,现在詹姆斯成为了我最喜欢的五六位小说家之一。可惜它的很多小说还没有中文翻译。
螺丝在拧紧,天哪,我只能说这个短篇把我吓到了,太好看了,太经典了。
不错不错,质量很好!
《螺丝在拧紧》,神作啊!!!引人浮想(yy)联翩!据说博尔赫斯非常喜欢亨利·詹姆斯,尤其喜欢这个中篇,称自己的名篇《南方》就是受此启发而做的。
关于一个非凡而可爱的女人
嗯嗯,包装精美~~~~
书真的很显精致,就是快递装得很爷爷!
《黛西•米勒》于1878年以连载的形式出现,接着在1879年以书籍的形式出版。我们可以说它是亨利.詹姆斯少数立刻受到欢迎的故事之一(或许是唯一的一篇)。詹姆斯其余作品的特征是难以捉摸、欲言又止、沉默寡言,就这个背景来看,这篇故事显得突出,因为这是他最清晰的作品之一,当中的女主角充满生命力与明确的向往,象征年轻美国的开放与纯真。然而这则故事隐含的神秘感并不逊色于这位内向的作家所写的其他故事,它依然沉浸在一些主题中,这些主题虽然总是若隐若现,却贯穿他所有的作品。
如同詹姆斯的许多短篇故事与小说,《黛西.米勒》的故事发生在欧洲。在这则故事中,欧洲也是美国用来自我衡量的试金石,而美国则是被缩减为单一、典型的样本:在瑞士与罗马聚居的无忧无虑的美国观光客,这个世界是詹姆斯自己年轻时在背弃他的祖国后所属的世界,后来他在他祖先的故乡英国定居下来。
他们远离自己的社会,也远离决定举止规范的实际环境,沉浸在欧洲。这个欧洲一方面代表文化与高尚的吸引力;另一方面则是个杂乱而且有点不健康的世界,是他们必须与之保持距离的世界。在这种情况下,詹姆斯笔下的这些美国人深为不安全感所苦,使得他们加强自身的清教徒严谨性,也加强对习俗的保护。温德朋,一位在瑞士求学的年轻美国人,注定-根据他姑妈的说法-要犯错,因为他在欧洲住得太久,不知道如何分辨他"得体"的同胞与那些社会阶级低下的人。不过这种对于社会认同的不确定性适用于所有人-詹姆斯在这些自愿的放逐者身上看到自身的映照-不管他们是"拘谨"还是解放。美国人与欧洲人的严肃拘谨由温德朋的姑妈代表,她居住在加尔文教的日内瓦并非偶然,另一位则是华克太太,就某种意义来说是衬托姑妈的人,她住在罗马较为温和的气氛中。米勒家族思想解放,他们在往欧洲朝圣的过程中变得漂泊无依,这趟朝圣被视为与他们的地位相随的文化责任,是他们必须背负的义务。乡间的美国或许由许多平民出身的暴发户所组成,在此处由三名人物所例示:一位阴郁的母亲,一名任性的男孩,以及一位漂亮的女孩,她唯一的优势在于她的野性,以及她充满自发的活力,不过她是唯一设法充分发挥自身能力并成为有自主道德观念的人,并且为自己营造某种自由,尽管是不稳定的自由。
温德朋瞥见了这一切,不过他(以及詹姆斯)受到社会禁忌以及阶级制度的束缚,而更重要的是,他非常(詹姆斯则是完全)害怕生命(换句话说,害怕女人)。尽管故事的开头与结尾暗示我们,这名年轻人与一位来自日内瓦的外国女人有关系,可是在故事的正中间,作者明白陈述了温德朋害怕与女人真正的接触; 在这个角色身上,我们可以轻易看出亨利詹姆斯年轻时的自画像,以及他从未否认的对于性的恐惧。
对詹姆斯来说,不可确定的存在犹如"邪恶"-它隐约与罪恶的性相关,或是更明显地由打破阶级樊篱所代表带-给他一种恐惧夹杂着迷的感觉。温德朋的心理-也就是说充满犹豫、延宕与自嘲的复杂结构-一分为二:他的一部分热烈希望黛西是"无辜"的,这样他才能下定决心承认自己爱上她(后来黛西死后被证明无辜,这才使得他这个伪君子接受她);他的另一部分则希望在黛西身上认出一个被贬至下层阶级的低等人,这样他或许就不再"需要费尽心思来尊敬她"。(显然这一点也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对黛西"无礼"的冲动,而或许只是因为用这些劣等的字眼来考量她可以带给他满足。)
争夺黛西灵魂的"邪恶"世界首先由私人向导尤金尼欧所代表,接着是热情的绅士乔凡内利,这位追逐嫁妆的罗马市民,以及整个罗马城,包括它的大理石、苔藓及瘴气。欧洲的美国人对米勒家庭散发最恶毒的八卦,不断恶毒地影射与他们一同旅行的向导,当米勒先生不在时,这名向导在这对母女身上行使暧昧不明的权威。读过《碧庐冤孽》(The turn of screw)的读者知道,对詹姆斯来说,家庭仆人随员的世界如何体现"邪恶"的无形存在。这名私人向导(英文字courier比maggiordomo来得精确,它无法找到一个真正对等的意大利字: 私人向导是陪伴主人从事长途旅行的仆人,他必须安排主人的旅行与膳宿)也可能正好相反(因为我们很少见到他),也就是说他是家中唯一代表父亲的道德权威及对于礼仪尊重的人。不过他有个意大利名字,这让我们心里有所准备,也就是会发生很糟糕的事: 我们会看到,米勒家庭南下到意大利完全是一趟地下世界之旅。(就像三十五年之后,托马斯曼笔下的奥芬巴赫教授致命的威尼斯之旅,只不过相比而言没那么宿命。)
罗马不像瑞士,不具备风景的自然力量、新教徒传统以及严厉的社会,因此无法在美国女孩身上激发自制。她们坐马车到品丘花园的过程是一场风言碎语的旋涡,在这当中,我们无法判断这位美国女孩的清白之所以必须被保护,是否是为了在罗马伯爵与侯爵夫人的面前保住面子(美国中西部的女继承人开始对贵族头衔发生兴趣),或是为了避免陷入与较劣等的种族杂居的困境。危险与其说是与殷勤的乔凡内利先生有关(因为他跟尤金尼欧一样,也有可能是黛西美德的保护者,要不是他出身寒微的话),不如说是与故事机制中一个沉默却关键的角色有关:疟疾。
环绕十九世纪罗马的沼泽,每晚会在整座城市注入它们致命的气息: 这就是"危险",一则关于所有危险的寓言,这股致命的热气准备攫获单独夜出的女孩,或是没有合适陪伴的女孩。(然而夜间在日内瓦湖有益健康的湖水上划船就没有这样的风险。)黛西•米勒牺牲在疟疾这位暧昧难懂的地中海神明之下: 无论她同胞的清教徒主义,或是当地人的异教信仰,都无法说服她加入它们那一边,正因为如此,所以两边的人判她牺牲,就在罗马竞技场的正中央,夜间的瘴气聚集着笼罩四周,让人无法捉摸,就像是詹姆斯的句子,总是欲言又止。
1971年 (李桂蜜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