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虫记
2010-6
长江文艺
法布尔
183
周瑛
在《昆虫记》中,法布尔遵循着科学研究的方法,对选取的每一种昆虫都进行了长期而细致的观察,对它们的本能、习性、劳动、婚姻、繁衍和死亡都有着详尽而具体的描述。在这本书中我们可以知道昆虫世界的很多奥秘,如蝉是怎样脱壳的;屎壳螂是如何滚粪球的;蚂蚁是怎样去吃蚜虫的分泌物的。还有传统的“螟蛉之子”看法也是错误的,蜂抓青虫不是当成自己的儿子养,而是为自己的后代安排食物。 《昆虫记》中详尽细致的观察,生动优美而又诙谐的语言,深切而博大的人文关怀,让这个不为人注意的?虫世界以精彩纷呈的方式走入了人类的视野,且历久不衰。它自问世起便得到了世界各国人民的青睐,先后被翻译成50多种文字,并成为许多国家的中小学生的必读书目,法布尔也有了“昆虫世界维吉尔”的称号。
蝉萤石蚕蜣螂蛴螬的冒险开隧道的矿蜂樵叶蜂采棉蜂和采脂蜂蜜蜂、猫和红蚂蚁松毛虫卷心菜毛虫孔雀蛾狼蛛的家庭生活螳螂蟋蟀新陈代谢的工作者找枯露菌的甲虫西班牙犀头的自制两种稀奇的蚱蜢
蝉 蝉和蚁 我们大多数人对于蝉的歌声都不大熟悉,这是因为它住在生有洋橄榄树的地方。但凡是读过拉封丹的寓言的人,大概都记得蝉曾受过蚂蚁的嘲笑吧,尽管拉封丹并不是讲这个故事的第一人。 故事上说:整个夏天,蝉不做一点事情,只是终日唱歌,而蚂蚁则忙于储藏食物。冬天来了,蝉为饥饿所驱,只有跑到它的邻居那里借一些粮食,结果它遭到了蚂蚁无情的讥讽。 骄傲的蚂蚁问道:“你为什么不在夏天储备一点儿食物呢?”蝉回答道:“夏天我要歌唱,太忙了。” “你唱歌吗?”蚂蚁不客气地回答:“好啊,那么你现在可以跳舞了。”然后它就转身不理它了。 拉封丹在这个寓言中所要讥讽的并不一定就是蝉,而更有可能是螽斯。只不过,在英国人们常常把螽斯译为蝉。 即便在我们村庄里,也没有一个农夫,会如此没常识地认为冬天还会有蝉存活。几乎每个耕地的人,都熟悉这种昆虫的蛴螬。天气渐冷的时候,农民们堆起洋橄榄树根的泥土,随时可以掘出这些蛴螬。他们至少十次以上见过这种蛴螬从土穴中爬出,紧紧握住树枝,背上裂开,蜕去它的皮,然后变成一只蝉。 拉封丹的关于蝉的寓言是造谣,因为它们并不是乞丐,尽管它们需要邻居们很多的照应。每到夏天,它们成阵地来到我的门外,在两棵高大筱悬木的绿荫中引吭高歌,从日出唱到日落,那粗鲁的乐声吵得我头脑昏昏。这种震耳欲聋的合奏,这种无休无止的聒噪,使人的任何思想顿时都消失殆尽了。 有的时候,蝉和蚂蚁也确实打过一些交道。但是与前面寓言中所说的刚刚相反,蝉并不靠别人生活,它们从不到蚂蚁门前去求食,相反的,倒是蚂蚁常常为饥饿所驱跑来“乞求哀恳”这位歌唱家。其实,我说蚂蚁“哀恳”于蝉,这话并不完全贴切,因为它完全是厚着脸皮去抢劫我们的歌唱家的。 七月时节,当我们这里的其他昆虫为口渴所苦,失望地在已经枯萎的花上跑来跑去寻找饮料时,蝉则依然很舒服,丝毫不觉得痛苦。因为此时的它正用它藏在胸部的嘴——一个精巧且尖利如锥子的吸管,刺入饮之不竭的树干开怀畅饮。通常,它坐在树的枝头不停地唱歌,唱到口干舌燥时就钻通柔滑的树皮,因为里面有的是汁液,它只要将吸管插进钻通的孔里,就可饮个饱了。 如果此时稍微等一下下,我们也许就可以看到它所遭受到的意外烦扰了。因为每当蝉开怀畅饮之时,邻近很多口渴的昆虫,也立刻发现了蝉的井里流出的浆汁,并跑去舔食。这些昆虫大都是黄蜂、苍蝇、蛆蜕、玫瑰虫等,而这其中最多的就属蚂蚁了。 “抢食大军”中身材小的家伙想要到达这个井边,就铤而走险偷偷从蝉的身底爬过,而主人却很大方地抬起身子,让它们过去。身强体壮的昆虫抢到一口就赶紧跑开,躲到邻近的枝头。不过当它再转头回来时,胆子比从前大了许多,忽然就成了强盗,还毫不讲理地想把蝉从井边赶走。 最坏的罪犯就要算蚂蚁了。我曾经见到它们紧咬蝉的腿尖,拖住它的翅膀,最后爬上它的后背,甚至有一次一个更为凶悍的强盗,竟然当着我的面,抓住蝉的吸管,妄图把它拉掉。 最后,麻烦越来越多,我们的歌唱家对此实在无可奈何,只好不得已抛开自己所钻的井,可怜地悄然逃走了。于是蚂蚁的目的达到了,终于占有了这个井。不过这个井干得也很快,因此浆汁立刻就被吃光了。于是这个强盗就再找机会去抢劫别的井,以试图得到第二次痛饮的机会。 你看,真正的事实,难道不是与那个寓言相反吗?蚂蚁才是不折不扣的强盗,而辛勤劳苦的生产者却是蝉呢! 蝉的地穴 我有一个很好的环境可以研究蝉的习惯,因为我是与它同住的。七月之初,它就占据了靠近我屋子门前的那棵树一找是屋里的主人,而它就是门外最高的统治者,不过它的统治无论怎样总是不会让人觉得舒服的。 我们第一次发现蝉是在夏至的时候。夏季的阳光照射在满是行人的道路上,地面上有好多与之相平的圆孔,大小约如人的手指。通过这些圆孔,蝉的蛴螬通过这些圆孔从地底到地面,在地面上变成了完全的蝉。它们特别喜欢干燥而阳光充沛的地方。因为蛴螬有一种有力的工具,能够刺透阳光晒烤过的泥土与沙石。 每当我观察它们的储藏室时,我都是用手斧来挖开这些圆孔的。这个约一寸口径的圆孔最引人注意的地方在于它的四边没有一点尘埃落下,也没有泥土堆积在外面。大多数的掘地昆虫,例如金蜣,都会在它们的窝巢外面堆积一座小土堆儿。而蝉则不同,这是由于它们工作方法的不同而产生的差异。金蜣的工作是由洞口开始的,所以它把挖掘出来的废料堆积在地面;但蝉的蛴螬则是从地底上来的。由于当初并没有门,因而对于它来说,最后的工作,才是开辟门口的生路,所以它是不会在门口堆积尘埃的。 蝉的隧道大都是深达十五六寸,且一路畅通无阻。隧道下面的部分较宽,但是在底端却完全关闭起来。那么在挖掘隧道时,泥土被搬到哪里去了呢?泥土被搬走后墙壁为什么不会崩裂下来呢?大家都以为蝉是用有爪的腿爬上爬下的,但是这样却会将泥土弄塌,把自己房子塞住。 其实,它挖隧道的原理与矿工或是铁路工程师所做的工作道理是一样的:矿工使用支柱来支撑隧道,铁路工程师利用砖墙使地道坚固;而蝉则和他们一样聪明:它在隧道的墙上涂上“水泥”。蝉用来制作这种“水泥”的材料除了地穴里的土以外,还有一种是藏在它身体里的粘液。由于地穴常常是建在含有汁液植物的根须上,因而蝉可以从这些根须上取得汁液。 对于蝉来说,能够轻而易举地在穴道内爬上爬下是很重要的,因为当它想爬到外面享受“日光浴”的时候,它必须清楚地知道外面的气候如何。所以它为此要工作好几个星期,甚至一个月,直到做成一道坚固并方便它上下爬行的墙壁为止。在隧道的顶端,聪明的蝉还留着手指厚的一层土,用以保护并抵御外面空气的变化,直到它爬上地面的一刹那才会把那层土抓破。因而只要有一些好天气的消息,它就爬上来,利用顶上的薄盖,预测未来的气候状况。 假如它估计到外面有雨或风暴——这对正在蜕皮的纤弱的蛴螬来说很是危险——它就小心谨慎地溜到隧道底部。但是如果天气看起来还不赖,那么它就会用爪子击碎天花板,爬到地面上来了。 在蛴螬臃肿而肥硕的身体里面,有一种液汁,可以用来避免穴里面的尘土落下来堆积在一起。每当挖土的时候,它将液汁倒在泥土上,使之变成泥浆。于是墙壁就更加柔软了。然后蛴螬再用它肥重的身躯压上去,把烂泥挤进干土的缝隙里。因此,当我们在地穴顶端的出口处看到蛴螬时,会发现它的身上有许多湿点。 蝉的蛴螬第一次出现在地面上时,通常是在地穴附近徘徊,以便寻找适当的地点——一棵小矮树,一丛百里香,一片野草叶,或者一枝灌木枝——来蜕掉身上的皮。找到后,它就爬上去用前足的爪紧紧地握住目标,纹丝不动。 一切似乎都已经准备就绪了,蛴螬外层的皮开始由背上裂开,露出里面淡绿色的蝉。首先出来的是蝉的头,接着是吸管和前腿,然后是后腿与翅膀。最后,当它除掉身体的尾部尖端,蝉的身体就完全蜕出了。 然后,它会表演一种奇怪的体操:它的身体在空中腾起,只有一点固定在旧皮上,翻转着身体;它的头朝下,花纹满布的翼向外伸直,竭尽全力地张开。接着它又用一种几乎看不清楚的动作,尽力将身体翻上来,并且用前爪钩住它的空皮。通过这种运动,蝉将身体的尾部尖端彻底从鞘中拔出,整个过程大约需要半个小时。 在短时期内,这个刚刚摆脱束缚的小东西还不十分强壮。它那柔软的身体,在拥有足够的力气和漂亮的颜色以前,必须在日光和空气中充分地沐浴。它只用前爪挂在已脱下的壳上,在微风中荡秋千般轻轻摇摆。此时,它的身体依然脆弱,依然是绿色的,直到棕色的色彩出现,它才长成一只我们通常看到的蝉!假定它在早晨九点钟爬上树枝,大概在十二点半左右,它就可以脱下它的“外衣”飞走。而那“外衣”就挂在树枝上,有时可以长达一两个月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