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
2006-4
新疆青少年出版社
屈原
162
160000
无
《楚辞》是我国古代一部重要的诗歌作品集。现在见到的最古的本子,是东汉王逸的《楚辞章句》。王逸的这个注本,以刘向的16卷本为依据,并附录了自己的作品《九思》,17卷。这也就是后世所本的《楚辞》。本书正是在王逸注本的基础上,吸收古今注家、学者的研究成果,结合笔者自己的学习心得体会,对《楚辞》进行注释。在注释过程中,笔者对于历代主家的意见,尽可能择善而从。注文力求简明扼要,基本上不就作品的思想内容和艺术特色进行评析。 本书为“中国传统文化经典诗词丛书”之一,是在王逸注本的基础上,吸收古今注家、学者的研究成果,结合笔者自己的学习心得体会,对《楚辞》进行注释。
离骚九歌 东皇太一 云中君 湘 君 湘夫人 大司命 少司命 东君 河伯 山鬼 国殇 礼魂天问九章 惜诵 涉江 哀郢 抽思 怀沙 思美人 惜往日 橘颂 悲回风远游 卜居 渔父 招魂 九辩 惜誓 招隐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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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屈原在〈離騷〉中將對祖先的追尋貫穿全篇,本文將簡單地梳理并分析這寫尋祖證據。
〈離騷〉開篇,便有:「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高陽」即「高陽氏」顓頊,父親昌意,封於若水。儘管對「五帝」說法不一,但在〈史記•五帝本紀〉、《禮記》、《春秋國語》、《白虎通義》、〈尚書序〉、《呂氏春秋》、《淮南子》等經典中,顓頊都是「五帝」之一。
一說顓頊位於南方神話系統之首。王逸注:「顓頊娶於騰隍氏而生老僮,是為楚先。」說的是顓頊娶騰隍氏生窮蟬,窮蟬是舜帝高祖,楚國國君是他們的後裔。屈原與楚國國君同族。是故,屈原借自己與楚王的族源關係,上溯至高陽氏顓頊。
屈原把自己和宗族譜系聯繫在一起,這種聯繫是直接而緊密的。楚王是屈原尋祖的代理人,借楚王之位和與楚王的關係,拉近了和顓頊的距離。屈原本和楚王同宗同族,敘事上拉近族內直接傳承者和先祖關係,就更容易借古喻今,訴說個人抱負、政治理想和對王的期待。
崑崙山是屈原尋祖的場所,〈離騷〉中或隱或現地多次提到。作為一個地點,崑崙山便於被後人賦予諸多神話傳說,這些傳說與民族起源有或多或少或曖昧或模糊的聯繫。崑崙山是長存的、遙遠的、實在的,和他有關的神話傳說便能經歷若干代人后依然被表達和演繹。
戰國時期,崑崙山在神話表述中佔據重要位置。〈河圖•括地象〉載:「昆仑在西北,其高万一千里,上有琼玉之树也。」當時中原人混雜著神話的思想中,已剝離出對種族遷徙的認識,有了較明確的方向感。〈離騷〉有:「邅吾道夫昆侖兮,路修遠以周流。」屈原借幻境求索,選擇的是崑崙山。一方面有眾多以崑崙山為背景的神話傳說,摻雜了美醜善惡。屈原可以運用神話素材拼接現實生存處境的鏡像,超驗地體驗幻境,是靈魂自問和找尋修煉方法的途徑。另一方面,屈原在〈離騷〉中提及先祖與崑崙山的關係,這是值得注意的。姜亮夫先生認為有人把這種關聯僅僅解釋為神話是不負責任的,他說:
「屈原作品中不少地方寫到西方,值得我們注意。屈原對四方的態度不一樣:東方,因為是太陽升起的地方,有好感;對西方、南方的感情最深厚。從楚國的歷史看。向南方開拓是楚國的國策,所以到南方是要找一個安家的地方,而西方則是追念祖先,寄託感情的地方,因為楚國的發祥地在西方⋯⋯高陽氏來自西方,即今之新疆、青海、甘肅一帶。也就是從昆侖山來的。」
崑崙山是高陽氏遷徙的起點,屈原設崑崙山為幻境就能理解了。屈原顯著的兩層人格:現實人格和幻境人格因此貫串起來。現實人格被身體捆綁,遭遇挫折,與身體一起忍受磨難。楚王無信,群臣庸碌,訴諸無門,只好借用幻境。幻境人格離開肉身,神遊仙界,也算是跳過了楚王。這是屈原直接和先祖對話的事件。後人可以看到屈原對現實的無力和失望,也可以看到屈原不願意放棄倔強、高潔的自我。
〈離騷〉云:「陟升皇之赫戲兮,忽臨睨夫舊鄉。」《集韻》訓陟云:「陟又作『值』,從彳直聲。直猶正也,當也。」又《說文》訓:「直,正也。」清代朱翼《離騷辯》云:「『升皇』者,初日之名也。」故有將西下的太陽稱作「落照」,初升的太陽稱作「升皇」。「赫戲」者,炎盛也。王逸注:「睨,視也。」薑亮夫校注「舊鄉」為「指先聖所宅之地言。」即崑崙山。
對這句極具美感的名句的解剖,看到屈原最終以「神明」自居了。這是屈原自始至終尋祖的證據和結果:向祖先寄託志向、幻境受挫、「求女」不成的屈原無法回到現實和他人烏合。這兩句歸納總結了這個不算成果的成果。在人神模糊的年代,屈原選擇了神靈一邊。
回頭再看屈原的選擇,屈原想在楚國實行政治改革,實行「美政」。屈原在〈離騷〉中提到皋陶等數位楚國賢臣,他們都輔佐楚王建立功績。無奈傳至屈原,楚國政治貧病交困,楚王臣子庸庸碌碌。屈原不願離開楚國,使他在空間上無處可走;屈原只好尋求時間上的超越。屈原的自修和美好的品德在自己創造的世界里遊動,試圖穿過歷史,和先祖溝通。因為這個世界是現實的鏡像,所以屈原在這個世界也在善惡美醜間辯論和博弈。
屈原品性的潔癖使他留在「那個世界」不肯回歸現實,否則人格會被「這個世界」玷污。屈原從楚國歷史的名單中點出賢者,褒揚他們;點出不賢者,遠離他們。在現實政壇,屈原做不了這個:找不到「志同道合」的賢人。屈原只得自我定位為「賢者」、「神明」。身體拋到了汨羅江里;靈魂卻被削單純而厚重,拋到宗族歷史的長河中,和先祖及賢良高潔的後人為伍。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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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徐柏清. 論屈原的人生悲劇及〈離騷〉的悲劇審美價值[J]. 湖北師範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2001, 21(2): 1-5.
迷上楚辞的时候才16岁,很难理解吧,一个16岁的小姑娘怎么会整日整夜地背楚辞里的篇章,一个16岁的小姑娘怎么会品尝出楚辞中的美来,但这种痴迷却确确实实地发生在那个时候。
他的美感是无法评论出来的,只有喜欢的人才能心照不宣地了解。
《楚辞》中有些文章虽然独立成篇,但要对照起来看才更有意思,比如《湘君》与《湘夫人》、《大司命》与《少司命》之类。
《湘君》与《湘夫人》写了一对无缘得见的情侣所各自抒发的幽怨之情。不过很有意思的地方在于,两人都彼此倾慕,也并没有什么力量阻挠他们的相爱,却由于某些神秘却看似巧合的机缘错置而错过了彼此。仿佛一对咬合很好的齿轮,只是因为咬合的节奏未相合,便尴尬地磕碰顿挫。
《湘君》一开始便是描写湘君把自己倒饬得潇洒英俊,迫不及待驾一履轻舟去约会湘夫人的情景。见不到湘夫人,便开始跺足槌胸地忧伤,还胡思乱想:到现在还不来,到底是什么人留住了你的脚步?到最后,干脆伤心地涕泪横飞了。(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望夫君兮未来,吹参差兮谁思!……扬灵兮未极,女婵媛兮为余太息。横流涕兮潺湲,隐思君兮陫恻。)
于此同时,《湘夫人》那边也为了约会的美好时光准备停当,却也是因为找寻不到自己的爱人而惆怅忧伤(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那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她的感情和湘君那热烈而直白的方式比起来,要含蓄和舒缓一些,她也思念着湘君,却不敢说出来,让湘君无法感知和了解她的心意(沅有茝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然而,就是这样差了半拍的爱情节奏,在湘君那里反复地猜疑揣度之后,便得出了两人心意不同、恩情不深、交往不忠、约定不信的结论(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绝!石濑兮浅浅,飞龙兮翩翩。交不忠兮怨长,期不信兮告余以不闲),乃至于一怒一下,把自己的玉佩都扔到了水里,还赌气要把那代表永恒忠贞爱情的杜若,采来送给湘夫人的侍女,以示绝情(捐余玦兮江中,遗余佩兮醴浦,采芳洲兮杜若,将以遗兮下女)。
可是与此同时,湘夫人还在苦苦等待着一旦爱人召唤自己,便要和他一起乘着马儿奔向远方(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还描绘了一幅与爱人在一起生活的美好情景,用荷叶、紫贝、荪草、桂木、兰木等美物来装饰两人的爱巢(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荪壁兮紫坛,播芳椒兮成堂;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罔薜荔兮为帷,擗蕙櫋兮既张;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芷葺兮荷屋,缭之兮杜衡。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女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想到这里,她也把自己的衣袖之物丢到了水里,也去采了杜若,却是为了以后见到爱人时便送给他(揖余袂兮江中,遗余褋兮澧浦。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褋兮远者),却不知湘君此时已经一怒之下,要把采来的杜若送给自己的下女了。
心意相隔,彼此错过。看似很简单之事,无非一人急而一人缓;一人心意显而一人隐;一人受挫于眼前便放弃另一人眼前不得仍谋划未来。没有任何外力之隔,甚至彼此心意相通,不过是情感节奏不同,就因此错置而错过了。可见世上之事过多抱怨命运实在不公,小小的动念之间,下面埋藏着万丈深渊,使一切都有了不同。所谓因缘和合,要多大的愿力与机缘,才会成为现实中不起眼的实现。如此说,每个存在都太伟大,都要感念。
古典音乐接触久了,仿佛工作生活的一些细节都被旋律化和诗意化了。近日研读《中国文学史》,一篇《与山巨源绝交书》,便让我联想到贝多芬与歌德、尼采与瓦格纳的决裂;而一出五幕舞剧《甦》,更是引发我对屈原与马勒第五交响的错思——
一幕《哀郢•涉江》,葬礼进行曲(以精确步伐,如葬礼行列)升c小调。
二幕《离骚•天问》,奏鸣曲式(如暴风雨般的激烈,并更加激烈)a小调。
三幕《橘颂•思美人》,谐谑曲(强而有力的,不太快的)D大调。
四幕《悲回风•惜往日》,小柔板(很慢)F大调。
我,划过夜雾凝锁的汨罗江而来,攀上阴霾愁笼的旧楚宫颓墙,兀自导演最终幕:《礼魂•甦》,回旋曲(快板),D大调。
幻境中,峨冠长铗的三闾大夫伫立,在一束强光笼罩的舞台中央。重生,凡逝者都得复活,降临,诸神怪堕向人间;缓缓地聚拢,光明渐渐扩散。
屈原,左右顾盼,恍若隔世;舞者如潮汐交错,秦、汉、唐、宋……王朝一个个垮塌,时代又一次次崛起;电光火石,众人涌出时空闯入当下;
灯火彻明,人们手牵起手,簇拥着向前,雀跃、欢呼、狂喜……刹那,万籁俱息,复一道弱光泻出时,四周廓寥,剩孑然一人,他,双目透射热切期望,手按佩剑脉脉微笑,豁然转身大步昂首离去,没入茫茫黑暗。
帷幕,徐徐垂下。
将西洋音乐同东方诗赋作一一配对,未免有些牵强,但仔细想来,两者确有诸多相似之处。《楚辞》大量借用荆襄蛮夷的神话材料,以奇丽的幻想,谱写出恢弘壮美的诗篇,其选材和创作手法与西方宗教音乐有异曲同工之妙;《楚辞》和《诗经》,可谓先秦文学的两颗璀璨明珠。前者主要由屈原本人的作品构成,情感激荡、文笔纵恣,后者乃是群众集体性的创作,温柔敦厚、怨而不伤。《楚辞》和《诗经》的并立,好似巴洛克时期的两位巨人——亨德尔和巴赫。亨德尔生性暴虐,其作品同作曲家的生平经历一般,充满辉煌绚烂的色彩,而巴赫谦卑深沉,他的音乐集帕海贝尔、泰勒曼等多位名家之大成,多描绘温暖细腻的情感……
美好事物的发展有其必然轨迹,地理间隔、沟通障碍,丝毫不会改变文艺发展的大方向。东西方文化所表现出的相似性,乃是心灵的默契。
有的时候错过的不一定是一个对的人,也可以是一个对的时间、地点、机缘和误会。只是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想回头,左顾右盼中想必会错过更大,大福缘者兴许也可从中得到对的机缘,但终究谁又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大福缘者?如果看概率,谁也不应该是去买彩票,如果看500w,谁都想中奖的是自己,但到底是该买还是不该买?因缘际会,从龙从虎,谁又可知?只能随遇随缘,达人知命。
但终究,我辈还是强求之人,否则何来“浮云”“神马”之语?
天道无常,无不常,终究有个结果,有了既是感念,无论好坏。没有也要感念,无论执着,终究我们都会故去。
其实我并不太可惜那错过的,只是因此而更珍惜没错过的,从前觉得理所当然:亲人、友谊、工作……现在想想,要多大的造化,才能和他们(它们)相遇?所以更加知足了。
一念之间。
写得很好,不过《湘君》貌似是写湘夫人对湘君的情感的,不是湘君自己的。
《湘君》是湘夫人写给湘君的。《湘夫人》是湘君写给湘夫人的。
自导自演的一幕very impressive~~~也导致了后面有狗尾续貂之感,嘻嘻~~~不如干脆就《楚辞.古典音乐》~~~
这种阅读中的“由此及彼”真是太美好了,就放佛有通感的灵性,没有惘作一回“万物之灵”~~~
ps.《与山巨源绝交书》中最唏嘘的就是“夫人之相知,贵识其天性,因而济之。禹不逼伯成子高,全其节也。仲尼不假盖于子夏,护其短也。近诸葛孔明不逼元直以入蜀,华子鱼不强幼安以卿相。此可谓能相始终,真相知也。”
嵇康是明白人啊,临死之前把儿子托付给山涛,说只有山伯伯才能保住你。嵇康一生坚持自己的人生理念,根据理念来指导人生,绝不摧眉折腰事权贵。他深知自我保护的水平不高,得罪权贵的下场很有可能是掉脑袋,但他不因为怕死而改变立场,也不希望子孙后代走他的老路。我甚至怀疑,那份绝交书是故意做给当事人看的,是为了划清和山涛的界限,万一自己有难,山涛不至于受牵连,这样便可保住自己的后代。
这个故事怎么也这么复杂~~~呵呵
马五很好很强大
你将马五末乐章和“苏醒”联系在一起,很有启发性;这样可以将第四乐章理解为苏醒前的静思。又,说楚辞似宗教音乐不妥。宗教音乐雅正之音,也许和四书五经更相调和,而不是瑰丽的楚辞。马勒骇人听闻的情感宣泄式音乐,个个都是惊世骇俗的巨作,几乎充满着世界上所有的快乐悲伤憧憬绝望美丽丑陋,听它们是独一无二的情感体验;拿它们和楚辞相比虽然略有牵强,但还是比宗教音乐合理得多。(诗经则更有朴实的民间感。)
不过说马五第二乐章是《天问》,我觉得值得商榷。马五第二乐章的基调是一场悲愤的疲劳战,纠缠在一起,却总没有个头绪,中间多次寻求休战却不能如愿,直到在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大胜利的幻影,让人全身心都想投入其中,取得慰藉和归宿;但好景不长,蜃景幻灭,立刻又陷入到令人抓狂的纷争和矛盾之中,而始终不能解脱。这和《天问》的驰骋华丽恐怕不大相合。
说得好!有时我写东西,当头脑中有个大致的轮廓就开始动笔了,因此写到一半时常常觉得偏离了事先的设想,这时就会从拟定的结论出发,与当前的位点强行建立连接,这样的成文在逻辑上便会出现谬误。有如傍晚身处烟波浩淼的太湖,为了寻找“孤帆一片日边来”的意境,苦等远方的渔船;而非偶见地平线上飘来渔船时的心灵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