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浪漫
2006-4
四川文艺
林文询
286
无
圣洁的初恋情人,情窦初开的女大学生,典雅贤淑的纯情姑娘,奔放热烈的北国女郎……交错走进他的梦境。青春血流在特定时代的风暴酷寒中,几番冻结成冰,又几番死而复苏。这一切都是发生在疯狂都市蛮荒雪原,浪漫离奇的“自由大逃亡”的路上……小说反映了我国经济困难的特殊时期,“我”与一群青年男女的别样青春历程,别样的爱情体验,别样的生命感受,让我们再次体会到那“火”一般的年代,这群青年男女的青春畅想,是一部别具一格的爱情小说。 凡是五雷轰顶的酷事,背后都藏着玄奥得荒唐的谜结;命运之门,玄之又玄。 只因为搭掉了一班车,一个人的人生之路,便发生了惊心动魄的大逆转。青春血流在特定时代的风暴酷寒中, 儿番冻结成冰,又几番死而复苏。这一切,都发生在疯狂都市蛮荒雪原,浪漫离奇的“自由大逃亡”路上……
林文询,成都人。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主席团成员。 主要著作有 长篇小说《白梦》, 小说集 《美丽绸》《五彩夜》, 散文随笔集 《送你一束野荆》 《寻找忧伤》 《三鬼图幽默文丛》 《成都人》 《林文询随笔》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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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岁那年,我是被监禁在高原上的死囚。 如果那年冬天高原上“砰”一声响,一团血浆噗地 喷射在雪地上,殷红开一朵难看的花,那就是莫名其妙 的我了。 我的命运,一生的大转折,竟然是由一辆破旧客车 的发车时刻来决定。是生是死,只在早迟半小时。 准点发车,我绝对就屁事没得,永远离开那是非之 地,那已经使人倦乏的红卫兵长征路,尤其是那场令我 十分难堪的“桃色风波”。回我的老窝去了,也许从此 就太太平平混一辈子,后面的劫难也不复存在了。 可偏偏那天车站要推迟发车。就这半小时之差,便 注定了我该进地狱。不死也当一辈子野人。 回想起来,头天傍晚开始的那场雪,就是天老爷的 意思。我们这支红卫兵长征队抵达白城后,接连几天都 是大晴天。四围山头积着雪,地皮冻得邦邦硬,晚上冷 到零下二十摄氏度,可白天站在古城墙上晒太阳,脱掉 大棉袄也并不觉得背心发凉。就在我下午已经下了决 心,去车站买票的时候——白城那年头一周只有一趟去 成都的车,车票二十二元八角,算我运气好,碰上了, 兜里还有四十元,买票加两天路程也够花销了——天空 还没有一丝异样。下了决心离开,心情便好了一半。天 气好,便好上加好。票到手便有点飘飘然,便仿佛已经回到了成都,便开始 想爸爸,想不知飘零何方的小玉。忽然觉得达瓦的妹妹央金有点小玉的味 道,就又绕道去向他们告了别。他们当然大吃一惊,我也没法向他们交代底 里。看着央金泪花花的眼,我赶紧把随身的袖珍红皮书、胸上的像章,还有 一支钢笔统统塞到她手里,然后急忙忙走了。央金毕竟不是小玉。小玉现在 在哪里,怎么样了,会不会跟她爸一起被关在成都城北昭觉寺里我都不知 道。我还要回去慢慢找哩。 我得承认,这时我脑里已经没有了央金,没有了秋萍,没有了同行一个 月的所谓战友。回到白城中学串联红卫兵接待站住址,看到他们忙进忙出, 紧紧张张,看我也是冷眼,并不招呼,秋萍也仍是只埋着头,有时拿眼角狠 狠挖我一眼,我心里反倒没得气也没得火了。我也只冷着一张脸。黑娃和将 军,慌慌张张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告诉我,杨德宗和李晋川两个头儿决定 了,明天不按原计划离开白城,北进大草原了,还要待几天才走,今天全体 搬到招待所去住。我们咋办?这两个小红卫兵是我的“贴心豆瓣”,我已决 定回成都的事,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这时候我一点不犯难,说你们还要继续 在一起长征,就跟他们去好了。我一个人正好在这儿清静一晚上。等明天早 晨8点钟车开了,你们再给他们招呼一声就行,说我有急事回成都了,不给 他们添麻烦了。 也真是巧,他们整个儿一搬走,天刚刚擦黑,呜呜呜就刮起了一场怪 风,又大又猛不说,还阴飕飕直钻骨头。紧接着,那场大雪就裹着夜幕呼呼 地压下来了。那劲仗,真使你会觉得整个地球都要被大雪沉埋了。这时候一 个人守着空荡荡阴黢黢的大房间,说实在的,向来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我, 心里也感到一种恐怖。在高寒边地跋涉了这些日子,大雪不是没有见识过, 翻第一座大山——景家山的时候,出北川爬冰大坂的时候,尤其是在茂县翻 越三千米高的九顶峰,那完全是冰雪世界,整座山峦望不到边的白茫茫一 片,银光灼目,不戴上黑眼镜准会剌瞎眼。一不小心掉进雪坑里,扑簌簌松 软的雪立即壅齐你的腰杆。但那是静止的呀,蓝天,自雪,都冻凝住了,美 好的风景,一点儿不可怕。何况那时不是我一个人在那冰雪世界中,一行人 时而牵着手喘呼呼爬坡,时而你掀我我拖你,从雪峰上坐梭梭板一样连滚带 爬梭向谷底,滚落一片惊叫欢笑。还有秋萍她们,时不时坐在雪地里赖着不 走了,硬要等着你回来扶着背着走,把热气和捉弄人的笑统统喷在你的脖颈 里…… 这时候我心里有点失悔。当然不是失悔要跟他们分手。我心里的气昨天 才起来,没那么快就消。毒箭在背,说不定我要记一辈子的。我林某人不是 你们说的那种卑贱小丑,也不是自眉白眼任人凌辱的瓜蛋。我自己清楚,自 夏天“文革”开始,我的天生野性就已经在各种凌辱下开始复活张扬了。我 小时候叫“莽娃”、“横牛”,我头上有两个旋,真横起来是要话说的。这 次 是看在过去一道跋涉的分上,我才只决定分道扬镳了事,而默默忍了那口气 的。我当时失悔的是不该把那个“假洋鬼子”驱逐了,不然我本可以有个伴 的。这样阴冷恐怖的夜晚,两个人随便怎样聊聊也要好过点。怪只怪那家伙 进门就说他是北京来的,一口一个“北京红卫兵怎么样”。北京来的红卫兵 有什么了不起!老子们在绵阳解救秋萍她们那支队伍,就是跟所谓首都兵团 干的仗。还不是被我们照样轰下台不误! 而且我一听他说话那洋甩甩的劲儿,就怀疑他是官办红卫兵伙儿里的。 那种高干娃娃,前几个月歪浑了,骑着自行车,穿身黄马褂,拎着军用皮 带,满城乱抄乱砸。所谓“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就是他们张 狂的大旗,不知整了多少人家了!这种人当时自然是我最痛恨的,势不两 立。仰靠在床上,我一言不发,只冷眼瞄着他。等他“洋盘”累了,我才发 话:喂,北京的,听我说,我不是红卫兵,你别跟我讲你们那些球没名堂的 闲事。他愣了一下,盯住我的红袖套:你……我一把将袖套扯下来,套到脚 板上,跷起来,甩两下。我是狗崽子!懂不?我瞪着他,说。他上下打量我 一番居然笑了,说狗崽子好哇,命大。P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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