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层线
2008-10
译林出版社
(加拿大)南茜·休斯顿
236
185000
陈蓁美
无
南希·休斯顿说她写作《断层线》的动机源于阅读吉塔·塞伦尼的《德国创伤》(Gitta Sereny,The German Trauma),以及那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伤痕“Lebensbolm”(生命之源);那是纳粹为了繁衍纯种日耳曼后代而建立的“种马场”,而繁衍的手段除了有计划地进行交配之外,还有在纳粹占领区窃取具有雅利安特征的孩童,再予以洗脑、教化。不过,通往这个神秘过去的道路却绕了好几个弯。2004年住在加利福尼亚州的索尔与20世纪40年代住在欧洲的外曾祖母乍看之下并没什么关联。南希·休斯顿将全书分成四条脉络,分别由同一家族的四位小主人翁为出发点描述所见所闻与所感,让读者依序进入个性迥异、生活环境不同但却都是六七岁的索尔、杭达、莎荻、克莉丝汀娜这四人主观的世界,看他们如何在为一些乍看琐碎、互不相干的事欣喜或烦扰。四条脉络,前后呼应,环环相扣,故事的结束也是开端,而读者成了唯一可以拼凑事实原貌的全知旁观者。所以读者从轻松、琐碎或天真的只字词组,越来越能感受到背后隐含的严肃、悲痛与深沉,而历史的洪流也许只是克莉丝汀娜家族史的背景。休斯顿更关心的是杭达为了知道“生命之源”的希伯来语而痛失好朋友大哭一场,令克莉丝汀娜没齿难忘的创痛只是得不到一个洋娃娃。读者因为“全知”,面对这种“侧写”的手法时,愈能升起无法抑制的悲恸之情。被纳粹偷来的克莉丝汀娜在纳粹家庭过着快乐的生活,休斯顿没有描绘纳粹家庭的残忍,反而惊心动魄地描述克莉丝汀娜与养母分离的场面。克莉丝汀娜得知自己不是波兰人时,第一件事是躲在浴室里唱着和小白花有关的歌,这是全书极为令人动容的段落之一。这里,休斯顿超越了对“纳粹”、对“人类罪行”的指控,而指向更基本的“人类对立”与“文化认同”的荒谬。对于喜爱历史、心理分析、对当代文学理论有兴趣的读者而言,《断层线》是一座质纯量丰的矿山。译者特别想提出的是,休斯顿在试图创造一种新的文学形式描述一个“不可说”的题材时,仍不忘提出大胆的历史对照,譬如当代美国与六十年前纳粹的呼应。对于小索尔与希特勒的相似性,南希·休斯顿指出:“我相信美国正往法斯西主义移动,就某些方面来看,美国与纳粹统治前的德国确有几分神似,让我害怕,不过我并非为了这一点而写《断层线》,我想借此书探索人性不可预测的一面:一个了不起的小孩可以变成庸才,一个有点古怪的小孩可以变成令人赞叹的大人。”南希·休斯顿说她的老师罗兰·巴特一直很想写小说,但是往往为了决定人物的名字而停顿下来。而“名字”或“语辞”在《断层线》里是很重要的角色,暗喻人物的性格。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索尔到德国慕尼黑旅行时,他觉得德语“就好像一道道大门在他面前关上,让他碰得一鼻子灰”。他发现菜单上列了许多worst(最糟糕)的菜,不过却写成wurst(德语“香肠”之意),他因而嗤之以鼻,并发愿将来有一天统治天下,第一个要实行的法律就是大家说英语。不同于索尔对外语的排斥态度,索尔的父亲杭达因为学习希伯来语而发现“当每个东西有两种不同的名字后,世界变得不太一样”。学习希伯来语不仅让他心情愉快,更让他从中找到镇定的力量。后来他遇见美丽的阿拉伯女孩努姿哈,新语言混合初恋的滋味,对他更是充满魅力。语言的魅力恐怕与语言原本的意义无关了。杭达尽管口中跟着努姿哈复诵除咒语,心里却翻译成:“努姿哈,你有世上最美的眼睛,我疯狂地爱上了你。”当杭达被周遭局势扰得无所适从、头痛欲裂时,他“开始在卧房里旋转,作出飞机要坠毁的样子,并说:‘ROCH,ROCH,ROCH HA—CHANAH。’在这个游戏里,ROCH指头,HA—CHANAH是爆炸(其实ROCH HA—CHANAH为希伯来语‘一年的头’,也就是新年之意)”。杭达的外婆爱哈小时候则有太多的“名字”。她原本在德国家庭快乐生活,以为自己名叫克莉丝汀娜,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是养女,她的生活开始变调。后来她遇到来自波兰的尤安(原来的波兰名字为亚内克),两人一起探索自己的身世,尤安猜测她真正的名字可能是克莉丝蒂纳或克莉丝特卡。尤安告诉她,她和他一样是窃童,他们住在敌人家里,说他们的母语已经被连根拔起,叫她不能再唱德语歌。她跟着尤安学习波兰语,准备与波兰家人团聚。战争结束,一位美国人却告诉她,她其实是乌克兰人,她真正的名字是克拉丽莎。大惊失措的她,原以为自己会回乌克兰与家人团圆,最后却送往加拿大,被克莉斯瓦堤夫妇收养。心神不宁的杭达借由语言发明战争游戏,而从一堆名字里仍然找不到自己是谁的爱哈似乎把“名字”的多样性看得更轻松、自由。当她问女儿莎荻“什么是Hamburger。”时,莎荻时而回答“汉堡”,时而回答“住在汉堡的先生”。有一次杭达和爱哈的女友梅赛德斯玩文字图像游戏,爱哈说:“只有跟梅赛德斯说同一种语言,她的魔法才行得通。如果她说的不是死乌鸦而是Cuervo muerto(西班牙语死乌鸦之意),杭达什么也看不见。这也是为什么我喜欢纯音演唱:大家都听得懂,我的歌曲完全透明……”爱哈想借由舍弃歌词、名字,打破语言的界限?消弭语言造成的隔阂、误解或谎言?杭达的母亲莎荻一直以为自己和名字一样的“悲伤”(sad),却不知莎荻(saddie)其实是犹太语“公主”之意。沉浸在学语言的乐趣中的杭达,却也因此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痛:他忘了除咒语避开努姿哈的毒眼,导致母亲莎荻发生车祸,永远残废(杭达自己是这么认为的)。长大后的杭达变成支持美伊战争的好战分子,企图杀光阿拉伯人……《断层线》里对立、误解、谎言、冲突林立,却始终温柔缭绕,虽然有时轻如薄雾但是不曾消失,这种“温柔”是我个人阅读这本书时很特别的感受。当我读着“狂妄”的索尔、“焦虑”的杭达或“忧愁”的莎荻时,仍然感受到一种很特别的温柔,这种感觉很奇妙,因为字面上是看不到的。南希·休斯顿是目前国际文坛上用英语与法语两种语言写作的双语作家的翘楚,但她在法国文坛所受到的重视似乎胜过英美文坛:她在法国名列畅销作家之林,然而英美文坛仍不知道该如何归类她的作品。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英法双语文学曾在巴黎交会并擦出灿烂的火花,当时爱尔兰作家贝克特以法语创作《等待戈多》,成就文学经典。南希·休斯顿承续这条路,以双语创作与翻译,虽然还未能像前辈贝克特那样受到英语文学评论界应有的重视,不过已有学者开始研究这个现象。我们相信南希·休斯顿的才华势将受到更广泛的肯定。《断层线》荣获2006年法国费米娜奖,而当年的龚古尔奖和法兰西文学奖则颁予《复仇女神》。两书主题都与纳粹罪行有关,二位作者都以英语为母语。这是因为法国的文学奖特别慷慨,还是因为非母语写作能展开更宽宏的视野?南希·休斯顿说:“唯独语言变得不再理所当然,唯独母语的伪天性被废除时,我才找到要说的东西。”《断层线》译成二十种不同的语言,却迟迟未在美国发行,个中原因,相信读者可以从书中找到一些答案。
从旧金山到慕尼黑,从海法到多伦多到纽约,本书跨越半个多世纪,从四个六岁孩子的视野,讲述这个世界的变与不变。这四个孩子的特殊连续性是:后一个是前一个的子女。一个1940年的德国女孩,和一个21世纪的加利福尼亚男孩,他们之间并无什么共同点,却有着血缘的纽带。每一代人对生老病死、战争、和平、幸福、痛苦,都有不同的观念。
南茜·休斯顿Nancv Huston(1953—),生于加拿大,现居巴黎。母语为英语,十五岁到巴黎后学会法语,在巴黎她身为说非母语的人,这使她找到了文学创作上叙述的声音。她用法语写作,又把自己的大部分作品翻译成英语出版。著有二十多部小说和散文集,其中《葬礼的器具》获得1996年中学生龚古尔奖和国际图书奖;《天使的痕迹》获得1998年ELLE杂志读者奖。
一、索尔,二OO四年二、杭达,一九八二年三、莎荻,一九六二年四、克莉丝汀娜,一九四四年至一九四五年
每种循环都应该受到监督和控制,就像食物的循环也是。食物经由身体消化,变成我们,所以必须密切注意进入体内的食物与排出体外的废物。独一无二的我,绝不能把东西随便吞到肚子里;我排出的大便应该色泽美丽、质地良好,这是消化的一部分。事实上,我从不觉得饿,妈妈很体谅我,只为我准备我爱吃而且容易消化的食物,像是酸奶、奶酪、面条、花生酱、面包与各种谷类。她不要求我非得吃蔬菜、肉类、鱼类、蛋等食物,她说等我想吃,我自然会吃。她特地替我去掉吐司皮做蛋黄酱三明治,即使如此,我才吃二分之一或四分之一就感到饱足。我一点点啃着吐司,让它浸润在唾液里,然后,我利用舌头将它送到嘴唇与牙龈之间,任它慢慢融解,因为我一点也不想把它吞到肚子里。“重要的是保持心思敏锐。”爸爸希望我吃得跟正常的美国小男孩一样,他开始纳闷等秋天结束,我上小学后,我在学校餐厅会发生什么事,不过妈妈说她会亲手做午餐送到学校给我,不然,要个当家庭主妇的妈妈做什么?上帝赋予我肉体与心灵,我应该竭力照顾它们,让它们造福人类。我知道他将降大任给我,不然他不会让我诞生在全球首富之国的首富之州,而这个国家拥有世上最先进的武器,能瞬间消灭全人类于无形。幸好上帝和布什总统是好朋友,我想象着天堂就好像是位于天上的大德州,而上帝足登牛仔靴头戴牛仔帽在牧场上闲逛,并不时射击其他星球自娱。当萨达姆·侯赛因被人从老鼠洞揪出时,他蓬头散发,两眼尽是污垢并布满血丝,满脸秽须,双颊凹陷,爸爸坐在电视机前振臂欢呼:“这才是我所说的溃败!我们会把这些卑鄙的阿拉伯恐怖分子赶尽杀绝,一个也不留。”“杭达,”正好为他端上一杯冰镇啤酒与一碗花生米的妈妈说,“小心你的话,我们不能让小索尔以为阿拉伯人都是恐怖分子,不是吗?我相信一定有很善良的阿拉伯百姓,就是加州这里也一定能找到,只是我刚好不认识他们罢了。”她半开玩笑半说出实情,爸爸吞下一大口啤酒:“哎哟,小黛丝,我跟你说对不起,你肯定是对的。”他一边说一边大声打嗝,妈妈把他的反应当成开玩笑,笑了起来。我有一对很迷人的双亲,他们依然相亲相爱,但幼儿园大部分同学的父母并非如此。我的双亲看起来还很恩爱,是因为他们的结婚照和嵌着“百年好合”字眼的卡片仍旧醒目地放在碗柜上,但是他们结婚七年了!妈妈其实长爸爸两岁,我不想承认妈妈已经三十岁了,有些同学的母亲甚至超过四十岁,譬如我的好朋友布莱恩的妈妈就有五十岁,比莎荻还老。也就是说,她生下布莱恩时已经四十四岁,真是恶心,我无法相信人老了还能继续做爱,我很清楚婴儿是怎么来的,我什么都知道。其实是莎荻奶奶为我取名字的。她一直很后悔没替我的父亲取犹太名字,所以等到孙子这一代,她不想再错失良机,而妈妈也不觉得有何不妥。我妈妈个性随和,总希望大家和睦相处,再说索尔可能也是基督徒的名字。祖母对我的影响仅止于此。幸好她住在以色列,离我们很远,我几乎看不到她。我说幸好是因为我的父亲不太喜欢她,但他很怕她所以不敢顶撞她。每次她一来,家里的气氛就变得很紧张,让妈妈抓狂。等莎荻奶奶一转身,爸爸又变得勇敢,开始对她大肆批评,说她总是颐指气使,爱管别人的闲事。有一次他甚至说,他深爱的父亲阿隆也是个一事无成的剧作家,会在四十九岁那年就离开人世都是他母亲的错。妈妈说这种说法很荒唐,杀死阿隆的是香烟不是他老婆。但是爸爸说,癌症和压抑的愤怒有很密切的关系。我不太清楚压抑的意义。我父亲在我这个年纪时也住在以色列。他因为非常喜爱海法这个城市,所以到了美国,他从各个城市挑中加州为定居地,因为这里的桉树、棕榈树、柑橘园与开花的灌木,让他回想起美好的过去。也是从在以色列起,他开始不喜欢阿拉伯人,原因是他在那里迷恋上一名阿拉伯少女。不过我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因为他一提起这件往事就全身僵硬,不想多说,连妈妈也不太清楚这段青春恋曲。不良于行的莎获是家族里唯一的正统犹太教徒。她头戴假发,因为对于正统犹太教妇女而言,只有她们的夫婿有权看她们的头发,不然其他男人见过她们的头发之后可能产生邪念,罔顾婚姻的神圣与她们搞外遇。她身为遗孀坐在轮椅上,我怀疑谁会对她垂涎三尺甚至想跟她上床,不过她依旧拒绝摘下假发。一名佛罗里达的犹太教士不准正统犹太教妇女戴印度人头发做的假发,因为印度人祭拜六手佛、象头神,由于拜这些神祗,印度人变得龌龊,戴着他们头发做成的假发的犹太人也会被玷污,因此犹太教士下令她们立刻购买合成纤维制成的假发,不过祖母觉得他夸大其词。祖母以轮椅代步起源于很久以前发生的车祸,不过她照样到处游走,她去过的国家比家里任何人都多。她是著名的演说家,她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外曾祖母爱哈则是知名的演唱家,我的父亲再过不久将成为伊拉克的著名战士,而我呢,该由我自行选择要在哪一行出名,但这不成问题,出名是我们家的传统。我和父亲的不同之处在于他的母亲老是游走于各大校园,而我,我有一个体贴的母亲,她自愿待在家里,不像古时候的女人,受迫于命运。她叫黛丝,但是我叫她妈妈。没错,每个小孩都叫他的母亲妈妈,不过有时在公园里,听到小朋友大喊“妈妈!”,我母亲以为是我而回头,我觉得很不可思议。
自一九四0年至一九四五年间,德国为弥补战争丧生的人口,在被占领区的领土上进行大规模的“日耳曼化”外国儿童计划。此项计划由党卫军指挥官海因里希·希姆莱下令执行,在波兰、乌克兰以及波罗的海国家有超过二十万名儿童被偷,其中学龄儿童被送往特殊中心接受“雅利安”教育;而幼年儿童包括数量庞大的婴儿,则先送往Lebensbom(“生命之泉”——著名的纳粹“交配繁殖农场”),再交由德国家庭扶养。战后,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UNRRA)与其他流亡人士救援机构共协助四万名儿童找到出生家庭。
南茜,休斯顿有以细微笔触复活童年时代悄悄发生的悲剧的天才。她直击人心:童年的期待和梦幻在日常小事上撞碎,令人难为情地哭泣;未履行的诺言;爱和等待落空。没有评判,没有论证,人物一个接着一个上场,既是牺牲品,也是刽子手。 ——法国《新闻》杂志南茜.休斯顿把她在叙述上的创造力发展成特长,每一部小说都有新意。 ——法国《费加罗报》
《断层线:2006年度法国费米娜奖》为21世纪外国文学大奖丛书之一。该小说曾获得2006年费米娜奖,并获得2008年英国奥兰治奖提名奖。小说通过一家四代的历史,勾勒出20世纪以来欧洲的重大事件。全书文笔清新幽默,感人肺腑。等我们长大,我将找到你,我会尽快追随你的歌声找到你,然后我们厮守终生,是,我们来发誓。由法国外交部和法国驻华使馆的“傅雷”图书资助出版计划资助出版。
无
令人不可思议的作品。本来,对于我来说,政治问题一直不是我所乐于去谈论的东西。读书之始也难免有些不耐烦。但是,最终,这本书终于以它的结构独特,语言别具一格征服了我。尤其是爱哈和鲁特的故事,实在令人爱不释手。“鲁特和爱哈。”“等我们长大,我将找到你,我会尽快追随你的歌声找到你。”“然后我们厮守终生。”“是,我们来发誓。”
是一部铁定拿奖的好书。。值得一看。。。
还没看完,但真的很吸引人
书名:《断层线》
作者:(加拿大)南茜•休斯顿
译者:陈蓁美
出版社:译林出版社2008年10月版
很显然,南茜•休斯顿熟练地操纵着一台轻快的电脑——手工书写是体力活,费力不讨好——,电脑催生了现代小说以及它们的后续。剪切、复制、粘贴这些富有人性的科技启发了小说家们对小说结构的疯狂臆想。构思《断层线》时,南茜只能知道四个孩子的故事将一步步回溯到过去。或许在一个美妙的夜晚,因为美妙的失眠让南茜在床上翻来覆去,因为闪电般的灵光一现被她抓住了,她“看”到了我们现在看到的小说结构。或许她是按照编年体顺序往下写的,写完之后再恣意地把顺序打乱,以此来达到延宕的叙事效果。
断层线是一个地质学术语,在南茜的小说里隐喻(变形?)为一个家族的断代史。阅读的时候,读者可以不遵守小说结构,随意挑选着顺序读下去。不管是怎样的阅读顺序,第一次阅读的结束正是重构家族谱系的时候,当然是按照编年体的顺序。
阅读《断层线》的乐趣正在于享受赋格的精妙:
爱哈的赋格艺术:在索尔的时代,莎荻奶奶独乐于寻找外曾祖母的外曾祖母的身世。在杭达的时代,莎荻妈妈是个为了研究外祖母的身世而疯狂的女人,外祖母爱哈忙于巡回演出。在莎荻的时代,爱哈妈妈的演唱事业刚刚起步。在爱哈自己的时代,她的身世本身已经错综复杂,并且令人心痛!
“Lebensborn”的赋格艺术:在索尔的时代,莎荻奶奶甚至跟索尔的妈妈也要灌输“Lebensborn”的罪恶。莎荻奶奶甚至要借儿子杭达去德国出差的机会去见桂荷塔。在杭达的时代,莎荻妈妈热衷于研究“Lebensborn”,不惜举家迁往以色列。在莎荻的时代,鲁特的出现让莎荻第一次打开了爱哈的身世之门。在爱哈的时代,“Lebensborn”正在发生,爱哈正是“Lebensborn”的个体化呈现。
痣的赋格艺术:索尔的痣长在长在左太阳穴上,切除手术惹出了很多麻烦。杭达左肩上的痣(蝙蝠,阿达列夫)以莫须有的罪名让他的妈妈出了车祸。莎荻的痣是一个耻辱(实际上更是一个骗局),它长在左屁股上。爱哈的痣长在左手臂窝,爱哈靠它来唱歌(纯音演唱,鲁特/亚内克/尤安帮她把德语“连根拔起”。)
美国的赋格艺术:索尔生在美国,长在美国,索尔的妈妈是美国人。杭达生在美国,曾在以色列待过一年,后来也回到美国。莎荻是妈妈爱哈和彼得•西伯曼从加拿大带到美国的。爱哈是在美国成名并终老的。
“Hambourger”的赋格艺术:从时序上,147页的“Hambourger”是出处,是莎荻的爱哈妈妈玩文字游戏(多语言文字之间)的乐趣。151页的“Hambourger”是可爱的爱哈妈妈耍赖(耍出赖出庸常的真实),47页的“Hambourger”是索尔的莎荻奶奶与爱哈外曾祖母的回忆(妈妈我爱你,这是我们的秘密)。
“马戏团的胖女王”的赋格艺术:从时序上,182页的“马戏团的胖女王”似乎是战时物资紧缺的影响所致(可怜的爱哈的梦想是吃肥肉)。139页的“马戏团的胖女王” 是莎荻的外祖母怕狗胆固醇过高而不能吃肥肉,爱哈想起了儿时的梦想。59页的桂荷塔是用“马戏团的胖女王”与实际上瘦小的爱哈形成喜剧效果。
四代人或者说四段历史的叙述者都是六七岁的孩子,就像是四世同堂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四代人分别讲起他们儿时的记忆,上面三代的记忆杂绕在一起,并呼应第四代的现时记忆。叙述者是孩子,语言上当然活泼有趣,然而南茜并没有忘记在故事外安插一个成人叙述者,来呈现当时的成人语境。事实上,所有的赋格最终都是要聚焦到爱哈身上的。
语言的跨越,索尔时代的美式英语和德语,杭达时代的美式英语、希伯来语和阿拉伯语,莎荻时代的加拿大英语和美式英语,爱哈时代的德语和波兰语。爱哈“通晓三种语言,能用七八种语言阅读”,南茜用法语或英语写作,独自将自己的作品译成对应的英语或法语。南茜•休斯顿又是一个纳博科夫或昆德拉或贝克特式的伟大的双语写作者?
小说家服从(张志扬先生讲的“奴性”)语言的魔力并且用显性的方式呈述出来。南茜正是一个深谙游戏规则的魔术师——辛格的卢布林的魔术师滥用权力而死于魔术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鲜有“顺序”的叙事在南茜的视野中, 因为只有读者才是真正的上帝,因为只有读者才能全知全能地重构小说的故事。作为读者的幸福在于,我们只需要一次就可以穿越断层线,并且在阅读的过程中享受穿越的快感(这与作者设置障碍的努力所承受的痛苦正好相得益彰)。
断层线
——《断层线》书评
何帆/文(原文刊登于2010年8月31日出刊的《第一财经日报》)
美国金融危机爆发之后,许多位著名学者都出版了他们的新作,对金融危机进行了深入的剖析。比如一直预言美国要爆发金融危机的“末日博士”鲁比尼推出了《危机经济学》,哈佛大学经济学教授Kenneth Rogoff和马里兰大学经济学教授Carmen Reinhart也出版了《这一次不一样了:过去800年以来的金融危机》,美国联邦法官、经济法学的代表人物波斯纳先出了一本《资本主义的失败》,似乎还觉得意犹未尽,很快又写了一本《资本主义民主的危机》。很多出色的记者也出版了关于金融危机的新书,比如:《金融时报》副主编Gillian Tett的《愚人之金》,《纽约时报》专栏作家Andrew Ross Sorkin的《大而不倒》,《华尔街日报》华盛顿分社副社长David Wessel的《美联储与我们同在》等等。尽管已经有了这么多出色的作品,拉詹的新书《断层线》仍然显得卓然不群。
拉詹是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金融学教授,曾任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首席经济学家。他和津加莱斯合作的《从资本家手中拯救资本主义》已经在国内翻译出版。拉詹曾获美国金融学会的费雪———布莱克奖,该奖专门奖给四十岁以下的最优秀的金融学家。
拉詹在此书中谈到,美国金融危机爆发之后,尽管人们已经有很多反思,比如金融机构盲目地进行金融创新、金融监管漏洞百出、美联储的货币政策存在严重失误,但是,金融危机的根源要比这些原因更为深层。拉詹此书取名《断层线》,借用的是地质学中的术语。当地壳岩石承受的压力超过其本身的强度之后,就会发生断裂,出现断层。地质学家发现,地震往往是沿着断层线发生的。拉詹谈到,有三条断层线导致了美国金融危机的爆发,而且,由于我们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未来的危机仍然会沿着这三条断层线爆发。
第一条断层线来自于美国收入差距不断扩大和美国国内政治之间的冲撞。1976年,收入最高的1%的美国家庭,占美国家庭总收入的8.9%。到2007年, 这一比例已经增加到23.5%。从1976年到2007年,美国全国的实际收入每增长一美元,就有58美分流入最富有的1%的家庭的腰包。因大举沽空次贷按揭一下走红的对冲基金投资经理人John Paulson在2007年的收入是37亿美元,相当于74000个美国普通家庭收入的总和。拉詹谈到,对于普通的美国人来说,更切肤的感受是收入在平均水平线以下的家庭状况不断恶化。而这又是因为美国教育体制存在着巨大的弊端。收入水平较低的家庭往往受教育程度更低。由于工作岗位对教育和技能的要求越来越高,有大学文凭的雇员和没有大学文凭的雇员的工资差距不断拉大。2008年,有高中文凭的劳动者平均年工资为27693美元,而有大学文凭的劳动者平均年工资为48097美元。收入低的家庭受教育程度更低,受教育程度更低则下一代的收入水平更低,这样一来,教育的差距会使得收入差距越来越恶化。普通劳动者的后代在竞争中弱势会越来越明显。
雪上加霜的是,美国的社会保障体系和其他发达国家如欧洲国家相比,覆盖的时间更短。一般来说,失业救济只管6个月,而且,医疗保险是和工作挂钩的,一旦丢掉工作,就很难加入医疗保险。这种社会保障体制或许在过去是适合美国国情的。从1960年到1991年,美国所经历的经济衰退都是短暂的,就业也能迅速恢复。但是,从20世纪90年代之后,美国屡次经历“没有就业增长的复苏”。1991年,美国的经济产出用了三个季度就恢复增长,但就业用了23个月才回到衰退之前的水平。2001年,美国只用了一个月就实现了经济增长,但就业用了38个月才回到衰退之前的水平。
收入差距的拉大和社会保障的落伍,让美国人越来越感到焦虑和担心。政治家们必须对此有所回应。改革美国的教育体制,提高劳动者的收入,本来应该是最重要的政策目标,但是,美国的政客们希望用更速效的药、味道更甜的药。于是,他们开始以刺激消费的政策讨好选民。这种政策就是扩张性的货币政策。随着利率降低、信贷扩张,刺激了人们的消费,尤其是房地产消费。信贷扩张带来的好处是巨大的、迅速的、广泛的,但是其风险和成本却被隐藏起来。美国原本就有房地产政策金融。1929年大萧条爆发之后,很多美国人因为失业而还不起月供,到1933年春,超过一半的住房抵押贷款出现问题。罗斯福总统上台之后,很快就成立了有房户借贷公司(HOLC)和联邦住房管理局(FHA)。1936年HOLC停止运作,美国很快就成立了联邦住房全国抵押贷款协会,即后来的房利美。1968年政府国家房贷联盟(即吉利美)成立,1970年联邦住房抵押贷款公司(即房地美)成立。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美国政府开始鼓励美国人民以抵押贷款的方式买房。1992年美国通过了联邦住房企业安全法案,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提高低收入家庭和少数民族家庭的自有住房率。无论是克林顿政府,还是小布什政府,都对房地产金融推崇不已。2002年小布什在美国住房与城市发展部演讲时就谈到:“拥有自己的住房就是实现了美国梦。”房地产信贷能帮助政客拉选票,而银行看中的是政府的隐含担保,所以大胆地进军房地产金融。对于美国政府来说,支持房利美和房地美还有助于减少政府赤字,因为一部分赤字其实转移给了这些“政府支持企业”。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房利美和房地美尽管自称从来不做次级贷款,但实际上,这些政府支持企业持有大约59%的次级贷款。为了讨好民众而大肆扩张信贷,最终一定会带来严重的银行危机。美国1929~1933年大萧条之前,就出现过民粹主义政府支持下的急剧信贷扩张,过了没有十年时间,金融危机就过来敲门了。
第二条断层线是国际收支失衡。靠借贷消费是有限制的,一旦对消费品和服务品的需求强劲增长,就会带来通货膨胀。央行就不得不提高利率,这就会让消费者借钱的能力下降。但是,在过去20年间,美国家庭消费的增长中,有很大一部分来自国外的资金,尤其是德国、日本、中国等贸易顺差国。这些国家的国内储蓄高于国内投资,因此才出现了经常账户顺差。
为什么这些国家,尤其是越来越多的发展中国家,会走上出口导向的发展道路呢?归根到底,这是由于这些相对落后的国家的经济增长焦虑症。过去的经济增长从来没有这样快。1820~1870年间,当时的“新兴市场”澳大利亚和美国的年均经济增长率分别是1.8%和1.3%。它们成长为发达国家,靠的不是高速增长,而是长期持续的增长。但是,1950~1973年日本的增长率已经超过8%,中国在过去30多年的经济增长甚至超过了日本。德国和日本在战后鼓励出口,是出于形势所迫。当时,作为战败国的德国和日本满目疮痍,国内居民的消费能力严重不足,唯一的出路就是出口。日本和德国的成功经验很快被发展中国家所模仿。一开始,很多发展中国家借鉴的是苏联模式,热衷于建立国有企业,但效果并不理想。后来,发展中国家发现,出口对于经济增长能带来两个好处:一是国际市场上的竞争是真刀真枪的,只有真正具有竞争力的企业才能生存,把自己的企业逼到国际市场上,有助于其加速成长。二是国际市场可以克服国内市场狭小的局限,最大限度地实现规模经济、专业化分工的优势。但是,为了鼓励出口,发展中国家普遍采取压低利率,尤其是存款利率,以及压低汇率的政策,这不利于鼓励国内居民的收入增长和消费。与此同时,国内的服务业往往受到政府的过度保护,效率低下。
问题在于,这种“重出口、轻消费”的政策从长期来看是难以持续的。政府也要对民众的怨言作出反应。但是,当各国政府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的时候,往往已经积重难返。德国在这一问题上比日本做得更好,这主要得益于德国加入了欧盟,因此很多会得罪既得利益的国内改革,可以借助欧盟的外部约束实现。日本就没有这样的便利。加之日本很快就进入了人口老龄化社会,实施改革更是难上加难。日本的官员回忆,说20世纪80年代日本的股市和楼市价格暴涨的时候,日本政府本来是希望利用财富效应,鼓励国内投资和消费,借机实现战略转型,结果出乎意料的是,企业投资没有增加,因为日本企业都到海外,尤其是劳
动力更廉价的东亚地区投资了。消费的增长只是昙花一现。到1990年之后,日本的股市和楼市泡沫破灭,日本从此失去了改革的最佳时机,进入了失去的20年。
第三条断层线是不同的金融体系之间的碰撞。在英美国家的金融体系被拉詹称为“保持距离式”的金融体系。这种金融体系非常注重信息的透明,有法律约束。金融家不需要刻意和企业客户保持紧密的关系,他们需要企业的信息,可以通过各种公开的渠道获得,如果企业经营状况不好或是不还款,有市场和法庭来制裁。英美金融体系中以直接金融为主。但是在制造业为主的经济体系中,金融体系主要靠的是银行。在这些地方,关于企业的信息不透明或不公开,要想知道企业的真实状况,银行必须和企业建立长期的紧密关系。由于政府有意压低存款利率,缺乏对消费信贷的完整记录,而且没有司法体系的保护,所以消费信贷难以得到长足发展。一旦金融机构提高对消费者贷款的利率,政治家就会出面,以保护消费者的名义加以制止。
在两种情况下,发展中国家需要从国外融资,这个时候,就会出现不同的金融体系之间的碰撞。一种情况是传统的发展中国家,比如1994年金融危机之前的墨西哥,以及一些非洲国家,这些国家的国内储蓄太少,所以需要国外融资。另外一种情况是1997年金融危机之前的东亚经济体,这些经济体的国内投资太多,所以需要国外融资。
当英美金融资本来到发展中国家之后,出于保护自身利益的考虑,会采取三种办法:一是只借短债不借长债,方便随时出逃;二是用外币贷款不用本币贷款,这样可以回避汇率风险;三是通过国内银行贷款,这样一来,国外资本的利益和国内银行的利益捆绑在一起,一旦出现金融危机,发展中国家不得不救本国银行,一旦救了本国银行,也就等于救了国外的金融资本。这样的碰撞带来了“货币错配”和“期限错配”,即本来要用本币,但借到的却是外币,本来是想长期贷款,但得到的都是短期贷款,所有的风险都转嫁到了发展中国家借款者的头上。这就是新兴市场出现金融危机的原因之一。1988年,韩国、马来西亚和泰国的投资占GDP的比例平均为29%,到1996年就剧增到42%。触发东亚金融危机的另一个导火索是1995年日元贬值,日本的出口增长,但东亚新兴经济体的出口却纷纷下跌,结果东亚经济体突然陷入增长停滞,危机不请自来。
从金融危机爆发以来的政策对策来看,大抵仍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无论是采取扩张性的刺激政策也好,还是加强对金融体系的监管也好,都没有触及拉詹所说的断层线。全球经济的地壳仍然在断层线的两侧移动,粗糙不平的断层面相互摩擦,并考验着岩石的承受力。当岩石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力产生断裂的时候,我们就会看到,在脆弱的断层线上,地震将再一次爆发。
今天看完了Nancy Houston 的《断层线》。
四个人全是第一人称叙述,后一个是前一个的父亲或母亲,从索尔到杭达,到莎荻以及克里斯汀娜,都是孩子。
索尔是个学龄儿童,已经迷上了美伊战争中的残忍和暴力。
杭达是索尔的父亲,他热爱美国,虽然他曾经在以色列的海法居住过。
原来莎荻信犹太教,是她坚持着对以色列以及犹太的信仰,甚至不相信以色列对阿拉伯的战争暴行。
莎荻执迷于此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母亲曾是德国纳粹“生命之泉”里被挑选的外国婴儿之一。
莎荻小的时候对于母亲从加拿大搬到美国感到新奇,对于母亲的身世也一直很着迷。
来的是鲁特,和爱哈也就是克里斯汀娜沉默着,然后ML。
原来在幼年他们就定下来约定。
他们都是“生命之泉”后被德国家庭收养的,共同的敌人使他们走到一起。
随着四个人的童年记忆一段又一段地播放,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故事终于水落石出。
战争的轮子就这样碾过去了。
《文明的冲突》里说,
断层线,是指不同主要文明之间地理上相邻的界限。
也许是从美国到加拿大,又可能是从德国到波兰、乌克兰。
它是文明的冲突、断层,也是创造连结的可能。
《断层线》是把四代人、几种文明以及不同的情感带进这一历史漩涡。在这里处处都可以发现一些痕迹,是作者精心留下来的,也是我们需要重组的。
问题一:是怎样看待战争,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问题二:是怎样看待语言和民族,民族利益为先还是共同谋求和平生活
问题三:谁是罪恶源头?德国、美国、巴以冲突都被拎出来,而特别影射当下的美国,那种霸权主义通过小孩子的口吻反映出来,特别引人深思,也令人有点危机感。
因为这本书,我愿意去深入了解犹太人的历史和他们的宗教。
我犹记得《狂恋大提琴》里貌似杰西卡为了丈夫改信了犹太教。确实也有很多这样的人。
我想知道,犹太人坚持的信仰、语言、生活方式还有多大的影响力?
总不能是为了赎罪而盲目的去维护犹太人吧。
或者像是之前我在《威尼斯商人:夏洛克》那部戏剧的评论中说的,因为他们的血泪史,就把他们放到一个必须得到怜悯的地位吧。
任何得势的都将会是豺狼虎豹。维系力量平衡才是重要的功课吧。
也许就是出于女性作者的缘故,在故事叙述上,选择了不同时代背景下6岁儿童的视角,通过儿童的观察和感受,来展示身处不同时代下一个家族的遗传密码,揭示人类生活中那些不曾消弭的阴暗,战争的创伤和遗存。
by 陈蓁美(台湾)
南希‧休斯顿说她书写《断层线》的动机源于阅读吉妲‧塞伦尼的《德国创伤》(Gitta Sereny,The German Trauma),以及那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伤痕“Lebensborn”(生命之源);那是纳粹为了繁衍纯种日耳曼后代而建立的“种马场”,而繁衍的手段除了有计划地进行交配之外,还有在纳粹占领区窃取具有亚利安特征的孩童,再予以洗脑、教化。
不过,通往这个神秘过去的道路却绕了好几个弯。2004年住在加州的索尔与20世纪40年代住在欧洲的外曾祖母乍看之下并没什么关联。南希‧休斯顿将全书分成四个脉络,分别由同一家族的四位小主人翁为出发点描述所见所闻与所感,让读者依序进入个性迥异、生活环境不同、六七岁的索尔、杭达、莎荻、克里斯廷娜这四人主观的世界,看他们如何在为一些乍看琐碎、互不相干的轶事欣喜或烦扰,四条脉络,前后呼应,环环相扣,故事的结束也是开端,而读者成了唯一可以拼凑事实原貌的全知旁观者。
所以读者从轻松、琐碎或天真的只字词组,越来越能感受到背后隐含的严肃、悲痛与深沉,而历史的洪流也许只是克里斯廷娜家族史的背景。休斯顿更关心的是杭达为了知道“生命之源”的希伯来语而痛失好朋友大哭一场,令克里斯廷娜没齿难忘的创痛只是一个得不到的洋娃娃。但是读者因为“全知”,面对这种“侧写”的手法时,愈能升起无法抑制的悲恸之情。被纳粹偷来的克里斯廷娜在纳粹家庭过着快乐的生活,与其描绘纳粹家庭的残忍,休斯顿惊心动魄地描述克里斯廷娜与养母分离的场面。当克里斯廷娜得知自己不是波兰人时,第一件事是躲在浴室里唱着和小白花有关的歌,这是全书极为动容的段落之一,这里,休斯顿超越了对“纳粹”、对“人类罪行”的指控,而指向更基本的“人类对立”与“文化认同”的荒谬。
对于喜爱历史、心理分析、对当代文学理论有兴趣的读者而言,《断层线》是一座质纯量丰的矿山。译者特别想提出的是,休斯顿在试图创造一种新的文学形式描述一个“不可说”的题材时,仍不忘提出大胆的历史对照,譬如当代美国与六十年前纳粹的呼应,索尔与希特勒的相似性?南希‧休斯顿指出:“我相信美国正往法斯西主义移动,就某些方面来看,美国与纳粹统治前的德国确有几分神似,让我害怕,不过我并非为了这一点而写《断层线》,我想藉此书探索人性不可预测的一面:一个了不起的小孩可以变成庸才,一个有点古怪的小孩可以变成令人赞叹的大人。”
南希‧休斯顿说她的老师罗兰‧巴特一直很想写小说,但是往往为了决定人物的名字而停顿下来。而“名字”或“语辞”在《断层线》里是很重要的角色,暗喻人物的性格。美国加州的索尔到德国慕尼黑旅行时,他觉得德语“就好像一道道大门在他面前关上,让他碰得一鼻子灰。”或是发现菜单上列了许多worst(最糟糕)的菜,不过却写成wurst(德语“香肠”之意),而嗤之以鼻,并发愿将来有一天统治天下,第一个要实行的法律就是大家说英语。
不同于索尔对外语的排斥态度,索尔的父亲杭达因为学习希伯来语而发现“当每个东西有两种不同的名字后,世界变得不太一样”,学习希伯来语不仅让他心情愉快,甚至从中找到镇定的力量,后来他遇见美丽的阿拉伯女孩努姿哈,新语言混合初恋的滋味,对他更是充满魅力,语言的魅力恐怕与语言原本的意义无关了,杭达尽管口中跟着努姿哈覆诵除咒语,不过心里却翻译成:“努姿哈,你有世上最美的眼睛,我疯狂地爱上你。”当杭达被周遭局势扰得无所适从,头痛欲裂时,他“开始在卧房里旋转,作势飞机要坠毁的样子,并说:‘ROCH,ROCH,ROCH HA-CHANAH。’在这个游戏里,ROCH指头,HA-CHANAH是爆炸(其实ROCH HA-CHANAH为希伯来语‘一年的头’,也就是新年之意)……”。
杭达的外婆艾禾小时候则有太多的“名字”。她原本在德国家庭快乐生活,以为自己名叫克里斯廷娜,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是养女,她的生活开始变调,后来她遇到来自波兰的尤安(原来的波兰名字为亚内克),两人一起探索自己的身世,尤安猜测她真正的名字可能是克莉丝蒂纳或克莉丝特卡。尤安告诉她,她和他一样是窃童,他们住在敌人家里,说他们的母语已经被连根拔起,叫她不能再唱德语歌。她跟着尤安学习波兰语,准备与波兰家人团聚。战争结束,一位美国人却告诉她其实是乌克兰人,她真正的名字是克拉莉萨。大惊失措的她,原以为自己会回去乌克兰与家人团圆,最后却送往加拿大,被一对克利斯瓦堤夫妇收养。
心神不宁的杭达藉由语言发明战争游戏,从一堆名字里仍然找不到自己是谁的艾禾似乎把“名字”的多样性看得更轻松、自由,当她问女儿莎荻“什么是Hamburger”时,答案依莎荻回答汉堡或住在汉堡的先生而定。有一次杭达和艾禾的女友梅赛德斯玩文字图像游戏,艾禾说:“只有跟梅赛德斯说同一种语言,她的魔法才行得通。如果她说的不是死乌鸦而是Cuervo muerto(西班牙语死乌鸦之意。),杭达什么也看不见,这也是为什么我喜欢纯音演唱:大家都听得懂,我的歌曲完全透明……”艾禾想藉由舍弃歌词、名字,打破语言的界限?消弭语言造成的隔阂、误解或谎言?杭达的母亲莎荻一直以为自己和名字一样的“悲伤”(sad),却不知莎荻(saddie)其实是犹太语“公主”之意。耽溺在学语言的乐趣中的杭达,却也因此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痛:他忘了除咒语避开努姿哈的毒眼,导致母亲莎荻发生车祸,永远残废(杭达自己是这么认为的),长大后的杭达变成支持美伊战争的好战份子,企图杀光阿拉伯人……
《断层线》里对立、误解、谎言、冲突林立,却始终温柔缭绕,虽然有时轻如薄雾但是不曾消失,这种“温柔”是我个人阅读这本书时很特别的感受,当我读着“狂妄”的索尔、“焦虑”的杭达或“忧愁”的莎荻时,仍然感受到一种很特别的温柔,这种感觉很奇妙,因为字面上是看不到的。
南希‧休斯顿是目前国际文坛上英语与法语两种语言写作的双语作家的翘楚,但她在法国文坛所受到的重视似乎胜过英美文坛,她在法国名列畅销作家之林,然而英美文坛仍不知道该如何归类她的作品。19世纪20年代是英法双语文学曾在巴黎交会并擦出灿烂的火花,当时爱尔兰作家贝克特以法语创作《等待戈多》,成就文学经典。南希‧休斯顿承续这条路,以双语创作与翻译,虽然还未能像前辈贝克特那样受到英语系文学评论界应有的重视,不过已有学者开始研究这个现象,我们相信南希‧休斯顿的才华势将受到更广泛的肯定。
《断层线》荣获2006年法国费米娜奖,当年的龚古尔奖和法兰西文学奖则颁予《复仇女神》,两书主题都与纳粹罪行有关,二位作者都以英语为母语。这是因为法国的文学奖特别慷慨?还是因为非母语写作能展开更宽宏的视野?南希‧休斯顿说:“唯独语言变得不再理所当然,唯独母语的伪天性被废除时,我才找到要说的东西。”《断层线》译成二十种不同的语言,却迟迟未在美国发行 ,个中原因,相信读者可以从书中找到一些答案。
"眼淚是一種神秘的東西,祖父曾經這麼告訴我。
我們的淚腺可以清洗脆弱靈敏的眼睛,但是沒人知道為什麼我們感到悲傷時,
這些淚腺會開始啟動,悲傷和鹹水之間究竟有什麼關聯,不過的確有關係。
我突然很想念祖父,我越哭,就越想念他。
哭泣時,每個哭泣的理由會牽扯出其他的理由,讓人更難以停止不哭。
我想念祖父,我想念父親,我想念羅塔,我希望全家團員,母親再快樂起來"
由4位小孩分別描述他們所見的世界..生活裡人的情感..和內心深處的願望......
4個小孩..4各年代..4段故事..連結成一個人的人生......
每個人都帶著傷痕...每個人也去傷害另一個人....
沒有對或錯...只有原因和結果....
大家都是受害者同時也是加害者......
在表面的真實之下都有著殘破不堪的過去......
這四段故事的結尾都是悲傷的字句...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覺得真實......
最喜歡的是曾祖母艾禾的童年.....
她或許是這四個人裡面最幸福的..也可能是最痛苦的一個.....
或許因為還小..所以悲傷並不會侵蝕太多她的生命....
但也許也是因為悲傷就刻在還那麼小的心靈上...所以一生永遠無法痊癒.......
我喜歡艾禾的童年..是因為那各時代..是因為她的祖父能說出讓人深思的語言.....
我想..也許過去的人真的比較聰明...對於生命的神秘都有很深的體驗.....
很羨幕艾禾...也很想要有一位可以這樣對我說話的人.....
最討厭的是小孫子索爾...在柔順的乖小孩面具下是一顆不完全的變態與自大的心靈....
這或許是因為他是這4個人裡面..最安全..最不用面對真實悲傷的小孩....
有人說..也許..他也是最不幸的小孩...但是對我而言..他只是各欠揍的死小孩.....
看完整本書後...再重新看一次...然後..才開始了解每個人生的變化....
過去的自己造就了今天的自己....
今天的自己也將造就未來的自己....
而影響..絕對不會只有自己一人.....
在自私之前...要先了解這件事.....
生命就是這樣吧......
不错,整本看过之后,又从头翻了一遍...所以故事都串下来了..设计很巧妙..角度很独特..我想把这个系列图书都看一下..应该都是值得看的...
这是一部源于德国纳粹阴影的小说。战争影响并没有因为时间推移而逐渐淡化,反而随着更长久的沉思和反诘,固化为历史和心灵最黑暗的角落。像一颗与生俱来的痣,无论你出生或者成长于哪一个时代,历史的斑点总是如影随形。
纳粹的文献不断被挖掘,每一次启封都令人惊愕。我们会发现,罪恶也需要想象力。这种想象力是对人性的残酷嘲笑和破坏。加拿大女作家南茜.休斯顿以她独特的讲述方式赋予了这段历史感性而生动的情景,使纳粹制造的“生命之泉”不再只是文献资料上的一行惊人数据,而是活生生的,具体到个人情感的生命记忆。这就是文学家的工作了,带着忧虑、痛苦和温柔的召唤专注于时代车轮下无法掌握的个人命运,再带着坚定执拗的表情,从语言隧道里走出来。
小说的结构采用四个六岁儿童的视角,织就了一个家族复杂隐秘的历史图案。六岁。你是否想象过,你的父亲在六岁时是怎样的生活?你的外祖母、曾外祖母在六岁时是怎样的生活?如果他们能够讲述,他们的讲述就不再属于个人,而是历史的证词。这是一部家庭史,也是一部人性的现场记录。六岁儿童并不因为他们的年幼而被历史遗漏,反而他们的敏感、赤裸、易碎的特征,他们携带的成年人无法体会的独特而巨大的爱与痛楚,都更为强烈地折射出时间在个体心灵上烫下的烙印。
这是完全可能的,在心理观察上,2004年的六岁孩子并不比1944年的六岁孩子更具幸福感。物质没有帮助,起作用的仍然是时代的脸色。当一个人出生,他的一生就被其所处的环境定制,时代与环境联合打造的模版将决定成就一个希特勒或是一个受难者。在这个问题上,作者宿命论的态度令人沮丧和不安。不过,她让1944年的女孩在幸存之后选择了终生歌唱,这一点令人感动。“我不是平静无波的湖水,我是一座火山,我的内心有一把熊熊燃烧的火,当我唱起歌,好像火山喷出岩浆。”这部杰出而深沉的作品,就是一座火山。
这个书评是为真正的《断层线》写的,原书中文版7月才将由中信出版社出版,此书才是真正被全球思想家阅读的NO.1 http://book.douban.com/subject/6720539/
本来我想倒着看的,但是还是决定从前往后看比较有韵味~~~~
和女性身份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平静无波的湖水,我是一座火山,我的内心有一把熊熊燃烧的火,当我唱起歌,好像火山喷出岩浆
介词兄会不会出书呀?
我觉得你写的字又犀利又平和...
同意楼上~~我也是这感觉
为什么会说作者是宿命论?。。
不认同儿童“巨大的”爱和痛楚,小孩子是自私的,我只觉得是自私的爱和痛楚。。。
这个翻译的怎么样,好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