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兆言作品集-全四册
2012-8
上海书店出版社
叶兆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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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
文人之间闹着玩,奇文共 欣赏,疑义相与析。文人不争就不是文 人,但是一定要辨别是非,区分正邪,争出胜负,希望“伟丈夫” 出来解决问题,结果就可能是坏事。有理不在声高,有话好好说,文人玩政治,玩到临了,被玩弄的恰恰是自己,魔瓶的木塞往往 由文人亲手打开。《叶兆言作品集(套装共4册)》适合文学爱好者阅读。
叶兆言,1957年出生,南京人。他1974年高中毕业,进工厂当过四年钳工;1978年考入南京大学中文系;1986年获得硕士学位。他80年代初期开始文学创作,创作总字数约四百万字。他的主要作品有七卷本《叶兆言文集》《叶兆言作品自选集》以及各种选本。另有长篇小说《一九三七年的爱情》《花影》《花煞》《别人的爱情》《没有玻璃的花房》《我们的心多么顽固》,散文集《流浪之夜》《旧影秦淮》《叶兆言绝妙小品文》《叶兆言散文》《杂花生树》等。
群莺乱飞午后的岁月陈旧人物(增订本)杂花生树
朱自清先生醉酒说英语 读朱自清先生日记,有几处小记录让人会心一笑。譬如喝醉 了酒,一向拘谨的朱先生会慷慨陈词,对熟悉的朋友大说英语,这是地道的酒后“胡说”和出“洋相”。事后听别人说起,朱先 生非常震惊,也非常羞愧。我们都知道朱先生是个认真严肃的 人,酒后失态本不足为奇,发生在他身上却多少有些意外,仿佛 做鬼脸,如果是学童倒也罢了,没想到私塾先生也变得调皮捣蛋 起来。三十年代初,朱先生以清华中文系主任的身份,去欧洲做 访问学者,为此写了《欧游杂记》和《伦敦杂记》,传唱一时。不 过我更喜欢他的日记,因为这类文字不为发表而作,可以读到更 真实的东西。一九三三年十二月五日的日记上有这么一段:一大早有人示我“文侯之命”,问文侯是指重耳否,余竟不 知所对,惶恐之至。即使最有学问的人,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惶恐之至”充 分说明朱先生做人的态度。在英国期间,因为英文程度不够,朱 先生屡屡遭人自眼。不由地想起闻一多和郁达夫国外留学时的情 景,都说中国人出了国都爱国,但是留学的年龄阶段不同,思想 情绪也不同。闻和郁在国外做学生时岁数还小,受人歧视,难免 孩子气,因此也难免口号标语似的愤怒。朱自清已经是清华的大 教授系主任,他所产生的情绪就要复杂得多。首先是学外国语言产生的自卑。年龄越小,学习语言能力越 强,反过来,年龄越大,能力越弱。但是年龄大了,理解能力更 强,于是弱和强的悬差,让做事认真的朱先生无所适从。出国三 个月以后,朱先生第一次做了这样的梦,他梦见自己“被清华大 学解聘,并取消教授资格,因为我的常识不够”。这个梦很值得 让人玩味,一个月后,他又一次做了类似的梦,“梦见我因研究 精神不够而被解聘,这是我第二次梦见这种事了”。有趣的是这 种噩梦还在延续,过了四年,早已回国的朱先生在日记中写道:昨夜得梦,大学内起骚动。我们躲进一座如大钟寺的寺 庙,在厕所偶一露面,即为冲入的学生发现。他们缚住我的 手,谴责我从不读书,并且研究毫无系统。我承认这两点并愿 一旦获释即提出辞职。我想说的是,做学问的人老是自卑和自责,绝对不是什么坏 事,盲目自大才是可笑的。钱钟书先生在小说((围城》中,把出 国留学镀金比喻成为种防止天花的牛痘,胳膊上有了那么一个 疤,做学问的便算功德圆满。这个带有讽刺意味的比喻虽然尖 刻,毕竟涉及到了要害。朱先生在日记中曾这样勉励自己,说现 在大学里的好位置,差不多已都被归国留学生占满了,像他这种 没出国留学过的教授已是硕果仅存,必须自重,珍惜自己的机 会,要加倍努力。这绝对是当时的实情,留学犹如科举时代的功 名,有没有进士出身的身份至关重要。朱先生日记中,屡屡能看 到俞平伯先生闹加薪,这让朱先生很为难,作为好友,深知俞平 伯的学问,可是作为系主任,不能不考虑到资历,只能让俞一再 失望。俞先生出身北京大学,和傅斯年一样,同为黄侃先生的 高足,又同是五四新青年,可是傅在国外留学多年,其地位和 待遇不知高出多少。一九二。年俞先生和傅斯年曾乘同一艘轮 船去欧洲闯荡,到英国以后,傅先生留了下来,俞先生却因为 留学费用不足,玩了一圈潇洒回国,结果没有洋学历便成终生 的遗憾。朱先生在英国做访问学者的时候,非常用功,像海绵一样充 分吮吸着西方的养料,文学,哲学,艺术,交际舞以及各种客套 礼节,无不一一虚心学习。值得指出的是,朱先生此时虽已和陈 竹隐女士订婚,并没有完婚,是地道的黄金王老五。在朱先生身 上,见不到今日成功人士的那种自以为是,他到了西方,没有潇 洒地赶快享乐人生,而是老老实实做学问,丝毫不敢怠慢。庞大 的西方像座高山一样蛮横地挡在他前面,他努力了,用功了,甚 至可以说奋斗了,但是结果却是,越想更多地了解,越发现根本 不了解,越是崇敬,越是自卑。因此,在他的梦境中,没有学问 被解聘也就不奇怪,隐藏在潜意识中的恐惧仿佛漏网的鱼逃了 出来。自从进入近代以后,中国的学人对于西方总是崇敬与疑虑并 存。陈寅恪在《冯友兰中国哲学史下册审查报告》中说:窃疑中国自今日以后,即使能忠实输入北美或东欧之思 想,其结局当亦等于玄奘唯识之学,在吾国思想史上,既不能 居最高之地位,且亦终归于歇绝者。陈先生的意思,是说无论生搬美国的资本主义,还是硬套前 苏联的社会主义,在有着几千年传统的中国,都成不了大气候。这道理大家多少也有些明白,陈先生在国外待过许多年,通许多 国语言,由他来指出这件皇帝的新衣最有说服力。问题在于,事 物总是有另一面,成不成大气候是一回事,管用不管用又是另外 一回事。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外国的东西确实对中国起着决定作 用,这不仅表现在政治思想上,同时也反映在学术思想上。吴宓 先生在晚年的日记中曾说:寅恪兄之思想及主张毫未改变,即仍遵守昔年“中学为 体,西学为用”之说(中国文化本位论)。在我辈个人如寅恪 者,决不从时俗为转移。“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本身就是一种时俗。趋时从俗有时 候免不了,只有程度的不同,就好像同样喜欢外国的好东西,有 人关注先进的文化思想,有人留恋流行的实用小家电。不同的 人,对西学为用的“用”,有截然不同的理解。不由想起学术界 关于中国人种起源的讨论,古文大师章太炎的《种姓篇》就认为 中国人的祖先源于古巴比伦人,另一位经学大师刘师培也持差不 多的观点。时至今日,这种胡乱认人做父的学术观点听上去怪怪 的,但是在一个世纪前,这其实是一些很有意义的思考,学术界 不仅怀疑中国人源于古巴比伦,而且还可能是古埃及古印度的 后裔。P001-005(《群莺乱飞》)
写作是一桩很寂寞的买卖,词源倒流三峡水,笔阵独扫千人军,那不过古代诗人的想像和狂妄。时至今日,作为一个写作者,能够把想写的文章写出来,还能有几个读者愿意读,知之,好之,乐之,就已经是很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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