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情偶寄
1997
上海书店出版社
本社 编
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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癖好，睡眠与梦
记得八十年代末思想解放的时候，很少讲民国，甚至会有民国是否存在的恍惚。之后，思想一端似乎被树立了此路不通的告示牌，于是转而向金钱一端进取，这是大抵政治暂时正确的选择，况且亦与柴米油盐的生活有关，于大多数人而言，毕竟思辨不能当饭吃，何况当这样的思辨付诸行动而代价不菲时，整体的败退放诸漫长的历史来看，也都是可以理解的吧。
十年弹指间，饱暖之后自然思想上会开始不安分起来，记忆重新被唤起，同样包含着前车之鉴的警惕，于是我们开始说民国。然而在千好万好的追慕后，民国难道真的只是大师灿若群星的美好时代么？我们大可问一句，大多数没有精力或者更没有能力在大师们的学术著作中领略民国精神的普通人，如何去接近那个被许多公知奉若理想之国的时代呢？回忆录，日记，演义，诚然都是一种途径，然而我在刚读了民国《论语》杂志的某一册选文后，发现，这些刊载于杂志上的可供一般尚有阅读习惯的读书识字人群的文章，确实是感受民国社会生活诸般写照的最好参照。
案头的这册选文编者名之《闲情偶寄》，以前写过一篇短文说笠翁“偶寄非闲情”，花木都要说到世道人心上去，累！而《论语》中的这些短章，何尝仅仅是“闲情”呢？如今翻开各种以文字为主的杂志，多的是探赜索隐的考证，虽然这似乎也是科学精神的一种反映，但若不见作者的性情，少了为文的趣味，一点幽默也无，洋洋洒洒千万言地砌字筑文，真不知几十年百多年后的读者何由了解我们这个时代的微光。
说到闲情，自然少不了旅行这一宗，这辑《闲情偶寄》收了十数篇，其中不乏俞平伯、林语堂、郁达夫这样的名家，而其他更多不为我们熟悉的名字，亦颇具水准，在他们所记述的衣食住行中，社会百态可一一得辨，在内外交困（虽然也有“黄金十年”之说）的现实中，那样的笃定令人肃然起敬。
值得一说的是，当时编辑也有命题作文的专号，这辑就收了关于“癖好”和“睡眠”的若干文字。目下报章杂志多有谈读书买书的，可说来说去，无非也就是曾经主编了《ABC》丛书的徐蔚南所撰《买书的癖好》中的那些感言；而说睡眠，不要说如今没人写，写了又哪里就能逃出邵洵美《谈睡眠》的五指山呢？既然古人今人说的都“庶几近之”，那么引起阅读的兴趣就不是网络时代无往不利的复制黏贴可以担当的了。
读这些民国时人生气同一之作，让人不由不感叹，在这样普遍的水准下，出几十个上百个大家实在也是顺理成章丝毫不以为怪的罢。我们这个时代，能与前时区别开来的，不是癖好的不同，睡眠的长短，而是对癖好与睡眠的认识，既不视作洪水猛兽，亦不水流云在等闲看待。不将这些日常的癖好与睡眠看作是“梦”，亦可以昼寝，亦可以白日梦，但总不要睁着眼睛说。
2013-7-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