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青音乐笔记
2002-3
上海音乐出版社
陈丹青
333
无
题记 这本集子,是1992到1998年间,我远远躲在纽约寓所陆续写给上海《音乐爱好者》双月刊的十几篇文字。这些文字的读者,就我所知,一位是约稿的编辑,另一位就是我。现在,趁这集子的出版,我要特意向那位约稿的编辑鞠躬致谢,为什么呢,因为经他的撩拨,我从9年前开始了持续的写作。 写作,我一向喜欢的,但除了就学前后的所谓“创作谈”,以及不像文论不像批评似的零星稿约,20多年间仅只发表过可数的几篇,内容不出美术的范围,美术以外的话题,哪里梦想过呢,然而做梦似地,去年以来,我竟写成两本“书”,一本是已经上市的《纽约琐记》,一本是尚且搁着晾着的《多余的素材》。内容不论,书写的文体,勉强算是“散文”或“随笔”的意思吧,“文学”当然谈不上,但毕竟可以自视为“写作”,而从此在画画之外,多一招游戏骗骗自己了。画圈子里外或生或熟的朋友于是诧怪:你还写作?是的,我的那两本“书”之所以斗胆承应,居然写成,就是有这位编辑早早地就在催我动笔了。 我要谢谢他。且称他为Z君吧——9年前,是在深冬,我头一次回国省亲,在沪西一间极小的居室里遇见了Z君夫妇,吃饭聊天。得知他是弄音乐的,手上正编着《音乐爱好者》这本刊物,我就胡乱地说些纽约的见闻。不记得怎么一来,提起曾在曼哈顿寻看过霍罗维茨的丧仪,待讲到电影近镜头里老霍的大鼻孔怎样地悬着一滴鼻涕,Z君忽然打断我,高声说:哎呀丹青,你把这个写下来好不好? 我记得他一脸当真的表情。表情对我很起作用的。9年前,国中的出版业哪里能同今天比,Z君的兴致是在组稿,我的兴致是在写作:写什么呢,我自己并不知道,当有人给我指定了话题——譬如霍罗维茨的鼻涕——我就果然写起来,只是当初不想到后来会连续写下去,更别提拼凑起来出本书。 江南的屋子没暖气,其时我在地处北端的纽约呆了11轮春秋,早忘了穿着棉袄夹裤在睡房里缩作一团的那份阴冷与寒气,可回国就为了怀旧呀,身体也在怀旧的。是在南京岳家的旧寓——现在早已拆成了一堆瓦砾——我泡杯滚烫的茶水暖暖手,用讨来的哪家医学院公文稿纸开始写,写完寄出,过几个月,就在纽约收到Z君寄来薄薄一册滴了霍罗维茨清鼻涕的《音乐爱好者》,同时他就催讨下一回的稿子了。 《灵堂琴声》算是我头一篇誊写干净拿去发表的文字习作,粗糙简单,还用“琴声”与“灵堂”搁在一起作题目,弄成小小的酸雅,骗读者注意,现在想来,真像少年时代头一回学抽烟,怕人看见,又想要人看见,手势、吞吐,尽在学架式。可是一根抽过,喉咙痒痒地也就接了第二第三根,虽是呛着咳着,也谈不上瘾,却不知不觉抽上口,不想戒了,何况还有个Z君频频给我递烟点火呢。 但我可从未有过谈论音乐的妄念,给Z君那么手指勾一勾,我竟不负责任写起来:所谓“责任”,是指我所没有的音乐知识,每篇所写,不过是些“关于音乐”的日常见闻,并不真在谈音乐;所谓“不负”,自然是指我一旦离谱太远,行家大约会对这“爱好者”的无知,付之一笑吧,而且那一笑,我看不见,不必非得脸红。Z君,则从不拆穿我的门外胡言,只管哄着我一期接一期写,这样子,6年期间给他写了将近10篇,到了1997年,有别家出版社约了我来写《纽约琐记》,又要回头谈论画画的事情,没有余裕了——1998年的《赴死的演奏》,是我给刊物的最后一篇,《瓦格纳问题》写写停停,竟忘了寄出去,现在可以收进来。 这些稿子,尤其是最初几篇,距今颇有些年头,当初下笔,不免假想国内欠缺对于外间的了解,所以略微介绍国外音乐生活的状况点滴,今天看来,真是在胡说,譬如纽约昂贵的音乐会票价上百美金,在今之内地算什么呢,听说上海音乐厅的多明戈演唱会,几千元一票,销售一空,紫禁城的露天歌剧大演出更是出票天价,照样坐得满满当当,这些,真要让我辈羞煞……。好在对于海外华人的“落后”与“土”,今之国人早已十分地了然而宽容,看在这些异时异地所写成的文字,该不会与我一般见识吧。 此外未见于期刊的篇幅,均是新添的:《阶级与钢琴》,借自尚未面市的《多余的素材》,因与音乐沾边,今夏为展事去欧洲,顺道造访波恩,归来写成《贝多芬故居》。去年在上海图书馆作讲演,题曰《石库门弄堂里的欧洲艺术》,所谈70年代海上遗事,时过境迁,竟像是古代的传说,其中也谈及音乐。末尾的《答〈音乐爱好者〉编辑部问》写得漫无边际,是因要给此书加添字数,而种种话题的铺衍,也倒说出了不少感触,这感触,若是没人聊起,我是不会著笔,更不知道自己对于音乐与文艺抱有这样的意见:我的写作,是要写下去,才知道会写出什么来。 书的题名,原先是径取现成的《外国音乐在外国》,结果给编辑改作“音乐笔记”,加上我的名姓。这总让我不自在:明明一个画画的家伙,出本“音乐笔记”,算什么呢,且我看画听乐,从不作笔记的。但以我出国前的经验,编辑就是“领导”,领导拍板,只得默然从命。好了,关于成书的原委,现在都交代在这里了。上个礼拜,《音乐爱好者》编辑部给我寄来一沓子新版本,不单改成彩色的月刊,还从里边滑出亮闪闪的CD碟片,而版式、纸张、印制,都比我供稿的旧版本讲究而体面得多,活像新出阁的姑娘家,不敢认了。我略一翻看,竟有点念旧,又有点庆幸:就在那简陋的旧版本上,我开始发表文字的习作,也幸亏是躲在那里,我弄出这些勉强称之为散文的东西,而且真是不敬,假音乐的名义——真的,我不是虔诚的“音乐爱好者”,直到此书将要问世,我才明白自己其实是个厚着脸皮的“写作爱好者”,这是要请诸位爱乐者多多包涵的。 二○○一年十月十日
《陈丹青音乐笔记》这本集子,是一九九二到九八年间,作者远远躲在纽约寓所陆续写给上海《音乐爱好者》双月刊的十几篇文章。这些文章是作者说些纽约的关于音乐的见闻。作者陈丹青1982年初自费留学美国,以自由职业画家身份定届纽约至2000年。同时春,应清华大学美术学院邀请回国,为2000年清华大学百名特聘教授之一,现任绘画系第四研究室责任教授。
陈丹青,1953年生于上海,1978年以同等学历考入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研究生班,1980年毕业留校,1982年赴纽约定居,自由职业画家身份定居纽约至2000。同年春,为2000年清华大学百名特聘教授之一,现任绘画系第四研究室责任教授。
题记灵堂琴声告别交响曲外国音乐在外国(之一)外国音乐在外国(之二)外国音乐在外国(之三)外国音乐在外国(之四)外国音乐在外国(之五)音响、唱碟、听音乐再谈音响、唱碟、听音乐三谈音响、唱碟、听音乐浮光掠影百老汇赴死的演奏阶级与钢琴瓦格纳问题贝多芬故居附录: 石库门弄堂里的欧洲艺术 答《音乐爱好者》编辑部问
请暂且关掉音响,收起CD吧。深巷的琴声,即便是初学者的练习曲,也动听的(不过可别是上海我家隔壁那对男女大白天叫唱卡拉OK)很久很久没有音乐,终于听到了,你会在乎演奏版本么(一位北京女作家自述:出狱当天,她回到家就放听《彼尔·金特》组曲中的“黎明”);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场合,听到你意中的熟稔的音乐,又是何等惊喜(想想看,谁没有这种经历?);没有音乐也无妨,在一群半生不熟的朋友中,有一位与你聊起音乐,趣味相投,“音乐”即已在场。电影中的音乐(当然是指好的配乐)会使你神旺,骗你下泪(因种种理由,或毫无理由),但不少中国电影中的主题曲却使音乐为音乐本身所损害,并殃及电影。高明的纪录片绝少配乐,但能听到记录现场的音乐,或仅仅是声音。那是什么音乐、声音,不重要的,在日常“情境”中,音乐有时比音乐会更有效地呈现音乐,表达音乐。是的,音乐需要情境,有时,音乐就是情境。但音乐并不分分秒秒需要台下的听众。 可是耳朵永远醒着。你所痛恨的音乐(想起被侮辱、批斗?),别人的葬礼或婚礼上的音乐(只是路过、听到),别离时火车站激越吵闹的音乐(现在火车站倒安静多了,少了什么?),还有如今无所不在的广告音乐(并不都难听的)。那不是在欣赏、品鉴,那是生活中的音乐。生活中的音乐也能转化为音乐生活,甚至艺术。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晚上八点半,新闻联播结束,国际歌,胡同少年分头会齐,大打出手。 任何音乐都可以被再度倾听,再次确认。音乐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不知道谁在听。超级音响却在一开始就被赋予明确的任务,即层层唤醒耳朵的功能。器官是需要验证的,然而再灵的耳朵也难参与音乐的想象。指挥家演奏家在台上所听到的乐队的声效,必与我辈不同,帕瓦罗蒂、卡拉斯又怎样倾听自己的歌声?我们的耳朵尚有许多永难测知的境界,音响、CD,不过是音乐的诸般境界之一。狗、驴,或一匹兔子对人类的音乐作何感应?它们也是生灵,耳朵比我们大而长,还老是竖着呢。 …… 书摘1 林林殒命的时刻,据说是凌晨一点钟前后,那会儿,时代广场街区就跟白天一样热闹的。 记得那年九月我随一伙中国同行去祭悼林林。到达时,已经有一只纸板箱搁在他遇难的墙角,箱面上是死者遗像(复印的,很模糊)和几枚点燃的蜡烛。时在六、七点钟之间,下班人潮和酒店进出的千百双皮鞋、高跟鞋、衣裙下摆,及人手一只提包,掀起阵阵疾风,把烛火煽得来回直抖,几几乎给吹灭。林林,是那年纽约市一千三百多名死于非命的鬼魂之一,虽说因为他来自中国,又是艺术家,报刊电视早为此案发了显著的消息,但见多识广的纽约人,还有那夜兴冲冲赶剧院的游客们,谁会格外动心呢。而况纽约人走路是出名的快,有一出百老汇秀某场启幕,就只见几十位男女演员扮成纽约路人在台上来来回回风风火火足足暴走一分钟。 祭悼一过,就游行。路线是早经申请并规定好的,从第44街拐到时代广场兜一圈。由于是“少数民族”,又事关命案,这一带“片警”特地出动二十多名摩托骑警在队伍外沿(其实游行者不过五十来人)排成一线,头戴钢盔,一路靴跟点地,随同我们的步行速度缓缓蹭着,伴着,严防意外。口号是随你喊,但效果形同那几枚风中的蜡烛:途经上演《歌剧幽灵MAJETIC 剧院,正是入场时间,人都漫到街上来了。再走不远,ASTOR PLAZA电影院适才散场,人又漫到街上来了。队伍还成什么阵势呢,而且用英语喊口号泄公愤,既不顺口,又叫不齐整,偶有侧目驻足的洋人,只为习惯性地让让道,兼看一眼警察的摩托车阵吧。一转弯,时代广场到了,游人如织,灯光大亮,这儿是全纽约超尺寸广告牌和霓虹灯最集中的地段:凯文·克莱的内衣内裤,SONY牌电子屏幕,柯达胶卷荧光看板,闪烁灼目铺天盖地,再就是刻下正在上演的百老汇秀巨幅广告海报:《相见圣路易斯》、《维克多维克多利亚》、《西贡小姐》、《猫》、《悲惨世界》……这世界索性一片“悲惨”,也叫痛快,可以成全一本书、一出戏,可是入夜走在热闹喜气的时代广场人流中,又在为亡友祭悼游行,这时,你 倒给“世界”来下个定义看看! 言归正传。不过美国音乐剧的“正传”,张佺先生已经“纵谈”过了。我能向诸位报告什么? 譬如《猫》剧剧场,整个儿是用仿制的街头大件垃圾组构的,扮成众猫儿的演员就从观众座席的各个角落夹道蹿上舞台,正像是猫的随处出没。《西贡小姐》中美军撤走一幕,一架真的直升飞机轰轰烈烈降落在舞台中央。机头螺旋桨的疯狂旋转声震耳欲聋,前排的看客头发都给吹得疯子似地。而冉·阿让步出监狱,一路在《悲惨世界》看到的景观,是由巨大的圆型旋转舞台载送农工士绅一截截掠过聚光灯下,随后没人黑暗,你以为阿让在“走”,其实他一边昂然唱着,一边在旋转台的旋转中迈着肥腿反向逆走,一刻也不曾离开舞台正中投射在他身上的灿烂光芒呢。 但这些玩意儿同音乐剧的“音乐”没关系。说起《魔笛》、《卡门》、《波希米亚人》,诸位即便没看过,也或许能着即唱几句剧中的名曲——那年,一位从前苏联迁来纽约的罗斯托夫男子做了我近邻,他英文说得吃力,索性唱起古典歌剧段子,我也居然应声跟着,双方“谈话”立即“畅通”——百老汇剧在英美固然家喻户晓,但不像古典歌剧中的“歌”可以脱离歌剧“母体”,在“世界”范围传唱的。中国传播过美国音乐剧吗?又可曾传唱开来?即或年轻人当作流行歌唱了上口,是否知道出处?一九九三年,我请一对北京画家观赏《猫》剧,出场后,他们惊喜地说:“啊呀,原来是这首歌!我们早就会唱的。”哪首歌呢,就是剧中的主题歌——众猫儿之中,有只最丑最脏,连猫类也要嫌弃的老雌猫,临死之际,她可怜兮兮唱起来:先是轻吟低诉,逐渐放声,最后呼天抢地一迭声哀号:“Touch me!Touch me!”(抚摸我,抚摸我!)我听着,毛骨耸然,隔座传来像是噎着呛着似的剧烈咳嗽,偏头看去,一位纽约胖男人正在宏亮地抽泣呢。接着,舞台上方降下一个金光万道的巨大物事,那濒死的丑猫(其实是个美丽的女演员)浑身披挂着褴缕破衣(像极了从泥塘或阴沟里捞起的猫儿),歪歪斜斜登上去,融化在金光中,缓缓“升天”了。 打住,又扯到视觉上去了。 我是个“音乐爱好者”。准确地说,一个古典音乐爱好者。除非亲自坐在剧院里,我从未独自倾听百老汇剧的音乐,更不会收藏这类唱片。再好的电影音乐,一散场,我也没想到过要去买唱片。是百老汇剧音乐不好听?说实话,听那只“雌猫”用美声哀号,还有《悲惨世界》里那位为单恋所苦的穷姑娘在月光下唱的咏叹调,我都给鼻涕眼泪弄出来。我所看过的七八部音乐剧,没有一出是不动听,不动人的。但凡国内朋友来访,我都劝他们看一场音乐剧,假如我打定主意花闲钱,也宁舍古典歌剧而取百老汇秀。知道吗,当《歌剧幽灵》在洛杉矶巡回时,据说一位太太订足了四个月期间的每一场票,天天晚上去她的包厢报到呢。 在家静听古典歌剧,我从未想要特意地去看。此地什么歌剧都在上演,每周六下午电视电台就有歌剧专题节目,全本转播,连同幕间的名角儿访谈。歌剧,巴罗克时期的我要看,可能因为宫廷服装满足了我对巴罗克古典油画的情结,但美国人演欧陆的剧情,听唱可以,观看,却到底大欠气质。浪漫派的大部分歌剧,以我的偏见,不要看。普契尼的《图兰朵特》,简直灾难。纯就可看性,歌剧比百老汇音乐剧差得远了——再补一句:这是我的偏见。 古典歌剧可以不看而听,百老汇剧却能且听且看,什么道理?两者相较,怎样不同?张佺同志的“纵谈’’均已有所诠释,但我自有一堆问题无法当面请教,此刻稿子还得写完,姑且先自胡说下去: 同古典歌剧相较,百老汇音乐剧算不算是给大众看的俗剧?不然。十八、十九世纪的歌剧,多半就是当时的俗剧,二十世纪归人阳春白雪一路,那是文化上的变迁,俗众雅众,是人也换了,雅俗的概念也在换。今天美国的平民百姓打扮停当去看一场百老汇音乐剧,算是风雅的情、事,要说当下的通俗文艺,该是电视肥皂剧和好莱坞的季 度电影。 说百老汇旨在娱乐,也不尽然。“纵谈”指出三十年代以降音乐剧内容已涉及伦理与政治,主题相当严肃,是大实话。在五光十色的音乐剧背后,其实充满美国意识形态,同中国文艺自古“寓教于乐”的传统如出一辙:劝善、报应、大团圓、英雄美女、人生无常之类,都有一套美国式的说法,逗得你哭哭笑笑,好不动心。百老汇剧向来还包括我们熟知的传统话剧,那可是正派极了,一路秉承易卜生、契诃夫、肖伯纳,以及美国二十、三十年代社会批判剧的余脉,一旦上了百老汇舞台,我们就得以高于北京人艺话剧经典《茶馆》水准以上的演出效果去想象之。八六年达斯汀。霍夫曼还亲自主演亚瑟。米勒的《推销员之死》,场场爆满,一时成为演艺界盛事。法国大导演路易。马卢最后的一部电影,就是在百老汇老剧院用百老汇名牌演员拍的契诃夫全本《万尼亚舅舅》。 此外,百老汇更有前卫、实验的一面。西42街和下城西格林尼治村那些通称“外百老汇”(Off Broadway)和“外外百老汇”(Off Off Broadway)的小剧场,是美国,包括欧陆演艺圈人士赏析和献艺的地盘,半由国家资助,半由私营,并不以大众票房为取舍的。…………
瞬时,上万男女老少风吹草动般纷纷起立,照例右掌按在左胸,齐声跟着唱。我是在场的外国人,不会,也不必唱,只为人境随俗,入场随众,也便起立,垂着手臂,茫然环顾全场,直到曲终落座。 ——《外国音乐在外国》 音乐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不知道谁在听…… 音乐并不分分秒秒需要台下的听众……可是耳朵永远醒着。 ——《三谈音响、唱碟、听音乐》 是掌灯时分,弄内有女人下班的高跟鞋走过,有姨娘开门倒水呼唤小儿,家家传出油锅煎炒与碗盏磕碰的合奏,莫扎特在其间狂奔。 ——《阶级与钢琴》 我竟被您这样地纵容着谈论音乐,凭什么呢? ——《答〈音乐爱好者〉编辑部问》
无
音乐笔记
陈丹青音乐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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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不是装饰
不知何时,今日在中国,古典音乐是一种被加上太多门槛又赋予太多装潢的外来事物。有钱人花巨资购置地产,豪车之余,还会追逐名酒和艺术,音乐也不能幸免地成了一个抽象的象征着高雅的符号,而不是音乐本身。所以,天价葡萄酒“拉菲”有天涉嫌造假,意大利家具“达芬奇”和意大利没有关系,只落得一片大众的讪笑。
陈丹青说,“资产不等于阶级。高级轿车里钻进钻出有资有产的款儿腕儿,也只见资产,不见阶级。那些年倒是抄没资产的人家走出个人来,瞧着更像资产阶级:他们终于给整得只剩阶级,没有资产了。”《上海的金枝玉叶》里上海滩永安百货家族的郭四小姐,从保镖、丫鬟簇拥的锦衣玉食到文革时候被抄家被批斗的潦倒,始终一如既往的淡定和温润,想来就是如此。千金易散,音乐不是装潢。
音乐是生活
“外国音乐在外国”系列文章是陈丹青着墨最多的。这里的外国自然是欧美国家,这里的音乐指的是古典音乐。纵然,流行乐大行其道,抢尽风头,古典乐并未衰微,两者更多的是不同轨道上的列车。音乐会,歌剧,音乐剧,不是偶尔拿来显摆的貂皮大衣,而是生活的一部分。对国人来说,这些可以统称为西洋乐,一种异国情调,虽然也有很多爱好者;而对高鼻大眼的欧美人来说,宗教是出生即受洗的,弥撒曲也好,巴赫也好,与信仰连为一体;而歌剧,与之相关的故事是耳濡目染,好比梁祝之于国人;更鲜明的对比是,国人认为上等人比附的高雅的百老汇剧,不过是美国人真正通俗的“国剧”;我自然不是要刻意划清中西界限,夸大差距,只是不论再怎么国际化,文化还是有归属地的。即使是好莱坞畅销全球的大片,也打着深深的美国烙印。
音乐本是脱胎于生活,也必须和生活着的人息息相关才有生命力。所以美国的一出口碑好的音乐剧,会有长龙一样的队伍早早守候,那种一票难求的场面,国内怕只有春运时才会出现。这和钞票关系不大,而是音乐融入了生活。
音乐不说话
古典音乐和流行音乐的一个很大的区别在于,大多没有歌词,也没有所谓的名字。古典音乐需要聆听,流行音乐往往被哼唱。与流行的直截了当相比,古典音乐是一种含蓄深邃。没有歌词,所以你可以细细品味;没有名字,所以你可以深度感知;它需要宁静的空间,容不得喧嚣。也因为没有歌词,可以超越语言的隔阂,没有名字,也没有既定框框。
我们今天聆听莫扎特,肖邦,倾听贝多芬,巴赫,自然还原不了当年的兴味和情景;当年的乐章的酝酿和诞生,今人亦只能隔岸观火;再有一个不同版本的演绎,造成了时空的距离。也正因为如此,你与音乐本身的交流,有了一种私密的氛围和密封的对话。音乐之美,在于原本单调的音符经过大师之手后的神奇组合,在于简单而又丰富,在于每个人有不同的解读。音乐本身就是一种共通的语言。就像电影《钢琴师》里,纳粹军官和落魄的波兰钢琴师,在音乐面前,可以暂时撇下所谓的偏见和战争。
我们的古典音乐
古典音乐在很大程度上与一串拉丁字母组成的人名紧紧联系在一起。我在想,我们的音乐在哪里?音乐没有国界,可是音乐家是有国籍的。我们的古典音乐也曾演绎千年的风流。遥想当年,伯牙子期因《高山流水》成知音;卓文君和司马相如因《凤求凰》谱写一段佳话;一曲《广陵散》毕,在牢笼里的嵇康将魏晋名士之风展现得淋漓尽致。时至今日,这些已然成了遥远的绝响。即使在民国,章诒和也在《伶人往事》里试图还原当年的京剧之盛,可谓万人空巷,雅俗共赏,名角辈出。京剧和茶米油盐的生活的融合,也不逊于茨威格的《一个欧洲人的回忆》里维也纳的音乐氛围吧。文化之繁盛,可见一斑。文化之颜面,无需赘言。
如今,“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或者像周杰伦唱的:“断了的弦,该怎么接?”
本人本来就很喜欢陈丹青,因为作为一个艺术家,他非常的谦卑,总是说自己的画风画法已经过时,但是他的作品却是中国美术史上的一个里程碑。作为一个文化活动家,却说自己是没有文化的,但是他对社会,对人生的思考却超过了一般的文化人。
读这本书是在一个老师的琴房无意中发现的,一直想买却找不到地方买。所以就借了带回去看了。
作为一个音乐专业的学生,丹青先生虽然没有从音乐的结构或者音乐理论来剖析音乐的美学。这是他的谦卑,因为他不是音乐家,他不需要用华丽的专业词汇在这装逼。但是他却用一个听众,从不同指挥家,交响乐团,演奏家对同一作品的演奏在告诉大家听真正的好的古典乐的方法就是同一作品听不同的版本,这是一个听众对音乐最直观的个人感受。而一句话却让我影响深刻,音乐是个人的,自私的,就是要一个人安静地享受。这才是音乐的本质,让人感受声音的美,让人安静。
乘着音乐的翅膀
——读《陈丹青音乐笔记》
初夏的午后,日光不毒,微风正暖,我手捧一本陈丹青先生的音乐随笔集,耳畔循环播放着书中多次提及的贝多芬第九交响曲。激越的旋律和着飘逸沁爽的墨香,让我一时间沉醉于其中,无法自拔。
对于一个活跃在美术界的圈内人来说,写这种音乐方面的随笔似乎有点儿“外行”,但陈丹青先生用他自己独特的亲身体验告诉我们:艺术是相通的。任何一门艺术都与其他艺术相关联着,只要你是一个善于观察生活的有心人,艺术就绝不会将你拒之门外。说来也好笑,陈丹青先生的这本小书的缘起其实是他和朋友的一句玩笑话“钢琴大师霍洛维茨的鼻涕”,朋友听了这个故事,着实感到十分的新奇,“逼”着陈丹青用这个故事作发端,连续的写下去,终于凑齐了这本书。
细细读来,似乎在看一只微缩的音乐万花筒,也好似在交响乐的国度里旅行。书中没有大段大段的音乐理论,有的只是作者一些细致入微的个人“浅见”。这些看似并不专业的感受和见解,恰似一只项链上的珍珠,一个接一个的串联起来,挂在脖子上是一件赏心悦目的艺术品,放在那里就是一件耐人寻味的工艺品。
在《外国音乐在外国》中作者这样写道:“瞬时,上万男女老少风吹草动般纷纷起立,照例右掌按住左胸,齐声跟着唱,我是在场的外国人,不会,也不必唱,只为入境随俗,入场随众,也便起立,垂着手臂,茫然环顾全场,直到曲终落座……”从这段小文字中,我们可以窥见国外观众的音乐素养以及他们对于音乐这种独特文化的认同感,也可以约莫感到作者的惶恐与小心谨慎:欣赏音乐在西方被视为一种至高无上的文化活动,所以大凡去音乐厅聆听音乐的人们,都对音乐抱有一种虔诚的心态。在充分享受音乐的时光里,没有庞杂的事务缠身,没有琐碎的市井扰攘,人们如此的肃穆,如此的膜拜与追随,想必,这就是崇高的音乐所带来的震撼。在《浮光掠影百老汇》中,作者将百老汇大街沿途的风土人情略微向读者作一简介之后,紧接着写到了作者在欣赏百老汇经典歌剧《猫》的一番感受,由此生发,又写到百老汇的历史,即百老汇的过去,现在与未来,最后又联想到中国的歌剧《东方红》。30几页的文字将百老汇最精华的部分呈现在读者面前,让读者仿佛与他一起周游了一圈百老汇,尽管是”浮光掠影“,但也玲珑精致。尤其在《阶级与钢琴》一文中,有这样的句子:“是掌灯时分,弄内有女人下班的高跟鞋走过,有娘姨开门倒水呼唤小儿,家家传出油锅煎炒与碗盏磕碰的合奏,莫扎特在其间狂奔。”在这里,作者很巧妙的将古典音乐与市井百态的生活融合在一起欣赏,高跟鞋与开门倒水,油锅煎炒与碗盏磕碰,都是多么平凡的日常声响,然而作者凭着一颗敏感的心灵,捕捉到了生活与艺术之间的息息相关的奥秘,谁会将这些声响与大师的音乐联系在一起呢?也只有身处于艺术圈之内的丹青先生可以描写的这么传神与生动。
音乐同文学等艺术形态一样,是无阶级,无国界的,它乃是人类沟通的一座桥梁,文化传承的纽带,灵魂的慰藉品。陈丹青先生以他特有的艺术家的眼光带我们做了一次古典音乐的旅行。现在,让我们再次凝神谛听,那来自天穹之外的崇高乐曲…..
我喜欢音乐,自认为是一个音乐爱好者,但在古典音乐方面几乎一窍不通。尽管如此,尽管许多作曲家我不认识,许多现代伟大的演奏家和曲子我也没听过,唯一遇到有认识的歌手是作者在谈论美国流行音乐的时候,什么披头四,the bee gees等等,但这些丝毫不影响我感受到作者对音乐的热爱。
只有一个真正对音乐有爱之人,有心人,才能够写出如此深刻的感悟。我爱音乐,有我自己的音乐记忆,有离不开音乐的生活,但对于作者,似乎他已经把生命交给了音乐,音乐已经是他的生活 - 正如他在维也纳拜访过莫扎特贝多芬的公墓后,“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热泪难抑,“他们是莫扎特贝多芬啊,就这样年复一年躺在野外,陷在草泥里”。
他的音乐的见解,是一份修为,但更多的是一份热爱。艺术家真不愧是艺术家,思想高度上的确超出我们一大截。读完此书,感触颇深,我想,如果我们真心喜欢音乐,这本书都值得大家一读,看看大师们生活中的音乐,或者说音乐生活。
87页 “《鳟鱼》演奏版本我曾选过不下十套,总是差强人意……是在计较音乐诠释还是在纠缠于无法核对的记忆?……”
音乐一词若换成其他概便可配上“世事大抵如此”的总结。
评价太短为毛不给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还没看完呢么么么么!!!
去到一个地方,不仅仅可以深入那里,了解那里。更重要的是,可以更清楚的懂得一个人。
一篇一篇的的论述中,终于决心偷闲再来絮叨一番。
第一次看到跟上面一样的照片,是在2009年的秋天,在一个叫“出逃”的相册里。刚刚结束六届钢琴大师班的助理工作。刚刚从北京看完莫扎特《费加罗的婚礼》之后不久,正在着手撰写里面重唱段落的音乐和人物分析。不同的是,那张照片里的景象,笼罩在09年8月的梦幻的阳光里,与相册的“出逃”意象吻合,真的可算是个出逃的理想地。
然而,这个城镇竟也是莫扎特千方百计想逃离的地方,似乎天才总是要逃离出去的。“欧洲人有欧洲人的维度”,不管音乐还是文学。因此,在陈丹青的笔下,卡夫卡眼中的布拉格,米兰•昆德拉那“在巴黎,我更布拉格”的呼声,都成了他们逃离却又彷徨的结。然而,莫扎特在他笔下幸免于难。因为莫扎特一直是人们眼中的天才,在陈丹青眼中也是。当他在2009年秋天,于同一个位置拍下上面这张照片的时候,一定在不停地哼唱那些简单而纯真的调调,或许是莫扎特的天才构想,也或许是刚从集市听来的乡野即兴。只不过,秋季的阳光,似乎已没有那么暖,没有那么恣意的洒脱。她只是站在陈丹青的身后,成为《在萨尔茨堡》这一章节的座上宾,帮助他讲述这一小镇的故事。一些人,一些音乐,一些建筑的见证。
翻看《外国音乐在外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些对音乐的期待。虽然,这是陈丹青九年前《音乐笔记》的增补版,可是他毕竟是个画家。在今天的公众眼中,称其为公知也不为过,回国十年,他纵然也已经起了那么多的变化。文字似乎显然比画作要多得多。名为“外国音乐”的小册子,在文字间寻找音乐的踪影,也多少如预料般比较困难。记忆里的自己,从来不读那些没有实体分析的音乐论著。仅仅买过的一本赵鑫珊《贝多芬之魂》也在被翻过一半之后沉睡在一边。完全臆想的理念,曾遭受自己多少唾弃。不过,陈丹青,也有他自己的维度。
他所想说的,也正如他在序言中已经讲明的,“不过是些‘关于音乐’的见闻,并不真在谈音乐”。如他所说,摒弃那些看似僵硬的音乐分析再来看这些文字的话,果真又是另一番面貌。或许这就是画家的维度,在建筑与历史中,思索音乐的定位,思索音乐家的想法,思索自己本身对于那些街道、那些河流、那些往事的认识。被改编成木偶剧的《魔笛》、沃尔塔瓦河、似笑非笑的霍洛维茨、上海石库门、纽约百老汇、以及社会主义牺牲品肖斯塔科维奇等等等等,不仅仅是他音乐观的代言,也成为他对文化与体制的反思素材。这样的一本音乐笔记,所看到的,便不光是对声音意象的感触,更多的像是对归国之后深感文化没落的不满与期冀。傅聪,对陈丹青来说是让人深感欣慰的,然而,傅聪却也已然不是中国文化的代表。在西方,傅聪始终以中国古诗词来比喻古典音乐,把德彪西视为东方的代言。然而在国内,多数情况下浅薄的家学所造就的我们,也不甚能够理解他的语言。好在,我们仍然在接受,不停地吸纳。只是,所持有的,仍是对西方发源地的仰视之情。亚纳切克在国内开始被接受,虽然在他看来,与昆德拉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的火热不无关系。同样会让他没想到的是,文学的风潮虽然盛行,却也只是一时的火热,淡出之后的艺术,并没有带动亚纳切克的广为熟识。甚至说,在读到书中那四个字人名的读者里,有几个会在脑海中牵出些许线索的呢。当然,这不是文学的责任,更不是陈老所能准确做出预料的。而且,即使是陈老,也承认,他看过昆德拉讨论亚纳切克的文章,却真实没有听过。
耳边响起舒曼的《诗人之恋》,于是想起他笔下永远忧愁的勃拉姆斯。对他来说,那是一种标志,一种勃拉姆斯永远走不出的困境。即使是勃拉姆斯乖张洒脱的交响曲,他也是偏爱里卡多•夏伊棒下的温婉尔雅。(这种温雅的气质,也应该是他在钢琴家中偏爱阿劳的原初动因。提到听过的录音,他眼中的阿劳是比霍洛维茨更耐听更深邃的大师,这点让我深深的赞同。确实兴奋于老霍的音乐,却从未有过聆听阿劳时的感动。早先决定要去练习的很多作品,也是在听过阿劳的演绎后,深深的恋上并借此动力坚持下来的。)然而,他也觉得郁闷的勃氏堪以“外交辞令”式的文风与瓦格纳通信。尼采放置勃拉姆斯的肖像来气瓦格纳,正说明了他相当的影响力使瓦格纳不能将他无视。没错,勃拉姆斯反潮流,但是他“真正”继承了德奥的传统,没有导向“瓦格纳式的法西斯”。他延续了德奥传统里最让陈丹青看中的所谓“文脉”,启示了马勒,于是最终有了肖斯塔科维奇,使这一条线终于走到了20世纪的社会主义国家。也是在他的意象中,这条线,在社会主义国家断送了。我不知道他是怎样做出这样的判断的。毕竟,如其所说,除了出生地,他造访过的前社会主义国家,只有德国和捷克。肖斯塔克维奇的断线,是否真如他所认为的是体制或是文化的压制造成的,还是无法确认的。他向往哈维尔的短剧带来的笑声,淡然于肖斯塔科维奇对苏共的嘲讽,习惯于另一个意识形态的世界中的上层批判。然而,如此种种,让我读懂,一个自由艺术家,是多么希望一个更宽松的表达环境。
絮絮叨叨想写preview,却已经不知道写成了乱七八糟什么东西。只是,另一个视角下的音乐,另一个视角下的艺术史,另一个视角下的旅行游记,可以让人看清陈丹青的“出逃”,他笔下的音乐,虽然模糊,却似乎也勾勒出了一个他心中的世界,作为一个灵魂与理性并置向前的艺术家心中的世界。
陈丹青的文章看过不少,但成册的书却还是第一次读。这种文章集,就是将一个人集中起来一次性消费,虽然消费的过程就如吃饭一样,也是一篇篇地看,不过感觉不一样。这是个连续吃的过程,不用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现在陈丹青先生关于音乐的文章,都堆在这里来了,从这些文章里,你可以充分地了解他对于音乐的见解。
在此书中,尽管从文字上与以前所看到的陈丹青没什么两样,一样的家常口气,不装不做作,但谈乐的陈丹青,似乎少了些火气。他结合自己听乐的经验,谈音乐对自己的感动,娓娓道来,不疾不徐,还挺有味道。在书中,他从自己在国外听乐的经验写起,再回忆年少之时在国内的听乐史,现时的体验与过往的经历交织在一起,颇让人能找到契合之处。
本书皆是陈丹青为上海的《音乐爱好者》杂志所写的乐评,他从1992年开始写,一直写了九年时间,收集起来就是此书中的十来篇文章。书后面约四分之一的篇幅,附录了两篇文章,一篇是谈老上海的欧洲艺术的,一篇是答《音乐爱好者》编辑部问。前者是篇演讲,谈音乐的地方不是很多;后来很长,杂志所问的问题也很多,作者正襟危坐,比前面文章严肃得多地畅谈了对于音乐的理解。陈丹青是搞绘画的,他来谈音乐我是特别的有意思:一是因为艺术的触类旁通,他比其他的评乐者也许多些艺术的眼光;二是他弄的是视觉艺术,而评的却是听觉艺术,也看看他是如何在这两者之间转合承接的;三是尽管他也是艺术家,但对于音乐亦只是私底下的爱好而已,不过他经历丰富,想看其阅历对于音乐爱好的影响。这三条,在书中还都能找出答案来。
其实,还有一条我没有说,就是我特别欣赏陈丹青的直言风格,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假饰,不虚托,亦不留情面。反正就是一个业余爱乐者,说错了也没关系,音乐再专业,不也是演绎给无数业余者听的?如果一门艺术,最后只能在专业者之间去寻求欣赏者,那么这门艺术也就死了。古典音乐至今仍是充满活力,就正在于有无数的业余爱乐者们在支持着音乐。陈丹青在书中强烈地表达了自己所喜欢的作曲家及曲目,也谈到了自己所不喜欢的作曲家,如马勒,尽管与我的旨趣并非一致,但也让我击节,因为我相信他说的就是他真正的喜恶,作为一个听众,也有权表达自己不理性的爱憎来。看到一些专业人士的乐评,动不动比较几个版本的高下之分,甚而奢谈作曲家曲目的高下,确是甚让我反感。其实世面所见之音乐,除了极个别外,大多已是顶尖之作,其中的差别甚微,要想从技术或者其他方面评定高下相当的不可能,此时只有个人的好恶在起作用。强行地将自己的好恶加诸于作品之上,加诸于读者之上,让人甚觉可笑。所以,现在读乐评,我是基本不读所谓专业人士的,相反如陈丹青这样只是基于自己感受的乐评,更得我心。
音乐并不神秘,无所谓懂与不懂,只有能感动打动自己就行,能与自己的心灵相契合就行。音乐创作出来,就是让人去欣赏去理解,每个人的经历不一样,心境也有差异,那么同样的音乐对于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感受,正所谓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个哈姆莱特。如果音乐只有一种解释,只能有相同的感受,那么音乐也早就消亡了。除了以音乐为业,需要去创造音乐者,他们必须有着专业的训练,有着专门的知识外,对于听众来说,要想了解音乐,要想深入于音乐的堂奥之中,听,似乎是唯一的选择。陈丹青在书中坦言,他基本不读音乐类的杂志或者书籍,似乎也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只是喜欢,不停地听,在画画时开着收音机听,在当知青时躲在蚊帐中听,去音乐厅里听,听得最多的还是从收音机里。收音机是他音乐的启蒙,也完成了对于他音乐听觉的最初洗礼,在他少年的时代,收音机是他最容易获得的赏乐机会。而到了国外,到了纽约,他仍然是听电台居多,因为那最为方便。我开车时也喜欢听古典音乐,但一般不听唱片,而是听RTHK4,那是香港专播古典音乐的电台。听电台的节目,不像听唱片,一切都是预定好的,电台能够带给你惊喜。当你打开收音机,如果传来的第一个乐句恰恰就是你所喜欢的,那会给你多大的惊喜啊。
陈丹青在书中对于自己如何听,写得相当的充分,他的不断地听,不断地欣赏,让他有了音乐的积累,也有了音乐的鉴赏力。对于很多的音乐爱好者来说,也是如此。在听的过程中,就会对各种音乐形式有了了解,就对各个作曲家的风格熟悉起来,就对各种演奏的版本之间的细微差别有了感受,欣赏音乐的水平自然会得到提高,因为鉴赏力就是在比较中形成的。古人有云:“读书破万卷,下笔若有神。”其实,对于欣赏音乐来说,亦是如此。你的音乐听多了,自然无师自通。陈丹青就是个例子。
本来想找陈丹青《退步集》的,偶然发现去年就想读的这本《外国音乐在外国》,正好就读了。这本书不能从书面去读它,它与艺术有关,与音乐无关。读到的是陈丹青的思想,书中多次提到了电影《莫扎特传》。我也看了这部影片,影片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莫扎特张狂、怪异的笑声,至于莫扎特是不是真的这样笑,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想导演就是通过这样的声音,传达出了一个真实的、受上帝宠爱的莫扎特。一个神童,必将有一个不一般的世界等待他,当莫扎特病倒窗前口传《安魂曲》的那刻,我真的相信,莫扎特是那个时代的宠儿! 有人评价说这书记录的是与音乐有关的人、物、事,但不是音乐本身。这样一来,更期待读他的《退步集》了
这两天翻出《陈丹青音乐笔记》来看,再次动容于他的叙述之中。每个人所知道的事情其实都是很多的,但能够通畅表达出来的人并不多。陈丹青应该是那少数中的一个,这种通达的效果,在早些年间,自己就曾经见识并了解了,但要说到做到其实是非常之难的。
我想,陈丹青的通达一部分是天赋中的敏感,另一部分也跟岁月的磨洗有着直接的关系,当然也有其生活环境的影响。
能够把自己的经历与思维活动如此细致地记录和表达,这是说他敏感的理由。相信他经常会在闹市中沉思,因为他的敏感不能让他忍受漫长的等待。
人的经历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关键在于你怎样地去挖掘它,尤其是在细小的事情的不断再现和深究。陈丹青向我们示范了如何去对待这份宝贵的东西——转化为自我的言说。不过要注意,陈丹青的经历只是陈丹青的,我们的需要我们自己去经历。
很难说,自己的听音乐看美术作品的初衷是什么,也许是一种对现实生活的逃离吧!
“通达”需要天分,也需要时间,更需要磨练。
题外话二则:
1、有了一点想看木心的文字的冲动。
2、最喜欢《赴死的演奏》那一篇
文/ 王晶
已发于南方都市报。职务写作。勿转载。
《外国音乐在外国》是一本有趣好看的书。有趣在陈丹青开门见山地说:“回国定居十年,被恩准的言说空间越来越少。不如谈谈艺术,既风雅又安全。”一句话便让人会心莞尔。好看在他写得极通人性,连霍洛维茨的葬礼上那一滴鼻涕都写得清清楚楚。陈丹青写的这本小书积累了多年的体会,也确实讲清楚了一件事:外国音乐其实不在别的地方,它就在外国。
这句话在纸面上是废话,但是在纸面之外就是实话:只有音乐开始的地方,才能留下莫扎特与贝多芬身后的面模与手稿,留下海顿房前那颗栗子树下的果子。我能体会到陈丹青捡起那几颗栗子时的心情:那大抵与我在法国南部小城阿尔勒的一家咖啡馆里发呆,突然发现身处之地便是凡·高笔下实景时的震惊是一样的———突然之间,对凡·高的审美记忆遇到了触手可及的真实世界,艺术与现实的界限突然被打破,这种感觉奇妙又幽默,恰如霍洛维茨于钢琴之外的那滴清水鼻涕。只是要欣赏海顿,并不需要触摸海顿门前的栗子树。谈起贝多芬,人们也只需记得贝多芬的辉煌与温柔之美,而不必记得他屋顶有根什么样的烟囱。栗子树与烟囱,虽处于真实的世界,却与审美需求无关,与对音乐的体验无关。因此也就在一次次的转述中被抹杀了,真实的世界与艺术拓展出的想象世界就这样被沉默地撕裂开。
为什么一本谈论外国音乐在其发源地的书,能让人读得如此有兴致?我想,就是因为它提供了处于音乐之外,却又难以割舍于音乐的真实世界的描述。那里,栗子树是有它的位置的———海顿见过它,说不定还为它写过诗和动机乐句,只是你我无法从乐句中重绘他的意象。而有时,这被转述、复印所省略掉的真实世界中的细微之处,对艺术体验来说却是不可缺少的。你不须摸过那棵栗子树才能听懂海顿,但只有亲眼见过C reteil的苜蓿在三四月里遍地开放起来,见过奥赛博物馆中莫奈的原作,才知道他笔下的苜蓿花心总多出那么一笔突兀红色的道理———那不是技法,是对事物的真实体验。我相信如果你去问莫奈,他会真诚地告诉你他之所以那么画,是因为他看到的事物就是如此。
只是,那一句音乐的动机、一幅画里的点睛,经过唱片、画册的转述,经过音乐史与美术史的教训,全然消失,或者变成了与其本身无关的教条。而中国人看西方艺术,往往就是通过这种与音乐、美术其实无关的东西来学习、模仿。比如说,你可以在一些地方美术馆里看到这样的油画:它对光线与人物的描述全盘来自文艺复兴,而主题并非抚摸骷髅的孕女,而是50年代打扮的中国工人在洗脚。这种错位,就来自艺术与现实无奈的分裂,艺术被层层转述,自我中心的解读所产生的误差。
姚大钧曾经写过一篇名为《中国,全球凝视》的批评文章,把中国现代音乐的问题归结为“自殖主义”等几大弊病:“(那些作品)似乎全是用林姆斯基高萨可夫会的全部技巧来配上和声及色彩的中国民谣旋律,用格林卡和鲍罗廷风格做成的风景明信片,以及图画性可媲美柴可夫斯基的交响诗。然而那些俄罗斯作曲家是在写异国情调,而这里可是中国人用音乐将他们自己描绘成异国一般。怪哉。”
而相比于姚大钧的指责,我宁愿相信这些画家、作曲家是在真诚地犯着无奈的错误。你能如何要求这个思想和感受经受冲击和混乱,兼又被文化互视的视线差所扭曲时代,难道把海顿的栗子树挪过来种在中国吗?(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但是真的有人这样做了:上海松江的一处区域,若只看照片,与英伦三岛风景几乎毫无二致,别致的小房子层层相连。其真实与原汁原味,简直可以做《福尔摩斯》电影的外景地。但是,且慢,那英式的路牌上写的是什么?你没看错,那写的是“泰晤士小镇”,五个优美的汉字,站的是中国人的立场。简单的五个字让人猛然醒悟身处布景,而非现实。一股暴发与铜臭之气,也就顿时把优美扫得精光。
退一万步而言,这艺术上、城市建设上的问题实在是很小的事情。但是,它们所透视出的“外国究竟是什么”这么一个认识论的问题,才是真正的要害问题。
在中国近代一百年里,总有人希望把西方文化结出来的果与它所在的那个真实的世界剥离开。总有人打着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算盘,把枪炮、音乐、美术当做纯粹的分析型技术工种,要取长补短,要师夷长技以制夷。我们彻彻底底折腾了一百年,到现在还是没有弄明白外国到底是什么。其实谈论外国音乐在外国这个话题,不仅是风雅安全,也是很有必要的工作。咱们不光可以谈外国音乐在外国,也可以由此引申开来,谈谈外国思想、外国历史在外国,这样才能搞得清楚为什么师夷长技还是制不了夷。我们中国人时常批评西方人有种东方主义倾向,却不常批评我们自己对西方作为一个真实世界的了解,其实少得可怜。(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海顿家的栗子树什么也不说,只让别人去述说。明智者,自会取其果实而赏之。
读这本的时候,每次听的都是complete edition of chopin。一整盒CD听完,书也看完了。
嗯。“巴赫就像是一座教堂,欧洲没了教堂还是教堂么?”
书中的观点很多都有所与我契合。而因为感兴趣的话题,所以做了很多文字以外的摘抄。
墓碑的教堂的音乐厅的故居的那些写的很感性。但是本身陈丹青的笔触是蛮犀利的。由于不搞音乐,画画又和音乐都同属艺术,可能表达的就会感性的东西更多些。
anyway,推荐给喜欢古典和欧洲的朋友。
稍稍有些厚,耐心读完。
围棋史上有个著名的神话传说——“烂柯”,语出自南朝梁国任昉的《述异记》:
信安郡石室山,晋时王质伐木至,见童子数人棋而歌,质因听之。童子以一物与质,如枣核,质含之而不觉饥。俄顷,童子谓曰:“何不去?”质起视,斧柯尽烂。既归,无复时人。
信安郡在今浙江衢州,故事中所说的石室山,因为这个美丽的神话故事,已经被人们称为烂柯山了。故事说晋代有一个叫王质的樵夫,砍柴的时候到了这山中,看到有几个小孩一边下棋一边唱歌,王质就到近前去听。孩子们把一个形状像枣核一样的东西给王质,他吞下了那东西以后,竟然不觉得饥饿了。过了一会儿,一个孩子对他说:"你为什么还不走呢?"王质这才起身,却猛然发现自己斧子上那木制的斧柄已经完全腐烂了。等他回到人间,与他同时代的人都早已去世了。
我在少年时看到这个传说,并未深思。近日读《陈丹青音乐笔记》一书,又勾起了我对“烂柯”这个典故的回忆。
陈丹青先生在此书末尾回答记者的提问,其中有一段对话,很有意思,大意如下:
记者:“您一天作画多长时间?”
丹青先生茫然,回答:“不知道。”
记者诧异:“这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丹青先生说:“有时候,我在街上散步,看到相貌奇特之男女,或是庄严宏伟之建筑,或是一花一草一木,不自觉地就把手放进裤兜里,默默临摹。我已经分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在画画,什么时候不画画。所以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这段对话让我心中似有光明一闪而过,与“烂柯”的典故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就是人们苦苦追寻的“幸福”啊!爱自己做的事情,做自己爱的事情,哪怕海枯石烂,地老天荒,我自神游在艺术的天地之中,时间的魔力、人事的侵扰、俗世的忧愁,都不能减损我内心的幸福。这简直就是福音,是天启!而这种幸福的名字,就称之为“专注”。
两个月前的一天,友人让我推荐读物。彼时刚入手一本《外国音乐在外国》,尚未打开,就急着推荐给了他。装逼的痕迹是比较明显的:我都关注陈丹青了,我都听莫扎特海顿舒伯特了,我牛逼吧!?再努努力是不是就可以睡文艺女青年了?我如是天真地盘算着。
但我并非是在对全书质量毫无知晓的状态下推荐的。之前有人将《在萨尔茨堡》一文的链接发给我,我曾仔细品阅。陈丹青在盐堡有过三五日的逗留,时间太短,观察片面,解读主观,但这不妨碍他将欧洲这个巨大的农村每年赶集的景况描写得活灵活现。再加上他那复古的文风,我俨然找到了精神的避难所。
事实上,哪怕没有陈丹青颇具文采的描述,只要沾到了萨尔茨堡的边,就一定会成为那时我的文字嗨药,让我暂时逃离刚从欧陆回国之后的诸多困顿。的确,刚回家的第一个星期是回归现实的过程,就拿过马路来说。每次走在斑马线上,我不顾左右径直穿行。这种在腐朽欧洲理所当然但却不顾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国情的行为,在有东方拉斯维加斯(堵城)美誉的武汉,其结果往往是几乎与夺路的车辆亲密接触。而每当这个时刻,我都恨不得揪着司机的衣领,把他从驾驶室拽出来质问,“你乘着大钢炮,想碾我的小肉躯,你亏心不亏心啊?!你是残联主席他爸啊!”又比如,你们这帮人,在地铁站摆出文明的姿态排成两队等车。但地铁一来,开门的三声讯号声仿佛吹响了你们抢座的号角,马上跨到门前恨不得把要下车的先推回去,与其这样你们假装排哪门子队呢?直接把那当NBA总决赛第七场的三秒区然后开挤不就得了?这种种的不快唯有让时间倒流才能解脱,照片,博文,书籍,电影,只要能把我带回欧洲,那就来吧。(其实为情节的铺陈,笔者放大了自己的苦闷。事实上请相信中国人的适应能力——回国还没十天我就开始随地吐痰大声喧哗淘盗版英文书了。谁怕谁啊!)于是陈丹青的文字带我回到了欧洲,回到了奥地利,回到了萨尔茨堡。
萨尔茨堡,我爱叫它盐堡,与音乐脱不了干系。可事实上它与音乐盛传最直接的联系其实都勉强得很。
一是《音乐之声》。这部电影经典在盐堡郊外取景,因其影响力,几乎成为城市名片,该市的旅行社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噱头。可是萨尔茨堡当地人对此知之甚少,多数人不曾看过甚至是听说过这部作品。据说因被《阿凡达》疑似取景,张家界著名景观“南天一柱”更名为“哈利路亚山”。我认为萨尔茨堡没给命名个“音乐之山”、“G大调山”或者“山脉中的五线谱”之类的,当地旅游部门领导必须来中国张家界等地公费考察学习先进的宣传和管理经验,以提高萨城旅游鸡地屁。
二是莫扎特。这位奥地利作曲家,不仅是古典主义音乐的杰出大师,更是人类历史上极为罕见的音乐天才,有“音乐神童”的美誉。他短暂的一生为世人留下了极其宝贵和丰富的音乐遗产。Blah,blah,blah,好吧,这是百度来的,其实我对他不大了解。但我真的知道,这位离经叛道的天才,很早就离开了盐堡,早期的盐堡人民也没有多么待见这个“叛徒”。只是当“莫扎特出生地”之名号孕育出巨大的商机,他的画像才出现在了巧克力包装上。综上,盐堡并不是最正宗的音乐之城。
不过历史的可疑不妨碍萨城培养下一批音乐才子。在小若虾米的盐堡,鄙人所待的学校与莫扎特音乐学院也就步行五分钟的距离。除了本人多次自发瞻仰该校的校舍以及学子们以外,学校也曾组织我们集体参观和欣赏歌剧。我自卑地发现,那种由音乐而生的气质,是我等俗子不能奢求的。终于,在那一场歌剧之后,我意识到了,XX,你不要装了,你不是这块料,连欣赏都不配。在那个零下十五度的冬夜里,我有一半的时间在打瞌睡,以至于着凉第二天重感冒;另一半的时间我在羡慕嫉妒恨,“MD,坐第一排那小伙子,你丫爽了,女猪脚裤衩是什么颜色的,你一定看得一清二楚吧!哼!”我与高雅音乐的缘分走到了尽头。
于是我彻底地投身到如何下青椒肉丝面比较好吃的课题研究中。当然,这是第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前两个月我还没找到亚洲超市,只能拿意大利面来充数,那时一个问题笼罩着我:为什么我下面的味道怪怪的?没洗干净吗?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每天下午五点,电脑响起《康熙来了》或者林宥嘉的新专辑,我洗菜切菜炒菜盛菜,渐渐地,我发现“是谁他妈的发明出国这么孤独的事儿”小组的名字起得太绝了。它用“孤独”定下出国的主基调;在表达语气上用“他妈的”而不是更恶劣的带有生殖器官的词汇,则显示出我们在文明社会里的克制,以及作为一位男性在国外生活中生殖器的闲置,以至于让人都忘了自己还长了那玩意。
当然,我会利用一些空余时间外出旅游。但考虑到我所持的并非申根签证而仅仅是奥地利本国D签证,那根本就不是旅游而更像探险或者游击战。我躲在去布拉格列车的卫生间里,藏在标致206的后座狭小角落穿越意大利来到梦中的南法,在摩纳哥被警察请上警车……那种内心的煎熬无人知晓。
终于,我对自己仅会的四道菜肴忍无可忍,我对于偷鸡摸狗的旅程不再期待,我开始板着指头数日子,为两个月以后的约会精心策划着,盘算着在米乐星唱K要点哪些歌,与谁去江滩吹晚风。
我回到了家中。大家都说,哎呀,你回来了啊,音乐之都氛围很好吧,莫扎特好啊。我笑而不语。萨尔茨堡从此刻记在我的回忆中,但我记得的,不是歌者四溅的口水、指挥家快甩脱臼的双臂,而是在锅前等啊等啊,等着青椒肉丝面煮熟,然后揭开锅盖,那味道像一粒肠胃的伟哥,催起我全部的食欲。
萨尔茨堡,你让我成长了。
谨以此文纪念我在盐堡吃盐的日子。
开始时间: 5月8日 周六 14:30
结束时间: 5月8日 周六 16:30
地点: 北京 朝阳区 世貿天階北街時尚大廈2層L214 時尚廊
发起人: 么兜 婆婆
组织者: 岑
类型: 讲座/沙龙
活动介绍:
因為活動當天進場是實名制簽到的, 所以, 到時在我們的官網上報了名, 填寫了齊全的真實資料的報名者便能進場.(未在官網報名者需在活動簽到處現場實名簽到並填寫好真實資料方可進場)
报名地址及行车路线:
http://art.trendslounge.com.cn/Article/ShowInfo.asp?ID=326
(系统只要提示“您的信息已成功提交”便表示报名成功,并不会有邮件回复提醒)
蔡國強大概慣於做個純粹的藝術人, 陳丹青則總有餘興去心系天下. 共同點卻是, 創作系人群的腦袋中, 永遠裝著太多的主見意見偏見.. 那, 就來碰一碰吧, 可以笑容可掬也可以火花四揚~ 就聽由二位, 扯談藝術與政治, 個中精彩, 敬請期待.
蔡国强VS陈丹青,两位顶级艺术家的一场对谈,对农民与城市、艺术与商业、知识分子与草根阶级等诸多问题进行深入探讨,并与读者一起分享他们在艺术领域的经验,欢迎参加!
蔡国强,1957年生于福建泉州,当代艺术领域中最受瞩目和最具开拓性的艺术家之一。擅长以火药创作作品,对西方艺术世界产生了巨大冲击力,西方媒体称之为“蔡国强旋风”。连续多年被英国权威艺术杂志ArtReview评为世界艺术界最有影响力的一百位人物之一,曾获第48届威尼斯双年展国际金狮奖(1999)、美国欧柏特艺术奖(2001)以及第二十届福冈亚洲文化奖(2009)等。曾担任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闭幕式核心创意小组成员及视觉特效艺术总设计,其“大脚印”创意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陈丹青,著名油画家。早年作《西藏组画》,重建中国油画与欧洲传统的联系,奠定其在当代中国绘画中的历史性地位。1982年赴纽约定居,作大型并置系列,摆弄视觉与历史,为“历史画”寻找当代语言。近年多作书籍静物,并以油画笔触向传统水墨致敬,玩味中与西、现代与传统之间“观看”的诡谲。
2000年回国,任职清华大学美术学院,2007年卸去教职。其间,因辞职事件及公开批评教育现状引发社会广泛关注,成为舆论一时焦点,更被媒体推崇为影响中国的五十位知识分子之一。除了教育,他对城市、影像、传媒等文化领域的诸多现象亦有独到见解和批评,并以其率性和机敏,给予公众心智与感受力的冲击,是目前中国最具影响力的文化批评者之一。
《蔡国强:我是这样想的》
蔡国强 著
定价:36.00
出版时间:2010.05
本书为首部全面介绍华人艺术家蔡国强生平与艺术的传记作品,除了呈现蔡国强独立但并不孤单的艺术追寻之路外,同时还原蔡国强既是人子也是人夫、人父的亲切形象,从他“信风水却不信算命”的自成一格宇宙观开始,溯忆奶奶、故乡泉州、求学时代、青春恋曲……从前种种,发现他“以万变应不变”关注瞬间灵光的当下实践观,以及他仍持续不断向未来开展的,以不可思议狂想与奇观冲撞各形各色文化符号的深沉幽默感。
《异想天开:蔡国强与农民达芬奇》
王寅 著
定价:33.00
出版时间:2010.05
2010年5月-8月,在上海世博会全面展示城市美好生活的当时当地,蔡国强举办“农民达芬奇”展览,将中国农民自力更生发明制作的飞碟、飞机、赛车、潜艇等搬进美术馆展出,并将现场展示制作“机器人”“航空母舰”的过程,以“文化现成物”的概念,展示人类永不停息的创造力。
本书稿围绕“农民达芬奇”展览,深入挖掘蔡国强的艺术创作观,以及其对中国社会、农民的生活及创造等问题的认识,通过大量的农民创造物,讨论这些看似业余、粗糙甚至横冲直撞地去满足梦想的发明创造,其背后的美学和意义.
不太喜欢这本书,虽然看完了,并且是很快看完的。对于陈丹青了解的不多,以前觉得是一个大画家,结果看了音乐,怎么感觉总是有着一种说不清的“狭隘”的感觉。
《外國音樂在外國》我在中午洗完碗之后,就著花果茶讀完了,甚至于早早地先於我一直愛不釋手的《玫瑰的名字》。
昨兒讀書的時候,有個朋友在MSN里談到《傅雷家書》里,傅雷將莫扎特比作李白,將貝多芬比作杜甫。本來想說,陳丹青對此有他自己的看法,后來卻說了我的看法——每一個人聽音樂的感受,其實都是獨一無二的。
傅雷心中的莫扎特,陳丹青心中的莫扎特,我心中的莫扎特,你心中的莫扎特,永遠不會完全一樣,有時候相似都會是表面的。
“會心處還期獨賞”,陳丹青沒獨賞,他說來出來,讓我們去比較,讓我們知道,我們大家多么相似,卻又多么的不同。
看過肖復興的音樂散文,讀過曹利群的音樂散文,再看陳丹青的音樂散文,以及其他更多的或者名氣大或者名氣小的音樂散文,大家都不盡相同的感受,這就是古典音樂,或者更深入一些,這就是音樂的魅力。
陳丹青的音樂旅程與他的繪畫旅程是重疊的,說音樂的時候,牽掛著他的畫,一顆愛藝術的心,朗然若明月。
在音樂面前,需要談文采飛揚么?我覺得不需要。因為音樂本身就是一種飛揚的華彩。
那些有機會去探訪偉大音樂家藝術家故居的人們,留下了他們在拜謁后的感觸,於我們這些沒有機會去拜謁的人眼中,如此神往,其實,陳丹青在告訴我們,當年在蘇北農村的他根本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可以去,所以,對我們來說,有一天,我們說不定有機會再去的。
陳丹青原來是上海人,現在是美國人,雖然定居北京,我原來是貴陽人,現在是上海人,目前定居上海,將來呢?未來,無法預料的。
我沒想到的是,陳丹青也喜歡泰勒曼,他說,“泰勒曼的有些段子美得令人暈眩,像是暮春初夏的好太陽照在院子里”。泰勒曼是我越來越喜歡的一位作曲家,我喜歡在泰勒曼的曲子尋找快樂的點滴,夢想的點滴,最愛他的那四組幻想曲,我現在甚至想,將來或許有一天他會與巴赫、亨德爾并稱。不過,目前估計沒人這么想的。
這本書是很自由的書,作者沒有將他的思想強迫給你,即便有點滴所強迫的地方,他自己也會修正,雖然,他帶著他的傷痕,但他依然不斷追逐向前的,他甚至在告訴你,無論怎樣困苦的環境里,你都可以找到音樂或者繪畫,或者別的,因為古典音樂是針對人的心靈的,它是來自你內心的。
這是一部有體系、有結構、有風骨、有內質的書,值得一氣呵成看完,也值得隔三岔五翻出來瞅瞅。對了,插播一句,陳丹青喜歡唐朝的《國際歌》,但他不知唐朝樂隊,他不感冒蔡琴,因為雅。多可愛的陳丹青先生。
謝謝陳丹青先生,謝謝贈我此簽名書的我的好友。
此文寫在胡公身故后二十一年忌日,想想陳丹青平素的言論,不覺莞爾。
原文:
(本文已刪節)
http://blog.tianya.cn/blogger/post_show.asp?idWriter=2996523&Key=778855067&PostID=23116001&BlogID=150117
大爷厉害!!
"外国音乐其实不在别的地方,它就在外国。"三年后你是第二个陈丹青,或者比他还厉害。看好你。
图书馆借来还没来得急看就到期还掉了
+2
++。。。
武汉不是东方芝加哥么?
=-=''+1
LZ,我喜欢你的风格!你讲讲你在国外的生活吧。(好吧,已经完全脱离主题了)
东方拉死维加四,不是上海吗
我是冲青椒肉丝来的··
喜欢这种文字调调。
陈丹青很上海人,很小资又很实惠的人。
我觉得楼主 可以 仿韩寒了
“是谁他妈的发明出国这么孤独的事儿”小组的名字起得太绝了+10086
见解独到,剖析深入,批评与自我批评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