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聊斋志异说儒林外史
2008-6
山东画报出版社
傅光明,陈建功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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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不是一般的志怪小说,而是屈原“天问式”的悲愤之作、孤愤之作。蒲公对鬼狐花妖“一书而兼二体”的艺术颠覆,前无古人,堪称独创。而当下诸多时髦的对名著似乎是无休止的“Q版”解构,却是货真价实的恶搞。庸俗的“戏说”、“恶搞”充斥媒体,若长此以往,受众也只能像王渔洋对《聊斋志异》的那旬题辞“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时”所说,我改了两个字,叫“厌闻人间语,爱听鬼唱歌”。总之,读《聊斋》,可从鬼魅身上感悟人生! 在这个角度,《儒林外史》也是“小说”的历史,“外史”本身亦是借“稗官为史之支流”,且多用“微词”、“狙击”之史笔。 比起当下动辄下笔数十万言,三五年一部,甚至一年一部长篇小说的多产作家,花十几年时间才含辛茹苦写完《儒林外史》的吴敬梓,像他的同道施耐庵、罗贯中、吴承恩、曹雪芹一样,一世一部却流芳。这已无需多说。 思考《儒林外史》的现代启示是有益的。其最重要的一点是,“利益驱动”体现在封建科举制度下的文人身上,功名富贵的核心就是当官。其实,即便拿现代考试制度下的知识分子来说。在评定职称、申报学位点以及重点学科等“功名富贵”的事情上,也体现着与《儒林外史》相类似的“利益驱动”。不过,问题是。对“利益驱动”所带来的负面影响,难道必须得用中庸之道来平抑吗?再者,把当官当成人生唯一价值取向的“马二道路”,势必导致教育的功利化。
傅光明,笔名: 一峰,男,1965生,汉族。中共党员。1986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分校中文系。现任中国现代文学馆研究员。1988年开始发表作品。1997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
另眼看“鬼狐”、“士林”(代序)蒲松龄与《聊斋志异》《聊斋志异》的构思艺术与描写艺术《聊斋志异》中的民俗思想《聊斋志异》的诗意美《聊斋志异》中的人才问题小说《儒林外史》的作者与版本几乎无事的悲剧——谈谈《儒林外史》范进:科举制的牺牲品还是幸运儿?《儒林外史》的现代启示(上)《儒林外史》的现代启示(下)文学的独创性原则——《聊斋志异》《儒林外史》的艺术和思想
蒲松龄与《聊斋志异》 主持人:傅光明(中国现代文学馆研究员) 主讲人:刘世德(中国社会科学院荣誉学部委员、文学研究所研究员) 演讲时间:2007年1月7日 傅光明:朋友们,大家好,欢迎在文学馆听讲座。今天我为大家请来的主讲人,是中国社会科学院荣誉学部委员、文学研究所研究员、大学者刘世德先生。 刘先生早在几年前讲《水浒传》的作者与版本时就说过,中国古代小说多有个版本的问题。今天要讲的《聊斋志异》不仅不例外,而且版本较多,初步统计竟达60多种,有12卷本、16卷本、18卷本、24卷本等,主要有手稿本、铸雪斋抄本、青柯亭刻本和“三会本”等。在中国古代小说中,《聊斋志异》是雎一有手稿传世的,但可惜的是,只留下了半部。《聊斋志异》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的版本?蒲松龄是如何写作,版本又是怎么流传的呢?请听刘世德先生演讲《蒲松龄与》。 刘世德: 朋友们,大家好! 今天演讲的题目是“蒲松龄和《聊斋志异》”。 《聊斋志异》是我国古代小说中非常伟大、非常优秀、非常杰出的小说,我对它还是比较喜欢的。 上个世纪四十年代,我读小学的时候,读到的第一部小说是《封神演义》,那时候很小,才上小学四年级,喜欢《封神演义》里那些神仙妖怪的描写。后来再读的一本就是《聊斋志异》。当时我在上海读小学,《聊斋志异》我看的不是全部的原文,我买到的《聊斋志异》一半是文言的原文,一半是白话的翻译,两边对照着的。那时我年纪小,文言文还不能完全读懂,只能是文白对照着读的,读得很有兴趣。 那时候我所在的学校的老师喜欢让学生到讲台上讲故事,你读过什么书,就讲什么故事。老师知道我读了些小说,我第一次讲,让我讲《封神演义》,我不会讲,才小学四年级,就拿着那本书站在前面去念。《封神演义》前面是没有故事情节的叙述,我也不懂,就照着念,才念了一页,底下的同学们就听烦了,说这么听没意思。老师就说:你干脆把书本拿开,凭你的记忆来讲吧。我第一次就讲了《封神演义》的故事。因为记不住,讲得也不是很流畅。 第二次再让我讲,我就讲了《聊斋志异》。《聊斋志异》比较好讲,因为它是短篇的,不像《封神演义》是一部长篇小说,整个故事很长。我大概讲了三四次,大家反应还可以。从此我就更喜欢看《聊斋志异》了。 我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参加工作以后,曾经想专门研究《聊斋志异》,也曾经想写一本书。《聊斋志异》有四百九十多篇,将近五百篇,我曾经幻想为每一篇写一篇文章,将近五百篇可以写成一本书,——那时年轻,不知天高地厚,就有不实际的幻想——但是没有实现,因为到文学研究所工作以后,不能自已——大家要知道,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不能从自己的兴趣、愿望出发,定一个研究项目,一切都由领导上安排的,领导布置什么项目,你就参加什么项目,那时我参加的还都是集体项目,没有个人项目,所以倒是研究了《红楼梦》,没有研究《聊斋志异》。可是我一直还是很喜欢《聊斋志异》。 大家知道,在世界上,国外有两位著名的大作家,都是写短篇小说出名的,一个是俄罗斯的契诃夫,一个是法国的莫泊桑,都是最伟大的短篇小说的作家。我认为,再加上我们中国的蒲松龄,在世界文学的范围里边来说,最伟大的短篇小说家就是这三位。 所以《聊斋志异》不完全是属于我们中国的,在世界文学史上也有它的地位,而且更了不起的是它创作的数量,尽管在一部《聊斋志异》五百篇左右的篇幅中有一部分不能够叫做小说,但大部分是小说。数量上超过契诃夫,也比莫泊桑多,从内容的质量来说,一点儿也不比他们两位逊色。这一点,我们中国人应该感到自豪,所以《聊斋志异》系列讲座,我很高兴也很愿意来讲第一讲。 我准备讲这么几个问题: 一、《聊斋志异》是“短篇小说集”么; 二、《聊斋志异》是文言小说艺术的最高峰; 三、《聊斋志异》与周恩来总理; 四、三件传世的宝贵文物; 五、蒲松龄是哪个民族的作家? 六、蒲松龄的一生可以用八个字概括——读书、教书、著书、应试; 七、《聊斋志异》有哪些重要的版本; 八、《醒世姻缘传》是不是蒲松龄的作品。 这八个问题中,有的可以讲得比较详细,有的比较简略些,因为后面还有其他的学者来讲,为了避免重复,我就不多讲了。像第二个问题“《聊斋志异》是文言小说艺术的最高峰”我就讲几句,因为估计后面还有其他的学者专门会就这个问题展开论述的。最后,如果有时间,我愿意再和大家交流一点看法,回答大家所提出的问题。 一、《聊斋志异》是“短篇小说集”么? “短篇小说集”五个字是打引号的。现在普遍提到《聊斋志异》的时候都这么说:《聊斋志异》是一部短篇小说集。这个话对,也不对,看怎么理解。问题在于对“小说”这个词的理解。 从我们中国古代传统的小说的理解和观点来看,可以这么说——《聊斋志异》是一部短篇小说集。可是中国古代只有小说,没有“短篇”两个字,说它是“短篇小说集”应当是现代人对《聊斋志异》的一种概括。准确一点讲、科学一点讲,这个说法是有语病的。这里头牵涉到对短篇小说、对小说两种不同的理解。有的人从传统的小说的概念出发,认为《聊斋志异》就是短篇小说集,是毫无疑问的;但是,也有人从现代人的观点、从现代人对“小说”这个名词的定义出发,认为《聊斋志异》不能够叫做“短篇小说集”,只能说其中一部分或大部分是短篇小说,还有一小部分不是小说。所以才引发了这个问题:《聊斋志异》到底是不是短篇小说集? 从鲁迅《中国小说史略》开始,谈小说就是从先秦、两汉或先秦以前谈起,那时候中国就有小说,一直到我们当代,这是一种理解,也是学术界大多数人的理解。 有的学者不这么看,尤其是外国的汉学家们、外国的研究中国古代小说的学者,我曾经和一位美国学者探讨过这个问题,他叫韩南,美国哈佛大学的教授,现在已经退休了,是国外研究中国古代小说的权威学者,非常有名。我有一次跟他交谈,我说,我想写一部中国小说史,他说很好,他也有意写一部中国小说史。我们就谈起了应该怎么写,他问我怎么写,我说基本是按照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的写法和理解来写。他说不,他认为那样写不对,他认为中国小说史应该从唐朝写起。也就是说,他认为在中国的唐代以前没有小说,他所说的小说是现代意义上的小说。 这就是我说的理解的不同造成了概念的不同,因此就有了不同的说法,就牵涉到中国的小说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牵涉到《聊斋志异》能不能叫做一部短篇小说集。 在中国历史传统上,认为小说是从《汉书·艺文志》开始,什么叫小说,有一句概括的话:“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稗官”就是一种小官,也就是说古人认为小说是篇幅很小的、没什么意义的街谈巷语、道听途说、片言只语,从小说的“小”就可以看出来,它不是“大言”,是“小说”。也是看不起的,认为它没什么重要性的。这种东西叫“小说”。用这个观点来看,当然先秦和先秦以前,我们中国就已经有小说了,《汉书·艺文志》就认为是有小说的。 这是传统的观点,鲁迅就是这么看的。现在很多中国小说史中也是这么写的。鲁迅对古代小说一开始的内容做了这样的概括评论,说“大抵或托古人,或记古事,托人者似子而浅薄,记事者近史而悠缪”,意思是说“小说”中托古人的像子部——中国古代书籍分为四种:经史子集——又很浅薄,记事的像历史,可是又有很多荒诞不经的记载。古人心目当中的“小说”也得到了现代学者的认同,大概是这样的情形。 从《汉书·艺文志》开始,小说的范围越来越宽泛,被大家承认是小说的东西越来越多,《汉书·艺文志》记载的没几篇小说,可是到《隋书·经籍志》就记载了155卷25部,到了《新唐书·艺文志》就有了119家635卷,到了清代纪晓岚主编的《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时,小说就变成了123部1359卷。这个趋势就是越来越多,范围越来越扩大。 那么,是不是到了清代,对小说的理解就非常正确全面了呢? 不是。从《汉书·艺文志》一直到《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有两个特点。第一,小说的范围不断扩充,越来越大;第二,这个“小说”大体上把我们现在知道的文言小说全部概括进去了。 可是,古人的“小说”概念一直到清代纪晓岚编《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有个很明显的缺点,这个缺点主要表现在两点:第一,忽视唐代以来的传奇小说;第二,排除宋元以来的白话小说。把今天所知道的中国古代小说的主流像《三国志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金瓶梅》等不称做“小说”,把白话小说排除了。 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从当代人的观点来看什么叫做小说,从这个角度再去衡量那些作品,《聊斋志异》里将近五百篇作品是不是都是小说?那这又是一个新的标准了,我们当代人认为小说必须有人物形象的塑造,必须要有故事,不能光是记一个事情,而没有情节,并且还得有时间、时空、环境的描绘。另外一点,小说和其他文学体裁不同的、不能缺的一个因素是——它必须是虚构的。 中国古代小说是从唐代开始有了和重视虚构的,在这个以前基本不重视虚构,也没有虚构。魏晋志怪小说写了很多妖怪灵异的事情,那难道不是虚构么?不是,那个时候的人们由于认识水平的局限、时代的局限,他们认为鬼神是客观世界存在的,不是虚构出来的,所以他们写鬼神认为是实录,不是虚构。真正的虚构是从唐代传奇小说开始的,所以外国学者认为中国古代小说要从唐代算起,就是这个道理。 我们回过头来看一下,《聊斋志异》里有很多作品——不是一篇、两篇——我们现在举出两个篇名,一个叫《地震》,一个叫《夏雪》。《地震》这一篇很短,就是说某年某月某日在某地发生了地震,大家感到很恐慌。就是这么一个记载,你说这是小说么?《夏雪》记的某年某月某日的夏天忽然下雪了,你说这是小说么? 当然用今天的观点、今天的概念来看,这不叫小说。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把《聊斋志异》称为“短篇小说集”不够准确,不够科学,经不起推敲。 我有个看法,对所谓的“文言小说”,对待宋元以前的、鲁迅所提到的那些小说,应该不应该叫做小说?我认为是可以的,因为古人是把它们叫做小说的,但是它们是不是小说集?我始终认为不能这么说。我的观点就是说,一部书是不是小说集不能拿整部书来认定,而要认定其中的单篇是否是小说,也就是说,是不是小说要看单篇作品,而不能够把整个儿的这一部书——不管里边包含着哪些是不是小说的东西——笼而统之地叫做小说集,我认为那是不够准确的,也不够科学的。 二、《聊斋志异》是文言小说艺术的最高峰 中国古代小说艺术的最高峰是《红楼梦》,不是《聊斋志异》,《聊斋志异》只是文言小说艺术的最高峰;在文言小说的艺术上达到最高成就的是《聊斋志异》,从整个中国古代小说来说,艺术上达到最高成就的是《红楼梦》。《红楼梦》是可以和《战争与和平》这些伟大的外国小说并驾齐驱的、互相媲美的,全世界范围来说都是第一流的。可是单就文言小说来讲,那是《聊斋志异》。就总体而言,它的艺术成就超越了它以前所有的文言小说,不是说它的哪一篇,它超越了唐代的传奇小说,宋元的小说就更不用说了。这正如鲁迅所讲,它写的是妖怪狐狸精花木精魅,但是有人性,使你感觉到很亲切,不感觉它是个异物、妖怪,这点很了不起。 还有一点很了不起的是它的语言,文言小说把语言写得很生动非常不容易,如果我们多读些文言小说就可以看出来,大部分文言小说作家的语言我们今天读起来不感觉到生动,而是很枯燥。 我举一个《翩翩》中的描写: 一日,有少妇笑入日:“翩翩小鬼头快活死,薛姑子好梦,几时做得。”女迎笑日:“花城娘子,贵趾久弗涉,今日西南风紧,吹送来也,小哥子抱得未?”日:“又一小婢子。”女笑日:“花娘子瓦窑哉!那弗将来。”日:“方呜之,睡却矣。”于是坐以款饮。 这只是随便从书中摘出的,写两个妇女之间开玩笑说的话,非常生动,非常有趣,这在文言小说中很少见,蒲松龄吸收了白话小说的一些技巧和因素,写得非常生动,很多作品都是这样。从唐代传奇小说开始,非常注重写人物对话,到蒲松龄是达到了高峰。 三、《聊斋志异》与周恩来总理 周总理怎么跟《聊斋志异》沾上边呢?周总理在建国以后对很多文学作品的问题发表过意见,我认为都很重要。上一次我讲《金瓶梅》的时候介绍过一个观点,今天我还可以重复一下。 过去有位戏剧家叫欧阳予倩,是大师,解放前写过一个话剧叫《潘金莲》,给潘金莲翻案,这个话剧在解放以后不能上演。可是后来有人提出要想给潘金莲翻案,现在当然有人给她翻了,电视剧就有个《潘金莲外传》,我看过,就是替潘金莲翻案的。 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就有人提出要上演欧阳予倩的《潘金莲》话剧,请示周总理。周总理那时也管文艺,周总理说不行,不能够上演欧阳予倩的《潘金莲》,也不能替潘金莲翻案。为什么不能呢?周总理说,很简单,潘金莲抛弃了一个劳动人民的丈夫,投身于一个恶霸地主,这样的人怎么能替她翻案。一直到现在欧阳予倩《潘金莲》话剧都没有上演。当然现在的电视剧《潘金莲外传》在有的地方电视台播放了,那里边确实是给潘金莲翻案,但是翻得不够彻底,矛盾不好解决,这个问题比较复杂。 我举这个例子就是说明周总理很关心文艺问题,也经常对文艺问题发表意见。可是我们大家没有想到的是周总理当年读书的时候和《聊斋志异》有一段轶事。 那是在1916年,周总理和邓颖超同志在天津的南开学校读书,南开学校组织了一个新剧团,周总理是这个新剧团的主要骨干,他担任的职务是剧团布景部的副部长,而且还是主要演员,有些剧本的作者也是他。他这个主要演员不是演男角,而是演女角,这一点大家可能想不到。 他编的什么戏,演的什么戏呢?这个戏叫《仇大娘》。《仇大娘》就是《聊斋志异》里边的一篇小说。周总理编的这个剧本保存下来了,收在《周恩来早期文集》这本书里,由南开大学出版社1993年出版。这个剧本叫幕表剧本。 什么叫“幕表剧本”呢,就是话剧产生的时候,人物的对白并不是完全在剧本中写出来的,只是有个大纲性质的几句交代,人物之间说什么话要靠演员的临场发挥。周总理就写了这么一个剧本。 《仇大娘》是个什么故事呢?很复杂的,是说有个人家,前妻生了个女儿,就是仇大娘,后来娶的老婆又生了两个儿子。后来这个父亲被入关的清兵俘虏了,在八旗一个将军的手下做奴隶,那是清兵入关时的事情。家里就留下了妻子和两个儿子,女儿仇大娘已经嫁出去了,在外边居住。有个邻居想害他们,就引诱这个哥哥赌博做坏事,输了就找人借钱,最后输得说把老婆卖掉,他的老婆叫蕙娘,蕙娘原来是个有钱人家的女儿,蕙娘被赌场里赢钱的那个人买去以后坚决不从,就回到自己家里。嫁出去的女儿仇大娘看不惯家里受人欺负,就回到娘家帮助他们把房子整理起来,然后又花了钱,把父亲从八旗将军那里赎回来,又把弟妹接回来,整个一家就复兴起来了。 我讲得比较简单,这个故事还要复杂得多,有很多曲折的情节。周总理演的是什么角色呢?是那个哥哥的妻子蕙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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