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祭
2010-12-13
皇冠
恒川光太郎
256
高詹燦
无
凌駕史蒂芬.金的幻想之美! 以壓倒性奇幻風格魅惑讀者的鬼才, 恆川光太郎的最高傑作! 不可思議之地──美奧所編織出來的, 關於死亡與再生的故事。 再等一下,我就要離開這裡了。 但我要去的,不是你們所在的世界。 在那個微風吹拂下的夢幻草原, 所有的憤怒和悲傷都將靜靜腐朽…… 旅人走進一塊土地,鑽過橋下沿著水渠爬上石階,眼前突然出現一片開闊的陌生原野,在那裡,一名逐漸幻化成獸的男孩,與被他殺死的母親,乘著遠古的風,正要前往遼闊的世界。 旅人繼續往前,散發古意的木造老房子櫛比鱗次,瓦片屋頂上像猴子又像狒狒的東西,突然耳語起來:有一樁高中女生的霸凌事件正在秘密進行,得想想辦法才行。 在夏日的蟬聲中,旅人被神秘的氣氛誘使,沿著鐵路走進森林。那裡有一棟民房,他在半掩的門扉裡,看見為父母問題所惱的女孩,正在進行「解苦」。 這地方真是奇妙啊!旅人邊想著邊再度穿梭。他發現一名男子倚著樹,和一頭小熊一起睡午覺。旅人喚醒男子詢問:「這地方叫什麼名字?」男子抬頭應了一句:「景致優美的山奧。」於是從此人們稱呼這個地方叫「美奧」…… 這是關於「美奧」的五個物語。在這裡,死亡也許是另一種形式的再生,而痛苦和憂傷都將在夢境中消失。日本天才作家恆川光太郎以驚人的想像力,將美奧這個充滿奇異魅惑的幻境深刻地留在每個人心中,靜謐與騷動交織的氛圍,也讓這本書彷若一個秘密基地,溫暖又迷人!
恒川光太郎 一九七三年出生於東京。大學畢業後,曾從事各種職業,目前定居於沖繩縣。二○○五年,以中篇小說〈夜市〉榮獲第十二屆「日本恐怖小說大賞」,並被譽為該獎有史以來最出色的傑作,驚人的寫作才能從此震撼日本文壇。而《夜市》出書後更被提名入圍日本文壇最高榮譽「直木賞」。恒川的第二部作品《神隱的雷季》,日本亞馬遜網路書店讀者的評價甚至更勝《夜市》,並入圍日本文壇另一重要文學獎「山本周五郎賞」。他另著有《秋之牢獄》、《南國之子的夜晚去處》、《龍最後的回歸之地》等書,並擔任漫畫《不從之民:鬼行古道》的原作。恒川優美的文筆和充滿懷念之情的獨特世界觀,深受讀者喜愛和各界好評,也使他成為當前日本最受矚目的天才奇幻作家。高詹燦 輔仁大學日本語文學研究所畢業。現為專職日文譯者,主要譯作有《夜市》、《光之國度》、《蟬時雨》、《劍客生涯》系列、《新選組血風錄》等書。
第一章 獸原 那是我國三那年初夏夜晚發生的事。 紗門外傳來陣陣蛙鳴,我面對著一本英語題庫,全身僵硬。 這是我一星期前,在街上書店買來的高中測驗題庫,之前一直被我擱置一旁。好不容易打開來看,卻愈看愈懷疑:這本題庫難道是為了讓考生感到不安,才故意寫得比較難嗎? 題目顯然比我就讀的美奧第二中學所採用的教材還要艱深。如果這上面的考題才是一般水準,那麼美奧第二中學的學生素質,在全國中學生之中算是偏低囉?我想。 正當我交疊雙臂,不耐煩地發出哀聲時,電話的內線燈亮起了。母親說:「你的電話哦!」當時是晚上十點半。 要是女生打來的就好了。我心中微微抱著期待,接起話筒,按下外線按鈕。 「喂,我是雄也。」 我以成熟的男性聲音回應。 「啊,不好意思。我是椎野春的父親。」 椎野春是我同學。 「啊,您好。」 「阿春他……有沒有到你家玩呢?」 「咦?沒有啊。」 我問他阿春是否沒回家,阿春的父親以陰鬱的聲音答道:「是的。昨天他外出後,就一直沒回家。」 「雄也,你知道阿春可能會去什麼地方嗎?」 我陷入沉默。 可能會去的地方……阿透的家、禮二的家、車站前的電玩遊樂場。美奧車站前的電玩遊樂場十點就會關店,既然他昨天就沒回家,那應該會在其他地方吧。阿春並沒有特別跟我提起什麼。 「可能在阿透和禮二的……」我改口。「可能在澤村同學或柳原同學家……」 「待會兒我會打電話給他們兩位。還有沒有其他地方?」 「這我就不清楚了。」 「要是之後阿春到你那裡的話,可否轉告他一聲,說家裡很擔心他,請他趕緊和家人聯絡。」 我和阿春的父親說過幾次話,他不是會用如此客氣的口吻和兒子朋友說話的人。從他客氣的口吻中,感覺得出他此刻的焦急。 「是,一定會。」 電話就此掛斷。 我闔上英語題庫。 「椎野的父親打來說什麼?」母親打分機內線來了。我跟她解釋:「聽說阿春沒回家。」 我把手放在書桌上托住下巴,再次思考友人可能會去的場所。 原野的畫面從我腦中掠過。 我感到一股惡寒。 我小五那年的某日,班上突然熱烈談論起我們和鄰鎮小學那班人之間的戰爭。 說戰爭聽起來或許有點微妙,也許該說是對抗才對。 對方是藤森社區的一群小六生,大我們一屆。我們對決的場所選定在藤森社區附近的公園,此事已轉達對方,他們放學後會在那裡等候。這消息在下課休息時間轉告給每個男生了,大家展現出高昂的鬥志。 大家公認全五年級生裡頭最會打架的高木原也要參加這場戰爭,參加者因此愈聚愈多。 我們和藤森社區的六年級生之間究竟有何過節,我不清楚。我甚至沒見過藤森社區的六年級生,但因為覺得有趣,我便抱著看熱鬧的心情,加入他們的行列,成為裡頭的一名士兵。高木原大聲咆哮,說不敢來的人是孬種。 放學後,聚集了約十五人之多。有人帶塑膠球棒,有人帶空氣槍。有人戴上直排輪用的安全帽,或是劍道的臉部護具。也有人帶了小鋼珠來。我帶了剛買不久的溜溜球,雖然不知道它能否充當武器。 藤森社區位於美奧的市鎮外郊,就小孩子的腳程來說,算是位在頗遠的地方。走著走著,有三個人說要去買點心吃就脫隊了。接著,又有幾個人突然想到有事要辦,或撇下一句「要去找朋友來加油」,也脫隊了,轉眼間人數愈變愈少。這些脫隊的同伴最後終究沒再回來,我們走著走著,原本的十五名士兵減為八名。 敵人確實在藤森社區前的草皮公園等著我們。共有四人,體格足足比我們大上一圈。更教人吃驚的是,其中一人根本不是小六生,而是國中生──他身穿立領制服。一見我們到來,他們就說了一句「哎呀哎呀」,不約而同站起身子。 「上吧!」我們同伴當中有人氣勢十足地喊道。 「來啊!」不知是國中生還是小六生的對方成員如此大喊。 總之,我們就此展開衝鋒。我回想了一下,一個畫面浮現腦海:當時有位個頭矮小,名叫池田敦的同年級生,被敵方的小六生一把搶下塑膠球棒,四處追著跑。 衝鋒時,我們究竟有多少人,我已經不記得了,但就算是八對四,我們也完全不是對手,馬上便被打得七零八落。 儘管對方向我們咆哮,追著我們四處跑,但最後還是沒人受傷,也沒人挨揍,也許是那些素未謀面的小六生對我們手下留情吧。如今回想起來,與其說是和對方打鬥,不如說是請對方陪我們玩騎馬打仗的遊戲。我們太過弱小了,他們根本不可能認真把我們當敵人看。但要說當時心境的話……畢竟是其他學校不認識的高年級生和國中生,一派輕鬆地大聲咆哮朝我們直逼而來呀,就算那只是遊戲的一部分,誰都還是會覺得自己有生命危險。 我原本躲在社區的暗處,因為聽到撤退的同伴叫喚,便爬上某處石階。敵人朝我們追來的消息讓我嚇得臉色慘白,活像戰國時代戰敗逃亡的武士,沿著小路奔逃。 不知不覺,敵人和同伴都遠去了,我和椎野春兩人走在陌生渠道旁的狹路上。 當時阿春還是個一天到晚戴阪神隊棒球帽的纖瘦少年。 「雄也,這一帶的路你認得嗎?」 我努力思索著。 根據我模糊的方位感,沿著這條渠道朝藤森社區的反方向走,應該能走到一座蓄水池。有一座明治時代建造的水門就位在蓄水池旁,之前社會科校外觀摩時曾經去過。 「隨便走走應該就能找到路了。」 「雖然有點迷路,但還是小心一點走,免得遇上他們。」 「得繞遠路就是了。」 雖然我已鬥志全無,但為了自尊心,還是不忘加上一句。 「不過,就算遇上,只要一對一,我是不會輸的。」 綠樹綻放初夏的花朵和緊臨渠道的住宅街所種的盆栽紛紛長出圍牆外。 枝頭鳥囀鶯鳴。 我一面走,一面手拿樹枝拍打渠道的柵欄。 我和阿春一起快步前行,不久後民宅消失了,周遭綠意漸濃。水泥建造的渠道,則漸漸由紅磚取而代之。 當我準備拿出口香糖之類的東西時,溜溜球從口袋掉了出來。 它一路往前滾,我沒追幾步它就鑽過柵欄、落入水渠裡了。 我奔向前去,往下窺望,發現它並未掉入水中,而是滾到一旁的支架上了。它黃黑相間的顏色相當醒目,是我很喜歡的一顆溜溜球。 阿春看到我困擾的樣子,嘲諷地發出一聲「哎呀」。 前方不遠處有道樓梯通往水渠裡。樓梯前方有一扇柵欄構成的鐵門,鎖著大鎖,我和阿春一起往上爬。 我們下到帶有些微水溝臭味的水渠,正準備搶回我的溜溜球時,一個調皮的少年聲音以及一腳踩扁果汁鋁箔包的聲響,從我的頭頂上傳來。 「結果座間學長一拳就定了輸贏。」 我悄悄抬頭往上瞄,發現有幾名少年倚著柵欄不知在聊些什麼,好像是國中生吧。他們全都背靠著柵欄,沒發現我的存在。空中升起裊裊紫煙。有幾個人在抽菸。 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藤森社區的人,但感覺上他們比之前在草地上和我們打鬥的那班人兇惡多了。此刻要是從水渠往外走,肯定會進入他們的視線範圍中。依照經驗來看,很有可能會被纏上。 我們兩人躡手躡腳離開現場。原來下來的樓梯已經不能走了,我們只好另找重回馬路的途徑。 我們鑽過橋下,一路往前走。從水渠抬頭看到的天空掩於樹葉間,已變得昏暗了。走著走著,周圍的牆壁由瓦片變為長滿青苔的堆石。來到這裡後,水渠乾涸了,眼前有一大片濕滑的落葉。與其說是踏入水渠,不如說是踏入一處古代遺跡的小路中。 不久後,我們來到了路的盡頭,石頭堆疊成的牆壁阻擋了去路。我們吁了口氣。 「也許要感謝溜溜球掉落,我們才沒和他們撞個正著,逃過一劫。」阿春做出撫胸慶幸的動作,露出笑容。 「先在這裡等一會兒,再慢慢往回走吧。也許他們已經走了。」 我環視四周,發現連接水渠和路面的石階正巧就在附近,我們沒必要原路折返。 爬上石階後,眼前是一片開闊的陌生原野。 這片土地遼闊無比,在上面絕對可以舉行棒球賽。雜草叢生其上,還有零星幾株樹木矗立著。 不見人影,地上也沒垃圾。沒有遊樂設施、路燈、告示牌、柵欄,或是繩索。也看不到住家、電線杆、電塔。我們理應見到一個熟悉的文明世界,它卻赫然消失了。 某處傳來一聲鷹嘯,接著又歸於一片死寂。 我和阿春覺得略略被此地的氛圍震懾了,不發一語地走著。 我們些許感覺到闖入別人家庭園時的不安、些許感覺到發現奇妙場所時的喜悅,也些許感覺到不可思議的懷舊感。每走一步,便會有蝗蟲從腳下的草叢間飛躍而出。 有個地面隆起、形成一座小山的地方,走到上頭遠望就能環視原野全貌。 不論看哪個方向,視野前方都是垂直的崖壁。這是一片四面被崖壁包圍的圓形土地,看了不禁會聯想到羅馬競技場。水渠穿過這塊隱密土地的岩壁縫隙,形成一條秘密通道。 「這樣回不了家。」我低語道。「也許我們該往回走。」 有一間簡陋的小木屋。看起來相當破舊,肯定是間荒屋。一旁有榆樹和柳樹,還有幾乎會讓人誤認為是池塘的一大攤水窪。是別具庭園盆景之美的景致。 浮雲在空中緩緩流動。一陣風吹過,四方崖壁上的森林沙沙作響。 原野中央有個巨大的蛋形岩石,上頭圍著粗大的草繩結。 最初的瞬間,我確實興起一股興奮之情,心想「太棒了,我們發現一處與眾不同的隱密原野」,但這股激動旋即冷卻,反而是另一股感覺愈來愈強烈:這地方從遠古時代便存在於美奧了,是不可隨意進入的場所,是可怕的禁忌之地。 「好可怕。」 阿春臉色蒼白,注視著草繩結內的巨石,如此低語。 「好可怕、好可怕。」 當時阿春害怕的模樣非比尋常。 「我們快回去吧!」 發抖著的阿春如此叫喊。 就在那一剎那,我看見某個東西出現在阿春身後。 記憶中,那個東西並沒有明確的形體。真要說的話,看起來像模糊的人形黑霧。 我覺得可怕,不敢正視,從頭到尾幾乎都把臉別開,但是那短暫瞬間映入眼中的部分,只能用黑霧來形容。它飄散出一股濕土的腐敗氣味。 「哇!」我尖叫一聲,一把拉住阿春的手。 我們陷入混亂,彷彿被人丟進激流中。打算擺脫那道黑影時,我們從斜坡跌落了。 我擦破膝蓋,抬頭往上看,發現有隻毛茸茸的黑手抓住阿春的手臂。我立即撿起地上的石頭,朝那隻形體模糊的黑手砸去。 那手收回去了,動作滑順無比,牠宛如惡夢、曖昧不明。我完全沒有擊中東西的感覺。 阿春一直叫喊「雄也、雄也」,抓住我的肩膀,向我靠了過來。一定也有另一隻同樣的手臂朝我背後襲來吧,有陣臭水溝似的氣息吹向我後頸。我發出慘叫,死命甩動手臂。 我們愈是激動,牠愈是像煙霧般向外擴散。這是難以應付的可怕對手,遠非藤森社區的小六生所能比擬的。 我們一路慘叫,連滾帶爬奔向水渠。 感覺那巨大的煙霧妖怪似乎正歪來扭去,朝們蛇行逼近。 我們衝進水渠後,過了好一會兒仍舊驚魂未定,心臟噗通噗通跳個不停。我們不發一語,快步朝自家的方向走去。阿春一路上抽抽噎噎,嘴裡不斷說著「野奴拉出現了、野奴拉出現了」。「野奴拉」是一種怪物,自古便棲息在美奧,身上散發不潔之氣。至於牠究竟是何種怪物,我也不知該怎麼形容才好。「奴拉」是我們當地方言的語彙,意思是「污穢」。 回到家已是傍晚時分了,我完全沒有食欲。一量體溫,竟高達三十九度,我馬上請母親拿出冰枕降溫,就此沉沉入睡。 我這才發現自己把溜溜球忘在那個地方,但眼下也只能放棄了。 在我沉睡的這段時間裡,多次夢見奇怪的夢境。 是強風吹拂那片原野的夢。 空中一輪明月高懸,無數的野獸身影群聚,包圍那座岩石。有狸貓、狐、山豬、狗、貓、貓頭鷹、猴子、熊。 野獸們不時會抖動身子,但其他時候都安分地靜靜沐浴在月光下。牠們就是奔馳在美奧山野間的野獸嗎?是那些產下孩子不久後,生命便就此終結,連名字也沒有的野獸嗎? 我也混在那群動物當中。我不經意地環視四周,找尋阿春的身影。他也靜靜坐在不遠處。 夢中,我似乎也不是人類,具備無名野獸的外貌。我感覺到從俗世中解放的爽快感,還覺得自己彷彿成為某巨大之物的一部分(比社會這種概念還要原始的一種存在),因此感到無比安心。 早上一覺醒來,高燒已退。我請了一天假,在家好好休養,隔天才去上學。 在教室裡,我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把我作的怪夢說給阿春聽,最後我還是決定作罷。阿春似乎也想忘卻原野上發生的一切,他矢口不提那件事。 我們保持沉默,不向班上任何人透露誤闖那座原野的事。那沒什麼,只是鎮上外郊森林裡一處地形奇特的空地罷了──此事無法像這樣輕鬆一語帶過。 數天後,學校放學時,一名陌生男子出現在我面前。當時我剛從學生人數不到十人的公文式冴補習班下課,正在回家路上,是獨自一人。 男子站在我面前,阻擋我的去路。他身穿粉紅色襯衫和西裝褲,頭髮捲捲的,兩鬢推剪過。雖然不知他的年紀,但看起來比我們二十六歲的導師還要大上幾歲。他挺著啤酒肚,感覺脾氣有點火爆。 那算是條人來人往的道路。馬路護欄外有車輛行駛,還有站在花店前閒聊的婆婆媽媽。 「嗨,小朋友。」 我抬頭望向那名男子,暗自做好防備。男子俯看我的眼神似乎蘊含一絲怒意。 「你闖入了『獸原』對吧?」 我背後冷汗直流。這名男子指的當然是那座原野,原來那座陰森可怕的隱密原野叫作「獸原」。這名字確實很貼切。不過,他是從哪兒看到的呢? 挺著啤酒肚的男子給我一段時間沉澱內心所受的衝擊後,接著說道: 「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 「對不起,可是……」我是被國中生追趕才會闖進那裡──我正想如此解釋時,男子打斷我的話。 「用不著解釋。之前我發現你和你的同伴哭哭啼啼地走在水渠邊,那是你對吧?」 「對不起。」 「『獸原』可不是好玩的地方哦。」 「我不會再去的。」 「那還用說。要是在那種地方玩,你猜會怎樣……會變成怪物哦。」 會變成怪物是什麼意思,我不懂,但我又回了一句對不起。 總覺得他還會嘮叨不休地訓斥我,但沒想到他說到這兒便打住了。男子最後又靜靜瞪了我一陣子,就邁步離去了。我不知道他是何方神聖,從那之後便再也沒見過他。 後來我和阿春進同一所國中就讀。國一、國二我們雖沒同班,但同屬田徑社,所以我們的交情並未變淡。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