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妈妈
2004-2
人民文学出版社
[英] 杰奎琳·威尔逊
141
周莉
无
海豚和同母异父的姐姐星星以及妈妈金盏花住在一家公寓里。两个孩子从来没见过她们的爸爸，但是她们经常想象着他们的样子…… 她们的妈妈总是打扮得光彩照人，但是脾气异常古怪，还在身上刺了很多颜色鲜艳的图案…… 海豚认为自己的妈妈很美丽很新潮，十分羡慕妈妈，星星也不例外，但是她们只是希望妈妈不要经常整晚不回家，不要时不时地做出非同寻常的事情…… 随着星星渐渐地长大，她对妈妈变得越来越挑剔。以前一直是她在照顾海豚和妈妈，但自从星星的爸爸突然出现之后，照顾妈妈的担子几乎全部落到了海豚的肩上，于是海豚希望自己的爸爸也能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杰奎琳·威尔逊，1945年出生于英国巴斯，21岁开始专职从事写作，把自己的大部时间和精力奉献给了广大少年读者。杰奎琳善于捕捉儿童微妙的心理变化，并以准确的儿童语言生动地讲述儿童自己的故事，其作品充满童趣，但不失对儿童问题的严肃思考和对他们成长的指导。 杰奎枉的主要作品包括《特拉西·比克的故事》、《手提箱孩子》、《给妈妈当保姆》、《床铺和早餐之星》等。
十字架金盏花海豚雏菊链心星星女巫眼睛大蛇蝙蝠青蛙尖叫钻石刺青全貌
他的车停在外面，一辆红色的美洲豹XJ6。看见车子，星星尖叫起来。 “哦，哇，”她说，“我还从来没坐过美洲豹呢。” “跟我一起坐在前面吧。”麦基说。 星星看了看金盏花。金盏花点点头，戴上了墨镜。 “嗯，跟爸爸坐在前面吧。”她说。 麦基笑了。 “我真听不够。爸爸!这可真怪了，这一年来我强烈地感到了时间的流逝——” “像到了一个十字路口!”金盏花欢欣鼓舞地说。她爬上车，露出了一大截满是刺青的腿。“哦，麦基，我们真是心心相印，息息相通!所以我才一定要刺上这个十字架。嘿，也许我应该让史蒂夫在十字架的柄上加上你和我的名字?或者绕着十字架，两头相连?” “都行。”麦基说，“不，我的意思是，我开始想有个孩子该多好，很严肃地想，但是想到呕吐的小婴儿又让我有些犹豫。可现在，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一个现成的漂亮女儿。这真是我生命中最甜蜜的惊喜。” 他帮星星调整车座的靠背，星星格格地笑了。她扭过头来，无声地说：“瞧!” 我和星星回到家里，发现金盏花又喝酒了。她不停地摸进厨房，偷偷地喝上一大口，但是她骗得了谁呢。 “小猫头鹰玩得很高兴吧。”她说。 “是奥利弗。但是没错，他很高兴。”我说，“谢谢你对他那么好，金盏花。他觉得你很棒。” “是吗?”金盏花一边说一边扭过头去看星星有没有听见。然后她躺在沙发上，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说：“明天是星期六了。”她顿了顿。星星没有反应，呆呆地出神。 “你有什么计划，星星，亲爱的?”金盏花问。 星星把头发理到耳后，舔了舔嘴唇，双膝紧紧地并在一起。 “我要去布赖顿。” “我想也是。”金盏花说，“那么，你跟麦基联系好了。” “是的。” “太好了，”金盏花说，“真是太好了。” 生日那天金盏花又开始变得古怪起来。星星知道生日的情形总是很糟糕，所以我们使尽了力气想法子。星星为金盏花做了一张漂亮的金盏花形状的大卡片。为了给卡片上色，星星把橙红色水笔的墨水都用干了，然后她用那支特别的荧光笔画了两个闪亮的银色三角，用最好的斜体字写上了“生日快乐”。八年级的学生有书法课，星星学得很好。 我还只是个低年级的小学生，什么样的字也写不出来，所以只好在卡片上画画了。这是金盏花三十三岁的生日，我决定为她画三十三件她最喜欢的东西。我画了麦基（我从来没见过他，但他长什么样金盏花说起的次数可太多啦）、星星，还有我。接着我画了彩虹刺青工作室、维多利亚纹章店和野猫酒吧。所有这些东西都画在卡片中央，密密地挤在一起。我又在边上画上了伦敦、海滩和夜晚的星星，这下子纸上挤得真够呛，可我还是找地方添进了一个CD播放器和好多翡翠城乐队的唱片，还有几双高跟鞋、一件比基尼泳衣、一条牛仔裤、几件五颜六色的紧身上衣、许许多多的戒指、手镯和耳环。 画完这些我有点想不出该画什么了，而且刚才擦得太厉害，纸已经有点毛了，所以我决定不再添什么，而是开始给卡片上色。我想要金盏花的花边，但是星星用干了橙红色的水笔，于是我把金盏花改成了玫瑰，涂成了深红色。红玫瑰代表爱。金盏花非常喜欢有象征性的东西，她应该会懂。我在卡片背面画了一个大大的玫瑰花环，代表全部的爱，然后写上了我的名字。 我们还要给金盏花礼物。星星在星期六早晨的集市上只花了两英镑就买了一张收集了翡翠城乐队最热门歌曲的唱片。我买了一个亮闪闪的发卡，跟金盏花的眼睛一样是绿色的。我们还买了一张漂亮的绿色绵纸和一条绿色的缎带，打算把礼物包起来。 “你觉得她会喜欢吗?”我问星星。 “那还用说。”星星说。她拿起发卡，松开卡扣，塑料卡齿看上去真像牙齿。“我是份极好的礼物。”发卡在她的手上发出声音，然后咬住了我的鼻尖。 金盏花紧紧地拥抱了我们，还说我们是好孩子，但是她绿色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 “那你为什么要哭呢?”我问。 “她是因为高兴才哭的，”星星说，“是不是，金盏花?” “嗯。”金盏花哼了一声。她使劲抽了抽鼻子，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她的身子在发抖，但她还是挤出了一丝微笑。“好啦，我现在不哭了，小海豚，好了吧?” 事实上一点也不好。一整天她动不动就掉眼泪。听翡翠城乐队的唱片时，她哭了，因为她说那让她想起了以前的日子。我精心为她梳理头发，盘成别致的长条髻，再给她卡上绿色的新发卡，这时她又哭了。 “天哪，看看我的脖子!全都是皱纹。”她说。她焦急地摸着白皙光滑的皮肤，我们急忙尽力安慰她。“我的样子真老。” “你一点也不老。你很年轻。”星星说。 “三十三岁，”金盏花悲伤地说，“你们没把这一重大打击写在卡片中央吧，亲爱的。真不敢相信我三十三岁了。耶稣就是三十三岁死的，你们知道吗?” 金盏花知道很多《圣经》故事，她在一家教会收容所里待过。 “三十三岁。”她不停地自言自语，“他也辛辛苦苦。他爱孩子，他可怜那些坏女人，支持所有另类的人。多么好的人哪，可是那些人干了些什么啊?他们把他钉在十字架上折磨死了。” “金盏花，”星星厉声说，“看看海豚的卡片。” “噢，不错，亲爱的，真漂亮。”金盏花说。她眨巴着眼迷惑地看着卡片。“这些是什么?” “哦，很蠢，都是乱画的。”我说。 “都是你最喜欢的东西。”星星说。 “真漂亮。”金盏花说。她看了又看，然后又开始掉眼泪了。 “金盏花!” “对不起，只是这张卡片让我好难过。看看这酒吧，还有这些高跟鞋和性感的紧身衣，都不是做妈妈的人用的东西。小海豚应该画……我不知道，一只小猫、一件漂亮的长外套，还有……还有马克斯—斯宾塞蛋糕店，那才是妈妈们喜欢的。” “你不喜欢那些东西，可你也是我妈妈。”我说。 “为了给你做这张卡，海豚花了好长时间。”星星说，她的脸开始发红。 “我知道，我知道，这张卡片很漂亮。我说过的。我是没救了。你们难道不明白我的意思吗?”金盏花又抽了抽鼻子。“好啦，我们吃早饭吧。嘿，我现在能吃蛋糕吗?生日蛋糕作早饭！好主意，是不是，姑娘们？” 我们呆呆地看着她。 她回来了。开门的时候我就闻到了她的味道。金盏花浓浓的麝香味。就算光着身子在屋里走来走去，她也要从头到脚洒上香水。屋子里还有另外一种味道。厨房里飘出一股最最古怪的家常食品味道，让人直想流口水。 我跑了过去。金盏花站在料理台边，满脸笑容地揉着面。看见她我太高兴了，竟然一点儿也没想到这实在奇怪。 “哦，金盏花。”我叫着飞奔了过去。 “亲爱的。”她抱住我说，一半面粉像手套一样蒙在她的两只手上，她撑开双手免得碰到我，但是她瘦瘦的胳膊把我抱得很紧。 “哦，金盏花。”我又叫了一声，把头靠在她赤裸的肩上。 精致的金盏花刺青从吊带衫的吊带下露出头来，黑色的轮廓非常漂亮。 “嘿，你在浇我的花儿呢!”金盏花说，“好啦，宝贝。” 她用两根粘着面粉的手指夹来一块洗碗布，轻轻地擦了擦我的脸。 “别哭了，小海豚。怎么啦，嗯?” “你觉得她怎么了?”星星站在厨房门口说，“你整个晚上都待在外面，把她吓傻了。” “可是金盏花现在回来了。”我急忙说。我在心里默默地乞求星星不要破坏气氛。 星星眯起眼睛，瞪着金盏花。 “那些做饭的东西都是从哪儿弄来的?”她指着烤盘、和面的碗和擀面仗问。整个厨房里摆满了一袋袋的面粉和糖粉，还有许多亮闪闪的小瓶子：宝石红色素、小银球、虹彩雾和巧克力碎，就像一个神奇的蛋糕作坊。 “我只是想给姑娘们做一点儿饼干。”金盏花说。她又开始揉面。“喏，这一次应该一点儿问题也没有了。第一次做得太蠢笨，我扔掉了。第二次做得有那么一点点糊。这一次一定完美。好啰，——最佳作品就要登场了。” 你在做巧克力碎饼干吗，金盏花?”我满怀希望地问道。 比那个好，好得多多了。我在给你们俩做天使饼。”金盏花一边说，一边把面团摊开，揉捏成型。她的手指修长灵巧，干得飞快，似乎她凭空唤出了天使。 “天使饼。”我高兴地说，“两个天使。那是翅膀吗？我的天使能不能有长长的头发?” “当然可以。”金盏花说，“要是你喜欢巧克力碎，你的天使身上可以长满小小的巧克力痣!” 我们俩笑了。金盏花抬头看了看依然待在门口的星星。 “你想让你的天使什么样儿，星星?” “我不是小孩了。你怎么能这么做?跑出去，整晚混在外面，都不回来做早饭。这一整天海豚在学校里有多痛苦，而你又不知怎的冒了出来，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还做出一副年度最佳妈妈的样子，做那些让人恶心的饼干。好啦，别把我算上。我的留给你自己吃吧，噎死你才好。” 星星踏着重重的步子去了卧室，重重地关上了房门。厨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我知道星星说得没错。我应该跟着她走开。我知道金盏花丝毫没有好转，看看她闪烁的眼睛，看看她双手疯狂的动作，看看那乱糟糟的厨房。这是她又一次发作的开始——但是我不能破坏眼前的一切。 “星星很想吃饼干。”我说。 “她当然想。”金盏花说，“我们给她做一个可爱的天使，跟你的一样。她对我那么生气，我也要给我自己做一个饼。就做成一个堕落天使，一个小魔鬼，顶着角，拖着尾巴。你看那样会让她笑起来吗?” “那当然啦。” “你不是真的急坏了，是不是，海豚?也许我应该打个电话。我为什么没打呢?” “你打不了。我们没付电话费，电话被掐掉了，记得吗?”我一边啃着做饼干的生面一边说。 “对啊!所以我打不了电话嘛，是不是?”金盏花说。 “昨晚你在哪儿?”我轻轻地问，这样要是她不想回答，就可以装着没听见。 “嗯——我出去了——后来好像遇到了一群人——后来是一个舞会。”金盏花格格地笑了。“你知道我爱死舞会了。”她开始做堕落天使，虽然她的手指在发抖，但是依然非常灵巧。“后来就那么晚了，我没有回到我的小姑娘身边。我太坏了，”金盏花说。她用一根手指用力地戳向面团做成的魔鬼。“太坏了，太坏了。” 我也格格地笑了，但是金盏花没有放过我的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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