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神社
1990-12
世界知识出版社
大江志乃夫
沈志平
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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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85年中曾根康弘参拜靖国神社以前的日本战后岁月中，其实不少首相也都参拜过靖国神社，包括战败之时的首相东久迩宫稔彦王和币原喜重郎，包括之后大名鼎鼎的吉田茂，也包括昭和天皇本人。这些人的参拜都没怎么引发外交问题。原因一是参拜者多以私人身份参拜，二是彼时靖国神社祭祀的亡灵中还没有加入甲级战犯。乙丙级战犯于1959年被合祀，甲级战犯于1978年被合祀，之后的靖国神社的右倾程度便超出了中韩等国的临界值，首相参拜也开始成为外交问题。
反对靖国神社参拜在中日韩三国均是大有人在。只不过，在中国与韩国，人们反对参拜是因为靖国神社合祀了甲级战犯，只要靖国神社移除了合祀的甲级战犯，日本高官的参拜也就不是外交问题了，也就是说，撤除甲级战犯合祀正是中韩等国的外交妥协点。但是对于日本人来说，靖国神社参拜所引起的外交问题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一点是首相参拜违反了战后日本“政教分离”的基本国策，问题不在于靖国神社祭祀的是什么人，而在于作为国家元首，压根儿就不应该以首相身份来参与宗教活动。
日本的宗教观很模糊，比见神就拜的中国人还要随便，甚至现在日本有些僧侣结婚的时候都会在基督教堂结婚。所以日本一亿稍多一点的人口，信仰的宗教数目能至两亿以上，也就是说平均每个日本人都会信仰一种以上的宗教。佛教与神道都是多神教，包容性很强，且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两者在的关系简直是难分彼此。福泽谕吉曾指出，日本的基础宗教乃是佛教而非神道。诚然，神道其实到明治维新以后才真正摆脱了对于佛教的依附性，但是独立后的神道在战前不过是当局的一种统治工具。而且对于神道的宗教地位，当局也一直颇感难以措手。承认其为宗教，则根据宪法宗教信仰自由的原则，基督徒、佛教徒则不必承认天皇为神之后裔，亦无须在神社行礼，而否认其为宗教，则又好像违反了“祭政一致”的说法，有指鹿为马的嫌疑。凭借国家强力，尴尬的国家神道也存在了那么几十年。现在日本神道的昌盛不能不说是那个时期的遗产。
神道有些像中国的民间宗教，充斥着各种妖怪精灵，人死之后即成为神也是神道的一个重要理念。靖国神社起初名为东京招魂社，正是为纪念在戊辰战争中阵亡官兵的一个祭祀场所。宗教的定义总是麻烦的，中国的各个烈士陵园，英雄纪念碑等地方，也常常会举办悼念活动，毛泽东也曾做过《祭母文》，所以其实毫无疑问，号称是无神的共产主义者，心中也必定有着一块属于神灵的土地。只不过在中国，传统的祭祀方式在近代激烈的反传统斗争中被消灭了，现在留存的只剩下了所谓的悼念活动，其功能与祭祀毫无二致，一是缅怀逝者，二是安慰或激励生者。所以对中国人来说，祭祀并不是问题，问题是祭祀了谁。
子安宣邦曾讲过，即使移除了合祀的甲级战犯，但是日本存在的根本问题即对战争缺乏彻底的批判并没有解决。今年五月参观了靖国神社，作为个人，神社的内殿根本无法进入，所以神社供奉了谁普通人无法知晓，一般人的所谓参拜也不过就是在大殿门口鞠个躬拍个手。靖国神社旁有一展览馆，名曰游就馆，典出《荀子》，君子居必择乡,游必就士。里面的展览与叙述均表现同一个主题，即大东亚战争是日本为解放亚洲而与欧美列强抗争的战争，日本人为了国家与亚洲解放作出了巨大牺牲。
基于这种逻辑，为国牺牲者也就成了国家的英灵，原靖国神社的宫司铃木孝雄曾写道“遗族总是把亡魂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是不行的，必须把他们看做是神而不能认为是自己的孩子”。（大江志乃夫 著，沈志平 译，《靖国神社》，世界知识出版社1990年版，125页。）
就在这一点，靖国神社的另一个问题产生了，那些不想被祭祀在靖国神社的人怎么办？
不想被靖国神社祭祀的人大抵有三种，一种是祭祀在神社之中的韩国人，他们在殖民地时期作为日本军人阵亡，第二种是台湾人，亦是在殖民地时期作为日本军人阵亡，第三种是日本的左翼人士、基督教徒等。
台湾有一传奇女子——高金素梅，她是台湾原住民，从事演艺事业，当选民意代表，因不满靖国神社祭祀台湾亡灵，曾屡次前往靖国神社，要求靖国神社“归还祖灵”。在李缨执导的《靖国神社》一片中，可以看到高金素梅义正辞严地在靖国神社叱问神社工作人员你们的良知在哪里，这一片断是该片的一个亮点。现在的高金素梅依然在为“归还祖灵”而努力着。
基督教新教牧师角田三郎1968年向靖国神社提出“灵玺簿抹消要求”，要求取消对他的两个哥哥的祭祀。但是，他的要求遭到了拒绝，神社方面的回答是：“根据本神社创建的宗旨和传统，无论如何也无法满足您的要求”。池田副宫司与角田牧师谈话时则说：“阵亡者的合祀是按照天皇的意志进行的，和遗属的意志无关，所以不能撤销。”此后，“基督教徒遗属会”一再要求撤销合祀，也都遭到了靖国神社的拒绝（http://view.news.qq.com/zt2012/jgss/index.htm）。
对于高金素梅等人来说，祖先的祭祀不能由靖国神社来主导，所以他们的问题是谁来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