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麻雀获奖作家文丛
2011-6
世界图书出版公司
陈永林|主编:杨晓敏//刘海涛//秦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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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近生活的草根写作——陈永林小小说印象 杨晓敏 上世纪80年代末,我在百花园杂志社不停地接到陈永林的一沓沓来稿时,他只是个刚满十六岁的中学生。此后,他坚持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以公开发表的两千多篇小小说原创作品、九部作品集和中国作协会员及最年轻的“小小说金麻雀奖”得主的事实,圆了他少年时萌生的梦,即成为一名真正的作家。 在中国郑州·第二届金麻雀小小说节颁奖晚会上,当永林踏上红地毯,从星光大道上自信地走到前台,接过那尊代表着小小说写作的至高成就的银色奖杯时,顷刻间他笑得如此开心灿烂——少年才俊,莫过于永林。儿时的苦涩艰辛,在他心里淤积了太多的忧郁惆怅:鄱阳湖畔的风情传说,像鸟儿归巢般被他拢入怀中;长大后卖菜、拉人力车、烧锅炉、当兵的坎坷人生履痕,成为他写作的不竭源泉,汩汩流出笔端。 永林的写作实践说明,逼近生活的原汁原味的“草根”写作,同样是文学的应有之义,依然可以给人带来阅读中的文化滋润。在漫长的写作过程中,他似乎不太在意旁人的评价,自顾张扬着自己会编故事的强大优势,以虔诚的姿态来证明自己的文学天赋。永林的小小说,总是在一波三折的故事框架里,填满了鲜活生动的文字来急切诉说乃至“图解”着自己的生活态度和价值、伦理观念。《毒不死的狗》、《李大民之死》、《送给继母的生日礼物》、《谁毒死了村长家的狗》等,“草根”写作的特点是直奔主题,公然把精英写作早已摒弃的“主题先行”放置首位。永林不藏不掖,一点儿也不回避同行的诘难。他用一贯粗疏的文风。直截了当地抒发胸臆,把底层生活诠释得畅快淋漓,令人乍读之下,似有一股股清新的自然之风扑面而来。不管如何,好在浮躁混杂的文化市场,竟宽容地接纳了这位讲故事的高手。著名小小说评论家刘海涛谈到永林的写作时说,他并不简单化地处理这些由丰富的经历形成的经验,他机智地用一个个具体的故事、人物去演绎、传达他的发现和体验,并以此来催生读者的审美想象,拨动读者的阅读“情弦”。 小小说写作最讲究数量与质量的统一,永林的写作速度之快令人咂舌。今年才三十五岁的他,发表小小说原创作品已逾两千篇。这意味着十多年来,作者要坚持三天两头地发表作品才行。据我私下揣测,不仅在中国,即使在全球的小说写作者中,两千篇也应该是个天文数字。以此来申报吉尼斯世界纪录,未必不能被核准。我曾劝他说:“你能不能把笔稍缓一下,读点S补充一下呢?”永林一脸真诚地回答:“可我手痒呀,一坐下来,就按捺不住创作的欲望。”我们还能说什么呢?那就让他继续挥霍他的生活积淀和智力资源吧,这毕竟是一件非常个性化的事情。永林前些年多受生活拮据的困扰,娶妻生子买房子,著书本为稻粱谋,不为生计写作行吗?虽然永林的作品质量参差不齐,但也始终把持着文学写作的底线,起码没有把主要精力分散到那些通俗的、泛文化类的写作上。 平心而论,永林的作品里,并不乏佳作。细品之下,亦能不断给我们带来多种惊喜。如历年获奖的作品《土筐'土车》、《活着》、《鼓殇》、《嫁的理由》、《半小时的故事》、《复杂与简单》等等,笔下人物性格凸现,具有明显的时代特征和厚重的思想蕴涵。第三届小小说金麻雀奖的评委,给予永林的获奖理由是:在小小说写作者中,陈永林勤奋而高产。他善于把有意味的文学叙事与日常生活叙事相融合,为人们提供了观照社会人生和民间“草根”人物生存状态的一扇窗口。对来自生活底层的芸芸众生,特别是乡村的兄弟姐妹,陈永林抱有天然的爱心和同情心,即使是描写人性的幽暗和生活的痛楚,他也是站在人性美和光明的一边,用凄切的悲悯和温情来打动读者的心灵,具有原生态般的生命质感。 因为工作关系,永林多年坚持对我执师长礼,任何场合从不避嫌。这次在“小小说节”上见面,我感觉他早年身上挟带的浮躁之气退去不少。多年的文坛历练,尚未给他的言行打上世俗的烙印,那种率真天性依然荡漾在他的眉梢。我原想以师长的身份,把关于读书的旧话重提,因为获大奖后,无形中便拥有了一流小小说作家的名份,编者和读者都会有更高标准的期待。可由于会务冗杂,我竟无暇与他聊上几句。其实我想以永林的聪明,他肯定知道应该瞄准新的写作高度了吧。永林的新作《广陵散》是历史题材的翻新,该作品的选材、技巧都谈不上新巧,然而看得出来,较以往的创作,作者是下了工夫的,在语言和结构上颇有精益求精的意味。
《红乌鸦》收录了:伴娘,跳丧,游灯,哭嫁,坐床,裸浴,洗澡,送节,闹洞房,过门,洗脚,抱被子,相同的一句话,村规,逃,上梁…… 中国小小说30年心血结晶,23位名家殿堂级作品,精短文学的至高水准,值得一生珍藏的经典文丛。由陈永林编著的《红乌鸦(中国小小说)》为金麻雀获奖作家文丛之一。
陈永林,1972年生于江西都昌,中学毕业后贩过蔬菜,拉过人力车,烧过锅炉,当过兵,现为《微型小说选刊》副社长。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理事、江西省作协理事、滕王阁文学院合同制专业作家。17岁开始发表小说,已在《人民文学》、《北京文学》、《大家》、《山花》、《人民日报》、《小说界》、《光明日报》等全国800余家报刊发表2000余篇小说,900余篇被《小说选刊》、《中华文学选刊》、《中篇小说月报》《读者》、《作家文摘》等各种报刊转载与收入《中国新文学大系》、《新中国60年文学大系》、《世界微型小说经典》、《微型小说鉴赏词典》等300余种选集选本。曾获第三届小小说金麻雀奖、江西省第五届谷雨文学奖。《胆小鬼》入中国小说学会2006年排行榜,2008年2009年两度获冰心儿童图书奖。已出版《上学的路有多远》、《婚殇》、《栽种爱情》等15部小说集。
第一辑 成长足迹堂嫂小草的遗言鸟蛋情窦初开哭泣的青草地山那边坐在湖滩上的老人湖边的错误洁白的木槿花送燕子回家亲吻一棵树两只茶壶青草地的诱惑喊魂鸽子银项圈第二辑 鄱湖风俗伴娘跳丧游灯哭嫁坐床裸浴洗澡送节闹洞房过门洗脚抱被子相同的一句话村规逃上梁第三辑 鄱湖寓言一根玉米乌鸦披着狼皮的羊红乌鸦第三只手李大民的尾巴画眉的悲剧李大眼之死李小手之死恶人第四辑 鄱湖十殇船殇雪殇鞋殇湖殇鸽殇情殇辫殇戏殇猫殇眼殇笛殇第五辑 鄱湖情事红围巾拔不尽的杂草杨梅的婚事短命鬼,再踹我一脚嫁的理由结局梅子的爱情糖纸钱二傻的爱情无眉母女一枚钻石戒指不戒指阿杏的桃园布谷声声声名狼藉的小羊身后的门塑造男人拯救男人穿红衣绿裤的女人在争议中前行——陈永林小小说创作论
堂嫂 第一次见堂嫂时,我正在稻田里耘禾。那时日头毒得同火球一样,田里的水都冒着热气。树上的知了不停地叫“热啊,热啊”,叫得我心里极烦躁,觉得更热。娘说:“瞧你堂嫂来了。”堂哥手里挎着篮子,堂嫂跟在堂哥后面。堂嫂穿件水红色的短褂子,下身穿条牛仔裤,头上戴顶白草帽。堂哥同娘打招呼:“二婶,耘禾呀?”娘说:“你们讨菜呀?”堂嫂叫了一声二婶。娘笑着应了,对我说:“你不叫人?”我看了堂嫂一眼,堂嫂清澈如泉水的眼正看着我,我的脸竟红了:“堂嫂好。”我把头顶上的破草帽取下来,藏在身后。堂嫂调皮地笑了,堂嫂露出的牙齿白得像珍珠,晃着亮光,眼睛也更黑了。我的脸更烫了,汗水不停地从额头上沁出来。娘说:“堂嫂就不是外人,藏草帽干啥?”堂嫂笑着走了。娘说:“林子,你今后也娶个同你堂嫂一样的好看的女人。村里人都说你堂嫂是画上的人。” 堂哥结婚时,竟让我抱他的被子。我说:“那是小孩干的事。”堂哥说:“你是大人?让我看你裆里长毛没?是你堂嫂要你抱我们的被子。”我们那儿有这种风俗,新婚那天晚上,得有一个英俊聪明的少年藏在房里,新郎新娘“睡下”后,少年抱起他们的被子就出门。门外的人便放鞭炮,新郎新娘就把糖果枣子往窗外抛。抱到被子,新娘就会生一个像抱被子的少年一样英俊聪明的儿子。“是你堂嫂喜欢你呢,你堂嫂想生一个像你一样聪明的儿子。” 原来是堂嫂要我抱她的被子,我应下来,我心里说:“今后,我一定要娶一个同堂嫂一样漂亮的老婆。” 堂嫂结婚半年后,堂哥就死了。堂哥在鄱阳湖里打渔,船撞到一暗礁,翻了。 堂嫂扑在堂哥身上哭得死去活来。我那时想,如我的死能换回活生生的堂哥,那我一定心甘情愿地去死。 后来我再没见到过堂嫂笑了。 我去堂嫂家去得也勤了,我想好了许多话安慰堂嫂,但一见堂嫂蒙满寒霜的脸,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只有埋头帮堂嫂干活,挑水,或者砍柴,或者清理猪栏。没活干,就苦着脸坐着陪着堂嫂一起伤心。 晚上,有许多不怀好意的男人在堂嫂屋前屋后转。胆子大的男人就敲堂嫂的窗子,用小刀拨堂嫂的门闩。 我带着我家的狗也在堂嫂的屋前屋后转,一见那些脏男人,我就唤狗咬他们。 因而敲堂嫂窗子的男人少了,但有关堂嫂的风言凉语却多了。一听见谁讲堂嫂的坏话,我就恨谁,那谁家晾晒在竹竿上的衣服就掉在地上,衣服上还沾有牛屎、鸡屎,或者谁家院子里的青菜苗被人拔了,再不就是一只鸡无故被人掐死了。 这样弄得人心惶惶的,都说谁也不能再讲堂嫂的坏话,要不会遭报应。 堂嫂说:“林子,那些事都是你做的?”“谁叫她们讲你的坏话呢?”堂嫂说:“别再做那些事,她们爱讲就让她们讲。”我摇摇头。堂嫂抚着我的头说:“林子,听堂嫂的话,别再做那些事,啊?我知道你心里喜欢堂嫂,堂嫂心里也喜欢你,堂嫂不希望你今后变成一个坏人。”“嗯。”我点点头,泪水掉下来了。就在那回,我把堂嫂晒在竹篙上的一只白色的胸罩偷偷地藏进怀里。躺在被子里,我把堂嫂的胸罩放在鼻子根,我嗅到了一股极好闻的香味。这香味同堂嫂身上的香味一样。晚上,我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梦与堂嫂有关。梦醒后,我的裤头黏乎乎的。 但让我一万个想不到的是娘也说堂嫂的坏话啦。我极生气,同娘吵起来。娘说:“是真的,她同村支书已好上了,村支书天天晚上敲她的门,”娘还不准我去堂嫂家:“你别被那个狐狸精教坏了。” 以往我带着狗一般在堂嫂屋前屋后转到十二点就回家。这天,我没带狗,爬上了堂嫂门前的鸡公树。等了好久,村支书真的来了。村支书敲了三下堂嫂的门,堂嫂的门开了。 我爬下树,听见村支书哼哼呀呀的声音。 那一刻,我的心刀剜一样痛。我手里如有把刀,准会杀了堂。我的泪水也一滴滴地往下掉。我好想嚎啕大哭。 我听见我家的狗叫声,是村支书的女人。我敲着窗子说:“堂嫂,村支书的老婆来了。”我说这话的意思是让村支书快逃,别让他女人抓到了,以免伤害堂嫂。 但晚了,村支书的女人已到了门前。女人对两个弟弟说:“你们去守后门。”门开了,村支书的女人同她两个弟弟对堂嫂拳打脚踢,并把堂嫂的衣服扒掉了。许多村人看热闹来了。堂嫂躺在地上,双手护着头任村支书的女人打。我再也忍不住,扑在堂嫂身上,哭着喊:“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们。”我身上挨了几脚。晚上,我哭着把堂嫂的胸罩扔进了粪坑。 堂嫂在村里呆不下去了,堂嫂也不想呆,她放出风声,想嫁到外村去。 几天后,一个长得挺清秀的男人来了,男人见了漂亮的堂嫂,心里很满意。男人出门时,村里两个女人拦住男人,说:“你想娶那个骚女人做老婆?那今后你得把她系在裤带上。”“她同村里一半的男人上过床。”男人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了。男人低着头走,我一直跟在男人身后,出了村,我喊住男人:“哎——”男人停下了,看着我。我说:“我堂嫂是个正经女人,堂嫂如果有错,就是她长得太漂亮。”我心里尽管不想堂嫂改嫁,因为那样我再见不到我美丽的堂嫂,但我又希望堂嫂幸福。男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谢谢你。” 堂嫂出嫁的那天,阳光挺灿烂。我跟着迎亲的队伍,一直把堂嫂送到男人的家。男人的房是砖瓦房,家里有彩电,有皮沙发。我为堂嫂高兴。堂嫂今后可过上好日子。我同堂嫂告辞:“堂嫂,我走了,你好好保重。”堂嫂搂住我,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林子,你为啥不早出世十年呢?”我懂堂嫂的意思,我的心扑咚扑咚地乱跳,我激动得说不出话,只咬着嘴唇,拼命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两年后,我去了广州当兵。退伍后,我一直呆在省城,已十几年没见到我漂亮的堂嫂了。堂嫂,你现在过得好吗?你还记不记得我?堂嫂,我好想你,好想见到你。 ……
在小小说写作者中,陈永林勤奋而高产。他善于把有意味的文学叙事与日常生活叙事相融合,为人们提供了观照社会人生和民间“草根”人物生存状态的一扇窗口。对来自生活底层的芸芸众生,特别是乡村的兄弟姐妹,陈永林抱有天然的爱心和同情心,即使是描写人性的幽暗和生活的痛楚,他也是站在人性美和光明的一边,用凄切的悲悯和温情来打动读者的心灵,具有原生态般的生命质感。 ——金麻雀奖颁奖辞
《红乌鸦》主要介绍:堂嫂,小草的遗言,鸟蛋,情窦初开,哭泣的青草地,山那边,坐在湖滩上的老人,湖边的错误,洁白的木槿花,送燕子回家亲吻一棵树,两只茶壶,青草地的诱惑,喊魂,鸽子,银项圈…… 众所周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麻雀能被誉为“空中的平民”,是因为它生存能力极强,有其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天性。无论春夏秋冬,天涯海角,处处可见其灵动活泼的身影;啼鸣说不上婉转,却是内心的歌声;离人间烟火最近,却又不愿被关在笼子里,是飞翔活跃在五大洲的唯一鸟类。小小说雅俗共赏,言近旨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