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兹里特散文选
2009-6
百花文艺出版社
哈兹里特
331
无
哈兹里特是19世纪英国文坛上与兰姆齐名的散文作家。哈兹里特兴趣广泛,个性倔强。他的散文以直言不讳,富于论辩性为特色,论人论事不讲情面,剖析事理常见锋芒,无论在题材上或风格上都独树一帜。本书所译18篇散文系哈兹里特的代表之作,也是第一次向中国读者全面介绍这位作家。
谈绘画的乐趣(1)谈过去与未来(16)谈只有一个信念的人(31)谈有学问的无知(48)印度杂耍艺人(62)谈孤独的生活(84)谈思想与行动(103)谈旅行(123)谈大事与小事(140)谈性格中的娇气(166)远处的物体为何令人喜悦(178)谈对性格的了解(193)谈怕死(216)我和诗人的初次相识(231)谈青年人的不朽感(259)谈努力(274)谈妄自尊大(293)谈日规(311)译后记(323)
印度杂耍艺人的领班,全身着素装,头上紧缠着头巾,走上前来,坐在地上,先抛起两个铜球作为开始--这事儿我们每个人都会,最后竟接连不断抛起4个球来--这事儿我们便无论如何也办不到,哪怕练一辈子也罢。这么说来,这究竟是一种小巧的劲儿在起作用呢,还是近乎一种奇迹?原来这是人的灵巧在高度发挥作用;一个人只有从幼儿时期就开始不断地、积极地运用身心的功能,专心锻炼,直至成年时期,才有可能完成,或甚至稍稍接近完成这样的动作。人啊,你真是奇妙无比的动物,你的所作所为实在难以猜测!你能做出稀奇的事儿,你却没有怎样加以利用!--一想到这种特殊技巧所花费的工夫,你的想像力就会分散开去,你在欣赏之际会喘不过气来。然而对表演者来说,这根本不算一回事,好像是一种纯属机械式的骗术似的。其实他电并未干什么,不外乎两眼瞧着观众,对他们那副吃惊的样儿觉得好笑而已。要是发生了头发丝儿大小的差错,要是出现了极短暂的一瞬间的误差,那就会有性命的危险,因为动作的准确必须像数学一般正确无误,而其速度犹如闪电一般迅速。在不到一秒钟内,连续接住4个球,然而又抛起来,让它们好像有意识地又回到手中:每隔一定时间叫它们围绕着他的身子团团转,宛如行星在各自的范围内运行;然后让它们互相追逐,犹如火星在飞溅;或者接连射人空中,好似花朵或流星;然后又在他身子背后抛来抛去,并且像丝带或蛇一般缠绕在他颈项上;他表演出各种看起来绝不可能的花样,表演得出乎想像地娴熟、优美、漫不经心;在表演过程中,他对着观众笑,脸上还闪烁着嘲弄的神情;他注视着那些球,仿佛能用眼睛的光芒把它们镇住,又仿佛只是在察看它们是否与台上的音乐合拍--所有这些都具有一种魅力。谁若是不表示赞赏,那他就可以完全肯定自己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对任何事情真正赞赏过。这里是技巧克服了困难,而美妙又胜过了技艺。仿佛困难一旦被征服,它自身就化作了娴熟和优美;仿佛要克服困难,准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办到了。如果有一丝一毫的不熟练,或者缺乏适应力、自制力,整个表演就得停下来。这里好像是一种妖术般的手法,然而又仿佛是一种儿童的游戏。其他一些节目,尽管没有像空中抛球那样优美和灵巧,但也非常稀罕和奇妙,例如将一棵假树保持平衡,同时用一根羽毛管向每根桠枝上的鸟射击。你焦急不安地等待着结果,当表演结束的时候,就感到很惬意。看这种节目不像看前一种节目那样一直伴随着一种纯粹的、止不住的喜悦心情。一个节目如果只能令人惊愕,而不能同时带来快乐,那是不能给予很高的评价的。至于表演口中吞剑,警察就应该出来干涉,加以制止。我过去看印度杂耍艺人表演节目时,他总是打着赤脚,脚趾上套着一个大环儿,在整个表演过程中那环儿一直旋转不停,仿佛在自己转动一样--听可敬的下议员或高贵的上议员在议会上慢慢吞吞或结结巴巴的发言;听他们翻来覆去讲那任何人都能跟着讲,而且讲得同样好的老话,一点儿也不能使我激动,也不能动摇我的自命不凡的念头,但是看印度杂耍艺人的表演,却使我产生这样的感触。它使我感到自惭形秽。我反躬自问,有什么东西我能够做得像杂耍一样完美呢?没有。我这一辈子一直在干些什么呢?无所事事吗?或者辛辛苦苦而无所表现吗?把语言像水一样倾注在空筛子里;把石头滚上山又滚下山;企图不顾事实去证明一个论点;在黑暗中寻觅缘由却又无法找到--我就是这样虚度了时光吗?我有没有一件事能向旁人提出挑战,展开竞争,并能对此做出十全十美的榜样,叫人家根本挑不出漏眼?我自以为做得到的最大本事莫过于把杂耍艺人的各种表演描绘一番罢了。我有著书的能力,但其他许多人,甚至连未曾学过拼写的人也会写作。我这些文章是何等的失败啊!其中有多少错误,多少生硬的转折,多少歪曲的道理,多少跛脚的结论啊!里面阐明的道理何其少,而那很少一点道理又讲得何其笨啊!然而,写这种文章就是我的最大本领。拿一个问题来说,我也要把以前看到的或想到的一切努力加以回忆,并要竭尽全力才能表达出来。我不能同时写4个题目,我能办到的也仅是让一个问题保持着明晰的线索,而不致纠缠不清罢了。我手头有足够多的时间可以用来修正我的意见和润色我的文句,可是前者我做不到,而后者我又不愿做。我很喜欢辩论,然而经过大量的艰苦锻炼,我要驳倒对方也常常要尽最大的努力,虽则对方可能满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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