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
2012-4
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中国小说学会评选 编
555
由中国小说学会主办的“中国小说排行榜”已举行了四届。前三届在天津举行。本届，也即第四届——2003年度中国小说排行榜，刚在济南落下帷幕。去年还穿插过一次大奖，叫“中国小说学会首届‘学会奖’”，那是对前三届排行榜的总结和升华。该奖的设置是在每三届排行榜的基础上评出，只评三人，“长中短”各一人。首届，长篇奖被《西去的骑手》的作者陕西作家红柯摘去，中篇奖被《青衣》的作者江苏作家毕飞宇摘去，短篇奖被《上海女人》的作者天津作家杨显惠摘去。排行榜本来是没有奖金的，“学会奖”就不能一昧地清高，它不但有了奖金，而且奖金颇重：得主每人获一辆夏利轿车。人们眼见杨显惠的女儿开着白色夏利绝尘而去，不禁莞尔而笑。中国小说学会历来清贫得很，不意首届“学会奖”经天津方面汤吉夫等诸位先生的多方奔走、协调，与天士力集团携手，终成气候，功莫大焉。正像大家看到的，中国小说排行榜的影响在日益扩大，文学界人士和小说家们已经习惯于视它为每年必不可少的文学节目。海外如美国、加拿大等国一些华人的或并非华人的文学社团，也注意到了这个排行榜，并主动来函与中国小说学会联系，称许它没有商业背景，没有功利色彩，没有人为炒作痕迹，“是一种颇具独立精神的客观公正的学术性遴选活动”。的确，中国小说排行榜何以每年在各出版社争先恐后的“年选”洪峰过后才来举行，却并无过时之感，个中缘由倒也值得深思。记得五年前，冯骥才先生作为中国小说学会会长，力主要搞起排行榜，每年向全社会发布上个年度好小说的名单。他说，一般认为，排行榜是一种商业化的行为，然而，难道只有商家可以使用排行榜么7难道我们就不能借用一下商家的排行榜，树起自己的排行榜，以富于魅力的形式张扬自己的声音么7这些话是说得很有气魄的。事实证明，经过四年来的努力，我们已经树立起了一种不含市场因素，不带功利目的，值得人们信赖的排行榜。事实证明，我们的读书界和文学界需要这样的排行榜，以推介佳作，引导阅读，推举新人，推重创新精神，推动整个文学创作的更大繁荣。当然，任何事物都不能绝对化，不能说只有自己的排行榜最权威，因为，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关注层面，不同的审美趣味，不同的艺术主张，倘若评委换了一茬人。大约一定会产生另外一个“小同大异”的排行榜的。这里，最重要的是客观、公正和胆识。但这决不是凭空而来，一切只有和具体的物质利益剥离，并且参预者具备相当高的素质和水平才能够保证。这次参预评选的评委，已如名单所列，其影响力大家可以看到。他们之中，既有学者、教授，也有作家和批评家。他们或潜心于校园，或敛迹于书斋，相对超然。他们的操作方式也比较科学，先是在他们带领学生广泛阅读的基础上（这一点太重要了）形成初选篇目，然后交给评委会。为了评选工作的公正、客观和准确，整个评选过程处在与外界的隔离状态中（前些年是不为人所知，不隔离也隔离，近年来则不得不有意回避之），不考虑作家的名气大小，不考虑作品发表的刊物和出版社的大小，不考虑作家的年龄大小、性别若何，以及所在地区的发达与不发达，不考虑评委与作家之间的私交如何，对于有争议的作品不断深入分析，充分抒发己见，最后在选票上一见高低，民主高于一切。说实在话，每年围绕某些作品的争论都很厉害，由于坚持以学术为本位，以探讨问题为手段，以披沙拣金为旨归，合作了四年，大家未伤感情，没有什么不愉快。其实，所有评选都如恩格斯所言，是在“力的平行四边形运动”中形成的“合力”而已，不可能完全按照某个人的意志运行，似乎人人都在“妥协”，人人又都在“胜利”，其结果，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但无疑地，我们是向着真理的方向艰难地挪动若。回首四年，我们也许可以说，是有一些青春的面孔或率先或比较突出地在这个排行榜上崭露头角的。比如：雪漠，李洱，红柯，麦家。范稳，懿翎，阎真，尤凤伟，阎连科，成一，杨显惠，迟子建，毕飞宇，董立勃，须一瓜。王松，漠月，戴来，叶弥，陈应松，巴桥，李铁，艾伟，何玉茹，潘向黎等等。关于本届排行榜的作品，我不拟在此逐一加以评点了。本书收录的这些作品及其评论文章，定会作出令人满意的回答。此刻我思索更多的是，既然中国小说学会的“中国小说排行榜”正在日益成为中国文学的一个窗口，那么如何防止它的凝固化，防止出现偏嗜，防止关系网的渗透，继续为读者和作家所服膺，永葆其青春与活力，就成为非常重要的问题。过去的文学时间往往以十年、五十年、一百年来计算，现在什么都在提速，文学似乎亦然。现在的东西委实太多了，杂然并陈，浩如烟海，倘若不能及时地梳理、排列、筛选，就难免泥沙俱下，造成遗珠之憾。所以，不论从文化积累的角度，精品梳理的角度，引导读者的角度，拔擢新人的角度，抑或研究文学思潮的角度，排行榜还是需要的。让我们担起我们意识到的历史责任奋力前行吧。
此次评选分长篇、中篇和短篇小说三类。6部上榜的长篇小说为：阎连科的《受活》、董立勃的《白豆》、范稳的《水乳大地》、林白的《万物花开》、李佩甫的《城的灯》、张炜的《丑行或浪漫》；10部上榜的中篇小说包括，须一瓜的《淡绿色的月亮》、巴桥的《阿瑶》、李洱的《龙凤呈祥》、李铁的《杜一民的复辟阴谋》、方方的《树树皆秋色》、陈应松的《望粮山》、李贯通的《迷蒙之季》、北北的《寻找妻子苦菜花》、张翎的《羊》、麦家的《让蒙面人说话》；榜上有名的10部短篇小说是：铁凝的《逃跑》、莫言的《木匠和狗》、叶弥的《猛虎》、王松的《雪色花》、盛可以的《手术》、魏微的《化妆》、张学东的《送一个人上路》、戴来的《茄子》、潘向黎的《奇迹乘著雪橇来》和迟子建的《一匹马两个人》。据介绍，中国小说学会是中国目前唯一的小说研究专业性民间学术团体，致力于中国当代小说创作的跟踪和研究。《2003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是一本浓缩了本年中国文学热销小说的小说集。
序：看呵，这些青春的面孔！——写在2003年度小说排行榜之前短篇小说逃跑在期待错位的背后——评《逃跑》木匠和狗讲故事与听故事——评《木匠和狗》猛虎老故事新阐释——评《猛虎》雪色花一朵“恶之花”——评《雪色花》手术欲望时代的爱情病理分析报告——评《手术》化妆短篇的震撼力——评《化妆》送一个人上路追索与偿还——生命意识的高扬——评《送一个人上路》茄子真实与虚伪：都市生活万花筒——读《茄子》奇迹乘着雪橇来节制的美好——评《奇迹乘着雪橇来》一匹马两个人人和马共奏“安魂曲”——评《一匹马两个人》中篇小说淡绿色的月亮“这一个”须一瓜——评《淡绿色的月亮》阿瑶经验被存在所照亮——评《阿瑶》龙凤呈祥热气腾腾的乡村政治闹剧——评《龙凤呈祥》杜一民的复辟阴谋在严酷的历史悖论面前——评《杜一民的复辟阴谋》树树皆秋色中年女性的心灵世界——评《树树皆秋色》望粮山象征中的现实世界——评《望粮山》迷蒙之季——献给我的同事夏侯春秋荒诞的寓言——评《迷蒙之季——献给我的同事夏侯春秋》寻找妻子古菜花“寻找”——问世间情为何物？——评《寻找妻子古菜花》羊阳光沐浴下的爱——评《羊》让蒙面人说话精神世界的探析——评《让蒙面人说话》长篇小说生命之树的疯狂生长——评《受活》挤迫下的韧与美——评《白豆》多元文化的交融与碰撞——评《水乳大地》妖娆的生命之舞——评《万物花开》羔羊生命册上的绳记——评《城的灯》历史与人性的双重审视——评《丑行或浪漫》……
二十多年前，老宋从北部山区来到这个城市，这个剧团。那正是城市居民储存大白菜的时代，储存大白菜半是生活需要半是政府 号召，因此买大白菜还有一种买“爱国菜”的名义。冬天，各户都要买回足 够全家吃到来年开春的大白菜。那时的蔬菜市场和居民的关系，就是菜农把 爱国菜送至各家各户的关系。一个黄昏，老宋被亲戚领到团长面前。团长正在卸大白菜，一辆胶轮大 车正停在单元门口。白菜们刚被过完秤，码成齐腰高的一堵墙，少说也有七 八百斤。待团长给菜农数完钱，打发他离去。亲戚才对老宋说，这就是团长 ；又对团长说，这就是老宋。团长不在意地答应一声，只一个劲儿地打捋他 的爱国菜，显然他是在琢磨怎样尽快把它们运上楼去。老宋看出了团长的意 思，问了声：几楼？亲戚替团长回答说四楼。老宋便说：叫我吧。像很多北 部山区的人一样，老宋把“我”说成“饿”。说完，他左右开弓地夹起四棵 菜就往楼上走。亲戚和团长站在楼前聊起天，谁也不去理会老宋的搬菜运动。当他们再次注意到老宋时，白菜已被搬运一空。这时团长才想到请亲戚和 老宋上楼坐坐。他们上得楼来，见白菜正好被码放在团长想要码放的地方— —无非是楼梯一侧，门的两旁。团长领亲戚蹭着白菜侧身上楼进门，把老宋让进客厅，拉开灯。亲戚坐 下了，老宋却坚持站着。团长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眼前的老宋。老宋五十岁 左右，个子偏矮，阔嘴、大脸，属于那种天庭饱满、地颏方圆的忠厚长相。他的站相儿有些山民的瑟缩，身子稍稍前倾，垂手侍立，像个老杂货店的伙 计，仿佛随时都准备从柜台里探出身子，谦逊、热情地侍侯来客。团长暗想，这分明是一个干活麻利、不招人讨厌的人——老宋是被亲戚介绍来看守传 达室的。后来团长便和亲戚讲起他被借调出国赴意大利演出的事。这团常有 人被借调出国，但他们并非担任主演，而是去作“武行”，这团的演员武功 好，善翻打，跟头翻得漂亮。团长此行便是去意大利翻跟头。提起意大利，一直不曾开口的老宋突然插了句嘴，说，意大利属南欧，从地图上看像只靴 子，高跟的。他把“高跟”说成“高更”。团长笑了，不是笑他的口音，是 惊奇老宋的出其不意，聪慧和文化兼而有之的出其不意。不用说团长本人，就是这团文化水平最高的编剧，也未必想到意大利像只高跟靴子。团长的笑 给亲戚和老宋都增加了信心，亲戚再添油加醋对老宋的优势作出讲解，诸如 家庭情况简单，老伴已去世，一个闺女也嫁了人，他工作起来定会专心等等。老宋的事就这样定了，他成了传达室的长期临时工。老宋任传达的这团叫灵腔剧团，国营。这灵腔在北方虽然不能和京、评、梆、豫相比，但在这一方，这半个省吧，还有着相当的代表性。老一代的 名伶，男角就有六岁红，八岁红，九岁红；坤角也出过大绿菊，白茉莉，晚 香玉。近几十年有过几次晋京调演，几位年轻艺人和“梅花奖”也曾经擦肩 而过。灵腔还参加过数次省剧地位的竞争，虽未成功，但毕竟又给这剧种增 添了一些光彩。在剧场艺术不景气的大形势下，灵腔团却磕磕绊绊地生存了 下来一当然，每年的四百场“野台子”，是维系他们生存的主要方式。老宋在团里的任务是传达、收发、兼烧一个开水锅炉。中国人对开水本 来就情有独钟，开水对艺人则更显重要。演员进排练场之前，水瓶子里的茶 叶必得先用开水沏上，之后随喝随续，一续一天。不光演员，家属们也需要 定时定点打开水，届时鱼贯来到老宋的锅炉房。打开水，对于一个剧团，乃至对于每一个有单位的中国人，真是一件实 实在在、心照不宣的便宜事：开水，白打！老宋也深知这点，所以他对人们 的开水观就格外重视。每天早、中、晚，锅炉不仅定时定点烧开，温度也绝 对可靠。那时，老宋还必得站在当院，亮起大嗓喊几声：“水开了！”老宋 所站的当院，正是这团一面为办公楼，一面为宿舍楼，一面为排练场的三面 合围的中心地带。老宋一喊，人们都坐不住了，即使有的人家暖瓶正满着，老宋的喊也会让他们心动地再去打上一锅一端回家可以把脏污的下水道冲冲。再说，老宋的喊里是有称谓的，这称谓似更能激起人们对开水的热情。为 了这称谓，当初老宋还颇费了一些心思：他当怎样称呼他们呢？喊团长水开 了？他却不能只招呼团长一家，那岂不是眼里只有领导么——这不符合老宋 的做人准则。喊演员们水开了吧，这楼里还有不是演员的职工。喊同志们，同志们水开了，又仿佛把自己摆错了位置，仿佛是一个领导在向大伙儿发命 令。什么也不说呢，就喊水开了水开了，可那是一种对所有人的失礼。发愁 的老宋沉思良久，最后想起了一个称呼：老师。老宋最尊敬的人莫过于老师 了，自己那点有限的地理知识，就来源于他在乡村初中时的老师。那时，他 最喜欢的课就是地理课。后来因为家境不好，他只念到初二。现在老宋决定 将全团干部演员职工家属统称为老师。老师这个称谓毕竟谁都不反感，演员 听了高兴，领导和职工家属也不会挑理，无亲疏远近之嫌，无厚此薄彼之意。于是，老宋就站在院子当中开始了他的呼喊：老师们水开了！老师们水开 了！时间久了，团领导竟把老宋的呼喊固定成最好的召示全团的形式。比如 开大会，比如演出出发前的装车，比如年节时分大米，比如和哪位老艺人的 遗体告别，都是老宋站在院中呼喊：老师们开会了！老师们装车了！老师们 分大米了！老师们和九岁红老师告别了！九岁红的后代听出了别扭，想去找 领导反映，唱小生的老夏说，今天的追悼会就靠了老宋这一嗓子，开得多热 闹。你要靠领导通知，人们十有八九不到，你说哪个划算。不过，这并不是说老宋是一个喜爱喧闹的人，相反，他沉默寡言的时候 居多。他的语言似是很金贵的，不像他的两条腿那样勤快。每天每天，他按 时出入各个办公室和排练场分发报纸、杂志、信件。他步履轻捷，悄无声息，就会把报纸、杂志分送给该送的人，且从未出过差错。就连家属中第二代 乃至第三代所订的名目古怪、图文花哨的报刊，他也会毫无怨言地亲自送至 他们手中。那时他只有两个字：你哩。他把“你的”说成“你哩”。除了分 内的事，分外的事老宋也没少做。二十多年，光是搬白菜，这团里有谁家没 让老宋帮过忙吗？没有。后来，储存大白菜的时代终于过去了，但这团里的 家属们需要老宋帮忙的事情却没有过去。五楼的人们说，老宋，帮我把这罐 煤气扛上去吧。三楼的人们说，老宋，我买的沙发来了，你给搭把手吧。一 楼的人们基本不用老宋帮忙拾东西，但有几位妇女喜欢织毛衣。天气热的时 候她们坐在院子里，坐在传达室门前的树阴下忙手里的活计，见老宋有空，就喊，老宋过来，给我架着毛线。老宋坐在小板凳上和女性家属面对着面缠 毛线，一边静静地听她们聊天。有时她们也打趣他，说，老宋，你看上我们 当中的谁啦，我们就照着模样给你“踅摸”一个。老宋落寞地笑笑，撑着毛 线的双手撑得更开。猛看去，好像要抱住眼前的谁。这场景就在众目睽睽之 下，却从来没人说闲话，就因为坐在对面的是老宋，老宋的人品这团里的人 是心中有数的。P1-3
《2003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介绍了本次评选分长篇、中篇和短篇小说三类。6部上榜的长篇小说包括《受活》、《白豆》等；10部中篇小说包括《淡绿色的月亮》、《阿瑶》等；10短篇小说包括《逃跑》、《手术》等。本次小说排行榜最重要的是客观、公正和胆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