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德堡坠入情网
2006-1-1
北京工业大学出版社
龙应台 等
356
350000
无
台湾及海外华文文学本质上与大陆文学同宗同源,但在表面其地域的特征,展现其生活经验与情感经验,不无可资参考、借鉴之处。随着世界范围华文文学交流的深入开展、全球华人之间文化视野的相互拓宽,并伴随中国社会的历史进程和人们思想、生活的日益丰富,台港及海外华文文学将不断有佳篇新作引起读者的兴趣。 作为大陆专门介绍台港及海外华文文学作品的《台港文学选刊》,多年来在推介这个领域的作家作品方面积累了一些资源和经验,我们以为,跨入21世纪,无论文学写作的拓展,还是读者市场的需要,台港及华文文学都依然呈现着广阔的阅读前景。对其做进一步的触摸探视,做更为深入、全面的选择介绍,对于促进华人之间的交流、增强民族凝聚力以及满足人们的精神需求,陶冶性情,提高文化素质,建设精神文明,都不无积极的意义。为此,我们编选了《在海德堡附入情网》——2005台港及海外华文作品精华以飨读者。 此精华本均从2005年的《台港文学选刊》所选作品遴选编成,称为“精华”,是就其多次筛选而言。其中既有名家精品,也有新人佳作,可方便读者鉴赏和保存。
小说 你要在大马士革待多久? 宝岛拜金女 两个爸爸一个妈妈 实级商务英文会话 出外 我们的神 沉默咒诅 煤球 疾 板间房 第二音节 黯红 挂钟、小羊与父亲 海堤 我的紫色恋人 行为艺术 在海德堡坠入情网 黑轮·米血·关东煮 大路 女孩们经常被告知 疯子 咖啡不苦 最后一束康乃馨散文 弄的艺术 旧日红 回首金钢桥 子王 不在 红唇与领带 你的心怀有 药瘾 流离 张恨水的散文 重组这幅画的故事 蒲公英 受难百香果……
无
冲着龙应台的名头买的,发现大部分都一般一般,龙部长的也是,和她的杂文比较,差距N远!
故事大多发生在大陆外,有西亚,有欧洲,有非洲,也有台湾,更多的是将两种不同族群之间的故事,比如战后的军人和台湾当地土著,再比如留学国外的学生。故事有当代也有现代,有小说也有散文,有情节趣味性强的,也有犹如呓语不知所云的。我承认我看处内地以外的华人写的文章有些费劲,有些用词的习惯和我们不一样,看起来挺别扭。总的来说,可以看看,龙应台那篇海德堡的文章不知说的是不是她自己的亲身经历,相当凄美的一个故事;还有后面散文里一些谈到宗教的文章,结合着欧洲的游记,读起来还是相当令人神往的。
想起来要看龙应台的小说,去借,找到一本港台小说散文合集,作者龙应台等。龙的小说有一篇:《在海德堡坠入情网》。在整个集子里真是鹤立鸡群,羽毛利落,姿态高洁,一下子让我想起好几个人来。
说是想起,其实不过是隐隐约约闪一下念。人的面目都是模糊的,只觉得一篇小说里重重叠叠都是影子。仔细追究,勉强数出池莉(大概是因为她的《看麦娘》),安妮宝贝,再勉强,不自量力的搭上我自己的某个小说(并没有比较的意思,只是隐约有相似之处)。算来实在不多,还都多少是勉强的。因此也并不是某某和某某像,是整个的当成了一类。
从情节上来说,两个一起长大的女孩子,出身不同,道路各异,性格迥然。生活与为人走到两个极端。很多年后重遇,各自都有了经历。于是相互影响,否定对方的同时又渐渐怀疑自己。整个故事归结起来只是这么简单,我去掉了太多的血肉,但这些血肉竟然能被如此干净轻易的剔除,可见这篇小说是多么的棱角分明。
之所以棱角分明,是因为情节设计的太好,故事如此清楚明白的表现了主题,以至于故事性如此之强,而选取的细节又是如此具有代表性和表现力。同时人物的性格鲜明饱满,让人一眼就看透看全。总而言之,什么都是明白清澈的。
故事大概可以分成三类,小时候看的故事,看完了大人总要问学到了什么,这是教化的故事,寓言是其中的代表。再有就是情节有趣的故事,奇思妙想,快意恩仇,酣畅淋漓的让人欲罢不能,这是故事的故事。最后一类很难说清楚,套一个大帽子,叫文学的故事。或者有所反映,或者有所思考,或者有所艺术,不一而足。它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比之寓言,它可能更深刻,比之纯粹的故事,它可能更荒诞。所以很多时候,这三种分类的故事界限不明,《在海德堡坠入情网》显然应该归入最后一类,却像寓言一样典型,像纯故事一样曲折,这正是这篇小说的妙处。
像寓言一样典型——两个人物的性格走向了两个极端,而这样两个极端的人物竟然从小到大都是朋友,在彼此的生命中有着大片的交集以至于影响深远的成为了小说。这是怎样天作的巧合,巧合的以至于难以置信。在这样一篇现实主义的小说里,难以置信意味着故作姿态,意味着表演过火,我们的主角由化妆师精心装扮,送上舞台,喜怒哀乐楚楚动人。很早前我以为演员在需要的时候哭出来是了不起的本事,哭不出来是要借助眼药水的。后来我才知道这只是不值一提的基本功。戏剧不是作假,但如果你只是被演员地眼泪打动,那就是真的上了当了。
情节的曲折是小说的亮点,当一篇小说具有文学性的时候,单纯的娱乐性似乎就成了需要做出些选择的鱼和熊掌,即便不是舍此取彼,但很多时候是此消彼长。要能兼顾二者,显然需要丰富的经验和高超的构思能力。然而同样,戏剧性越强就显得越假,一个片断震撼而直指人心,观众会唏嘘良久。然而当所有的片段都如此,观众或者会同情会深思,却将终于疲于与演员一起欢笑悲伤。
其实也未必完全是情节本身曲折,细节本身稀奇。语言的处理和技巧的运用可以强化这一特征,例如素珍的婚姻,看了三年的电视,这本来是件挺正常的事,但在这个细节的处理上,对“看三年电视”的单调和素贞的懦弱服从明显的强调,与前后“我”刺激大胆的生活强烈的对比,加之所有的语言都带着比呐喊还震耳欲聋的暗示,这些都十分成功的向读者迅速准确的灌输了感情色彩和理性判断,顿时使得这个情节非比寻常起来,似乎素贞天天看电视是一种无法忍受的刑法,而她居然这样活下来了,可见其有着怎样的生活,怎样的性格。
再说结构,小说的时间轴是打乱的,但并不给阅读带来丝毫障碍。开头不久就抛出素珍的死,很提神,很惊心。由此展开的情节多少带了破案的意味,这是制造悬念的高招。之后现实与过去交织并进,来龙去脉逐渐分明,逐渐水落石出。整个小说从容不迫,神清气爽。不愧是盛名之下的作家,谋篇驭篇的功力神乎其技。
既然有驾驭,就必然在该拐弯的时候拐弯,该减速的时候减速,该疾驰的时候疾驰。读者观光游览,导游解说介绍,同时身兼车夫一职尽心尽责。跟团旅游的特点就在于此,不容许流连,不容许闲看花花草草,要看就看那些有名有姓的景点。即便峰回路转,行程也流畅清晰——是线路,而不是空间。
其实很久以来,看许多作协作家的文章,都惊叹于其高超的驾驭能力,秩序俨然,用字精准的像是计算出来的,尤其是散文,除却精准还要加上考究。让我有一种身处故宫的错觉,要严肃了态度,不可嬉笑打闹,天威赫赫,只差要净手焚香。
《在海德堡》远不到这种让人屏息敛气的地步,却似乎多少有些相通之处。作者在小说中是如此的高高在上,冥冥中上帝无所不在。作者笔下,或者抵死深情,抵死回肠荡气,那都是做出来哄读者的。你看他自己,理智地安排,冷静地驭笔,何其超脱而不食人间烟火。从前看窃书讲自己写小说,说和写论文没什么不同,为了表现这个,想一些办法,为了保证那个,用一些技巧。一个开头写五遍,不是因为计算失误,就是计算好了应用失误。
才看了一篇评80后作者的文章,说某一位作者缺乏驾驭能力,只沉迷于写作的快感,而忽视了经营和控制。这批评很中肯,其实是大部分80后写手的通病,因为缺乏正规专业的写作训练,大多都仅出于喜好而写作。
在格非《塞壬的歌声》里有一篇谈到这个问题:写作的过程是事先完全设计好,还是在过程中进行创造。格非的选择是后者。
实际上,事先完全设计与在过程中创造不是完全绝对的,只是即兴创造也可以通过不断地修改甚至重写成为设计。王小波推崇《情人》,说《情人》中所有的段落都是经过精心重组,从而达到了某种真正艺术的境界。他说如果你写了一篇本身有药可救的小说,也应该不断尝试着调整段落,以渐渐领悟,或能窥得些许门径。
这应该算是多重工序更为精心营造的设计了,设计与自然不见得是对立的概念。这在诗词上几乎是常识,推敲的最高境界是不露斧凿之痕,王维苦吟踏入醋缸,但诗却像一笔挥就一般。这未必是实,但圆融自然的的确确是可以雕琢出来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然而诗和小说毕竟不同,诗短小(即便是长诗也远短于小说),本身就是精致的工艺品,营造的是超乎现实的意境。小说是否可以完全靠技巧,靠雕琢实现自然圆融,这很难说。但至少就《在海德堡坠入情网》这样的小说而言,与这一目标几乎是南辕北辙的。
精致的工艺品小说,上帝一般的作者本身并没有什么可以指摘。所区别的只是读者的口味。我喜欢《在海德堡》,因为它的鹤立鸡群。但我也喜欢这本合集里的另一篇《疾》,这篇近乎先锋实验的小说似乎不如《在海德堡》这样成熟完美,但却有某种独特的吸引力。相比于传统小说,一些现代派的小说似乎更真实自然。没有明确的主题,因此没有指向明确好恶分明的情节,它建立一个空间,交由读者自己探索。在文字上,它也会营造某种气氛,渲染某种特征,但它是不动声色,近乎中立的。在情节上,主线情节(如果有)被淹没在大量对其无意义,或者本身意义模糊的背景噪声中,,从而整个小说变得立体,而每一个角落都似乎可以挖掘,Everything transitory is,but a metaphor。在结构上,意识流或类似手法的运用使转折不显得尖锐,突兀被抚平,读者和作者没有高下之分,只是两个对面相谈的朋友。
《在海德堡》更像是一篇充满了明确喻意的寓言,而真正最打动我的唯一一处,是素贞决意去找钢琴家时,“我”追出去在楼道口对她说的话。在小说中,这个情节是这样处理的:
“她正在楼梯转角,我一半在门内,一半在门外,说:
‘……’
说了什么,我竟然不再记得。
至今,我苦恼着,究竟我说了什么?我只记得她的回答,在那幽暗的楼梯口,她说:
‘你不一定是对的。’”
这是整篇小说里最为模糊,最为暧昧的情节,虽然这大概依然是作者用高超技巧耍出的花枪,但我不得不承认,这终于没有交代,终于空白和模糊了的一句话,实在有着无穷的深味,太让人动情。
我想作者在此也必然动了情,甚至落了泪。像一个凡人那样,自己有着太深的情感,说给面前的人,即便语无伦次, 也动人心魄。
龙应台是除三毛外我最喜欢的台湾作家。拥有她的第一本书就是《在海德堡坠入情网》,我还上高中,老爷子当时直皱眉头(现在都还记得那个表情)。
龙应台的《在海德堡坠入情网 》,忍不住一看再看,在寒冷的冬日,戏里太阳的热度,仿佛指尖沙一样轻轻泻去。握住的只有真实。以及,残酷。
那并非真的是爱情故事。
自从法利塞人向十字架上的耶稣吐唾沫起哄的那日起,“扑杀纯白羔羊”作为人群的劣根性,就如同盐柱般保留在人性历史的阴影之中,永远不会倒坍。
所以我对芥川龙之介的那篇小说莫名喜欢,忍不住抄袭了一下,却发现完全没有这种毁灭的天赋。我回头一看,自己的影子正在法利塞人的最边沿徘徊,手里竟也捏着一块石头。于是只好冷笑。
各种《红楼梦》的狗尾续貂,都无非是拿捏不住自己和人群的距离。于是其结果都是惨淡无聊。
我。人群。
之间的关系是?
拒绝,作为一种姿态,常常被认为是明智。
但,总有拒绝不了的东西。
于是欣然卸去从前,彻底忘却今夕何夕,只为了旁人所不能理解的某个召唤而去。即使明知道会灰飞烟灭。
当那只洁白的羔羊也这样跑向未知的荒野时,我们这些法利塞人的心中不免跳荡着贪婪和嫉妒,会乞求狼群在路上将她撕成碎片。
作为蓄谋已久的准备动作,牧师的女儿将自己扣至脸颊长及脚踝的裹尸布撕开来,让清风透凉腋下,让世上唯一的一个人看清楚了自己赤裸的灵魂。在她们如此亲近之前,彼此之间怀着莫名的恐惧和靠近的渴望,一再试探。人与人之间,既是深渊,也是乐园。
最终她们的身躯变得透明,目光变得因信赖而快乐,法利塞人和羔羊达成了同谋关系。
而和同是法利塞人的她的丈夫,却从来没有揭去这讳莫如深的阻隔物。为何?
羔羊也知道自我保护吧。一旦选择错误,赤裸的灵魂迎接的便是唾沫和石头。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无可救药的法利塞人,一生活在由于嫉妒而绝望的占有欲中,对她。
但她爱他。
这不会改变,因为这是使她能够安睡的自古的能源。
这爱,沉重如同千丈的裹尸布,“两个人扭开电视一起看到死”。
她不会逃离这种爱,因为爱已成为她必须背负的十字架,要赤着足,戴着荆冠,走到天荒地老。
但幸得她还有自己可以改变。
是的,她自己,有什么不可以?
整个世界在羔羊洁白的眼帘中看去,充满了圣洁的美景,一处处都是天使飞翔赞歌缭绕的乌托邦太阳城,那么,为什么不可以去远方?
垂下头来啊,垂下头来!
她的朋友尖叫着。
看看脚下!你这呆子啊!
勇敢的朋友手提长剑,在那里左冲右突,劈斩着无物之阵。她同样,是自己创造出来的英雄。
不管不顾,羔羊温柔地笑着,向远方蹦蹦跳跳。发现自己,承认自己,是一条太迷人的路。
但是那些扭动的长着牛足的长蛇,腥臭的鳞片被硫磺烈火炙烤成了墨一般黑,正在脚下密密蠕动;撒旦和他女儿孽生的“罪恶”,守着万里长桥的入口,天堂之路窄得只剩下一条笑柄。
接下来的一幕,但愿你的想象能够慈悲地放过:鸽子撞上猎枪,蝴蝶触到蛛网,魔鬼掳到新娘。
其实是一个颇具有哥特意味的故事:流浪的羔羊,献祭者正好遇到黑暗祭司。于是马上血腥的仪式就进行了,在超越世俗头脑的空间背景之下,两者各得其所,一个奉上灵魂,一个许诺永生。
可是放到现实生活中,有了警察,法律,骨灰盒,验尸报告的介入,就成了荒唐庸俗的婚外恋故事。多么可笑,渡边淳一可以大笑!一切早安排就绪,为何你们没有发现?
从朋友角度,我们可以说牧师的女儿淑贞死得过于冤枉。
虽然她的自我觉醒早就在进行,却从没有这么彻底,苍白的火焰一跃而起,烧得如此艳丽坚决。第一次出轨的尝试,我们可以这么说,就带来了死亡,不菲的代价呀。法利塞人幸灾乐祸极了,说,要谨守门风,你们这些小母鸡们。
好像这就是他们可以窃取、断章取义和推广的全部经典。
真正的知者佩萱,发现世界上有人力无法挽回的事情,如米夏的失踪,如淑贞的死亡。
那么,这些人的生死给自己与世界的关系带来什么影响呢?
他们,莫非是船,渡自己上岸,然后自沉水底?
他们,莫非是虚妄,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观察他们的消失给别人带来的影响,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和人家的反应互相参照,减少发疯的几率。证明他们确实存在过,而且作用是使出自己之外的一个老太太和一个中年男子悲痛欲绝。
其实,倒也没那么多值得发疯的事。连死亡都不能,还有什么呢?
最后,只剩一个人,天长地久地活下去。活下去,思索来龙去脉,与虚无再战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