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世世未了缘
2000-9
接力出版社
刘墉
202
96000
无
我们幼稚园最爱的老师在哪里?
他还在不在人世?
我们小学最好的朋友在哪里?
我们还记不记得彼此的名字?
我们初恋的情人在哪里?
为什么早已失去了感觉?
我们的家人在哪里?
我今晚能不能与他相聚?
何必问前生与来生,
仅仅在今生就有多少前世与来生,
就有多少定了的约,
等我们去履行?
多少断了的缘,
等我们去重续?
就有多少空白的心版,
等我们用明天,
去写一个缘的故事……
刘墉:画家、作家。一个很认真生活,总希望超越自己的人。曾任美国丹维尔美术馆驻馆艺术家、纽约圣若望大学驻校艺术家、圣文森学院副教授。出版中英文著作六十余种,在世界各地举行个展近三十次。创作的原则是“为自己说话,也为时代说话”;处世的原则是“不负我心,不负我生”。现主持水云斋。有一颗很热的心,一对很冷的眼、一双很勤的手、两条很忙的腿和一种很自由的心情。
自序 生生世世未了缘前言 一连串的挣扎与感动情深未了缘 多情却似总无情 无限的爱 被他疼爱一生 当老人变成孩子 总在缘里面夫妻未了缘 轻轻摘下那顶绿帽子 如果少了那个爱生生未了缘 不要回忆了吧! 当我们亲身投入 生生世世的家 小童工的笑与泪漂泊之歌 漂泊的八首歌亲子未了缘 生命中的气球 别挡住春天 养的恩情大过天 为了牺牲为了爱 有爸爸多好 没了手的爸爸天地未了缘 拥抱大地的情怀 所有的港都能停泊今生未了缘 让生命在记忆中呈现 再年轻一次 当我们年轻的时候 美丽的结束生生世世未了缘 写一个缘的故事
年轻时,做过五年电视记者,主持了许多节目,也获得不少掌声,却总难忘记一件糗事。 那是访问名小提琴家马思聪的一个特别节目,由我制作、主持。 马思聪到台湾,当时真是万人瞩目的新闻焦点,接下这个节目,我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能独挑大梁,紧张的是节目要现场播出。 一个小时的特别节目,除了马思聪演奏几曲,剩下的全是访问。 事先阅读了马思聪的各种资料,我拟出了自认为最精彩的题目,并且预估了马思聪可能作答的时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节目的进度控制好,也才能适时“上广告”。 所有的题目中,最重要的一个,是请马思聪回忆“文化大革命”时期的遭遇。 我相信,这是观众最希望听的,也应该是内容最精彩的。当然,更是马思聪最有得说的。 时间长度?最少十五分钟!说完,就上广告! 节目准时播出了,经过前面一段寒暄,我提出那最重要的题目: “马先生!经过这么多年的流离,您是不是能回忆一下‘文化大革命’时的遭遇?” 马先生居然淡淡一笑: “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回忆了吧!” 我怔住了,全摄影棚的人都怔住了,空气凝固了!原本算好十五分钟的答案,只用五秒钟就答完了。任我怎么追问,马思聪就是那句话—— “不要回忆了吧!” 多年来,我一直把这件糗事挂在心上,觉得马思聪是怕涉及政治,而刻意逃避。 直到最近。 《辛德勒的名单》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之后,纽约电视台制作了两小时的专辑。 专辑里播出了当年屠杀犹太人的瓦斯毒气室。天花板上悬着一条条管子,管子下端是“喷头”。 成千上万的犹太人,有大人,也有孩子,被骗说传染病流行,而剪短头发、脱光衣服,排着队进去。 然后一群群抱在一起,尖叫着死去,再一堆堆被拖出来。 纪录片里,是高高的焚尸炉烟囱,死去的活人和“活着的死人”。 许多孩子伸出细细的手臂,上面刺着号码。 许多人像木乃伊般,摇摆地走着。 专辑里也访问了幸存的人。 记者问:“请你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 其中一位,居然淡淡一笑: “不要回忆了吧!” 他是一位知名的摄影师,专辑里拍了他的近作,都是色彩华丽、充满幻想的画面。记者很不解地评论: “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痛苦的记忆,完全没有进入他的作品?” 倒是另一位幸存者说得好: “何必活在痛苦的记忆里?不去想,就是活下去的方法!” 我突然发现,他们跟马思聪是多么相似。 想起我二姨说过的话—— “你二姨父‘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被抓进去,每次我去看他,都劝他嘴软一点,认个错,不要想得太多。结果,那些不去想以前的人,都熬过来了,你姨父却死在里面。”深深叹口气,“他没办法不去想以前呀!” 也记得小时候在巷口摆水果摊的伯伯。总跟我父亲说当年怎么穿着睡衣、跳上墙头,看土匪冲进他的家门…… 我很小,却能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形容自己的身手矫健,使我佩服极了,想像他是会轻功的武林高手。 只是,三十年过去,再回到那条街上。 景观全变了,他的小竹棚,改建成楼房。水果摊收了,靠租金过日子。 “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常提起您,说您是留学日本的博士,家里的产业” “不要回忆了吧!”他挥挥手,抬起眉头,眯着眼,吐着烟圈,看着街上驶过的一辆又一辆车子。 午的阳光,把他蓬松的白发照得好亮好亮。 那画面,我永远不会忘。 “你觉得我们前年去欧洲,什么地方最好玩?”有一天,我问妻。 她歪着头想了想:“都好玩,但是印象最深的,是那个古堡。” 我没问她是哪个古堡,因为我猜得到,虽然看了几十个古堡,她说的必定是“那一个”。 早忘了是在什么国家、什么城市,甚至很难记得古堡的全貌。因为遇到大塞车,我们到达古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斜斜的夕阳,把残破的古堡映成深红色,我们站在城墙边看下面的小城,整齐的房舍、尖顶的教堂、斑驳的秋林和远远闪着天光的一湾小河。 只看了一下,导游就催我们走。 游览车在山脚的停车场等,为了赶时间,我们不得不沿着一边的小径走下去。天晴了,小径下落满黄叶,有些湿滑,相互扶持着,总算来到山脚。 旅行团的人还没到齐,我们竖直农领,站在冷风咀,看河I衍驶过的汽船和后而闪烁的浪花与倒影。 知为什么,跑了五个国家,看了瑞雪也游莱莳河的瀑布,我们象最深的,却是这个已经忘了名字的古堡。 我们甚至很难形容出那古堡的样子。 只是,那不是隔着车窗见到的,也不是坐在游船里浏览的。而是,我们亲自,一步一步走进去,又走出来的。 那不是客观的欣赏,而是主观的感受,用我们的全身投入。 由前年开始为台南玉井乡的德兰启智中心募款,可是,直到去年初,才真正见到“德兰”。 白发的修女和成群智障的孩子来迎接,带我看他们的教室、复健中心、手工艺作品和迷你小马“阿宝”。 我跟着院骧的“阿嬷”,学习怎么教孩子爬,发现一般幼儿天生就会的爬行动作,对那些脑性麻痹的孩子,竟是如此一难。 我也试着扶一个孩子坐起来,才知道他僵白的身体,难以弯曲,他生都不曾真正地坐过。 我把一个十岁的孩子抱起来,惊讶地发现。 ……
自序 最近在美国,有个男人被抓了,因为他同时拥有四个老婆,而四个老婆都以为自己是“他”惟一的太太。 他总是提起行囊,在妻儿的祝福下出门,说是要到远方做生意。然后开几个小时的车,到另一个老婆家,接受热情的拥抱。 每次“倦游归来”,他总是惭愧地摊摊手,说这次的远行,又一无所获。 每次,他的妻子们都拥吻着他说:“没关系,我有工作,家里也不缺钱,只要人回来就好!” 当那四个女人发觉真相时,都自认是丈夫最爱的女人。当记者访问她们时,每个人都说: “我不恨他,他很爱我,很爱孩子,很爱这个家。他在外面太寂寞了!只要他回到我身边就好!” 有个朋友看到这则新闻,打电话给我: “糟了!只怕我也有另外一个家。” “这是什么意思?有就是有,为什么说‘只怕’”。 “因为我总是做同样的一个梦,梦见一栋大房子,门口有对石柱,柱子下开着一丛丛的小黄花。梦见我一次又_次走进大门,接受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的拥抱。他们好激动,都流着泪,怨我为什么离开那么久才回来。那房子好大,好漂亮,但是天花板漏水,门楣都垮了。”他紧张地说,“每次我都觉、得好惭愧,怪自己为什么弃他们于不顾。然后对他们说:‘这次我不会再走了,我会好好把家收拾一下!’可是才说完,梦就醒了!” “不过是个梦罢了!”我安慰他。 “可是太真了!又让我太矛盾了!每次梦醒我都想,如果我真在梦里的那个家留下,不是又亏欠我现在的这个家了吗?”顿了一下,他喃喃地说,“最起码,我也应该把梦里的家修好了,别让那边的老婆孩子淋雨,才能醒过来啊!可是,可是为什么每次还没动手修,梦就醒了呢?”想起少年时听过的鬼故事。邻村一个男人,家里盖房子,上梁那天,因为缺样工具跑出去借。大概心急,居然骑着脚踏车硬闯平交道、被急驰而来的火车正正地撞上。 从那天晚上,他家里就总是传出钉钉子、锯木头的声音。房子后来盖好了,奇怪的声音还是不止。有人绘声绘色地说,见他进进出出扛木料。也有人讲,这样厉死的人,死的时候心里只惦着家里的房子,那魂就舍不得投胎,宁愿回到原来的家里,完成未竟的工作。 “他会一直做,一直做。我们阳间代他做好的,他看不到,可是他已经成了没有形体的孤魂野鬼、怎么做,也做不出成绩。这就是为什么闹鬼的地方,会一直出现同样的鬼影和声音的道理。”说鬼故事的人瞪大眼睛,“直到有一天,他不得不去投胎,去另一个人家,过另一生。” 问题是,另一生又有另一生的最爱、另一世的新欢,如果来生又有未了的心愿,而不得不死,当他的灵魂离开躯体,会不会想起自己在前面一生甚至生生世世的“未了缘”呢? 虽说人能忘情,虽然许多人在追求“了却尘缘”的境界,但这世间,有几人,能平平安安、一无牵挂地离开了! 像是远行的人,他们回头,回头,又回头。如果圭能等,飞机也能等,你再给他十天八天,他仍然有做不完的季,他仍然舍不下那个家。 只是,我们生生世世都有家,都舍不下。如果世间有轮回,我们又都能轮回到人间,不就像那有四个老婆、四个家的美国男人,总是走出今生的这个家,进入来生的那个家吗? 如果有可能,我们离开躯体,神游太虚,过去的生生世世 都浮现眼前。有我们死时,仍嗷嗷待哺的孩子、仍在建造的房子、正热恋的情人,以及许许多多只有我们自己才能拯救的爱妻、爱夫与爱子。 如果上帝说:“选一个吧-让时光倒流,让你回到那一世,去续一段未了的尘缘!” ……
虽说人能忘情,虽然许多人在追求“了却尘缘”的境界,但这世间,有几人能平平安安、一无牵挂地离开?我衷心盼望:读者能在安静独处的时候,看这本书,不必讨论,不必争议,只要用心去感觉——那是不是真的?死人可以等,活人等不及啊!有时候手术台前面,堆了一堆尸体。救了不少,也死了不少?你能伤心吗?你有时间去哭去笑吗?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