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扬
2009-4
万卷
吴洲 编
227
无
第十一届新概念作文，获奖者精华范本B卷，2009年盛装打造90后的青春文学盛宴。
遇见你，我很快乐
故事简介：林小暗，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童年近乎梦幻与疯狂，她的母亲似乎患有神经质，晚上会做出奇怪的事，暗中刺激着林小暗的心灵。林小暗有小女孩的纯真，也有爱美的天性，她迷恋于母亲的高跟鞋无法自拔，常常留恋于街角的小吃坊，喜欢黑夜，喜欢踩鹅卵石……她的童年因为孩子的心灵而单纯，因为母亲的诡异而复杂。后来，母亲嫁给富商临易，林小暗的名字改为临暗，母亲不久因病而亡，她与继父陌生遥远，与家庭保姆小艾却情同姐妹，她们有女孩子间最美好的感情，她们惺惺相惜。临暗常常夜不归家，在大巴里睡一整夜……她常常感觉要离开南方到北方去，然后有一天她真的离开了，只身一人乘着火车去北方了……
报上有一则寻人启事。
寻找临暗
临暗，女，汉族，七六岁。身高约一米五八。2000年8月7日从家中出走，身穿白色棉布裙。请她本人看到后迅速回家，家人十分焦急。望知情者提供线索，拨打13898932XXX，与艾小姐联系。当面重谢！
临易于2000年8月10日
林小暗（童年。高跟鞋。妈妈）
林小暗：我喜欢黑夜。黑夜我做梦，月光蔓延到深处，漫山遍野都是妈妈明媚的笑影，潮水一般淹没我的脚踝，空气中有咸咸的海水味，耳边是贝壳的呓语……一切一切都虚幻得很真。这样很好啊，可以让我暂时忘记还缺少一个爸爸。
有一天，天空飘起细雪，记得是那年的第一场雪。我戴着大红的棉帽子，大红的厚手套，傻傻地站在广场中央，鼻尖通红，看空中的烟火升腾，绽放，熄灭，看情人亲人一对对幸福地依偎在一起。我孤单一人，远远观望。就像被抛在了世界边缘。
天气寒冷，仰头观望火焰看得脖酸目痛，我低下头，把脖子缩进毛衣领子里。在黑暗的地上看见一簇快熄灭的焰火，闪着微弱的光芒。
在我吸着滑溜溜的鼻涕的时候，听见时钟在我头上敲了八下。
还没作好准备，措手不及地，我八岁了。
然后新一年来到，全世界欢庆，只有我默然。
我对什么都有预感，预感。 ，
高跟鞋和一个声音会扰乱我的梦境。
那年的很多个夜晚，可以听见一个声音。
小暗。小暗。小暗。
有人常在黑夜中叫我的名字，平静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念，中间从不停歇。她把“小”字念得很轻，轻得像云掠过天际。然后很自然地滑过那个“暗”字，整个动作完美得像在念圣经。那个声音如箜篌的弦响，整整几个夜晚都撩拨着我幼小的心。那两个字的音节在她唇中生成纯白的花朵，清香突兀地开放在黑夜里。神秘，鬼魅。
是谁？是谁？
黑暗中我在另一个小小的房间蜷着身体缩在木床的一角，像听一场音乐会那样全神贯注地，屏息竖耳。黑暗中我双手抱膝，头靠膝倾听。我相信这不是梦，不是幻觉。
像是女子纤弱的鼻音。
接着是高跟鞋叩击地板的声音。我抓着被角，惶恐地睁大眼睛。因为想起院子里的小朋友说过只有鬼不睡觉，喜欢飘来飘去。鬼，好像飘到家里来了。我抱头钻进被子里，强迫自己闭上耳朵，闭上眼睛。天要亮了。天快亮了。
每天黑夜我隔着墙门能听见里屋的动静。越想越害怕，鬼为什么要叫我的名字，为什么要穿妈妈的高跟鞋走来走去，鬼怎么有那么好听的声音？我在被窝里紧捏着小拳头，紧张得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几乎每天都这样，晚上被吵醒，然后失眠。第二天早晨，我刷牙的时候，通过镜子看到自己苍白的小脸，再从镜子里看到妈妈苍白的鹅蛋脸。妈妈也被那个鬼吵得不能睡觉了吗？
有天晚上，我鼓起勇气想去看看那个鬼，起码我想告诉她，她不是个礼貌的孩子，她打扰到我和妈妈了。我可不想明天在和小朋友玩踩石子的时候，没精神。这几天我没好好赢过了，本来我是这个院子里踩石子最棒的。我还要告诉那个鬼，她害得我白天不能好好玩游戏。
我掀掉被子，穿着白色棉布睡裙披着长发去地上寻探拖鞋。两只脚丫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儿，总算找到木拖鞋了。我隐隐约约听见那个声音来自里屋。天，她到妈妈的房间去干什么？她一定会让妈妈睡不着觉的。
我趿拉着拖鞋朝那个地方走去。黑暗中拖鞋与地板“嚓嚓嚓”的摩擦声在我听来已经盖过了那个声音，还是那个声音听到我来了，她害怕了就低声了呢？可还是听得见高跟鞋的声音。月光潮水一般漫进窗户，潮湿的风捎来花香。我开始猜想，那个鬼长什么样，有长长的白裙吗？有如黑藻般的长发吗？有妈妈美吗？她～定偷穿了妈妈的高跟鞋，才把地板弄出巨大的声响来。
我已经藏了好多个问题想问那个鬼啦，我甚至想邀请她加入到我们踩石子的游戏中来，如果她答应不再来打扰的话。在黑暗中，我为自己创意友好的想法而轻轻笑了起来，我用手掩住嘴巴，那个鬼会被我吓跑的。不过她应该会答应的吧。
我走到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下。勇敢地推开门走进去。一片黑暗。大拖鞋的声音空荡荡地响在房间里，其他，没有声音。
我一下子忘记来干什么了，呆在空气中足足三分钟。思维才苏醒过来。
“妈妈。你在吗？”我不知道怎么称呼鬼，我想到这个房间里我知道的人只有妈妈。我相依为命的妈妈。
“妈妈。把灯开开。”还是没有声音。
“妈妈。”我哭泣起来，我真正开始害怕了。慌乱中被什么东西绊倒，再次听到高跟鞋叩击地板的声音。鬼逃走了？我擦擦眼睛边的泪想找妈妈。
我凭自己的感觉摸到妈妈的床沿，一点点靠近。然后闻到香烟淡淡的味道。
闻到唇彩的味道。我确定妈妈在这里，这是妈妈劣质口红的味道。妈妈总是用这种口红把自己的嘴唇抹得很艳丽，像开得正旺的鸡冠花。
“妈妈，我是小暗。”我用很轻的声音说。妈妈还是不出声。是在和我玩捉迷藏吗？我闻到越来越浓烈的烟味。我把床头的灯打开。
亮光一下子闪现，刺亮了我的眼睛，我用手去挡光。
听见一个女人疲倦的声音，“关掉，我不喜欢光。我要黑暗。
我看见眼前的这个女人手夹一支烟，姿势落拓流离，像落魄的贵族。浓妆，烟熏眼遮掩不了肿肿的眼袋，头发遮住粗糙的皮肤，脚上穿一双红色的高跟鞋，身上穿紫色的旗袍。虽然一脸倦容，但还是像上海滩的交际花一样万种风情。烟灰缸里已经有大大小小的烟头躺在那里，还有没有熄灭的烟头，烟灰缸里堆积了厚厚一层灰烬。我俯身看见烟盒上写着SLUE四个英文字母，我猜这是香烟的牌子。房间门头有一堆高跟鞋，像小土坡一样堆起来，颜色嚣张艳丽，没有白色的鞋子，像一场花祭。我猜到我就是在那里摔倒的。
似乎没有鬼。那些动静也没了。
“去睡觉。”妈妈“啪”地一声把灯关了。妈妈好像在对我说，又好像在对自己说这句话。她说得没有一点命令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像她的脸一样面无表情。
在趿拉着大拖鞋回来的路上，我在想，那个鬼到底存不存在，为什么只看见妈妈了昵？后来我一拍脑门，哎呀，鬼是怕光的。我为自己的解释得意了一会，爬上床睡着了。
后半夜很安静，只听得到自己均匀呼吸的声音，像一首节奏分明的歌谣。看见了妈妈那些鞋子、衣服穿在我身上的样子。我变成另一个妈妈，颓美得不可一世。我在梦里呵呵地笑了。
早晨，高跟鞋的声音如一首怨曲，如魂灵般吟唱，吵醒睡梦中的我。
揉着惺忪的睡眼，我迷惑地走到客厅里，看见妈妈光着脚，披散着头发蹲在客厅里。地板上散乱了红红绿绿的高跟鞋，高高的鞋跟流泻出别致的凄艳，仿佛重现昨晚一幕。
妈妈抬头看见我，想站起来。这个可怜的女人虚弱得站起来都摇摇晃晃。她灰头土脸，如同我一般。
地上那么多只漂亮的鞋子，一双双散乱了，散在各个角落。像无数只枯败的蝴蝶绝望地伏在地上。我的眼睛迷乱了。昨晚实在没有好好看。昨晚做梦就梦见我穿了妈妈的高跟鞋。躺在地上的高跟鞋致命地吸引着我。
“妈妈，让我穿穿你的高跟鞋。”我直视她的眼睛说。好像是昨晚的鬼附在我身上，赐予我无上的勇气，它指使我这么说。母亲盯着我的眼睛，忽然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笑得天花乱坠。伴随着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声“真是作孽啊”，接着我看见她迅速地抬起手，响亮的一巴掌落在我的脸上。接着她又打了第二，第三下……直到她气喘吁吁，手掌通红，我的脸肿成红彤彤的猪肉。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个女人，凶狠的魔鬼一般一次次扬起手掌。我没有哭泣。这不是我妈妈。她早在昨晚就被鬼魂占据了心。
我八岁以前，妈妈从不打我。妈妈对我说话柔声细气。妈妈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像仙女。妈妈说，爸爸在我八岁时就会回家，她要以美丽动人的样子迎接爸爸的到来，到时我们一家就像童话那样美好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在我八岁生日那天凌晨，妈妈穿着她生平最贵重的衣服与鞋子，光彩照人地在火车站等到第二天日出，也不见爸爸踪影。中间她不喝水，不吃饭，不睡觉，就为了等到她心爱的男人。她回来时眼神涣散，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面色平静地说：“他不会回来了。小暗，他不要我们了。”说完她把头埋在自己的手臂里，我听见呜呜的声音。从此夜夜有鬼魅的声音叫我的名字，从此母亲失魂落魄，变成一个哀怨的女子。
……
遇见你，我很快乐 夜行 摩天轮 透过罅隙遇见你 七月流水世界，梦境 看见的世界 我活在你讲述的梦境里 3月9日 我们的存在六月，上帝的布娃娃不见了 六月必然事件 上帝没有布娃娃 逆流而上的鱼 喜和迷失的龙套 黑色的夜 龙套 迷失 锦扇缘 老城 假装，第二个来电 第二个来电 一所琐影 掩饰 怀想天空 接站忘了，忘不了 玉兰一梦 泳殇 忘了忘不了流岸
青年人横溢的才华、精妙的文笔令人赞叹。 ——中国作家协会主席铁凝 新概念作文永远都会是新的。因为参加新概念作文大赛的人，都是处在生命中正做着白日梦的少年时代。他们的梦想都是新的，而且，都是真的在做梦。但最重要的还是，‘他们的生命都是新的，而且，又都活得真实。 ——著名文学批评家，中国当 代文学史研究专家吴俊 创作就应在一种自由状态中把你对人生的感受表达出来，而不要被指导为“怎样写”，借鉴前人的经验固然重要，但关键是如何将自己的内心的东西表现出来，最好的小说应该是感受最强烈、最深切，甚至是最痛的东西，这是”新概念作文”的思想。 ——上海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萌芽》杂志主编赵长天
无
中学生获奖作品集，从新概念作文中走出不少青年作家。
很多人都开始猜测中国文坛现在是不是已经衰败，我也从不看那些80后和90后的东西，可是稍微一看新概念里的文章，才发现糟粕里也有珍珠。我难以说出我的感觉，或许是高兴，能看过一些优秀作品能得到他们应有的回报；也或许是感动，因为他们的文字是那么的感性，令人动心......我很喜欢徜徉在这样的文字中,想像是自由的,心灵也是无束缚的,理想也因此获得飞翔的力量!在这座城堡里,最阴暗的角落正在呈现出来它最初的样子,在文字阳光的照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