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
2010年10月
人民文学出版社
[加] 迈克尔·翁达杰
249
张芸
无
加利福尼亚北部的农场里生活着一位父亲和女儿安娜、养女克莱尔和养子库珀。安娜和库珀在山上木屋里的情事被父亲发现。库珀离开农场后成了西部的赌场牌手,多年后,他遇到了克莱尔。安娜也离开了农场,后来到了法国乡村,研究已故作家塞古拉的生平,而库珀、克莱尔和安娜的故事成了一个谜。 当塞古拉的故事一层层展开,情节越来越细微,这是否映射着叙述者安娜那个无法真正离开的过往?过去与现在交错,空间与时间碰撞,关于激情,关于失去,关于爱和记忆……
迈克尔·翁达杰(Michael Ondaatje),一九四三年出生于斯里兰卡,十一岁时随母亲移居英国,十九岁移居加拿大。他出版过五本小说、一本回忆录、一本关于电影的非虚构作品和几部诗集。一九九二年出版的小说《英国病人》(The English Patrent)荣获布克奖,后被改编成同名电影,二〇〇年出版的小说《菩萨凝视的岛屿》(Anll’s Ghost)获吉尔奖和美第奇奖。二〇〇七年出版小说《遥望》(D1visadero),获得加拿大总督文学奖。
第一部安娜、克莱尔和库珀第二部马车上的一家人第三部德缪的家译后记
她怡然自得地住在朴素的乡间小屋,带着漫无目的的好奇心,像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她陶醉于在笔记本上写字和涂鸦的过程,虽然有的内容与研究无关。有时,从桌旁敞开的门外传来鸟儿的啼啭,只要啼声清晰,她会试图把声音记在纸上。翻阅这些心不在焉时做的笔记,里面有一系列莺歌燕语、野蓟和Q夫妇那辆雷诺车的素描。 弹吉他的男人回头看她。为了表示友好,安娜上前与他打招呼。当她走近时,男人只顾盯着她踏过的那片参差不齐的草地。你好。对不起。她走来,似乎只是为了打断他,说声抱歉。不过有一点,她完全不觉有危险,倒不是因为男人手里拿的是吉他不是武器,而是因为他的神色,好像刚从音乐的避难所被安娜强行拉回现实。距他还剩最后几码,她觉得刚才一路上肯定也听见了他的弹奏,一种下意识的哼唱和拨弄,形成节奏与旋律——难怪在女人的歌声里听不出曲调,因为其实是她在为这个男人伴唱。于是,听到的一切,以完全不同的方式,在她脑海中重演。他才是把她吸引到这片空地来的那个人。 那是把破旧的吉他。靠近后,她看到男人手上被虫叮咬后留下的疤痕。远看整齐俨然的上衣,皱巴巴的,袖口沾着泥,马甲上缺了扣子。双手因弹吉他弹得太多,磨起层层老茧。 她朝女人离开的方向望去,树荫下停着一辆大篷车。 一个多星期前,初到德缪的第二晚,安娜与朋友布兰卡就站在林中这同一片空地上。草坪像个扁平的容器,盛满月光。她穿着一条无袖连衣裙,做了个侧手翻,拔起一些金雀花。
每当翁达杰出新书,我的生活总是因此而停止。我一拿到《遥望》就开始读,一连几个晚上都被翁达杰这部迄今最好的小说所吸引。朴素的故事宛若神话般迷人。强烈鲜明的意象,炽烈机智的文笔,对最狂暴、最毁灭性的人生经历的冷静探索,在在显示了作者杰出的才华。没有人把激情、时间和记忆、暴力——这些构成翁达杰以往小说的主题——书写得如此撼动人心。而《遥望》具备一种更强大的气势,一种源自克制的紧凑感。经过高度浓缩、简练但充满戏剧性的章节,拼凑出一幅典雅深邃的镶嵌画,哀婉宁静,惟有最优秀的作家才能达到如此境界。 ——普利策小说奖得主裘帕·拉希莉 感人至深,激发读者发掘过去与现在之间微妙却具爆炸性的联系。诱惑魅人的行文、堂吉诃德式的人物、复杂纷乱的心理,《遥望》展现了翁达杰标志性的小说特色。 ——《出版人周刊》 阅读《遥望》时,投入越多,得到的越多。翁达杰是一位极其敏锐的作家。 ——《纽约时报》 复杂精细,引人入胜。当代小说很少有像翁达杰的作品那样,给人丰富的感官体验,让人沉醉其中。 ——《纽约书评》
无
从《英国病人》开始的爱
书是好书 送货速度 让人失望透顶。
和英国病人一起买
这是一本遥望心灵的旅游之书
简评《遥望》
错爱也是爱的一种表达。
克莱尔是生活的旁观者,是一个孤独而不甘于孤独的人。小时候虽然同样对库珀深厚的亲情与隐秘的爱情,却只能作为安娜的影子,在远处观望,偶尔得到库珀的一些关心则倍加珍视。长大后深的别人信任与依靠,却更喜欢一个人骑着马去到深山里漫游。因为对库珀的爱在关键的时候救了他两命。这样的人是可怜而无法救赎的。
好处就不说了,和《英国病人》比起来这部好处不明显,坏处比较多(说实话我也只看过作者这两部)。这里单说问题。
笔力弱,各方面都很散,缺乏一以贯之的整体性。所以我不是被吸引着读下去的而是强迫自己看完的。经常看一会想弃了,又对自己说,耐心点,可能都是铺垫,说不定精彩的在后面呢。结果,三分之一,三分之二,一直铺垫到结尾——彩蛋也没出来,你坑爹呢。客观评价,最后吕西安的故事挺精彩挺动人的,但是和前面部分完全断了,所以这么点动人对于一部长篇来说完全不是加分项。
说实话我有点怀疑那些以什么“实验性”之由为这部结构明显硬伤的小说开脱的都是书托。。小说的叙事可以有多种方式,可以形散,但散落的各部分之间应有彼此的场力,或者千丝万缕的有机联系。传统也好先锋也好,出来的作品应当是一个审美整体质,而《遥望》有的只是部分,断块,个别的场景与段落。这也是翁达杰擅长的:描述场景,营造情绪。不过不客气的说,这是写作中最容易的部分。作者将两个大故事围绕人物分解为许多小故事,而这些小故事,包括两个主要的大故事,是被机械地缝合在一起的。两个主要部分的连结,安娜这条线,需要种种人为安排的巧合才能把故事勉强进行下去,还起个名字叫【遥望】。书里这么解释:“Divisadero,西班牙语里“分裂”一词,这个单词也源于Divisar,意思是"从远处眺望"”——大有为自己松散的结构和牵强的连结开脱之嫌。甚至作者在两个故事中所描绘的相似的家庭关系,也是为了营造互文性而刻意写就,结果是非但没有互文性及其承载的多重叙事价值,反而掩盖不住在故事块的边缘冒出的拙劣匠气。
人物也有问题。我感到翁达杰笔下的很多人其实是一个人,共用一副面孔。安娜,克莱尔,拉斐尔,吕西安,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看完后记不住他们之间的区别。他们的成长经历有相似之处(这么构思是没问题的),但是他们在各自不同的生命体验的过程中形成了惊人雷同的自我,这就比较成问题了。。擅自做个创作分析,这大概是作者写长篇时仅依靠一股单一的自溺情绪来引导故事造成的,很显然,长篇不能这么写,也不能光依靠这个。
从结构上来看,《遥望》一书分成三个部分,讲述了三个或两个故事,安娜、库伯、克莱尔三人间的故事,拉斐尔一家与吕西安的故事,还有吕西安的故事。第二部分可以看做一个重叠性的过度,因而不是一个单独故事,于是三个就变成了两个。翁达杰说自己看似讲述了两个完全不相关的故事,但两者紧密相连——安娜等人的故事并未戛然而止,相反,它在继续着,以看似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故事继续着。
翁达杰此番自述的问题看起来在于,所谓继续只是像字面上说的那样,拉斐尔一家、吕西安等人的故事在篇幅上是继安娜等人的故事之后开始讲述的。但从从叙事时间上来看,整个故事链是吕西安的故事—吕西安与拉斐尔一家的故事—拉斐尔与安娜的故事—安娜回忆起自己一家人的故事—安娜写下了吕西安的故事,因而整个叙事的结构趋向始终是向前回溯的,并且封闭的。用书中安娜自己的话来说,这只是个用某种历史档案构筑起来的乌托邦。因而就像有人说的那样,翁达杰又讲述了一个根本没有结局的故事,用高超的写作技巧拼凑出了一个支离破碎的、毫无出路的文本,读者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道路分岔却内在循环的故事中徒劳地前行。
正好前两天我看了《生活大爆炸》第六季21集。持有上述看法的人,在我看来就像剧集中的谢耳朵那样,患有严重的结局强迫症。不过让我们换一个角度来看这样的心态。结局意味着水落石出,意味着清楚明白,意味着一切叙事都抵达了一个共同的终点——真相。然而翁达杰在开篇便宣告了自己对此种世界观的怀疑,他引用尼采的话说道:我们拥有艺术,所以不会被真相击垮。(‘We have art,’ Nietzsche said, ‘so that we shall not be destroyed by the truth.’)对于尼采,我们总是为其贴上现代性之批判先知的标签。对结局的渴望,可以视作一种由现代的线性世界观培育起来的心理强迫症。因而在我看来,翁达杰这部著作真正杰出的地方,就在于对此种强迫症的治疗。翁达杰通过构筑起一个叙事迷宫,向我们展示了这样一种可能性:我们首先要做的不是寻找走出迷宫终点,不是企图走出洞穴走进阳光普照的真实;我们要做的必须是不断深入迷宫深处,深入地下。
聪明的读者会意识到几个明显的路标。比如前面那个链条的第一项与最后一项间的区别。看起来,翁达杰讲述了一个关于著名作家吕西安的故事,然而事实上这个故事是通过安娜为吕西安作传而讲述出来的,这个故事在多大程度上是吕西安的故事,又在多大程度上是与吕西安有着忘年之交的拉斐尔及其家人的故事,以及是安娜自己的故事?要记住,在安娜看来她无时无刻都在刻画着自己的家人。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故事中的吕西安身上。翁达杰说安娜等人的故事在继续着,在吕西安的故事中继续着。我们也可以设想,安娜说吕西安的故事继续着,在克莱尔、库伯、拉斐尔的故事中继续着。然后,我们听到吕西安说,罗蒙、玛丽-热奈的故事继续着,在剑侠罗蒙的故事中继续着。于是到最后,我们再也无法弄清楚翁达杰到底在讲谁的故事,讲了几个故事,谁在谁的故事中,或许我们甚至搞糊涂了谁是谁,哪些是现实哪些又是故事。正如前面说的那样,我们在故事中迷路了,失去了真相,失去了头顶那颗星星的指引。可是深入到迷宫深处的读者最终会意识到,有没有真相,是否受到指引,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在某个故事中,出现了狄更斯笔下人物的一番议论:在记述我的平生这部书里,说来说去,我自己是主人公呢,还是扮演那个角色的另有其人,开卷读来,一定可见分晓。翁达杰向我们揭示了这样一种可能:开卷读来,我们最终会忘掉这个所谓的“大问题”。我们会意识到重要的是千百种各异的可能性,而不是唯一的结局,唯一的真相。
Divisadero在西班牙语里的意思是“分裂”,这本书的台译本将书名就译作“分离”。在安娜看来,这个词可以源自divisar,意思是“从远处眺望”,大陆译本采用了这个意思,将书名译作“遥望”。于是我们又产生出新的困惑。写下这整本书的,到底是安娜还是翁达杰?这本书讲述的是关于安娜的“放眼远望,遥望那些失去的人”的故事吗?还是说翁达杰试图通过分裂出一个安娜等人的故事,用第三者的声音来保护自己?或者说,就像安娜遥望那些失去的人一样,翁达杰也就此遥望着什么?安娜说,她无法弄清楚出走的是谁,留下的又是谁,到底哪个是安娜,哪个是克莱尔。安娜学到艺术是一个出色的藏身之所。或许也有这样一种可能性:书中的故事只是安娜的虚构,就好像这本书只是翁达杰的虚构,但通过构筑起迷宫并在迷宫中徘徊,我们获得了影响或改变现实的力量。无论是分离还是遥望,有时候都是为了能够更好地看清和理解。安娜遇到的那个司机在最后那个上午不停地谈及书如何指明我们人生的可能性。正如前面说的那样,看来构筑迷宫的目的本身就不是为了真相,出路并不在迷宫本身之中。但是通过分离、构筑起一个迷宫,通过遥望这个迷宫,通过深入发现迷宫中的各种可能性,我们能够在现实中找到出路,在现实中保护我们想要保护的东西,找到我们想要找到的东西。安娜说艺术为我们提供了庇护之所,尼采说艺术使我们不会被真相击垮,但或许艺术能做的不止于此。艺术能够让我们发起绝地反击。
在英文中,truth同样也可以表示真理、真实。然而翁达杰构筑起的迷宫却告诉我们,没有什么是绝对的真理,没有什么是真正的真实,有的只是各种自命不凡的偏见,还有各种可能。正义、亲情、爱情……常常迫害我们的,恰恰就是诸如此类的种种所谓真理。真理不过就是暂时的偏见。安娜、库伯、克莱尔、拉斐尔、吕西安等等每一个人都是在与伤害他们的真理—偏见作战。一时一地的偏见迫害着我们,而我们通过构想新的可能去避免伤害,超越此时此地,通向未来。我们拥有艺术,所以不会被truth击垮。我们拥有艺术,所以能够不断站起来反抗。我们拥有艺术,所以我们能够得救,能够拥有未来。在吕西安的故事中,剑侠罗蒙最终不知所终,在安娜的故事中,吕西安不知所终,在翁达杰的故事中,就像前面说的那样,每个角色都不知所终。我相信之所以我们根本无法在看似毫无出路的迷宫中找到他们的踪迹,是因为他们以艺术的奇迹最终走出了迷宫,走进了可能的未来。这也是我们这些身处翁达杰构筑起的《遥望》迷宫中的人,应当要也可以做的。
写得好翻译得也好,尤其是小说的结尾非常巧妙,出彩得让人惊喜。分成三部的篇章看似写了三个不同的故事,作家却巧妙的不露痕迹的将人物串联起来,让他们存在着某种联系。小说松松散散的写着三个看似不相关的故事:安娜,克莱尔,库珀的故事,与克莱尔一家人的故事,和吕西安,玛丽-奈热,罗蒙的故事,但通过安娜研究已故作家塞古拉的生平和克莱尔一家人与塞古拉的相识接上了,犹若缠绕在一条若隐若现的时空链上。特别感动于吕西安P237页的最后一段,他将一生的挚爱以不同的人物身份写入作品中,以求得象征意义上的合为一体。描绘吕西安的那第三部分,我已猜到这部分会以安娜的叙述结尾,果不其然。离开却能更清晰的记起,安娜的有段话特别美,在文章当中出现过,文章的最后也特别美,这本书真的不错。
我读遥望 是选择在每个午后闲暇的时间 说是闲暇其实是偷来的些许时光 我在工作 身边有絮絮叨叨的用工作时间购物的同事 不停地想起的旺旺的叮咚声 此起彼伏 。。。而我是真的孤独 ,内心里空廓的回音,虚无的喘息,孤独到一本书都能拯救我,但是这本书 ,却使我愈发孤寂。
诗意的语言 营造难以言传的氛围,多少个人出现 多少个人消失,有若有似无的交织,更有无法更改的错失,命运的轮盘下赌注,收获的永远不是快乐和幸福,站在高处或远处遥望,那清晰可见的别人的过往,那露台上女儿长大后喷薄的欲望,那无疾而终的情感,那无比贴近却又似乎根本没发生过的欢愉,那刻苦铭心却转瞬如梦的我和你。。。。看到的是孤独,是一次又一次的一个人的生活,是参悟之后、找寻之后,最终的遗失。。。
迈克·翁达杰写道:鸟儿在即将拉上的夜幕下低飞过湖面,拼命贴近自己的倒影。——想来镜象的两边,两段弧度相似轨迹,也只有在各自无限贴近倒影的时候,才能画出一个完整的圆。
无论这世上是否存在平行空间,若你懂得“遥望”,便有了自己的紧急出口,可以一步遁逃出这个世界,就像随时踏入《悲惨世界》里冉阿让为躲避追捕者而设的那条虚构小巷。
看似不相干的几个故事去被巧妙的缠绕在一条若隐若现的时空链上。
“安娜,克莱尔,库珀”的成长、爱情残酷而又浪漫的令人心醉,亦令人心碎。
他们的故事没有结束,唯一把它写完的方式是构想另一个故事。
过去与现实就像河与路,像两个生命交汇在一起,一个追溯过去,一个记录现在,我们眺望广袤的原野,趟过淹没碎石路的清流,一步步远离身后的树林。
我藏身在书中,用第三者的声音保护自己,所以我可以放眼远方,遥望那些远方的人,于是我看到他们无处不在,甚至也身边。
因为我已把自己和过去的那个“我”剥离开来,不再是那个和他们在一起的我。那时,我的名字叫安娜。
写过《英国病人》的迈克尔翁达杰最新的中文版小说。诗一般的语言,彼此穿插的故事情节,精巧无痕的叙事结构和美轮美奂的画面感,是这本书给我的最突出的阅读享受。
故事发生在加州北部的一个农场,一个父亲和女儿安娜,养女克莱尔还有养子库柏过着平静的生活。偶然的一个风雨加交的夜晚,父亲发现了安娜和库柏在后山小屋情事。暴怒之中的他殴打了库柏,为保护自己情人,安娜狠心把碎玻璃插进了父亲的肩膀。父亲抱走了女儿,把半死的库柏留在山上。在去医院的路上,安娜逃走了,而被克莱尔所救的库柏醒来后也不辞而别。
多年后,克莱尔在西部小城偶遇库柏,此时的他俨然已是一名赌场高手。就在他们相遇后几天,库柏再次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所伤,永远地失去了记忆。克莱尔再一次救了他,而他离开农场后所经历的一切,对她则成了永久的谜。
成年后的安娜成了一名历史学家,她来到法国整理已故作家吕西安 塞古拉的生平。在这里,她遇到了吉普赛人的儿子拉斐尔。拉斐尔一家正是作家临终前最后的朋友。随着作家吕西安故事的展开,情节越来越细微:安娜的故事,拉斐尔的故事,还有死去的作家的故事,过去和现在交错,时间和空间碰撞,关于激情,关于失去,关于时间和记忆……
我们完全可以说,这本书的结构决定了它的世界观,正如它的书名所昭示的那样,分裂和分裂之间的相互致意——遥望。如果作者迈克尔·翁达杰是个致力于搭建小说的结构与它的内在机理的作家,这一点应该会表现得更分明一些。毕竟,以时空交错的方式,小说已经颇具规模地为我们讲述了两个较为完整的故事,或者更多。
然而翁达杰的写作并不以此为最终的特点,在其间,跳跃的叙述思路和迂回的故事地图不断使阅读感受变得分裂,书中多重的讲述语调有点出人意料。在我们为其精妙的比喻和沉潜的诗意所俘获的时候,主人公库珀已经身在类似《低俗小说》一样魔幻的拉斯维加斯,作者正严谨地为他计算着牌技,当我们为林中空寂的情爱贴上浪漫主义标签的时候,可以看到的是作者未曾间断对战争的焦虑,它像是《英国病人》的一个背影,出现在每一段故事的首尾末端。在不断分裂出去的过程中,唯一可以知道的是,什么都没有被忘记。
正因此,故事的结构本身变得无足轻重了,它未能涵盖翁达杰对笔下故事的一种期许——它们应该是空隙与空隙的对望,河流与河流的呼应。在小说中,时间的行进成为了分裂的动因。库珀离开了祖先们建造的家园、克莱尔离开了她的马匹、安娜离开了她的父亲;吕西安和玛丽·奈热离开了自己的少年时期,甚至连拉斐尔一家最终也从吕西安的视线中迁走了。在这场毫无疑问的单向运动中,每个人都被抽离原先的环境,抛入未经明示的命运。翁达杰以令人着迷的笔触小心翼翼地描述了这一单向运动的过程。他写跛脚的克莱尔与马之间曲意相通,写库珀在冰冷的水箱里摸索年久失修的裂缝,写安娜与库珀在祖先创造的房子里发掘天然的爱情,而打乱这浑然属性不可能只是安娜父亲粗暴的拳头,不如说是一种必然的散失,以库珀被巨蟒软水管甩到空中又扔进河里这样的场景为令人心碎的暗示。而在吕西安那里,则以一场疯狗袭击导致的眼睛失明作为突如其来的破坏,如何回溯这被“破坏”的过程,这种办法大概就是作者在一开始提到的,“我们拥有艺术,所以不会被真相击垮。”
在艺术的实施上,翁达杰敏感精妙的诗意语言成为书中一种引人入胜的力量。在错落的段落里,叙述语言像是不同的声部时常转换,而不可否认的是,作者所使用的语言遵循情绪的节奏,保持了恰到好处的散漫而不疏离的诗性。在小心进入每一段叙述的空间时,语言便像踩在脚下松脆的树枝,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这一定程度上保证了“遥望”的距离和空间。
在“遥望”的场域里,故事的正在发生就已经是它的历史。因此,对库珀去向交代的戛然而止,和对安娜与拉斐尔恋情的虚化就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翁达杰似乎未打算弱化任何一个人物的心理,他捕捉他们刹那间的感受,放大并标明在自己的涂色板上,尽管他们仍旧只可能是分裂成孤零零的所在,吕西安在战后回到家里做的那个梦可谓是孤独的铁证。然而似乎运用了散点透视的描摹态度,翁达杰的意图不在于重新找到连接自我与周遭的点,而在于以一个知识者的角色进入时间,历史与自我意识。在安娜学习和再叙述出吕西安的人生经历的同时,作者弱化了类似叙述套盒一样的形式,使故事回到它正在发生的时间点,以便人们可以更贴近他们所需要的存在的诗意。
在小说中,翁达杰时常提及一些知识上习得的艺术家与他们的作品,所幸的是,它们并没有使得小说在叙述的过程中显示出生硬与呆板,相反,这应是翁达杰在创作上的另一种遥望。
纸媒链接 http://www.bundpic.com/2011/04/14097.shtml
总共用了3个晚上,才结束这部荡气回肠的人生鸿篇史诗!其实我对作者迈克尔.翁达杰并不熟悉,对于那部令他声名鹊起的佳作“英国病人”,也是在不经世事,天真无知的年华中看过电影,并未欣赏过原著!印象中仅存一片片美到快要窒息的残景,却不再记得有什么触动人心的情节了!
如果不在心中孕育一株“耐心”的植物,这部恢宏庞杂的作品,在太过浮躁的心情下也是难以坚持读完的!其实整部作品是由两个故事构成:安娜,养女克莱尔与养子库珀属于一幅命运的版图!另一幅人生版图是作家塞古拉的生平,包括他的爱情,他女儿们的爱情!
维系两幅版图之间的明线是安娜日后同塞古拉养子的情人关系,以及安娜对于塞古拉的生平研究!隐线则是关于成长,关于失去,关于相遇,关于人生这类我们永无止境,想要探求出真正意义的生命议题,然而苦苦追寻,却履行不得!
随着安娜对作家塞古拉生平抽丝剥茧般逐层递进地深入揭示,我们得以窥见作家用一部部蜚声文坛,流传于世的经典著作遮掩隐匿下的一种轩昂器宇且无所适从!
一份炽烈真挚的爱情可以让你发现一个真实的自己,进而更好地了解这个世界,而作为代价的往往是失去曾经的拥有!人生中那些不期而遇的人生变数,也许会瞬间改变我们的轨迹,前方永远如踪迹不定的浮云沧波,是薄雾迷蒙的无处安放!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同过去分别,远离,最后没入新的生活中,略带怀念与悔意的无尽遥望!
曾经的过往,犹如空谷回音,像书中所说:“人生拒绝以直线发展的方向前行,围绕熟悉,动情的时刻兜兜转转!我们不断忆起童年,其中的联系和回想,贯穿我们的一生!”残篇断简的记忆,无论欢喜或忧伤,总在心底留下讳莫如深的蛛丝马迹,不可能从生命中彻底剥离!
我欣赏这次大陆译本的翻译,书名译为“遥望”,远比台译本的“分离”更韵味悠长!默念“遥望”,书中苍莽广袤的故事意境便跃然于脑海!内容翻译也让我深感惊喜:语言凝练隽美,温文和煦的文字氛围中渗透出深邃的哀婉诗意!
整部作品在作者精心锤炼的紧凑节奏下,跳跃闪烁着种种人生启示与珠连妙语!然而在许多枝微末节处,被作者投射的那些幽微晦暗的意象,需要读者静心细品,再悠然回味!
(张惠雯/文)
迈克尔•翁达杰(Michael Ondaatje)对我来说几乎是一个陌生的作者,在阅读《遥望》之前,我对他唯一的了解是其作为《英国病人》小说作者的这一事实。
不久前,朋友寄给我一本他的新作《遥望》(Divisadero)。书寄到后,搁置了几天。后来,在从上海回郑州的火车上,七个小时里,我几乎一直在读这本书。火车到站了,当我站起身的时候,我才感到一种疲惫,那是过于密集的阅读,以及由此不断调动感受力和思考力而造成的疲惫,一种兴奋后的疲惫。其实,我对于当代文学接触甚少,但《遥望》给了我惊喜。翁达杰是一位有强烈风格的作家,而且,他以自由的方式写作。
Divisadero是西班牙语“分裂”的意思。在小说里,作者分析这个词也可能源于divisar,即“远眺”的意思。而小说正是用一种相当“分裂”的结构书写了其中人物对童年、过往以及历史的“遥望”。他借女主人公安娜寄予这样的思索:“艺术有时是我们的藏身之所。在里面,我们使自己得到解救……我想,我用这种方式(远眺)投入工作。放眼远方,遥望那些失去的人。”小说是对现实的逃离,但在逃离后,它从远处更真切地眺望,从而对人、对世界有更深的了解。
在这部小说里,寻找完整的情节是不可能的,可以说,故事“有始无终”。在加州北部的农场,父亲和女儿安娜,养女克莱尔和养子库珀生活在一起,生活平静,但正在长大的孩子们内心波澜涌动。十六岁的安娜和库珀之间的私情被父亲发现后,安娜出走,库珀离开农场,成为赌场牌手。安娜后来在法国的乡村研究作家塞古拉的生平,长大后的克莱尔却遇到了她一直无法忘记的库珀,但库珀很快就因遭受殴打而丧失了记忆……向读者唠叨这些情节是没有帮助的,透过这些,作者要写的是记忆、时间、自我和激情。
作者拒绝专注于事件的线性发展,他更沉浸于渲染一种低徊的氛围,在这种萦绕着“逝去”之感和对往事、自我的内在寻觅氛围中,反复地、精细地勾勒出情感和记忆的轮廓。正像作者在小说里所写:“这种渴望回到过去的倾向,像维拉内拉诗歌,拒绝以直线发展的方式前进,围绕熟悉、动情地时刻兜兜转转……”
小说的结构自由。安娜的生活、库珀的冒险、作家吕西安•塞古拉的生活,这些没有交错的故事几乎各自进行,跨越时空,各章节以一种“松散”的方式连缀,却没有混乱、割裂之感。作者在小说中的一段描述透露出这一结构的秘密:“安娜、库珀、克莱尔。她一直相信,他们三人组成一扇三节的日式屏风,各自独立,却又相互映照,折射出彼此不同的特质或音调。克莱尔认为,这种屏风,比西方缺乏语境的单幅绘画更富深意。”
除了屏风式的结构特征,小说结构还呈现出微妙的层次感。譬如,法国作家塞古拉是女主角安娜的研究对象,因此,小说中关于塞古拉生活的部分呈现出一种“套盒”式的结构。但这一部分又相当独立,只是通过一些隐约的线索将塞古拉与安娜的生活,将过去与现在连接起来。
小说共三部,后两部是对已故作家塞古拉生活的描述,而生活在“当下”的故事主人公安娜、库珀和克莱尔的故事则集中在第一部。这样的结构需要很大的勇气,因为小说家所挑战的是读者关于“主次”的固有认识。而在我看来,小说中最迷人的部分恰恰是塞古拉的部分。作家的故事从其老年出走回溯至童年、少年乃至成年后的生活,成长、婚姻、爱情、战争……具有历史感的生活画卷在追溯中一层层展开,然后再度回复至他的衰老、出走后孤独的生活,最终在作家溺水死亡那一刻中止,完成一种“轮回”。在小说这个最迷人的部分中,塞古拉和玛丽∙奈热的友谊和爱情,又是最优美、撼动人心的一章。
《遥望》里也有冒险故事,这个冒险故事里有不少通俗小说的“元素”,譬如对赌场和赌牌游戏、圈套、骗局的铺张描写。这些元素增添了小说的戏剧化色彩,却丝毫没有通俗小说的甜腻,因为小说语言的节制淡化了通俗因素可能造成的媚俗感。小说的质感和张力也正是在极度凝练、节制的文字中形成,饱满炽烈却不放纵。因此,拉希莉说《遥望》具有一种“源自克制的紧凑感”。《遥望》是一个“内向”的小说,它具有幽暗、明灭不定、宁静的光泽,散发出心灵和记忆的芳香。
我们也可以注意到小说中叙述视角的自由跳跃。如安娜有时是一个人物“安娜”或“她”,有时是叙述者“我”。这样的跳跃、转化使小说变得灵动、丰富而又新颖。而无论是屏风式的结构,还是这种视角的跳跃,都不符合一些读者心目中惯常的“小说”面貌,但我们不妨追溯到最本质的问题上去,即阅读的快感、文字的诱惑,我们会发现这些更本质、深刻的优点,《遥望》都具备。而有些情节曲折得令人厌恶的小说,却散发不出丝毫的语言魅力。
作为虚构艺术的小说,并不会因情节淡化而丧失其特征。小说必须和“故事”区分开来,因为仅仅情节就能构成故事,而小说则须具备两个最基本特征:虚构性,文学性(或称语言的艺术性)。而今,一些毫无文采和意境的所谓“小说”充斥文坛,小说正面临完全“故事化”的危险,这使小说失去了血肉,动摇了它作为一种语言艺术的最基本特性。
在这种退化的潮流中,《遥望》这样的小说尤其珍贵,因为它毫无迎合的姿态,用朴素的情节,自由的结构,细密、浓缩的文字,呈现出炽烈而又深邃的小说意境。它描述了激情、对记忆和自我的追寻甚至尖锐的暴力,却始终弥漫着诗意,透出一种内敛的典雅。这正是艺术的典雅,具有悲悯般的超脱意味,立于现实的混乱之上。正如作者引用尼采的话所说:“我们拥有艺术,所以不会被真相击垮。”
(发表于《中国图书商报》,发表时有删节)
喜欢迈克尔·翁达杰的人,大多矫情而文艺,骨子里带点伤感,脆弱,却又无比固执。比如安东尼·明格拉,他自编自导了《冷山》《天才雷普利》等无数佳片,但最广为人知的还是《英国病人》。那一年,他在读罢迈克尔·翁达杰的同名小说之后,梦见了沙漠,游泳者洞穴,开罗偷情的男女,第二天就给制片人打了电话,极力游说他买下这本1992年布克奖小说的版权并改编成电影。结果如你我所见,1996年,这部电影获得了超过30项国际大奖。
电影改编《英国病人》的成功,仅仅是迈克尔·翁达杰作品中的一个特例,因为他并不是一个经得起转述或者复制的作家,他的魅力从来不在于故事,而是叙述过程本身。他善于用文字漫无目的的起舞,叙述方式所营造出来的氛围,赋予了他的文字可感可触的温度,纹理与质地,让人可以单单从饱满的文字叙述里获得多层次的感官体验。就像天女散花,从不会刻意散成某个吉祥的字词,而是东一朵西一朵,拾到多少,便是得到多少。
《遥望》被誉为是迈克尔·翁达杰最为诗意的小说,撇开战争的厚重,回归田园和内心。Dibisadero,西班牙语里“分裂”一词,那条街一度是旧金山城与普西迪军事基地的分界线。这个单词也源于Divisar,意思是“从远处眺望”,即放眼远方,遥望那些失去的人,和不再重来的时光。就是用这种略带伤感的方式,迈克尔·翁达杰讲述了农庄里的一对姐妹和一个少年的故事。安娜,克莱尔,在父亲和库珀面前暗中较劲的双生花朵,他们究竟爱谁比较多?在小说的第一部分,有我们所熟悉的故事桥段,反叛、妒忌、情欲、暧昧,暴烈的爱,及其带来的伤害。第二部分也还算顺理成章,各自成长的3个人渐渐有了各自不同的人生。可是第三部分完全脱离了前两部分的轨道,笔触从美国加州一下子跳到了法国乡村,我们跟随安娜的研究,认识了另外的时空下不同的一些人。在互成镜象的另一个家庭,另外一个沉默而深情的父亲,他的无望爱情,以及他遭遇情感暗礁的一对女儿。
作家自己在一个访谈中说“发生在年轻的安娜、克莱尔、库珀身上的故事,没有结束,唯一把它写完的方式,是构想另一个故事。”,用一个故事来写完另一个故事的方法,体现出迈克尔·翁达杰的实验性精神。他从来不满足于自己精美的语句被人传诵或者摘录。
在书的结尾,法国父亲的自沉让两个故事戛然而止,迈克·翁达杰写道:鸟儿在即将拉上的夜幕下低飞过湖面,拼命贴近自己的倒影。——想来镜象的两边,两段弧度相似轨迹,也只有在各自无限贴近倒影的时候,才能画出一个完整的圆。
无论这世上是否存在平行空间,若你懂得“遥望”,便有了自己的紧急出口,可以一步遁逃出这个世界,就像随时踏入《悲惨世界》里冉阿让为躲避追捕者而设的那条虚构小巷。
20世纪零售业态最重要变化之一,是名品降价成为不可阻止的浪潮。品牌杂陈、物美价廉成为一个服装经营的总体潮流趋势,同时结合行业文化(服装的作用已经从御寒蔽体升级为身份地位,再升级到生活方式及生活文化态度的标榜等)文化走向,潮之美品牌折扣模式必然在市场上无往而不利。可以预料,在未来较长的时期内,名品折扣将成为主导零售业去向的模式之一。
我国广大二线城市及中小县城巨大的市场份额,呼唤着服装销售已经进入微利时代,在此,由国际引入的品牌折扣这一创新先进营销模式,正好完美的满足了我国本土的消费需求,在此种情况下,重品牌打造,中低端品牌成为行业主流,竞争激烈,薄利多销,开辟个性化市场,追逐文化潮流正是各类服饰品牌厂商应对市场必须做出的调整举措,潮之美在充分考虑到厂商品牌培育的同时,又考虑到了众多投资商的投资取向,以先进的管理和经营模式极大地降低了投资门槛,3万元就可以开个不错的小店面,市场风险相对较小。在十亿人民九亿商的今天,开个服装店是许多人创业的第一选择,踏踏实实地从小生意做起,为众多的成功商人的铺平了创业之路。
时尚崇拜爱的潮流,潮之美为寒风阵阵的冬季增添丝丝时尚暖意!
遥望与领会
文/苏七七
书名:《遥望》
作者:迈克尔•翁达杰
译者:张芸
出版:人民文学2010年9月版
迈克尔•翁达杰的这本英文小说有个西班牙词标题:DIVISADERO。在小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作者作了个解释:“DIVISADERO,西班牙语里的 ‘分裂’一词,那条街一度是旧金山城与普西迪军事基地的分界线。这个单词也可能源于DIVISAR,意思是‘从远处眺望’。(附近有块‘高地’,叫远眺山。)意即,一个可以登高望远的地方。”
这个标题对于这本小说来说是再恰当不过的了,它奇怪地“分裂”成两个部分,如果说它们之间有什么关联,只能说,这两个部分是互相“遥望”的。小说开始于加利福尼亚北部的农场,讲一个父亲与女儿安娜、养女克莱尔、养子库珀之间的故事,在一个狂暴的风雨之夜,安娜与库珀的情事被父亲发现,库珀险被父亲杀死之后,三个孩子各自走向毫不相同的人生道路。安娜成了一个文学研究者,到法国乡村研究已故作家塞古拉的生平,库珀成了一个赌场牌手,克莱尔成了一个公设辩护律师的助手,多年后,克莱尔遇到了库珀,并且救了被赌徒们殴打得几乎失忆的库珀,而安娜与他们失去了联系,她在法国遇到了一个叫拉斐尔的吉他手,并且讲述了一段漫长的关于塞古拉的往事。
从这个简要的剧透里,也能看得出来《遥望》这个小说在结构上的古怪之处:它不是线性的,而是块状的,像是几个完全不同色系的色块,被并置于画布之上,互相之间或有重叠,或有冲撞与呼应,它们之间没有一个现实主义小说的良好的时间逻辑关系(比如说安娜怎么就成了一个文学研究者),像是一部时空交叉的电影,另一个场景的镜头直接利落地切进来,于是另一个故事开始了——读者需要马上调整去适应一个新故事,并且,得自己去建立一种可能的“整体性”。
安娜、克莱尔、库珀在少小时光,有很浓重的《呼啸山庄》式的格调;库珀的西部赌徒生涯,像是一部有艺术追求的西部片;而安娜在法国乡间的研究与恋爱,充满了草木气味和浪漫派情怀。在《遥望》里,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各种文学与艺术的源流——以及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写作者的相当窘迫的处境,作者明显是一个读得非常多的写作者,并且也不停地将“写作”作为一个本体问题来加以思考。他的长处在于,他在主观上绝无“戏仿”之心,而是就体裁衣,为不同的内容选择了相应的风格套路,并且有一种非常个人化的“细腻”贯彻了这本小说的所有部分,像是点彩派的细小笔触一样,成为《遥望》中真正闪烁光芒的,值得流连的地方。
在《遥望》里,有一种与现实的距离感。就是,虽然它的背景年份其实就是当代,但它有时让人觉得在读一本很旧的小说,或者老电影,这种东西可能是细密优雅的行文带来的,但是也因为小说里并没有显示出“当下”的主题或人物,它讲什么呢?讲成长、情欲、自然、命运,并且在刻画、思考与感伤中无法自拔。书中塞古拉的写作最后回归到传奇故事,在一种叙事模式里把自己与他人安顿下来,而迈克尔•翁达杰在各种叙事类型中徘徊良久,却还是找不到人物的结局,很明显,他长于场景的想像,而不长于一个完整故事带来的叙事价值的着落。作为一个有经验的作家,他发扬了自己的长处,将小说经营成屏风式的连续与折叠,从而轻巧地逃逸于单一透视点带来的深度要求。
这样的小说,事实上不能称之为最好的小说——最好的小说,是不应当逃避某种叙事或思想的短板之处的,但是如果不过于严苛的话,《遥望》还是一部别具一格的,很可读的小说。作者能够将不同场景的细节都繁而不冗地呈现出来,并且在每个小部分里,人物的命运都称得上扣人心弦。别忘了迈克尔•翁达杰还拍电影,还写了本关于剪辑的书,因此这是一本能引发视觉与听觉想像的小说,有许多优美微妙的通感比喻。从加利福尼亚乡场到法国乡村,小说中的大部分场景都设置于自然环境之中,这也是它显得与当代社会有点脱节的原因:自然还显得那么繁茂,那么幅员辽阔,人与动植物的关系还显得那么亲密,知晓马、树木、与农事的各种知识。这些描写的确是诗意盎然的,可以看到作者的确倾心于这样的美,而又对这种美进行了极其耐心的赞颂。在这样的背景下,的确那些往人性深处挣扎的命题有些难以展开,她们显得心平气和,任凭命运的播送,知足于在“遥望”式的领会里就能得到的安慰。那么,如果把这本小说视为一种对美的东西:自然、文体、文字、人物……的“遥望”的话,的确能看到一种沁人心脾的景象。
连接昆明湖与八一湖的那条昆玉河恰好从我住的楼下流过。非结冰期的日子,我喜欢时不时地望着河水,什么也不为,只为看它潺潺地流。后来我发现有些路人也喜欢这么做,他们三两一群,趴在桥边,出神地看河水,隔一会儿又四散。很难说是什么东西吸引了我们,很可能只是因为河水潺潺地流着,向一个笃定的远方,闪烁、柔缓、麻木不仁地流着。
如果将人物命运喻为这样的一条河流,那么,通常来说,是小说家(而非作品)为河流挖渠,并掌握它的流向。但是,加拿大小说家、诗人迈克尔•翁达杰2007年的作品《遥望》则恰好相反,这是一部由作品自身决定叙事的小说。这个由三部分组成的小说,以一种松散、游离的诗意,讲述了女儿安娜、安娜的情人(拉斐尔)以及安娜的研究对象(塞古拉)的故事。
小说的起点和重点落在了第一部分。在这个故事中,女儿安娜、养女克莱尔与养子库珀,在最初的亲密无间之后,由于父亲发现了安娜与库珀之间的情事,遂引发的一场以命相拼的冲突而分开。与亲人完全失去联系的安娜,在法国南部研究起已故作家塞古拉的生平,并与当地的吉他手拉斐尔相爱;而与安娜失去联系的克莱尔、库珀及父亲,则以各自的方式(法律助理、职业老千或者日渐衰老),处理着因安娜离去而失衡的生活。随后,小说转而讲述起吉他手拉斐尔一家的生活片段,并过渡到第三部分——即被安娜研究的,作家塞古拉本人的写作、生活与情感。
客观来说,《遥望》的第一部分,已经足够撑起一部完整的小说。集中于这个结构,加之精心的设计、细致的描写(诸如各种人物组合之间的依赖、伤害、冲突、反叛、妒忌、情欲、暧昧种种),不难想象,将会是一部集伦理冲突、自然风景与社会百态于一体的成熟现代小说,符合读者的一般认知,可以直供电影改编。相较之下,呈现在读者面前的这个故事,却令人失落地,在粗粗勾勒了这几个人生活的轮廓之后,目的不明地滑向了下一个故事,并继续(或者说更加)目的不明地滑向再下一个故事,以致在整本书的结尾,都未能给出一个与安娜、克莱尔、库珀有关的结局。由于这种松散和去向不明的叙事,《遥望》是否属于小说之列,甚至是值得怀疑的。
相对读者的阅读连贯感受到小说中两次“断层”的影响,从作品自身的叙事角度,三个部分这样依此展开,倒有着联系呼应关系。作为父亲的女儿、克莱尔的姐妹、库珀与拉斐尔的恋人以及塞古拉的研究者,安娜的情感及关注点的变化,主导了小说叙事内容的变化。如果说第一部分对库珀、克莱尔及父亲的描述,是因为他们始终为安娜不能忘记的话,那么,叙事离开第一部分,转向二、三部分,则是随着拉斐尔和塞古拉也成为对安娜来说重要的人,安娜随之产生了解和进入他们的愿望而发生的。与此同时,由于安娜已经“把自己和过去的那个‘我’剥离开来,不再是那个和他们在一起的我”,她对于库珀、克莱尔、父亲和自己之间,是否一定要有个结果也并不在意。
作品自身要去的方向和读者希望的方向是如此不尽相同。在《遥望》当中,安娜,包括爱她的库珀、克莱尔和父亲,只要拥有独立的情感,成为一个“在生活”,而非“被叙述”的人,都会更加关心现在和未来的生活。对于他们,就像对于任何一个读者,进入现在和未来的生活,都是更加紧迫的。而某一段叙事最终是否完整,这个为读者所需要的因果关联,对人物本身,也许并没有那么必要。翁达杰,这位因《英国病人》而闻名的作家,通过将决定作品前进方向的权利交与作品本身,使小说从封闭的叙事圈套,成为一个有生长性的生命体。
也正由于它的生长性,虽然缺乏紧凑的结构,《遥望》却有着一种自足和恬静的节奏。无论是作为律师助理的克莱尔,丧失记忆的库珀,杳无音讯的安娜,老迈在加州的父亲,还是小偷与吉普赛人之子的拉斐尔,写作罗蒙系列的塞古拉,瘦弱的玛丽-奈热,这种自然与流畅出现在了每个人的命运之中。在那条更加宽广的河流之中,这些单纯、敏感、孤独和易伤的人们,毫不牢靠地漂移、相遇、分别、若即若离,没有结局。有趣的是,反观我们自身,这种生存状态也并不陌生。正是在向未来的和更未来的生活前进的途中,我们过去的生活,成为分散、并不连贯的碎片。
神马神马?最后一句话指谁?克莱尔还是库珀?
克莱尔
天啊!为什么?克莱尔如此强大,她根本不需要别人的怜悯与救赎,反而总是她为他人提供帮助。她是旁观者,但旁观者清。她不是主角,然而她根本不需要做主角。
我不觉得她甘于做旁观者,甚至甘于“清”的立场。虽然在旁人看来她的生活可以自足没有瑕疵,但她的内心未必是波澜不惊。她不愿做安娜的影子或者相反,她何尝不想在库珀心中留下独特的印象而不是与安娜错位。她何尝不想在那暴风雪的日子逃离的是她,而不是在那里守候。这些都可以从他再次丢失库珀的音信而要极力找到他的字里行间体会到。直到那时她都一直在隐忍着对库珀的爱,虽然这种爱对她来说也很莫名。她从小就有自卑的一面,因为跛足故而更钟情于在山野中骑马。她在意别人的感受,但往往表现的克制与被动,这从她送老板回家以及周末回家要匀出一部分时间陪伴父亲而体会到。但她的内心绝不甘于这些,正如作者最后对她的评价,其实她在库珀的生命中也是主角。然而也许她永远不会那么想,这是我深感同情并觉起无法被救赎的原因。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用“救赎”二字?克莱尔哪里需要“救赎”了?她爱库珀,她拯救库珀。她当然希望库珀也能爱她,但她绝不会强求。她能爱,会爱。对父亲也是,她照顾父亲,即便父亲没有给予她相应的回报。最后,她做了什么?她坚决要把库珀带回到父亲的身边,这是为她自己吗?恐怕远远不止吧。我觉得这三个人最可贵的是,他们绝不会拘泥于狭隘的两人之爱。克莱尔希望的不是简单的能和库珀在一起,她更希望安娜、库珀、父亲和自己都能够重新生活在一起。至于库珀能不能爱她,这虽然很重要,但相比之下是次要的。他们三个都是这么想的,我想父亲也是。这正是令人感动的地方。
所以,即便克莱尔有不甘心,我认为绝不是不甘心于库珀不爱自己,她不会如此小气。克莱尔的不甘心,我想在于她是个不知情的人,曾经的美好生活一夜之间破碎,而她莫名其妙。也正因此,只有她,才有足够的力量去挽回。作为当事人的另外三个,永远不可能拥有这份勇气。
所以克莱尔照顾父亲,克莱尔拯救库珀,克莱尔把库珀带回父亲身边。安娜最后想的,也是能听到克莱尔打电话给她。克莱尔的任务重大,她是承担破镜重圆的那个人,她是救赎者,哪里需要被拯救?
至于自卑,也许她是有的,她的坚强是真实的,人总有脆弱的一面。但在山野中骑马,我觉得与自卑无关。这恰恰是她力量的体现。
我用“赎罪”这个词是取其宗教层面上的的意义,即人有原罪需要一种极大的力量去拯救,广义上说每个人都需要被救赎。克莱尔因为天性关系,总是把自己放在旁观者的角度,做别人坚强的后盾或靠山,即使参与其间也不把自己视作主角。正因为如此她能保持一种清醒的眼光来观察当局者,能用自己的臂弯来包容受了挫折而败下阵来的人,能为别人的喜怒哀乐牵动自己的心绪。正因为如此她所承担的东西也比别人多得多,只能选择对自己更加苛刻。这个世界上只有耶稣基督才是救赎者,克莱尔只是一个凡人,她没有这种力量却做了那样的事,所以救赎之路对于她来说只能是越来越远。
哦……如果是宗教层面,那我就不懂了……也许你说得对吧。
为嘛强迫自己看完?
不想虎头蛇尾,再说总以为后面会好,没想到一路到底了。。
我其实觉得他还带出了个徒弟 西蒙范布伊
那个没看过
藏身书页,藏身于他者的生涯去眺望身边的奔走——这意象新鲜而近切,俨然每个习惯沉思者通向感动的桥津。在这个雨夜,在无数的灯下,书页中仿佛有无数沉静而生动的灵魂在起舞。那些角色前行的路径早已被书写完毕,正被此刻窗外的闪电映亮,只待我们翻开书卷,就会到来。
你真的认为这本书好看?真的好看?真的好看?
@厌石:
真的呀,我真的喜欢这部作品!从两个遥相呼应的故事到翻译的语言,我都非常喜欢~
我写每部作品“小感”的基本原则,就是一定要写自己心里的感受,所以仅代表我自己的观点哈,呵呵呵O(∩_∩)O
可能我不太习惯看这种写法的,尤其第三部分,总感觉游离在故事之外
@厌石:
恩~我觉着这本小说讲的其实是两个故事,感觉第三部分所讲的关于塞古拉的故事,像是安娜一边研究这位作家,一边遥望着自己的过去!每个人的人生与爱情虽然各不相同,但是读别人的故事,又总能从中发现自己的影子O(∩_∩)O
其实这位作家那部“英国病人”的电影,我以前看的时候,除了觉着画面很美外,也没什么感觉呢,哈哈,有时间想重看一遍^^~
我刚看完遥望,很是感动!我觉得每个人都有三种属性,三个自我。一个是现实中的自我,一个是想象中的自我,还有一种是嘴里说的自我。
安娜,克莱尔,库伯。就是一个人的三种不同的属性的直接表现。
@门中虫客
你的理解也很好呢。。受教了。。。谢谢^^
翁达杰的作品很难翻译的
很好的文笔 喜欢这个书评
有点匠
好眼力
好七七
匠而不迂,是好书评啊
作为小说是失败的,但是语言充满诗意,可以一再回味。
作为小说,是失败的?——不明白。
……意思是,小说有一个统一的标准?
只是为什么是三颗星呢?呵呵 我觉得起码可以值四颗星吧
你没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