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灯
2010年01月
北京大学出版社
季剑青,张春田 编
367
无
另一种学术史 陈平原 十四年前,为夏晓虹主编的“学者追忆丛书”撰写“总序”,我曾提及:“作为学者而被追忆,不只是一种历史定位,更意味着进入当代人的精神生活。因为,人们总是以当下的生存处境及需求为支点,借助于与历史对话来获得思想资源与工作方向。”半个月后,意犹未尽,我又写了则短文《与学者结缘》,刊载于《文汇读书周报》。文章以周作人的《结缘豆》起兴,以《风雨谈》收尾,主旨是提醒读书人,尽可能多与第一流学者“结缘”: 并非每个文人都经得起“阅读”,学者自然也不例外。在觅到一本绝妙好书的同时,遭遇值得再三品味的学者,实在是一种幸运。由于专业需要,研究者一般必须与若干在世或早已谢世的前辈学者对话。“对话”与“结缘”,在我看来颇有区别,前者注重学理之是非,后者则兼及其人格魅力。大概是天性好奇,品尝过美味佳肴,意犹未尽,又悄悄溜进厨房去侦查一番,于是有了这些专业以外、不登大雅之堂的“考察报告”。 读第一流学者专深的著述,也读其色彩斑斓的人生,更读那些压在纸背的心情,这样的阅读,方才称得上“结缘”。而这种“结缘”,对于具体的读书人来说,影响极为深远。不信你看,凡读书有得者,多有几个极为心仪且经常挂在嘴上的著名学者的名字。 假如承认好学者大都“学问”背后有“情怀”,而不仅仅是“著述等身”,那么,最能理解其趣味与思路的,往往是及门弟子。
本书汇集当代人文学科名家回忆和描写其老师的文章三十二篇,从一个侧面勾勒出当代人文学术的脉络。在两代学者之间薪火相传的,不仅仅是值得发扬的学术传统,还有弥足珍贵的情怀与精神。学术的流变和传承既足以启迪后学,师生间诚挚而温厚的情谊更是感动人心。
季剑青,1979年生,2007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获文学博士学位,现为北京市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研究人员。
张春田,1981年生,先后就读于华东师范大学、北京大学,曾在德国海德堡大学进行访问研究,现为香港科技大学人文学部博士候选人。
陈平原 另一种学术史(序) 骆玉明 记忆中的东润先生 傅杰 师范 马亚中 润物细无声--从学钱仲联先生杂忆 莫砺锋 莫信诗人竟平淡--悼千帆师 商伟 与林先生相处的日子 张隆溪 怀念钱锺书先生 钱文忠 作为长者和学者的季羡林先生 夏晓虹 以学为乐 以史为志--季镇淮教授印象 陈平原 念王瑶先生 汪晖 "火湖"在前--唐弢先生杂忆 陈思和 殊途同归终有别--记贾芝与贾植芳先生 吴炫 忧患人生--记导师徐中五先生 王晓明 难得的坦然 胡晓明 一切诚念终当相遇 刘小枫 湖畔漫步者的身影--忆念宗白华教授 陈来 岂弟君子 教之诲之--张岱年先生与我的求学时代 甘阳 记念洪谦先生与北大外哲所 王炜、陈嘉映 于天人之际,求自由之真谛--忆熊伟先生 韩水法 微斯入,吾谁与归? 刘漓江 不仅是为了纪念 李零 赶紧读书--读《张政娘文史论集》 荣新江 周一良先生与书 罗志田 向罗荣渠师请益摭忆 葛剑雄 悠悠长水--怀季龙先师 熊月之 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辛德勇 黄永年先生教我读书买书 许纪霖 我的三位老师 余英时 犹记风吹水上鳞--敬悼钱宾四师 小思 承教小记--谨以此段文字追念唐君毅老师 林毓生 殷海光先生对我的影响--《殷海光·林毓生书信录》代序 林文月 温州街到温州街 李欧梵 光明与黑暗之门--我对夏氏兄弟的敬意和感激 编选后记
自那以后,有两年时间我一直很少有机会去拜见先生。国家恢复研究生教育制度后,学校为先生申报了硕士生导师,但国务院在审批过程中却破例批准先生为国家首批博士生导师。因此,1981年我在本科即将结束的时候,就下决心要报考他的研究生。那时当研究生还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不像如今还要动员学生去报考。 非常幸运的是,我终于如愿以偿。这时,有好心人告诉我说先生的脾气很大,一不称心就要发火骂人,须时时小心。然而,在我从学的六年时间里(先是攻读硕士学位三年,继而又攻读博士学位三年),我虽曾目睹过先生一两次发火场面(那的确如炸雷一般厉害,使人很难相信在这么一个矮小的老年躯体内竟会充溢着如此巨大的激情),却从未亲身挨过先生的骂。相反,在我的印象里,先生是一个非常有感情,宽大为怀,能平易待人的长者,决不会乱发脾气。当然他治学极其严谨,指导学生也极其严格,一丝不苟。每星期有好几个半天,他都要亲自授课。即使是大病初愈,也不会停止,而且即使身体虚弱已极,一上起课来就精神焕发,滔滔不绝。他上课几乎纯用常熟方言,且语速极快,语调随感情而抑扬变化。兴奋起来,还会拿几首清诗、清文来吟唱(先生认为桐城派刘海峰、姚惜抱等把吟唱古文作为写好古文的秘传是值得重视的经验),外地学生一开始往往接受不了。他虽为我们上明清诗文,却常常广征博引,涉及整个中国古代文化领域,而且手无讲稿,如数家珍,熟悉他的人几乎无不惊叹他的博学强识。我有时常想,这么一个小小的身躯里的学识怎么会像茫无涯际,莫测深浅的大海一样永远不会枯竭呢? 先生为我们开出的必读书目常常是一长串,而且都是限时限刻要读完,到时他要检查笔记,打不得马虎眼。当时最使人苦恼的是望着眼前一大叠一大叠的线装古籍,盘算着何时才能读完,坐在图书馆里,常常会情不自禁地升起一种苦海无边的感觉。但是不管是夏天长脚花蚊的轮番攻击,还是春秋窗外树梢上小鸟自由的啼唤,都在一种无形的压力下被漠视了。就这样,在先生的指导之下,从清初到晚清一大批作家如吴伟业,顾炎武、屈大均、朱彝尊、王闽运、张之洞等大大小小数百家诗文集,终于都被啃了一遍。 ……
唐弢、王瑶、钱谷融汪晖,陈平原、王晓明洪谦、宗白华、钱锺书、张岱年甘阳,刘小枫、张隆溪、陈来周一良,张政烺、谭其骧荣新江、李零、葛剑雄钱穆、夏志清、殷海光……余英时、李欧梵,林毓生……
无
薪火相传!很难得的一本真正富有思想性的好书!
值得一读,可以静心
此书多由当代文史学界的翘楚所写,饱含深情地追忆了个人学术道路的思想传承,其独特之处在于集中书写了他们这一代学人在文化劫难之后的突围。由这册书,不难发觉在文化劫难之后的学术薪火,为何能够延续不灭的原因所在。恰恰是这种学术传承的联系,让那些受到五四一代熏染的老知识分子们,他们在上世纪80年代的独特时代之中,既传递了文化灾难之后学术薪火相传的精神使命,同时更重要的是他们将五四那一代知识分子身上所秉有的精神信念保留了下来,在价值一度混乱、精神世界芜杂的学术研究领域中,能够继续保持着中国知识分子的本色与道义,创造出一个个撒落在神州大地上的文化绿洲。因此,他们精心营造,在学术相传之余,所滋养于下一代学术青年的学术品质与操行,这些都是值得今日我们时刻彰显的。
此书多由当代文史学界的翘楚所写,饱含深情地追忆了个人学术道路的思想传承,其独特之处在于集中书写了他们这一代学人在文化劫难之后的突围。由这册书,不难发觉在文化劫难之后的学术薪火,为何能够延续不灭的原因所在?
其实,恰恰是这种学术传承的联系,让那些受到五四一代熏染的老知识分子们,他们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独特时代之中,既传递了文化灾难之后学术薪火相传的精神使命,同时更重要的是他们将五四那一代知识分子身上所秉有的精神信念保留了下来,在价值一度混乱,精神世界芜杂的学术研究领域中,能够继续保持着中国知识分子的本色与道义,创造出一个个撒落在神州大地上的文化绿洲。
因此,读完这册《传灯》,一方面感慨那些老知识分子们在独特的历史时期之中所承担起的这种薪火相传的紧迫感与使命感,其次则是他们精心营造,在学术相传之余,所滋养于下一代学术青年的学术品质与操行,这些都是值得今日我们时刻彰显的。
联系QQ443407599.这本书朱航满写过书评,很精彩。
我在街角那家小书店里看到《传灯—当代学术师承录》一书的时候,立即产生了拥有它的兴趣。书面上的“传灯”二字让想起了禅宗史上一个非常有名的故事。唐朝著名禅宗大师德山和尚在刚刚开始学禅的时候,久久不能悟得禅宗真谛。一天晚上,德山陪伴师傅聊天,不知不觉夜深了,他告别师傅,准备回房休息。德山推开大门的时候,发现外面天色黑漆漆的,于是转身对师傅说,外面天黑。师傅拿起一盏油灯递给他说,拿着灯照路吧。德山伸手正要去接之时,师傅忽然一口气把灯火吹灭了,然后将灭了的油灯递给了德山。师傅问德山,你现在还看得见吗?德山作大悟,从此皈依禅门,终成一代高僧。
这是一个读起来令人分外心动的故事。德山悟出了什么呢:明亮或黑暗,只是特定条件下的暂时现象,一旦条件消失,明和暗也就不复存在,而人的清净本心不会被外在的明或暗迷惑困扰。外面黑,正是当时德山的心境,这是一种虚枉。人心中的佛性即是一盏明灯,有了它即可驱散黑暗,永远光明。禅宗僧人们后来把“传灯”借指为禅门的领悟,宋代编的禅宗语录合集分别叫作《景德传灯录》和《五灯会元》,这“灯”字的典故即由此而来。
知道这个故事,再来看《传灯—当代学术师承录》一书,就会对编者的意指有所会心了。该书汇集了当代人文学科的名家,如余英时、陈平原、林毓生、罗志田等人回忆其老师的文章,计有40余万字,从一个侧面勾勒出了当代人文学术传承的脉络。在两代学者之间薪火相传的,不仅仅是值得发扬的学术传统,还有弥足珍贵的情怀与精神,师生间诚挚而温厚的情谊更是感动人心。
学问之事,薪尽火传,一代国学大师钱钟书先生曾经说过一段话:“大抵学问是荒江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人商量培养之事,朝市之显学,必成俗学。” 一个有志于学的青年学子能在求学路上得遇名师,这几乎是可遇不可求的幸事。书中收录的林毓生先生回忆其师殷海光的文章很能说明这一点。上世纪50年代,台湾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许多学者变得玩世不恭,以插科打诨度日。对林毓生这个非常关心政治、心中经常有许多困惑的青年而言,他感到非常寂寞,殊少可交之人。此背景下,他很偶然地在台湾大学遇到了殷海光先生。殷海光一番关于民主、自由的宏论,一如空谷足音般,使林毓生心中的茫然也如拨云雾而见青天!此思想有了导向,得以在求学的路上越走越坚定,越走越远。后来,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林毓生关于自由主义的研究在中国大陆思想界引起极大反响,可谓不负当年殷海光先生的一番教诲。
当然,在我看来,虽然这本书仍有遗珠之憾。在我读到过的许多当代学术名家回忆其老师的文章,比如著名公共知识分子秦晖先生讲述在恩师赵俪生门下的故事,萧功秦先生追忆元史专家韩儒林先生的文章,都没有收录。不知是编者未曾留意,还是另有考虑。如该书再版时能够予以收录,相信定会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