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瓦戈医生
2014-1
新星出版社
[俄] 帕斯捷尔纳克
谢幕娟
无
帕斯捷尔纳克的长篇小说《日瓦戈医生》是诺贝尔文学经典。小说描写了十月革命前后的一系列重大历史事件:1905年革命,第一次世界大战,二月革命,十月革命,国内战争,新经济政策,社会主义建设。小说主人公尤利?日瓦戈在他不到四十年的短短人生道路上经历了几乎所有这些复杂、动乱的阶段,他对所有这些历史事件都作出了反应。
目录
第一章 五点钟的快车
第二章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女孩儿
第三章 斯万提斯凯斯的圣诞派对
第四章 命中注定
第五章 告别过去
第六章 莫斯科营地
第七章 开往乌拉尔的火车
第八章 抵达
第九章 瓦利吉诺
第十章 公路
第十一章 森林兄弟
第十二章 花楸树
第十三章 带雕塑房子的对面
第十四章 回到瓦利吉诺
第十五章 结局
第十六章 后记
附诗
无
看这本书横跨了农历的蛇年和马年。时近年底,各种杂事纷沓至来,只有早上才有看书的时间。天刚蒙蒙亮,我便起床。打开房灯,窗外是一片寂静和黑暗,偶有北风呼呼地吹过。这是北方的冬天。
故事里大多数的季节也是冬天,那是北半球的冬天,更是清冷与啸肃。书中的背景是苏联国内战争期间,我特意查了资料,国内战争是指1918年到1920年期间发生在苏联国内的战争。在十月革命中政权失去后的资产阶级和在二月革命中失去政权的封建贵族、地主阶级不甘心政权的失去,组成了白军,向新生的苏维埃政权进攻,因而引发了长达3年的内战,到1920年底,最终红军击溃白军。
因为涉及敏感的政治历史背景,这本书最先在国外发表,作者曾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但迫于国内压力,没有去领奖。看这本书前最好对粗略了解一下苏联国内战争的历史背景,才能对书中的描述和介绍更为理解。作者点到为止的描述方法,留下理解和想象的空间,但是如果不了解那段历史,读者会有些茫然无措,无从理解背后的深意。
这本书的架构如同一棵树,枝枝桠桠分散在四面八方,作者引领读者到不同的枝桠,稍不留意就会迷失在茂密的枝节中。这些伸展的枝节,最终向树的根部靠拢。最后,所有的情节都汇拢在了一起,生活在不同地方的人都在作者的安排下见了面。在探寻中,读者需要耐心。
苏联人的名字一般由本人名字、父姓和姓三部分组成,所以读这本书我最大的困扰是名字太长了。故事的开始,作者不是按照一条主线叙述故事,从树的各个看似毫无关联的枝节开始,多个分支和超长的不同的人名,一下子让我失去了阅读的兴趣,几次想要放弃。坚持总会有惊喜,看到中段已经爱不释手。突破了阅读的障碍区,后面故事也越来越精彩。
日瓦戈是知识分子,医术高超的医生,他热爱写作,沉迷在自己的世界中。但外部的大环境汹涌而来时,他被裹挟其中,踉跄前行,反抗不得。他无心参政,不属于红军也不属于白军。红军抓了他当战地医生。他逃出红军时,外面的世界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了。妻子冬妮娅和孩子被迫逃往国外,情人拉拉无奈的离开,他在纷乱的世界中迷失了。他又结了婚,又生了子,但形如走肉,已不是原来那个意气风发、生机勃勃的医生。最终他被心脏病夺去了生命,这是一名知识分子对世界最后的哀悼。
在战争中的女人却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冬妮娅在恶劣的环境中很快掌握了一套生存本领,家里没有柴火了,这在寒冷的冬天简直不可想象。她发现了一处藏木材的地方,偷偷的一个人在雪地里把木材拖回家。她要照顾父亲,照顾孩子,照顾丈夫,就算丈夫背叛了她,她也依然乐观的生活下去。冬妮娅像一株草,柔韧、顽强,就算天地一片灰暗,她也要抽出嫩绿的新芽。
在日瓦戈去世前,他在电车上看到街对面一个蹒跚的老妇,从国外回来寻找丈夫。作者没有说老妇是谁,其实我们都清楚,那是冬妮娅。日瓦戈倒地的现场,她擦身而过。
拉拉美丽、性感,男人们都为她倾倒。她少年时爱上一位律师,青年时爱上了革命家,婚后又爱上了日瓦戈。每一次,她都爱得投入,爱得忘我。她对日瓦戈说,她还是爱她的丈夫帕莎——为了向妻子证明而去参军,男人的爱也带着些许意气用事。拉拉像一枝玫瑰,艳丽又带刺,她敢爱也敢恨,一个女人的爱被揉碎在战争里,找不到自我。
在动荡的社会大格局中,每个人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都显得极其微小,一个人有再多的爱、再多的恨,都是洪流中一个小小微澜,不管愿不愿意,都要被惊涛骇浪推着前行。
他看透了他们兴奋的动机,他们靠不住的关切,和他们见解的机械。但他却不能对他们说:“亲爱的朋友们,奥,你们和你们所代表的圈子,和你们所敬爱的姓名和权威的才华和艺术,是多么不可救药的平庸。你们身上唯一生动而闪光的东西是你们和我生活在一个时代并且认识了我。”
每次听到说‘改造生活’,我简直忍无可忍,内心绝望极了。生活从来不是一堆物质的东西。生活本身可以说在不停地更新自己,修正自己,永远在自我改造。它比你我的那些愚蠢理论要高明一百倍。”日瓦戈坚信革命的目的是为了建立一个公正美好的社会,是为了保障人的个性的发展,让每一个人都能过上幸福自由的生活,而不是用貌似崇高的口号、用强制的手段去摧残生命、压制人性。
名著名译《日瓦戈医生》看得很让我郁闷。校对的很认真,,除了个别有争议的标校以外几乎没有别字,这点要特别表扬一下,现在这样有职业道德的从业者已经很少了。有无别字是我选择图书出版社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但是里面翻译的人名很郁闷,前后很不连贯。比如: “ 科马罗夫斯基是这里的常客。每当维克托·伊波利托维奇穿过作坊往那一边走去的时候,一路吓得那些正在换衣服的漂亮的女人们躲到屏风后面......”
前一句是“科马罗夫斯基”,后一句突然出现“维克托·伊波利托维奇”这个名字,请问哪里能看出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直到我看了n页以后才确信这是同一个人。而像这种前后人名交代不清的地方还有很多,下面连个注解也懒的写。
还有”.....因为这个论年龄可以作为父亲、容貌已经开始秃顶的男人......",请问“容貌”怎么“秃顶”?这种逻辑错误......
还有一段“她那一眨也不眨的眼睛向聚在一起的工人头上投去一瞥,带着期望的神色,如果有必要,这目光似乎可以像透过雾气或寒霜一样,洞穿这人群。
季韦尔辛无意中看到了她的神色,觉得非常厌恶。....."
带着期望的神色,从读者来看完全可以想象成她是在等待自己的丈夫,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季韦尔辛会感到厌恶.....
好在我提前读了力冈的版本:“她沉浸于幻想的目光在那群工人的头上掠过,不眨眼地凝望着,如果有需要,她的目光可以毫不费力地穿透这群工人”。这才是季韦尔辛会感到厌恶的原因。
幸好我先读了一些力冈的版本,否则对里面的人物更会莫名其妙。这并不是说力冈的版本就是完美,语言上或许插图本的更美,但是力冈版明显更容易读,语言清晰简洁并且说的是人话。起码人物不会莫名其妙突然变得不认识。
最后说一下不要听推荐什么最好的译本。我不相信推荐的人都看过那些书,否则这么多明显的失误都没有看出?最好的办法还是自己浏览一下。如果初次读极力推荐先读一些力冈的版本。语言清楚且表达精准。然后可以看看其他的版本互补一下。
钱穆先生说过一句话:“不是先有伟大的作品,才有伟大的作家;而是先有伟大的作家,才会有伟大的作品。”此语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含蕴深远。放眼望去,古今中外,几乎所有文、史、哲巨著的背后,都隐藏着一个坚忍而高尚的灵魂。他们身世坎坷,饱经磨难;他们不流世俗,志趣高远;他们的创作植根于现实生活,但又能超乎其上,在广博的精神世界中汲取养料,将生活雕刻成一尊凝聚着智慧、美感与人文精神的蜡像。这,就是文学。
在浩如烟海的文学之林中,俄国作家帕斯捷尔纳克毫无争议地占有一席之地。这不仅因为他写出了长篇巨著《日瓦戈医生》,也仅不因为他凭借这部小说获得了一九五八年诺贝尔文学奖,更重要的是,这部小说展现出他对革命、战争与爱情生活全面而深刻的思考。书中两位主人公日瓦戈与拉拉皆出身于没落贵族,二人相识于一战战场,相知于十月革命前夕,相爱于苏维埃诞生之时,他们的爱情历经革命与战争的洗礼,却始终无法获得期望中的安宁。两位主人公先后放弃在莫斯科的平稳生活,踏上战场,战后远赴西伯利亚,他们向往远离政治漩涡的宁静之地,希望得到精神上的绝对自由,即使每日面对严寒与饥饿也在所不惜。然而事与愿违,两人最终被迫分离,叙事部分以日瓦戈的猝死而告终。
《日瓦戈医生》具有史诗般的气概。全书将二十世纪上半叶俄国重大历史事件囊括在内,包括莫斯科工人起义、第一次世界大战、俄国国内革命战争等,其中不乏赞颂革命的叙述:“多么高超的外科手术(指十月革命)!一下子就娴熟地割掉腐臭的旧溃疡!直截了当地对一个世纪以来的不义下了裁决书。” 如此一针见血的表达,显然不可能出自局外人之手,而必然来自长期生存在旧体制之下的受难者,即作家本人。此外,小说对自然景物的描绘也体现了作家细致入微的观察,反映了作家对祖国河山的热爱。日瓦戈一家远赴远东时,他们在火车上第一次领略了西伯利亚壮美的景色——“天空也染上了春日的醉意,惺极呼呢之中盖上了片片乌云。毛毡似的黑云低悬在森林上空,垂下的云脚不时地洒下散发出土腥气的暖乎乎的阵雨,冲掉了地面上最后剩下来的碎裂的黑色冰块。” 这段描写,仿佛让读者置身于广袤无垠的森林中,欣赏俄国独有的自然风光,如果不是作者亲眼所见,他又怎能将西伯利亚上空的乌云描绘得如此细腻传神?事实上,书中诸多情节和场景,都是帕斯捷尔纳凭借自身生活的感悟与积累得来的。二战爆发后,他与与全体苏联人民一同奔赴前线,浴血奋战并获得一枚勋章,正是在这次战争之后,他开始创作《日瓦戈医生》,开始反思俄国在苏维埃政权建立后走过的三十年历史。在小说中,主人公日瓦戈以医生的身份参与一战,他在战争中重新思考和认识了革命,一战让他由一名革命积极分子转变为一个反对暴力、追求个体尊严的“异类”。由此可见,小说作者与小说主人公有着相似的经历——他们都饱经革命与战争的考验,战争转变了他们对革命的态度。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这种相似性呢?仅仅是作家将现实照搬到小说中吗?笔者认为,帕斯捷尔纳克对日瓦戈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既有对自身独特生命历程的参考与借鉴,又有对当时俄国知识分子普遍命运的比照与揭示。二战之后,拥有自由思想的俄国作家和艺术家依然需要面对资源匮乏的精神生活,作为他们中的一员,帕斯捷尔纳克勇敢地质疑了在当时不可一世的集体主义思想:“这是一种现代病。我想它发生的原因在于道德秩序。要求把我们大多数人纳入官方所提倡的违背良心的体系。日复一日使自己表现得同自己感受的相反,不能不影响健康。大肆赞扬你所不喜欢的东西,为只会带来不幸的东西而感到高兴。”此时的帕斯捷尔纳克已有足够的意识将自己从现实生活中抽离出来,用客观、锐利的眼光审视苏联这列外表光鲜亮丽、内部满目疮痍的火车,试图找出落后的根源。此刻的文学不再是映射现实生活的棱镜,而成为医治生活伤痛的药剂。
《日瓦戈医生》的动人之处体现在两位主人公荡气回肠的爱情中,他们的爱情亦能在作家本人身上找到蓝本。帕斯捷尔纳克刚刚开始小说创作,就邂逅了红颜知己伊文斯卡娅,后者把他视为热爱的诗人和崇拜的偶像,两人一经接触就擦出爱情的火花。在后期创作中,帕斯捷尔纳克将伊文斯卡娅作为女主人公拉拉的原型,将两位女性的身世联系在一起,他对她说:“普希金没有凯恩,心灵不充实;叶赛宁没有邓肯,写不出天才诗句;帕斯捷尔纳克没有伊文斯卡娅,便不是帕斯捷尔纳克。”可以说,拉拉的形象是他们二人共同创造的,伊文斯卡娅的亲身经历丰富了拉拉的形象,伊文斯卡娅的高尚人格赋予了拉拉一颗圣洁崇高的灵魂。一九五八年,瑞典文学院宣布将诺贝尔文学奖授予帕斯捷尔纳克,以表彰他在“当代抒情诗和伟大的俄罗斯叙事文学传统领域所取得的重大成就”。消息传来,苏联政府企图逼迫帕斯捷尔纳克拒绝领奖,帕一再坚持领奖,直至得知伊文斯卡娅身处险境,才毅然决定放弃。为了心爱之人,这位素来被视为“硬骨头”的文学大师竟愿意牺牲自己倾其一生所得来的无上荣誉,这段故事不但被载入诺奖史册,也成为文学史上永恒的佳话。读者们只消阅读《日瓦戈医生》,便能通过拉拉来认识伊文斯卡娅,走进这位“伟人背后的女性”。小说尾声后还附有一份诗集,与其说是日瓦戈写给拉拉的,不如说是帕斯捷尔纳克写给当时因他被捕入狱的伊文斯卡娅的,请看这一段:“苦痛使我与你同在,/ 宛如幼芽与母本不可分开,/ 那么罪恶、毁灭与地狱之火,/ 又会意味着什么?/ 我主耶稣,/ 你一旦双膝跪倒,/ 我会把木十字架拥抱,/ 若是将你埋葬,/ 我将无知无觉倒在你身旁。” 作家把自己对苦难的承受、对精神生活的高度关注、对灵魂净化的向往、对人类尊严的捍卫、对完美人性的追求,毫无保留地在最后的诗篇中表达出来,他告诉读者:人可以遭受苦难,可以忍受苦难,甚至可以热爱苦难,前提是拥有时刻为自由而战的信仰。
阅读《日瓦戈医生》、了解帕斯捷尔纳克和伊文斯卡娅生平的过程,仿佛是一次朝圣。笔者从中感受到,生活与文学是如此密不可分。伟大的作家不但能够在凡人习以为常的现实生活中挖掘出丰富而深刻的素材,还能把这些素材提炼成兼具时代特征与个人气质的充满人性光辉的酒浆。优秀的文学作品取材于现实生活,并且高于现实生活,揭示生活中的丑陋面和阴暗面,表现昂扬独立的生活态度。无论是现实生活中的帕斯捷尔纳克与伊文斯卡娅,还是文学作品中的日瓦戈与拉拉,都能够像雄鹰俯视大地一般,用诗意的目光俯瞰苦难生活。如此一来,读者就能从小说中获得生活下去的勇气,同时,他们也就能感受到文学的价值所在。
第一次拜读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帕斯捷尔纳克的长篇小说《日瓦戈医生》,再一次重温了俄国十月革命前后的一系列重大历史事件:1905年革命,第一次世界大战,二月革命,十月革命,国内战争,新经济政策,社会主义建设。在深度阅读中,充分领略了俄国作家所擅长的写作风格,将气势恢宏的历史场面穿插在纯粹的爱恨情仇里面,用坚定不移的斗志捍卫着故国疆土的尊严。主人公日瓦戈原本是救死扶伤的医生,每天面对着冰冷的医疗器具与痛苦不堪的病人,他深知自己的神圣使命,只有将病人从病痛中挽救出来,自己的心灵才完成一次新的救赎。但是一系列革命及战争的爆发使得日瓦戈重新对自己的人生进行审视,究竟是苟且偷生的隐匿于荒草丛生中继续忍受不堪,还是毅然决然放弃当下稳定的工作生活奔赴前线争取久违的光明。日瓦戈没有思考太久,选择了拿起枪的生活。也许是他过早成为孤儿变得格外坚强,也许是骨子里的隐忍在那一刻变成了对敌人的一腔愤恨。总之,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作者帕斯捷尔纳克并没有如我一样先将故事的谜底揭晓,而是犹如吃螃蟹一样,有条不紊地将故事进行肢解,日瓦戈在帕斯捷尔纳克的笔下变得更加真实,仿佛就是我们身边的伙伴、兄弟。似乎从一开篇,我们就有理由爱上童年时期的日瓦戈,这份爱缘于他尚未长大就失去了爱她的母亲,在母亲的葬礼上,幼小的日瓦戈只是双手掩面无声的抽泣着,这一幕怎能让人不怜惜。作者在随后又写道:母亲还活着时,尤拉(日瓦戈)并不知道父亲早已抛弃了他们母子,而自己在西伯利亚过着放纵不羁的生活,大肆挥霍着上百万的家产。在这双重打击中,日瓦戈渐渐长大了。
五点钟的快车驶向哪一站?当黑暗将这个世界笼罩起来的时候,人变得格外机警和敏感,远处的星星点点让我们不免会滋生出对回忆的眷恋。当日瓦戈回忆起家族曾有过的辉煌,以及以他家族命名的日瓦戈工厂、日瓦戈银行、日瓦戈大楼、日瓦戈领带别针,甚至还有一种小面点被称作日瓦戈蛋糕的时候,恍惚间,他又置身于金色的殿堂里,成为当地显赫一时的人物。黑暗再一次遍及他走过的村庄,他成为了不折不扣的孤儿,母亲的面容在一路颠簸中时隐时现,他不知道前方是什么站,只能一直向前、向前。
日瓦戈在舅舅的安排下在格罗梅科教授家住下来,对于这个素未谋面但却面容慈祥的教授,日瓦戈渐渐放下了警惕,随着岁月流逝俨然成为教授家中一员。日瓦戈大学毕业后顺利当上了外科医师,并与教授的女儿东尼娅结婚,似乎眼前的一切平淡的美好,让日瓦戈忘记了曾经的伤痛,日子会在日复一日中毫无波澜地进行着。
但是相继开始的战争摧毁了所有的美好,日瓦戈在作者帕斯捷尔纳克的鸿篇巨制中隆重登场,为日后的革命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在革命战争中的日瓦戈用青春的热血,不顾一切地去战斗,耳边仿佛听到了母亲的赞许,家乡民众的嘱托。当朝夕相处的战友在河流如血中躺下,当炮轰隆隆的声音响彻山谷,当他孱弱的身体扛起沉重的武器,当他习惯并接受了战争的冷酷无情。革命结束了。
当日瓦戈为革命胜利欢呼雀跃的时候,残酷的现实不得不将所有的美好击得粉碎,家乡因为连年战争,充斥着饥寒交迫,而他本人也患上了严重的伤寒症。不得己,举家迁徙。他们再一次来到了陌生的村庄,在这里日瓦戈终日到图书馆排遣沉闷沮丧的心情,却一直无法释怀。后来,他认识了拉拉,一个有夫之妇,日瓦戈将一腔对妻子的思念之苦转移到了拉拉身上。这份虐恋没有维系多久就夭折了,在一次阴差阳错中,日瓦戈被游击队劫持当了医生,没多久,他又逃了出来去寻找拉拉,在多次寻找未果之时,拉拉丈夫的出现将小说的结局再一次推向了高潮。
小说的最后,日瓦戈与好友戈尔东和杜多罗夫长谈后,离家出走,在坐电车时,心脏病发作,猝死在路上。
作者帕斯捷尔纳克并没有制造出皆大欢喜的结局,这并不是他取悦于读者的写作风格,日瓦戈式的悲剧并不是个案,也许代表着当时千千万万个像日瓦戈一样弃医从戎的人,他们都像保尔柯察金一样为尊严而战,但结局却大相径庭,或许在日瓦戈的内心也住着一个天马行空的堂吉诃德,这或许也是一种宿命吧。
是夜,合上《日瓦戈医生》这本书,脑海里不停地闪现着幼小的日瓦戈在母亲的葬礼上小声抽泣的样子,他死了,难以磨灭的模样却刻在每个人的心里。
唉
日瓦戈 死了
大家看见了吗
他死了
居然这样就死了
从小,我们都相信王子和公主幸福滴生活在一起
后来,我们才发现,那是童话故事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我有种向往,向往和心爱的女人一起到荒野中,建一栋小木屋,我耕她织,连小鸟也不打扰我们,我们的生活,可以过得很简单。
又有那么一瞬间,让我想起了《1984》,我感叹,一切的压迫都不能灭绝人性,正如我一位朋友所言,唯有爱情才能战胜暴政!
其实,我有很多次留意到日瓦戈医生的梦
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平常,
以至于我们几乎都未察觉
--------------分-------割--------线------也割不断我的悲伤------------------
日瓦戈的话
长在压迫之下
我们却高喊着胜利万岁
每天都会听到凯歌一万遍
每一遍都让我包含热泪
他们喊着,这是新时代
抛弃农场那头笨牛
放下手中的锄头
自由地向大地最深处
来一场裸奔吧
于是
我听话地赞美这个时代
我能看见的,我都赞美
我能听见的,我都歌讼
除了赞美与歌讼
我别无选择
他们与我甜美的梦境一样
让我神往
我沉醉于梦境,即使醒来了
也不忘借点醉意
继续走在这个时代中
等待黎明与阳光
伟大领袖的语录滋润着生活
我赞美伟大领袖与他的智慧
他是我们的神
我们沿着他指导前进
脱离红尘
直到
那天我被一把利剑刺伤
我的心在滴血
在血滴中看见失眠的自己
我才忆起那个
在夏日阳光中戏耍的少男
一切压迫总会倒塌
因为人们会苏醒
而我不过是代他们说这个事实
我不过是他们苏醒的影子
我走在前方
耐心地等待
秋渝20131229 夜
这是《日瓦戈医生》结尾处戈尔东说的话:“历史上这件事已经发生过几次了。高尚的、理想的、深沉的变粗俗了,物质化了。这样希腊变成了罗马,这样俄国教育变成俄国革命.。”
如果用实证分析的方法去看待历史,不带任何的先入之见,那么,很多好的出发点最后都要归为伤害和邪恶,很多似乎能救世的理论最后都只是让问题以另一个方式出现。希腊的静穆和悦,思想神光和城邦民主,接任者即是罗马的广阔版图,神秘宗教和帝国主义。
马克思主义的所谓以历史的,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教育了我们资本主义并不是历史的终结,只不过是一个过渡。一切人的最终发展应该是自由的,而不是受制于各种社会性的影响,变成人格化的资本或者人格化的其他。然而,到应用时,革命的力量,秩序的颠倒,人性的扭曲这些东西除了带给我们伤痛和怀疑,更是对我们最初愿景的绝妙讽刺。
或许,马克思的预言是不可以被刻意应用的,就像哈耶克认为的那样,一切设计的后果总是提醒我们自己的愚蠢。应该让社会自己去发展着,自己去证明着。
在这种革命或运动的情境下,一个性格温和,不愿任何人受损,只想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研究自己感兴趣的内容的人,一个分不清立场,站不对位置的人,一个厌恶任何极端激烈和狂飙的不知可否算是清醒的日瓦戈医生,他能做什么?
能做的有两种,一种是成为它的同谋者,另一个是成为那种反对者,或者是温和的反对者,即那种不红不专的边缘人。而反对者的下场会被所谓永远正确的历史洪流冲刷到岸边。
或许,我们需要提醒自己,生活不是每天的新鲜和变革,这种变革会是有风险的,我们还是去想想真正的创造性的东西,虽然可能没有口号相伴。
摘引克立克对乔治奥威尔的一段评价:”他力陈政治的首要地位只是为了保护非政治的价值。他为一家左派刊物写专栏,有时会不写阶级斗争的重要性,而去描述蛤蟆的生活和习惯。这种有意挑衅的目的在于提醒读者,按照应用的轻重缓急的顺序,日常的小事和永恒的东西应该排在政治之前。”
终于把这本书读完了,其实最多算是浏览了一遍。
这本书的作者让我想起了两个人,一个是获得诺贝尔奖不久的莫言,再一个就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作者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
《日瓦戈医生》作者和莫言都是诺贝尔奖的获得者,但所处时代不同,遭遇的境遇也不同。因《日瓦戈医生》获诺贝尔奖的作者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在苏联当时的政治环境下,不敢去瑞典领奖,还因此而被迫害;而莫言却因获诺奖而添荣耀。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高中时期看过,那时我在人生低谷,这本书给了我很大的鼓励,使人更加坚强。《日瓦戈医生》我只是开始被书中景物的描写略微吸引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我看的电子版错别字太多还是其他原因,一直无法用心看下去。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和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分别从各自的人生视角真实描写了当时的苏联社会,而人生观的不同也使得他们对社会有不同的认知。也许,我们对一个社会的评价,站在不同的立场看就会有不同的结果,无法说某种制度好或者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翻译的问题,这本《日瓦戈医生》在读到106页的时候,还是没有一种想象中的惊艳感。
说起来其实俄国作家的作品真正读了的还只是陀氏的,再来看《日瓦戈医生》,似乎这个民族的作品都有着其西伯利亚高原气候的感觉。就好像今天重新看《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时,无论是四合院还是冬日清晨的树,都带着北京冬天里风的味道。
书看到现在,最有感触的还是冬妮亚分娩和戈尔东去师部医院看日瓦戈这两个情节。前后只相差两个章节,“马车夫载着戈尔东经过了许多被毁的村庄……在这些被战火夷平的村庄里,有如置身于寸草不生的沙漠中,从这一头可以一直望到那一头。那些劫后余生的老年妇女,每人都在自己的废墟中间搜挖着,翻拨着灰烬,不停地把一些东西收藏起来,似乎周围还是墙壁,所以外人看不见她们。她们迎送戈尔东的目光似乎是在探询:这世界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安定而有序的生活?”
据说产妇分娩的疼痛是最高级别的疼痛,那么,我想,革命应该就像是大地分娩了。似乎是谭嗣同说世界上没有不流血的革命,要革命就要流血。这样说来,战争就是分娩前的阵痛了。关于战争,太多的人有太多的话要讲,对于生活在安稳岁月的人来说,战争的魅力在于那满腔热血挥洒之后的我们今天的幸福,多多少少是有些庆幸的,然而也不尽是如此,看电影《辛亥革命》时,片尾旁白说他们为建立一个自由民主平等的中国而奋斗时,我真的哭了。战争是残酷的,那么多鲜活美好的生命,迎着炮火一次一次的向前直到再也站不起来。我有时候在想,是什么使得他们突破对死亡的恐惧,标准答案是信仰。然而我想大多数人是无暇去思考这些的,也许在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生命就戛然而止了。
日瓦戈医生在冬妮亚分娩产子后,他毫无当父亲了的狂喜和自豪,“这些都是他所意识不到的,最重要的是冬妮亚,这一度受到死亡的威胁而又幸运地避开了它的冬妮亚”。这是日瓦戈对于生命的尊重的体现,由此也可推知他以后对于革命的选择。无所谓新的生命和旧的生命,对于他而言,能使生命鲜活的自由的活在天地间才是最重要的,无疑不论出于性格还是职业,他都无法完全理解战争,理解暴力革命。
事实是,下卷我觉得比上卷好看的多,之所以下午昏昏欲睡,是因为我到现在,依旧还是无法接受尤里和拉拉的爱情,或者说,我不能完全理解。我一直认为,书中的人物远不如书中人物的思想来的吸引人。然而下午,在安季波夫死前,与尤罗奇卡长谈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哭了。无疑,与尤拉相比,这个算配角的人物我更喜欢。他是工人出身,他有着接近底层人的朴素的思想,但同时他又受过大学教育,我喜爱他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胜过尤拉的奇怪想法,他参加革命是为了逃避和他深爱的妻子之间的尴尬,他明明能干到可以可以挑起革命的担子可他同时又单纯的像个孩子。他在战斗中明晰了信念和目标,为革命立下了赫赫战功却在战争胜利后被遗弃进而遭清洗。我突然有种感觉,是否死亡是人一生最绚烂的一次绽放,安季波夫如是,尤拉也如是。尤拉的死是猝然的,然而看到他死去我很平静,使我动容的是他的葬礼。他失去了拉拉,没有了冬妮亚,世界容不下他的思想,他的死亡在我看来是一种解脱,倒说不上他自己愿意去死,只是我看来是一种跳脱的释然。但是,在他那个精灵一般的弟弟和拉拉讨论整理他的手稿时,我突然有一种我是叶夫格拉夫·日瓦戈的感觉。我突然觉得尤拉好像是我的亲人,他的思想从此不再在他的脑海不再由他的嘴巴表达出来了,一种深深的失落感让我非常难过。
我不喜欢尤里·日瓦戈,这是头一次我觉得书中的人物的思想奇怪到我难以全部理解,他无法完全说服我,但是我没办法否认的是,他的思想本就不是从理性说服出发的。尤拉或者说本书作者的思想,我觉得是一种让人感动的爱与善的感动。无论是戈尔东讨论犹太人处境的阐释圣经的那一段话“在深思熟虑的心灵里,在新的生活方式当中,在被称作天国的新的交往范围里,没有民族,有的只是个人”,还是西姆什卡关于圣经出埃及和圣母未婚生子的同等意义的解释“从古代的观点来看是微不足道的人的私生活,何以在上苍看来竟与整个民族的迁移具有同等意义呢?因为要用上苍的眼睛并在上苍面前评价一切”。虽然我并不能完全赞同这种纯粹的个体的自由,然而,这种对于个体的关怀,对于人类每个个体的自由和幸福的重视让我十分感动。还有他的“历史有如植物王国的生活”的观点,有趣的很。我想,尤拉或者说作者也好,其实从来没有诋毁和反对革命的想法,苏联当局和西方某些利用此书的人对于本书的看法的确都是有失公道的。尤拉或者说作者的不理解革命后的一些现象是有的,也是正常的,但说到底,历史有如一个植物园,它冬天的时候残破萎靡,但一到冬天,短短几天,快到你看不到,它就恢复了生机。谁也不能创造这种改变,但是可笑的是,我们总在崇拜着那刹那改变时产生的人和精神。植物园的繁荣是所有植物一起繁荣才出现的,对于个体的关怀其实就是对于整体的关怀。上帝的天堂和自由的思想里没有民族,然而正是在这思想中,我对于拉拉没有印象,对于冬妮亚也没有印象,但是我却对于俄国的农民有着深刻印象。
我始终搞不懂拉拉,我无法理解其强大的魅力。我觉得冬妮亚的形象就像信纸上的一张肖像,就像尤拉、戈尔东、西姆什卡的观点都是来自尤拉的舅舅——韦杰尼亚平,而拉拉又与尤拉观点相一致,书中的人物的观点统一来自作者,唯一让我觉得相比而言有趣的特别的,就是没有与尤拉进行长篇深入的思想对话的安季波夫和加利乌林……
好吧……读后感就到这里……其他的东西还没系统明朗化……我就懒着吧……
1958年10月23日瑞典文学院宣布,由于“在现代抒情诗和伟大的俄罗斯叙事文学领域中所取得的杰出成就”,因此将当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授予《日瓦戈医生》的作者帕斯捷尔纳克。但就是这一次简单的授奖,引发了此后苏联与西方国家的一场冷战。
“帕斯捷尔纳克事件”
“我非常感谢,我感到激动、光荣、惶恐和羞愧。”这是帕斯捷尔纳克在得知自己获奖后第一时间的反应,他立即欣然向瑞典文学院复电表示接受和致谢。但在冷战的国际政治环境下,这次诺贝尔文学奖却成了苏联与西方国家激烈争端的导火索。在授奖消息公布的第一时间,苏联的文化部长就表示,帕斯捷尔纳克是否能前往瑞典领奖须由作家协会讨论决定。与此同时,西方的政界、文化界、媒体却已经蜂拥而起,进行了大量的政治宣传。由于《日瓦戈医生》反映了俄国知识分子在十月革命及国内战争期间的艰苦生存状况,因此有人将小说称为是“自由俄国之声的重新崛起”。平心而论,西方社会对作者与其小说的评价多数是基于对作品断章取义而又不符实际的解释,诺奖俨然沦为抨击苏联的政治工具。
西方世界的热捧自然导致了作家在国内遭受到的批判与冷遇,《日瓦戈医生》在国内遭禁也可想而知。10月26日,苏联的《真理报》评论《日瓦戈医生》“恶意嘲讽社会主义革命、苏联人民和苏联知识分子”,谴责作家“缺乏公民的良心和对人民的责任感”。第二天,苏联作家协会便做出了开除帕斯捷尔纳克会籍的决定。在接踵而至的压力下,帕斯捷尔纳克不得不放弃领取诺贝尔文学奖,但国内的声讨并没有因此而停息,他甚至面临着被开除国籍的命运。10月31日,帕斯捷尔纳克致信赫鲁晓夫,他在信中申明,自己不能离开他生长、生活和工作的俄罗斯祖国,并恳求赫鲁晓夫不要对他采取极端的措施。
在这样的风口浪尖,帕斯捷尔纳克完全可以毅然离开苏联,领取那份荣誉与奖金,像日后的米兰·昆德拉一样在故土之外继续创作事业。但帕斯捷尔纳克最终选择承受这个社会强加给自己的无端责难,承认自己那莫须有的“罪行”,以极低的姿态恳求那些道貌岸然的当权者,只为能留在这片故土。正是在俄罗斯的这片土地上,我们的作家获得了创作的灵感,包含着乡土的深切眷恋。一旦离开这片热土,作家的创作生命也将宣告终结,而这恐怕是比死亡更为可怕的事情。因此,当今天的我们重新翻看《日瓦戈医生》,再次品读帕斯捷尔纳克的诗篇,依然能发掘那源于自然的神来之笔,那洒向故土的一往深情。
苦行的医者,诚挚的诗人
让我们将视线拉回到小说的本身。日瓦戈医生尤拉是小说的主人公,他出生于走向衰落的贵族家庭,却依然接受了良好的高等教育。作为一名医生,尤拉既行医救人又深切地爱好着文学与艺术。他终其一生都在探索真理、思考人生,他极度爱好创作,即使是在最艰苦的战争前线、寒冷的冬夜,也不曾停下手中那支不断求索的笔。尤拉短暂的一生经历了从俄国到苏联那最段最为动荡的时期,这也注定了他无尽的艰辛漂泊。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到内战,尤拉作为军医两次奔赴战争的前线,虽然效力的军队发生了变化,但战场上命选一线的生死考验却是相同的。莫斯科的冬天,尤拉从报童的手中得知了“十月革命”胜利的消息,他曾赞叹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手术!巧妙的一刀,一下子就把多少年发愁的烂疮切除了!痛痛快快,干净利索,一下子就把千百年来人们顶礼膜拜、奉若神明的不合理制度判了死刑”。然而在新经济革命时期,尤拉和他的家人们却在饥寒交迫的威胁下远走西伯利亚的农村谋求一线生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尤拉即与妻子天各一方有失去了挚爱一生的爱人,最后在电车上因心脏病突发而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为什么尤拉会选择医生作为自己的职业?在主人公看来,“不管他多么喜欢艺术和历史,他在选择终身事业时却没有多加考虑。他认为,不能把艺术当做事业,正如不能把天生的乐观和多愁善感当做职业一样”,体现出的是一种奉献社会的崇高情怀。虽然如此,日瓦戈医生对于文学、历史、艺术等等方面都有着明确而又深刻的观点。在日瓦戈的诗作中,我看到的是从自然之中喷涌而出的灵感源泉,在宁静文字的背后更蕴藏着对于人性的深刻思考。“尤拉所以敢于写诗,是因为觉得自己的诗有热烈的感情和独特性”,而这两点恰恰是“艺术的现实性的标志“,缺乏了现实性的艺术,注定是空洞无物的。在日瓦戈看来,”艺术不是一个门类的名称,也不是囊括无数概念及其派生现象的一个领域的名称,相反,它只是一种悠闲的加以集中的东西,标志着艺术作品的基础,代表着作品中所运用的力量和探讨的真理”。尤拉曾经发问过:“历史是什么?”同时他也得到了答案,“历史就是千百年来对于死亡的一系列的迷以及将来如何战胜死亡的探索的记录”,“历史不是由哪一个人创造的,历史的发展正像草的生长一样,是看不见的。战争、革命、帝王、罗伯斯庇尔式的人物,是历史的有机媒介物,是历史的酵母”。从历史到文学,从文学到艺术,日瓦戈医生道出了自己所坚守的信念,这也是作者帕斯捷尔纳克的创作信念,那就是维护人性的自由、纯洁和尊严。
接下来不妨谈一谈主人公所经历的爱情。在尤拉短暂的一生中,有两位亲密爱人与他相伴。妻子托尼娅与尤拉从小青梅竹马,为丈夫哺育了一儿一女。在托尼娅的身边,日瓦戈是一位称职的丈夫,但命运的捉弄却使得他们注定难以长久相依。在尤拉身处游击队之际,他的家人却因为政治的关系不得不远走异国他乡。日瓦戈致死都没能见上托尼娅最后一面,这会是怎样的刻骨铭心。尤拉的另一位爱人是情人拉莉萨。他们曾共同在前线服役,而当日瓦戈踏着刺骨的冰天雪地徒步从游击战场逃回尤梁津时,是拉莉萨用温暖丰润的臂膀滋润了尤拉干涸的内心。从小说的构思上看,主人公的爱情经历源于《红与黑》的模板,但我却难以区分哪一份是头脑中的爱情,而哪一份又是心坎儿中的爱情。在我看来,这两份爱情都是最为诚挚的真爱。
小说描写了尤拉从战场上回到莫斯科的家中,与妻子托尼娅重逢时的场景:“当日瓦戈走下马来,走到大门口按门铃的时候,他的呼吸急促,心怦怦跳了起来。没有人来开门。他又按了一次。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着急了,就一下接一下地按了起来,于是他看到旁边的小门打了开来,托尼娅手扶着门站在那里。起初两个人都因为太突然,呆呆地愣住了,也没有听见彼此的叫声。但是因为托尼娅手里敞开的们有些像敞开的怀抱,这才提醒了他们,他们像发了疯似的互相扑过去拥抱起来。过了一会儿,他们争先恐后地同时说起话来。”这样的场景完全是两个深爱着的人最真实的表现。相比之下,对于与拉莉萨的爱情,书中则这样描写:“整个生活都被打乱,遭到破坏,剩下的只是无用的、被剥得一丝不挂的赤裸裸的灵魂。对于赤裸裸的灵魂来说,什么都没有变化,因为它不论在什么时代都冷得打战,只想找一个离它最近跟它一样赤裸裸、一样孤单的灵魂。我和你就像世界上最初的两个人:亚当和夏娃。那时候他们没有可以遮身蔽体的东西,现在我们好比在世界的末日,也是一丝不挂,无家可归。现在我和你是这几千年来世界上所创造的无数伟大的事物中最后的两个灵魂,正是为了怀念这些已经消失的奇迹我们才呼吸、相爱、哭泣,相互搀扶,相互依恋。”可见,这份爱情更像是两个人在生活的轮番打击下最为原始的本性流露了。在如此的社会背景下,尤拉到底爱谁已是无关紧要了,总之,她们是日瓦戈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两个女人。
历史的见证,百态的人生
《日瓦戈医生》所涉及到的历史跨度虽然不长,但这却是俄国历史上最为动荡的年代。尤拉第一次走上战场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与此同时布尔什维克的政治力量也是暗流汹涌。上文曾经提到,当日瓦戈听闻“十月革命”胜利的消息时曾经盛赞这是一次精湛的外科手术,从根本上切除了千百年来不合理的政治制度。然而,日瓦戈一家的生活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改善,反而变得愈发饥寒交迫。在小说中,作者更侧重于表现俄国广大的知识分子在这场革命中经历的艰难处境,这也极大地改变了我对于“十月革命”的印象。历来的教科书对于这场革命无不极力盛赞,但在对革命大肆渲染的背后,普通百姓的真实生活却不得而知。《日瓦戈医生》为我们提供的就是这样一个窗口,在我看来俄国社会的本质并没有因为一场革命而发生根本性的改变,它只是从一个集权社会过度到了另一个集权社会。在无产阶级革命的外衣之下,革命的成果最终落入了少数人的手中。相比之下,革命后的社会问题更加严峻——国民经济基本停止,知识分子的生活得不到保障,政治迫害此起彼伏;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令人唏嘘不已。虽然我相信发起这场革命的革命者是源于内心的崇高理想的,但结果却是革命变成了权谋者的工具,国家也向着原本的方向蜗行摸索。
动荡的历史自然促成了它背后的百态人生。巴沙·安季波夫就是这段历史中的风云人物。他是拉莉萨的丈夫,大学毕业后与妻子从莫斯科前往万里之外的尤梁津,夫妻二人以教书为生。变化源自巴沙在新婚之夜得知妻子婚前被侮辱的经历,残酷的现实使他难以接受。恰好正值战争期间,巴沙为了逃避现实前往军官学校学习,后来也奔赴了战场,至此便不曾与妻子再见过面。在战场上,巴沙不幸被俘虏,后来投降红军,更名斯特列尔尼科夫,成为红军的一位将领。更名后的巴沙表现出的是雷厉风行的作风以及铁腕的治军手段。战场上,他与好友加里乌林对垒阵前,丝毫不顾及儿时的情谊将敌人打得落荒而逃;对于红军内部的哗变叛乱,他更是以其残酷血腥的手段加以镇压,因此获得了“屠夫”的称号。战场上的斯特列尔尼科夫,曾经的巴沙已然没有了任何人性的特质,而是沦为了战争的牺牲品。巴沙的结局也是悲剧性的,战争结束后他遭到了党内的政治迫害,不得不辗转逃命度日。最后他渴望在瓦雷金诺的庄园中与妻子女儿重逢,得知妻儿已经离去的消息后饮弹自尽。巴沙是那段特别时期众多牺牲品中特别的一个,还有更多的平民百姓只能默默接受命运施加于他们的一切。
对于作者描述的那段历史,究竟有多少真实又有多少虚构的,我其实不得而知。那段风云时期的真实面貌究竟如何我们需要从更多的文本中寻找答案。但我相信这段历史并不是如教科书上所说的那么单纯,历史的进程必然伴随着一个个密切的鲜活的生命。
质朴的自然,故土的眷恋
伴随着小说的进程,读者的视野和主人公一起辗转于俄罗斯这片广袤的土地上。从莫斯科到尤梁津,这里既有上流社会舞会的盛况,也有闹市清晨的繁忙景象。从前线枪林弹雨的战场到瓦雷金诺广袤的庄园,你感到的是从动荡到宁静的突然转变。在小说之中,火车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它既搭载着主人公走过了漫漫征途,又预示了主人公从一种生活到另一种生活的转变。同时尤拉在火车上接触的各色乘客更是这片土地的真实写照。正是在这片土地上,在瓦雷金诺宁静的黑夜中,日瓦戈完成了他的大量诗作。自然激发了作家无尽的创作源泉,这也正是帕斯捷尔纳克不愿离开故土的原因。
广袤的俄罗斯更是文学与艺术的圣殿,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契诃夫等众多文学巨匠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璀璨的光辉。日瓦戈医生这样评价俄罗斯的诸多作品:“在俄罗斯的作品中,我现在最喜欢的便是普希金和契诃夫的天真,他们不侈谈人类的最终目标和他们自身的解放。对这个问题他们不是不懂,但他们很有自知之明,他们不空谈而且也无须他们去谈!果戈理、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为死亡做了准备,他们很不放心,一直探寻人生的意义,不断进行总结,而普希金和契诃夫潜心于具体的艺术活动,在活动中默默地度过自己的一生,与别人全不相干。现在他们的一生已成为全体人民的事业,正如同从树上摘下大的尚未熟透的苹果一样,承前继后,愈来愈香甜,愈来愈有意义。”俄国的文人就是这样怀揣着崇高使命而存在的,他们考虑的并不是个人的生死得失,并不是蝇营狗苟的小智慧;而是在为全民族的同胞思考着人生的意义,是包容了极强责任感的大智慧。这是自古以来崇尚斗争权谋之道的中国文人所不能理解的,更是欧洲那群玩弄浪漫主义的文人所无法比拟的崇高理念。
正是俄罗斯的这片广袤土地孕育了如此胸怀博大的文人,它更将这种坚毅的品质深深注入到了这群人的民族精神之中。从“俄罗斯文学之父”的普希金到帕斯捷尔纳克,一代代的俄罗斯文人继往开来,并将这一崇高的民族精神延续至今。源于自然的创作灵感,扎根于故土的深切眷恋,让俄罗斯的伟大文人深深爱着这片土地。
最后
对于《日瓦戈医生》这部作品的文学价值,历来就有很多的争论。有不少评论家指出,这部小说的名声大多来源于冷战背景下苏联与西方社会的价值冲突,但就小说的文学价值来看,尚且达不到诺奖的水平。在我看来,虽然小说在整体上的叙述方式和手法上有所不当,前后呼应存在漏洞,但作者在小说中所表现出的情感与人道主义情怀却是真挚无疑的。单凭这点我便能包容它结构上的瑕疵。帕斯捷尔纳克将自己几乎全部的人生经历、艺术观点熔炼在了这部作品当中。这样一位把全部心血抛洒向乡土的作家,一位对祖国心怀眷恋甘受苦难的诗人,足以赢得我们最深切的敬意。
“改造生活!人们可以这样议论,也许还是颇有阅历的人,可他们从未真正认识生活,感觉到它的精神,它的心灵。对他们来说,这种存在是未经他们改良的一团粗糙的材料,需要他们动手加工。可生活从来都不是材料,不是物质。它本身,如果您想知道的话,不断更新,永远按着自我改进的规律发展,永远自我改进,自我变化,它本身比咱们的愚蠢理论高超得多。”
“在他看来,历史有如植物王国的生活。冬天雪下的阔叶树林光裸的枝条干瘪可怜,仿佛老年人赘疣上的汗毛。春天,几天之间树林便完全改观了,高入云霄,可以在枝叶茂密的密林中迷路或躲藏。这种变化是运动的结果,植物的运动比动物的运动急剧得多,因为动物不像植物生长得那样快,而我们永远不能窥视植物的生长。树林不能移动,我们不能罩住它,窥伺位置的移动。我们见到它的时候永远是静止不动的。而在这种静止不动中,我们却遇到永远生长、永远变化而又察觉不到的社会生活,人类的历史”。
人民能够创造历史吗?妄图创造历史的人都是自大狂,对待生活亦是如此。是的,生活与历史是一个不断更新的过程,由所有现实生活中个人的合力而不是由一小撮人决定的。那种对待生活如对待机器,认为可以通过精密的设计图改造生活、增加人们的幸福的做法,只会把人们抛入混乱和苦难的深渊。读了《顾准日记》再读《日瓦戈医生》,对这一点感触尤为深刻。日瓦戈和顾准,一个小说中的人,一个现实中的人,从20世纪20、30年代的俄国,到20世纪50、60年代的中国,他们的命运是如此的相似。他们不为空洞的语言所迷惑,坚守本心,所渴望的无非是自己的生活不被打扰,有一个安静的书房供自己研究于写作,而不是不且实际的空想。他们不愿随波逐流喊些不符内心的空洞口号,但是他们对未来感到迷茫,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唯有寄情于研究和写作。日瓦戈是现实中的顾准,顾准又酷似小说中的日瓦戈。从他们身上,我看到了革命年代俄国和中国知识分子的命运,也为他们在苦难的生活中仍不忘研究的精神所感动。
拉里沙·费奥多芙娜从那个巷子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或者她已经死在北方集中营的某个角落,或者她仍然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但是一段伟大的爱情从此深埋在两个人的心里,一个已经死去,另一个即将死去,活着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彼此对对方的重要,但在跨过了将近半个世纪以后,拉里沙面对躺在棺材里的那个人已经毫无泪水,并非是由于没有悲痛,只因为她已经习惯了他不在身边的日子,在战乱,疾病,人们的偏见和冷嘲热讽声中,拉里沙保持了一向的乐观,说不上这个人对他好或者不好,只是他给了她一种确定的安全感,可是自从上个月的那一天以后,拉里沙就再也没出现过,她的灵魂随着躺在棺材里那个人的灵魂也一并被带入了泥土,对她来说,活着还是死去,已经不再是那么重要的问题,这是我们未能看到一个圆满结局的原因----根本不需要。特别在那个动乱的年代,还有比这更差的时局吗?我们不再需要为活着寻找各式各样的借口,人们可以轻而易举的就结束性命,也可以被别人结束性命。
虽然在过去的岁月里,阿廖沙用她的勤劳,质朴和可以称得上富有感染力的生活节奏影响了周围的人,同时也影响了那个躺在棺材里的人的生前,我们看见自从她离开以后,他的生活变得多么的不堪,虽然接下来的那个女人带来一丝生机,也不能挽救他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拉里沙,你的苦难只有你自己知道。可是拉里沙,你可知道,你所知道的那些苦难,就再也没人能提起。拉里沙,在你漫长的生命里也许从未觉得把苦难提起的必要,但是我告诉你拉里沙,不是他们遗弃了你,是你远远地把他们甩在了后面。
--Mar 02
跟随《拉拉之歌》走入小说的世界,原本是去追寻拉拉和日瓦戈的爱情脚步,不想看到更多的是十月革命背景下的众生相,看到日瓦戈多情而波动的内心世界与冷酷无情的现实之间的激烈冲突,看到残酷的政治斗争中知识分子的脆弱和无助。看到作者对历史的反思和对人性的呼唤。
《日瓦戈医生》一部美国电影奥斯卡10项提名5项获奖,源自一部同名巨著,它曾风靡西方世界,作者凭此获诺贝尔文学奖。然而当时在苏联它是禁书,被指仇视社会主义否定十月革命,作者因遭遇攻击和政治迫害只能拒绝领奖,不到三年便在痛苦和孤寂中郁郁而终。沉冤30载此书终于在它的祖国重见天日。
“我们是俄罗斯恐怖岁月的孩子”——勃洛克
在读《日瓦戈医生》的这段日子里,我所在的城市一直被雾气笼罩,一直被雪水浸润。心情好自然可以这么说,若是心情不好,则可以说成是毒气笼罩着城市,雪变成所谓地穿甲来跟人作对。不过《日瓦戈医生》的沉重使我似乎忘记了个人的情绪,让我能和北方的土地感同身受。
今冬雪下得很多,当属近年来最多的一年。这使我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我来到了更远的地方。比如俄罗斯。从小读俄罗斯的文字,读契诃夫,读高尔基……在那些文字中我产生了一个印象,就好像冰雪覆盖着的土地上,别的什么都不应有,应该有的只是朴素而沉重的苦难。而这朴素而沉重的苦难,又似乎不属于别的民族,只属于俄罗斯人。多年来俄罗斯,冰雪,苦难,三者在我脑中形成了一团泥泞般的梦魇。长大后几乎没怎么触碰过俄罗斯文学,尤其刚过去这个学期,无论是川端的日本式抒情,还是卡佛,耶茨,麦卡勒斯的美国式洗练而又棱角分明的叙述,抑或昆德拉,卡尔维诺的西欧式趣味横生的叙述,都在我脑中留下的重重的墨色痕迹,在这个时候,拾起《日瓦戈医生》来阅读,反而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了。
事实也是如此。在阅读《日瓦戈医生》的开头部分的时候,我几乎想放下她,去先读别的叙事明快的书。开头的双线叙述和俄罗斯人佶屈聱牙的名字几乎使我抓不住作者的思路,甚至连帕斯捷尔纳克讲的是什么故事也没能理解。
但是当我坚持读下来,直到读到结尾,我才明白在帕斯捷尔纳克的心中藏着一个大故事,这个故事照耀着几乎俄罗斯现代所有的重大变革。帕斯捷尔纳克为了这个大故事的精彩,为了更重要的部分,他把前面快速的铺陈掉了。
帕斯捷尔纳克是一个聪明理智的叙事者,但又是一个倔强的叙事者。聪明理智在于他明白哪里该浓墨重彩哪里则只该匆匆带过,而他的倔强体现在,他执意从日瓦戈的幼年开始写到日瓦戈的去世。
在我开始读这本书之前,我早已读到过它的开头。愚钝如我,猜测这个开头大概是倒叙的手法,是从日瓦戈医生的葬礼开始写。翻开书才知道我错了。我想,假如只写日瓦戈一个人,帕斯捷尔纳克绝不会采用这种写法。他要写的是日瓦戈,是拉莉娅,是安季波夫,是托尼娅,是格兰尼亚,是他们这一代人,是这些俄罗斯恐怖岁月的孩子。在第四章之前所有看似混乱的轨迹都在后面逐渐交织缠绕,有的线慢慢断掉,最后只剩下日瓦戈和拉莉娅。
谈谈内容。
日瓦戈的医生是悲剧的一生。这种悲剧是无可奈何的。这悲剧并不是因为他自己造成。我们常听到的命中注定这一说法,在日瓦戈身上是不适用的。他的悲剧,他这一代人中很多人的悲剧,其实是时代的亏欠。正如在瓦雷金诺的木屋里拉莉娅对日瓦戈所说。
“现在我相信,这场战争乃是以后的所有的不幸的根源,是至今还使我们这一代人蒙受灾难的根源。我清楚的记得我的童年时。那时,人们都还记得上个世纪的太平景象,大家听从理性的支配,人们都认为按照良心办事是理所当然的,不可缺少的。一个人被另一个人杀害是十分罕见的独特事件。大家都认为凶杀只见于悲剧,侦探小说和报纸上的连载小说里,日常生活中是没有的。然而,这平静,纯朴,安详的生活突然一下子变成了充满血腥与哀号的疯子世界,每日每时都在杀人,这已成了合法之举,并且受到赞扬。这一切都是要带来后果的。你比我记得更清楚:火车停开,城市粮食供应断绝,家庭生活方式的原则,意识的道义基础瓦解,一切立刻陷入了崩溃的境地。”
革命,或者说战争,带给每个人的是平等的。面对战争毫无所求只希望活命的日瓦戈最终被战争夺走了一切,两次被征为军医让他妻离子散。面对战争毅然参军希望开创一份事业的安季波夫,风光一时,最终也落得妻离子散,被仇敌追到荒野上自尽。他们最终落得了一样的结局,可我们又怎么能说他们的结局都是同样的原因造成的?日瓦戈和安季波夫的遭遇生动的证明了一点,面对战争,面对如此“彻底”的革命,无论你置之不理,还是将其视作机会,结果都是一样的。
既然战争给每个人带来了苦难,为什么还要有战争?既然革命代价如此巨大,为什么还要有革命?后面一个问题问得有些敏感,但却无法回避。《日瓦戈医生》生动的描绘出了巨大变革之后的混乱景象。当一夜之间王朝易帜,俄罗斯这个巨大的生物仿佛一个被换了大脑但血液流通不畅的怪兽。每个人都知道变革已经发生,但是具体细化到每个人的生活,每一样需要变革的制度,改变不都需要时间么?在这革命的阵痛时期,真正获得解救的不会是知识分子,也不是普通人。它只能让投机者得利。好似巨兽的血液无法流通,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在麻木。
更进一步说,即使革命被彻底迅速的贯彻,新的机构迅速投入运作,变革期的阵痛和混乱就可以避免了么?日瓦戈医生中那些卑微的小人物们给出了最好的答案。那些愿望卑微的叛军士兵,他们不要布尔什维克也不要临时政府,他们要的只是自己应得的利益,所以当那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政委屹立着向他们宣讲政策,只能招来他们的反感。而当他跌倒在水桶里,等待他的只有枪和刀。最底层的群众需要的不是那些甜言蜜语,也不是高谈阔论,而是实实在在的生活。你可以改变机构的结构,改变广场上飘扬的旗帜,但是你永远无法改变的是小市民的气质和莽汉的劣根性。而这些,彼得堡的先生们又懂得么?
帕斯捷尔纳克是个诗人,但日瓦戈医生却写得十分克制,华丽的辞藻,绚丽的语句,甚至是那些专属于诗人的“抒情诗的呼吸”,在这本书里也是少而又少的。那些风景白描和人物独白,总显出一种沉重。没有办法不沉重,当同代人的远大前程在幻梦中渐渐消逝,而悲剧的诞生却是因为民族骨髓中最深重的东西,帕斯捷尔纳克为民族写下了这部巨著,这部一代人的挽歌。看着窗外的雪,突然有些感同身受。从革命到混乱,我们两个民族间有些事情真的太相似了。那些过往的抉择也许只能交给历史来评价。但是一次革命留下的实在不止是一代人的伤痕。看看现在这个社会,又怎么能将这一切的问题与当年的过错分开谈论?雪地中我感同身受。而每个人,都成了民族恐怖岁月的孩子。
最近读完了一部长篇小说,名字叫做日瓦戈医生。看了我的朋友陈金龙那天写的他看的一部长篇苏菲的选择文字,我以这篇回应他。
日瓦戈是一个孤儿,他的父亲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远离了他的母亲,而在他七岁的时候,他的母亲也离开了人世。故事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的舅舅带他走后,把他寄养在一个教授家,教授对他很好,他和教授的女儿冬妮娅一起成长。他在学习后成为了一个医生,同时由于舅舅和寄父的影响,他也有文人的气息,他的诗句发表后获得好评。
后来在继母死去后他答应和冬妮娅结婚了,他在莫斯科的医院成为了一个外科医生。故事到这里我跟朋友们说一下历史背景,此时俄国沙皇依然在,但是西方的共产主义运动在俄国发展的很不错,也就是说日瓦戈是一个旧社会知识分子。
故事的另一个主角是拉拉小姐,她在父亲去世后跟随自己的母亲来到了莫斯科,母亲开了一家大概是裁缝店或者制衣店。此时拉拉在女校读书,她准备申请奖学金去读高等学校,她有一个很好的同学叫做帕沙他们成为了情侣。母亲的店里会经常有一个经纪人来,帮她母亲打理店里的财务,不久拉拉被此人莫名地破了处女之身。拉拉因为母亲的关系没敢说,但是她也由此让经纪人帮忙自己的事情。后来她拿着枪去圣诞晚会上刺杀他,但没有成功。在这个晚会上面日瓦戈第一次见识了拉拉的勇气并留下深刻印象。说到这里,大家可以想见,小说的男女主角已经有了第一次碰面。
后来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日瓦戈去了前线做医生。拉拉在刺杀被免责后就和男友结婚,然后离开了莫斯科,但是他的丈夫因为一战也去了前线。拉拉后来为了证实丈夫是否死亡便来到了前线作为一个护士,在战争将要结束的时候,日瓦戈和拉拉第一次说了话,此时他已经爱上了她,但没有说出口。他们各自回到了家里,但是拉拉却没有找到丈夫。日瓦戈回到了莫斯科后,俄国内战爆发,苏维埃战胜了沙皇,进入了无产阶级时代,而对于这一切日瓦戈说了一句很有名的:“多么高超的外科手术啊。”同时他和家人经历了艰难时期,物质匮乏,人心大变,他已经没有了私人财产。在大病一场后,他决定带着家人回到祖宅,远离莫斯科的政治剧变。他们在漫长的火车迁徙后,来到了尤里亚金,他们过着农民的生活,不过日瓦戈也还是偶尔给当地人看病。在去城里的图书馆查资料,看书的时候,日瓦戈医生看到了他的希望——拉拉小姐。我们知道,拉拉结婚后离开莫斯科去的地方就是这。于是他们又可以经常一起了,并且他们同居了,日瓦戈也创作了大量诗歌。
这之后的一次返回家的途中,日瓦戈被一群游击队员抓走了,担任他们的医生。在那里,日瓦戈不仅作为医生,而且自己也触碰过枪杆,并且开枪射击打上了别人,这本非他的心意,但是无可奈何。在游击队你那里呆了一年之后,他用计逃了出来,千辛万苦回到住地,但是已经找不到家人和情人,他们都已经回到莫斯科去了。不过拉拉却留信在屋子里告诉他自己会回来,于是在焦急的等到中,他盼回了自己的情人。外面的世界已经越来越定格,因为红军打完了余孽,历史将进入无产阶级对于历史的清算阶段。
在二人温馨地活在一起的不久,他们就收到消息,日瓦戈的妻子儿女以及老丈人都被驱赶出了俄国。而拉拉的丈夫帕沙也身处险境。一天,曾经的经纪人来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告诉说帕沙已经被列入黑名单,即将处于死亡之中,而拉拉也将不再安全,于是拉拉被经纪人带走了,进入了安全地带。日瓦戈相信这是他们二人的永别,他和她伤心不已。但是不仅之后,帕沙来到了日瓦戈这里,二人长谈一夜后,他在一个夜里开枪自杀了。
日瓦戈在失望中回到了莫斯科,但是他已经无依无靠,失去了一切。在莫斯科,他依靠简单劳动而活下去,不过在最后几年里他又结识了一个女人马琳娜,他们生育了两个小孩,一起生活了七八年,但是这并不是爱情,小说关于这只讲了一小段。在逃离家庭琐事而独居后,日瓦戈希望进行更多的文学探索,可惜他死在了一次电车上班途中,倒在了街上。 小说到此并未结束,他的葬礼,马琳娜带着两个小孩痛哭。他的同父异母弟弟为他张罗着葬礼,拉拉回来后整理了他的遗稿。
小说的最后一章题为 尾声 ,写的是1943年的事情,无关日瓦戈,只是时代的印象而已。那是拉拉的女儿和人的对话,说的不知道是谁。
《日瓦戈医生》是1958年诺贝尔获奖作品,但是苏联不准作家帕斯捷尔纳克接受这一奖项,这部小说直到1988年才解禁,并为作者平反。小说56万字,讲的是一个知识分子的一生,特定历史环境是1890S到1940S的俄国。
我对于小说的感想是日瓦戈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这一形象不能出现在1958年的苏联?反映二十世纪初和解放以来的知识分子命运史的作品在哪里呢?
重读《日瓦戈医生》,依然感概万千。帕斯捷尔纳克笔下的日瓦戈和拉拉的爱情,是那么的深沉、纯洁,那么的惊天地泣鬼神。每次看到他俩相遇、交谈,我都会忍不住陷入他俩那种因为相知深,对彼此了如指掌而相爱极深的激情之中。这种激情,不是平淡宁静的家庭生活能够承受的。因此,帕斯捷尔纳克也说了“那是不属于宁静的家庭的”。在全书中,他俩的爱情一直是激情澎湃的,每次只要他们相遇,他们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必然逐渐隐退,为他俩这份感情而自行消失---------那是怎样的一份爱情呀!难怪在读了这本书之后,以后每次想起,首先想起的必然是拉拉和尤拉的爱情。我想,他俩之间那种强烈的吸引力,是没有什么能够阻挡的!
先看看拉拉说的这段关于帕莎转变的背景的话:
“我现在坚信,战争是一切的祸根,是接踵而至的至今还折磨着我们这代人的所有不幸的根源……所有的一切立刻遭到破坏。火车停开,对城市停止了粮食的供应;家庭生活的基础,人们思想中道义的根基,全被破坏了…….那时在俄罗斯大地上出现了一种荒谬的思想---人们对自己的看法失去了信心,这是最大的不幸,是后来罪恶的之源。人们误以为,遵从道义感去行事的这种时代已经一去不返了;如今应该唱一个共同的调子,应该靠别人强加于自己的看法去生活。于是词藻开始统治一切,起初是无政府主义的词藻,后来是革命的词藻。”
-----------这段话看起来多像出自日瓦戈医生之口呀!他俩对事情的分析、看法、想法几乎都是一致的。因此我想,他俩的相爱,是因为他们相知太深了,彼此之间了如指掌。当然,拉拉本身是非常美好非常有吸引力的一位女性。正因为如此,他俩爱得深,爱得难舍难分。
小说中只要描写到他俩相爱的,都充满了强烈的激情和情不自禁的抒情独白:
“他俩相爱,不是由于难解难分,不是像有人胡写的那样“为欲火熬煎”。他们相爱是因为周围的一切希望如此,这里有他们脚下的大地,他们头上的天空、云朵和树木。他俩的爱情得到周围人们的喜欢,那程度恐怕胜过了他们自己对爱情欣喜。为他们的爱情感到喜悦的,还有街上陌生的行人,无限伸展的远方,他们定居和幽会的房间。
对了,正是这一点最重要,正是这一点把他俩结合到一起。无论何时,甚至在最销魂的欢乐时刻,他们也没有忘却最崇高最诱人的感受:共同雕塑世界的乐趣,自己同整个世界画面息息相关的亲热感、融于整个画面的壮美之中和属于整个宇宙的感觉。
他俩全靠这种共同感受维系生命。”
--------多么纯洁美好!
“咱们俩好像是在天国时就被教会了相互亲吻,然后让我们同时降生为婴儿,彷佛为了互相试探亲吻的本事。我们像是最完美的结合,分不出你一方我一方,分不出等级差别,没有高也没有低,整个人是平等的,一切都构成欢快,一切都化为灵魂。”
-------对自己喜爱的人,感觉亲近的人,总是有这样熟悉和亲切的感觉的。我想,真心相爱过的人应该都懂得吧。
“使他们结合在一道的,不只是心灵的一致,心心相印。把他们联接到一起的,尤其是他们俩与其余世界之间的鸿沟,他们两人都同样地不喜欢当代人身上非有不可的那些典型特征,不喜欢当代人那种机械性的兴奋,大喊大叫的激昂,还有那种致命的平庸。”
“又是在最忙的时候,两人的手碰到一起就握住不放了;抬起的重物没到目的地便搁到地上;无法抵抗的一阵阵令人眩晕的柔情,使他俩束手无策。”
“我的无法忘怀的好人呀!只要我的双臂还没有忘记你,只要你还在我的拥抱和亲吻中,我就继续同你依偎相处。我要把相思的热泪,留在配得上你的传世之作里。我要把对你的思念,融在柔肠寸断的描绘之中。我要留在这人,直到把这件事做完。以后我自己也离开这里。我要这样描绘你。我要把你的姿容印到纸上,就象可怖的暴风雨把海底掀起之后,力量最大溅得最远的浪头,在沙滩上留下的遗迹。大海把浮石、栓木、贝壳、水藻,以及它能从水底搅起的最轻的东西,全抛到岸上,联成一条断断续续的曲线。这便是最高的潮汐横扫海岸达到的绵绵无尽的边际。你就是这样被生活的暴风雨冲到我的身旁,我的值得骄傲的人啊!”
“一设想还能够见到拉拉一回,日瓦戈不禁欣喜若狂。心剧烈地跳起来,他重又在想象中品味着幽会的欢乐。
他是多么喜欢去她家路上的这些熟悉的小屋啊!恨不得把它们捧在手上亲吻一下……”
---------------这是日瓦戈已经和拉拉告别、又想到可以再次见到拉拉之后情不自禁的抒情独白,可见在他的心里,他是如何深刻地爱着拉拉!
摘抄一段附在书后的诗歌:
.......
我的心底永远永远,
留下你的姿容。
由此又何必管什么,
世人的心肠变硬。
由此这一天的雪夜,
似乎绵长无尽;
你我之间,
我竟分不出我你。
等往事只待评说,
当我你辞别人世,
世人将怎样看我俩?
我俩又从何而至?
-----------帕斯捷尔纳克《相会》
------------------------------关于小说在社会、革命、人性等等方面,也说几句--------------------
帕斯捷尔纳克是不喜欢那种浮夸的词藻的,他认为正是这些词藻让人变得庸俗不堪。而且,正是由于人们相信了那些词藻,很多人从此投身于革命,甚至于出卖自己的灵魂,变得残忍无情。在这里,拉拉的丈夫帕莎便是最好的例子。很多人也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那是不值得的。帕斯捷尔纳克也说了,他“在俄罗斯全部气质中,我现在最喜爱普希金和契诃夫的稚气,他们那种腼腆的天真;喜欢他们不为人类最终目的和自己的心灵得救这类高调而忧心忡忡......却终生把自己美好的才赋用于现实的细事上,在现实细事的交替中不知不觉度完了一生。”可见,他喜欢的是朴实人的生活,并且用朴素的语言来表达。所以,他是真正同情那些处在战争中的普通人的作者,也在作品中真实地反映了战争对普通人生活的影响。
吴晓东老师说,这是超时代的,但终究会得到认可。我想,是的,这正是托尔斯泰笔下的对普通人的同情、怜悯和爱。而这样的怜悯,在任何一个时代的人看来,都不会失去其意义。
《日瓦戈医生》中对革命的反思也很深刻,那些夸张的辞藻,令人血脉喷张的话语,在这本书中,作者却通过事实一直在反省:它给人们带来的究竟是什么呢?这让我想起林昭那段著名的话:“这怎么不是血呢?阴险地利用我们的天真、幼稚、正直。利用着我们善良、单纯的心,与热烈、激昂的气质,欲以煽动加以驱使,而当我们比较成长了一些,开始警觉到现实的荒谬、残酷,开始要求我们应有的民主权利时,就遭到空前未有的惨毒无已的迫害、折磨和镇压。怎么不是血呢?我们的青春、爱情、友谊、学业、事业、抱负、理想、幸福、自由,我们为之生活的一切,这人的一切几乎被摧残殆尽地葬送在这污秽、罪恶、极权制度的恐怖统治之下,这怎么不是血呢?”
是啊,革命革命,那些为革命而炮制的辞藻,又何尝不是林昭所说的对单纯的年轻人的阴险利用呢?想起来有些不寒而栗。
《日瓦戈医生》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是因为“作者在现代抒情诗和伟大俄罗斯叙事文学传统领域取得的重大成就”-----这一点,帕斯捷尔纳克当之无愧。而令我深感心有戚戚焉的却是另一个评价:这部小说被认为是“关于人类灵魂的纯洁和尊贵的小说”,它的问世,被称为“人类文学和道德史上最伟大的事件之一”------事实上,我想,对普通读者而言,这也正是它最可贵的一点。
反复看过好几遍,感人至深,不能释手。毫不夸张地说:这是本人看过的最好的小说之一,是真正的经典之作。
这部小说的译本有多个,但比较而言,还是白春仁、顾亚玲两位学者翻译的本子最优。很多年前,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过这个本子,现在上海文艺出版社又重版这一个译本,可谓独具慧眼,让人不再有沧海遗珠之恨了。
顺便说一句,人文社出版的此书的蓝英年译本也很不错。但只要一对比其中诗歌部分的翻译,还是可以看出一点高下之分。
白春仁、顾亚玲的翻译十分优美,也近乎完美地转译出原作高贵而忧郁的抒情气质,这样的翻译也可以给当代文学带来经典范本,成为当代汉语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对这些优秀的翻译家,应该表达一位普通读者最崇高的敬意。
这本书是继托尔斯泰、普宁之后,俄罗斯文学最伟大的收获之一。也是可以给诺贝尔文学奖这一并不总是那么有眼光的奖项增加光荣的一部作品。
不自由,毋宁死。
说得好!
但是,死也未必能换回自由。每次看狄龙的《神州第一刀》(《一刀倾城》)时都会非常难受,谭嗣同对救他脱险的人说:“走得出天牢,走不出天下。时代昏暗得太久了,中国未有为变法而流血者,若有,从我始。”其欲以血唤醒沦亡而不自知的国人,然而事实告诉我们理想与现实、期望与回报的差距有一光年那么长。
还有“五四”。
我常常设想在将近一百年前的京城市霭里,在高远碧蓝的天空下。
九重城阙微茫外,一气风云吐纳间。
无数带着各种南方北方、男人女人、平舌卷舌的口音的年轻人,圆睁着双眼,脸上一律是坚硬的朴质与忧患。他们高喊着的听起来好像是“吾死!吾死!”。。。五四运动的旗帜是民主与自由,不知道他们到现在是否会认为他们的理想与期望实现了。
为人出入的门紧锁着,为狗进出的洞敞开着。一个声音说:“爬出来吧,给你自由。”
如果从洞那里爬出爬入得多了、久了、习惯了,会不会慢慢忘记这是个洞,忘记了门,忘记了那个声音,而觉得这样很自由。。。
不谈大的环境,看看所处的相对小的环境、群体、族群。
你自由吗?
第一时间内恐怕没人会说自己是不自由的。
但再想想,有多少人敢说自己真的自由。
不过要回答这些,就必须引出下面的问题了——为自由下一个相对准确的定义。
因此,这个问题必须暂先搁置下来,最后再解决。
说到了这部巨著——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它在文学史与电影史上的不朽地位以及其人其书被苏联封杀六十年的传奇历史在此就不展开说了。整个书讲的是个人的主体性精神自由与社会、政治、权力之间的永恒冲突。
其中有一段,日瓦戈遇到被流放改造的故人,很耐人寻味。
那个人不停地说自己在接受改造,觉得政府帮助自己意识到自身的很多错误变得更加完善。日瓦戈则认为他所处的社会已经变成了一个充满虚伪与谎言的社会,言不由衷是其基本表现。而日瓦戈相信,人们之所以在社会政权的命令下不停地检讨和谴责自己,一方面是出于恐惧,另一方面是出于一种不可收拾的病态心理。人们之所以自觉地言不由衷,是因为他们丧失了独立思考的能力。而当这种情况出现后,处于不自由状态的人们就会将这种不自由状态美好化。因此,听着这个人的不停唠叨,日瓦戈很难受,觉得就像是听一匹马在叙述自己是如何被驯服的。
这是不是很象那个为狗出入的洞呢。
提到马。
庄子在《马蹄》篇中写:“马,蹄可以践霜雪,毛可以御风寒。龁草饮水,翘足而陆,此马之真性也。虽有义台路寝,无所用之。及至伯乐,曰:“我善治马。烧之,剔之,刻之,雒之。连之以羁絷,编之以皂栈,马之死者十二三矣!饥之渴之,驰之骤之,整之齐之,前有橛饰之患,而后有鞭策之威,而马之死者已过半矣!”
又在《秋水》篇中写:“牛马四足,是谓天;落马首,穿牛鼻,是谓人。无以人灭天,无以故灭命,无以得殉名,谨守而勿失,是谓反其真。”
前者写主体自由与外在各种力量的对抗张力,而后者更已经涉及到了自由的真义。
自由的第一层意义在于“无待”。也是出于庄子。最低层的意思也是指不要被物质利益功名权力的欲望和限制所羁绊,丧失自己的原则和本色,尤其不要被这些东西所威胁和压制。反观行行业业的芸芸众生,不是所有,是大多数,由于追求职位与薪金的一点变化、担忧在领导上级心中的好恶、维持周围的一团和气、服从“集体的价值取向”等等而忍气吞声几十年的人比比皆是,他们渐渐磨平棱角、失去本色、随波逐流、满于现状,在事实上已经不能再独立思考。
哈维尔提出“后全权主义”这一概念,指的是东欧解体苏联剧变后的九十年代之后的国际政治权力新变之面貌。与全权主义时代相比,其最重要的变化特点在于意识形态的假面化、装饰化与表演化。政府提出的意识观念及虚幻承诺和现实之间的巨大断裂,使得当权者和民众同时丧失了信任感而陷入虚无主义。政府在原全权时代流行的社会动员活动依然保存,但已是仪式化例行公事的走过场,大家维持最低限度的互相配合。
哈维尔举过一个经典案例,一个水果摊老板在他的苹果、洋葱、胡萝卜之间悬挂了一条横幅——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当问他为何要挂的时候,这和他的蔬果摊有何联系?老板回答说他并不知道为什么挂,但这是领导和上面的要求,是大家都遵守的规则,是虽然滑稽但不能不例行的公事,大家心照不宣地明白这是一种互相配合,以及不这样做的后果。而这后果已不与原全权时代的信仰及道德承诺相关(尽管往往是欺骗与诱导的效果),而是与经济利益相关。
横幅的词语与它的真实含义“我是一个顺民所以我应该不会有麻烦”之间的微妙联系,只有生活在后全权主义社会中的人才心知肚明。意识形态已纯粹成为一种表演,但不挂可能面临的是罚款、无人光顾或找茬封店之类的现实麻烦。我们发现,我们依然在被意识形态以另一种方式牢牢控制着思想、思考与自由,它诉诸于我们的生活利益当然主要是经济利益与实用主义。因此人们处在更无所不在且更具羞辱性的权力压制中。
因此,后全权社会必然是一个充满谎言与虚伪的社会,它比日瓦戈医生所看到的更甚。“个人不需要相信这些东西,但他们必须表现得好像他们相信,或者至少得沉默地忍受。于是,个人巩固了这个制度,实现了这个制度,创造了这个制度,是这个制度。”
诚然,“一旦真理和暴力混合,那么真理就会从公共生活中消失,因为拥有权力等于拥有真理;而规则最严肃与最滑稽之处就在于它是可以随时更改的,特别是被规则的创立者修改,因为他们最需要规则。所以全社会弥漫着不相信,官方的真理一旦发布出来,就被普遍地看作官方的谎言,但是又必须这样说和配合地听。”但是,大家因此开始觉得一切都无所谓,而这正是后全权主义政府所期待的某种结果,因为这样在客观上维护了极权统治。“社会秩序既能够通过信也可以通过不信而得到维持”。
问题似乎变得严重,不能“无待”,在小环境和大环境里就都有可能面对真正自由的丧失。
自由的第二层意义在于儒家理论提出的“居仁由义”和“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它的意思是:出屋子要走门,为什么走时不走路呢。“由”就是一个人要走的正确的路。加一个定语,就是自己的正确的路。也就是坚持自己清醒的思考、批评、原则与立场。
第三层意义在于它的反向之否定。马尔库塞在讲消费主义病时说:“个人自发地不断重复某种强加的需要,不能证明意志的自由,只能证明控制的有效性。”人想自由地由着自己性子去吃喝玩乐或放纵宣泄或铺张各种情绪其实太简单了,这恰恰不能证明人的意志自由。因此,真正的自由在于——可以自由地不去做什么。
现在可以回到之前的那个问题了,我们是自由的吗?
答案是不待言的。
自由,从“我”做起。
历史:缺席的“在场”
——《日瓦戈医生》与俄罗斯精神传统
/吴晓东
20世纪80年代末读帕乌斯托夫斯基的《金玫瑰》,读到写亚历山大·勃洛克的一段,帕乌斯托夫斯基称:“我不大理解勃洛克对俄罗斯和人类将会遇到的考验所怀有的那种先知式的、神秘的恐惧;至于他那种宿命的孤独感、毫无出路的怀疑、灾难性的沉沦以及他对革命的过于复杂化的理解,更是我无法理解的。”当时还是文学青年的我自然更难理解这位勃洛克的复杂性。勃洛克式的充满吊诡的思想在1980 年代生气勃勃的中国氛围中显得很陌生,也很另类。然而,随后我又读了帕斯捷尔纳克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长篇小说《日瓦戈医生》。在1990年代迥然不同的历史语境中,是《日瓦戈医生》真正引领我渐渐体认到,这种俄罗斯精神传统的复杂性显然不仅仅体现在勃洛克一个人身上。
《日瓦戈医生》中的《瓦雷金诺》一章写日瓦戈在战争时期和妻子冬妮娅来到乌拉尔尤里亚京市附近的瓦雷金诺庄园,开始了一段“归园田居”式的读书写作、追索内心的生活。在日瓦戈所写的札记中,他把俄罗斯作家划分为两种气质:“在俄罗斯全部气质中,我现在最喜爱普希金和契诃夫的稚气,他们那种腼腆的天真;喜欢他们不为人类最终目的和自己的心灵得救这类高调而忧心忡忡。这一切他们本人是很明白的,可他们哪里会如此不谦虚地说出来呢?他们既顾不上这个,这也不是他们该干的事。果戈理、托尔斯泰、陀斯妥耶夫斯基对死做过准备,心里有过不安,曾经探索过深义并总结过这种探索的结果。而前面谈到的两位作家,却终生把自己美好的才赋用于现实的细事上,在现实细事的交替中不知不觉度完了一生。他们的一生也是与任何人无关的个人的一生。”对于我这一代把果戈理和托尔斯泰尊奉为现实主义与人道主义经典大师的读者来说,日瓦戈医生的这种划分曾经令我莫名地困惑了许久。《日瓦戈医生》也由此令一代中国读者陷入深思,并最终被日瓦戈医生这样一个复杂化的人物所吸引。中国文化界也开始学习适应从普希金到契诃夫再到帕斯捷尔纳克的精神和气质,那种“腼腆的天真”,那种既执迷于探寻人生的意义,又不流于空谈和玄想,也远离布道者的真理在握的谦和本性,那种从一个谦卑的生命个体的意义上去承担历史的坚忍不拔。
在《日瓦戈医生》的观念视野中,人道主义精神以及俄罗斯传统价值形态是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帕斯捷尔纳克在一次访谈中曾经说:
我有责任通过小说来详述我们的时代——遥远而又恍若眼前的那些年月。时间不等人,我想将过去记录下来,通过《日瓦戈医生》这部小说,赞颂那时的俄国美好和敏感的一面。那些岁月一去不返。我们的先辈和祖先也已长眠不醒。但是在百花盛开的未来,我可以预见,他们的价值观念一定会复苏。
但是这种人道主义和传统的内在价值是苏维埃的革命意识形态很难接受的。于是《日瓦戈医生》一直由于它的边缘化的声音而引起争议。譬如有研究者认为“《日瓦戈医生》不是从辩证唯物史观而是从唯心史观出发去反思那段具有伟大变革意义的历史”。“《日瓦戈医生》淡化阶级矛盾,向人们昭示:暴力革命带来残杀”,“破坏了整个生活,使历史倒退”,“在本质上否定了十月革命的历史意义”。可以说,《日瓦戈医生》的确从人道主义和个体生命的角度反思了俄国十月革命以及其后的社会主义历史,它的价值之一也正是小说所表现出的看待历史和革命的一种复杂的甚至矛盾的态度。日瓦戈是个既认同革命又与革命有一种疏离感的边缘人物,他深受基督教的影响,有博爱思想,但却对革命潮流持一种警惕的态度;他参加了游击队与白军作战,又因同情而放走了白军俘虏;他与温柔善良的冬妮娅结为夫妻,却又喜欢上了美丽动人的拉拉。他一方面憎恶俄罗斯沙皇时代的政治制度,赞同十月革命的历史合理性,但是另一方面他却怀疑革命同时所带来的暴力和破坏,用日瓦戈医生自己的话来说:“我是非常赞成革命的,可是我现在觉得,用暴力是什么也得不到的,应该以善为善。”他的信仰仍是来源于俄罗斯宗教的爱的信条以及托尔斯泰式的人道主义,在历史观上则表现出一种怀疑主义的精神。但是在史无前例的以暴易暴的革命时代,这种爱与人道的信仰是软弱无力的。正所谓“爱是孱弱的”,它的价值只是在于它是一种精神力量的象征,代表着人彼此热爱、怜悯的精神需求,代表着人类对自我完善和升华的精神追求,也代表着对苦难的一种坚忍的承受。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帕斯捷尔纳克代表了俄罗斯知识分子所固有的一种内在的精神:对苦难的坚忍承受,对精神生活的关注,对灵魂净化的向往,对人的尊严的捍卫,对完美人性的追求。帕斯捷尔纳克是俄罗斯内在的民族精神在20世纪上半叶的代表。他的创作深刻表现了一个知识分子虽然饱经痛楚、放逐、罪孽、牺牲,却依然保持着美好的信念与精神的良知的心灵历程。这种担承与良知构成了衡量帕斯捷尔纳克一生创作的更重要的尺度。这一切塑造了《日瓦戈医生》特有的高贵而忧郁的品格。因此,《日瓦戈医生》也被认为是“关于人类灵魂的纯洁和尊贵的小说”,它的问世,被称为“人类文学和道德史上最伟大的事件之一”。
因此,我理解为什么帕斯捷尔纳克虽然历经沧桑,仍然对生活充满热望:“我渴望生活,而生活就意味着永远向前,去争取并达到更高的,尽善尽美的境界。”我同样理解了小说的结尾借助日瓦戈医生的一对朋友的感怀所表达的对心灵自由和美好未来的信念,并为这种俄罗斯式的内在精神品性深深触动:
日见苍老的一对好友,临窗眺望,感到心灵的这种自由已经来临;就在这天傍晚,未来似乎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下面的大街上;他俩本人就迈入了这个未来,从此将处于这个未来之中。面对这个神圣的城市,面对整个大地,面对直到这个晚上参与了这一历史的人们及其子女,不由产生出一种幸福的动心的宁静感。这种宁静感渗透到一切之中,自己也产生一种无声的幸福的音乐,在周围广为散播。
在这个意义上说,《日瓦戈医生》不同于诸如绥拉菲莫维奇的《铁流》一类反映十月革命,代表苏维埃主流意识形态的小说,它在苏联至少从高尔基的《母亲》就开始了的主流革命文学图景之外,它为我们提供了透视俄罗斯和苏维埃历史的另一种更繁复的观念视野。尽管日瓦戈的历史观和独善其身的选择与当时的历史潮流是无法吻合的,但却在大一统的主流意识形态之外发出了另一种声音,并终将穿透漫漫历史时间,显示出越来越值得人们关注的生命力。
而《日瓦戈医生》所代表的复杂化的俄罗斯精神传统也内化在中国20世纪90年代之后的历史进程中。1990年代之后直到今天的中国历史,按汪晖先生的说法,是一个“去政治化”的过程,集中表现在把1990年代以后中国的历史和社会进程直接与解放前接轨,由此,中国的革命历史和1949年之后的社会主义实践仿佛被悄无声息地删除了。2008年奥运会的开幕式也充分印证了这一点。有西方评论家说,我们很赞叹张艺谋把中国传统文化展现给世界,也在开幕式的最后看到了今天走向太空时代的中国,但是20世纪的中国到哪里去了?换句话说,开幕式没有表现中国现代历史,没有艰苦卓绝的革命历史和社会主义实践的历史。而关于革命与政治的被压抑的遗产,在21世纪的今天的语境中似乎有重新打捞出来的历史必然性。
1990 年代后的中国思想界之所以会更亲和于从普希金到契诃夫再到帕斯捷尔纳克的气质,其原因也正在“告别革命”的文化思潮。这是一个刚刚经受了政治性挫折的时代,在这样一个时代中,知识者往往有一种回到内心的归趋。柄谷行人在《日本现代文学的起源》中讨论明治1920年代“心理的人”的出现时指出:“当被引向政治小说及自由民权运动的性之冲动失掉其对象而内向化了的时候,‘内面’、‘风景’便出现了。”就像日瓦戈医生选择在瓦雷金诺作心灵的沉思一样,在1990年代初告别革命的历史语境中,中国文坛以及知识界也有一种回归室内回归内心的趋向。这种把对暴力与革命史的反思向存在和心理深处沉潜的潮流,当然具有历史的某种必然性甚至合理性。但是,对内心的归趋,并不总是意味着可以同时获得对历史的反思性视野。对历史中的个人性体悟和个体性价值的强调在成为一种历史资源的同时,有可能会使人们忽略另一种精神传统固有的永久性的价值。当帕斯捷尔纳克把源于普希金、契诃夫的传统与果戈理、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相对峙的时候,问题可能就暗含其中了。普希金和契诃夫的气质是否真的与托尔斯泰等人的精神传统相异质?学者薛毅即曾质疑过帕斯捷尔纳克的二分法:“托尔斯泰有更加伟大的人格和灵魂,这个灵魂和人格保障了托尔斯泰的文学是为人类的幸福而服务。俄罗斯作家勃洛克说托尔斯泰的伟大一方面是勇猛的反抗,拒绝屈膝;另一方面,和人格力量同时增长的是对自己周围的责任感,感到自己是与周围紧密连在一起的。”罗曼·罗兰也曾经说过:“托尔斯泰的现实主义体现在他每个人物的身上,因为他是用同样的眼光来看待他们,他在每个人的身上都找到了可爱之处,并能使我们感到我们与他们的友爱的联系,由于他的爱,他一下子就达到了人生根蒂。”如果说帕斯捷尔纳克“从一个独立的、自由的,但又对时代充满关注的知识分子的角度来写历史”具有值得珍视的历史价值的话,托尔斯泰这种融入人类共同体的感同身受的体验,也是今天的历史时代中不可缺失的。它启发我们思考的是:个体的沉思与孤独的内心求索的限度在哪里?对历史的承担过程中的“历史性”又在哪里?“历史”是不是一个可以去抽象体认的范畴?如果把“历史”抽象化处理,历史会不会恰恰成为一种非历史的存在?历史的具体性在于它与行进中的社会现实之间有一种深刻的纠缠和扭结。1990年代之后的中国社会表现出的其实是一种“去历史化”的倾向,在告别革命的思潮中,在回归内在的趋向中,在商业化的大浪中,历史成为被解构的甚至已经缺席的“在场”。当历史是以回归内心的方式去反思的时候,历史可能也同样难以避免被抽象化地呈现和承担的命运。
这或许是《日瓦戈医生》对当今之中国的另一种启示意义。
作 者:吴晓东,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
骆玉明在文学史课上讲到【史记】是一部伟大的著作。顺便提到作品的伟大往往不是因为它辞采的华美、技巧的纯熟、形式的完美——比如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结构上多有拖沓处,但仍不失其伟大——而是它对人的生存处境的深切关注。
俄国诗人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就体现了这种关切。
如简介所说,这部小说是『一部知识分子的命运史』,背景是二十世纪初的俄国以及当时发生的数次革命。知识分子对于人生、世界有更敏感的体会、深刻的认识,对于历史、社会能做出自己的反思;变革动荡的时代对于社会、个人的生活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但也使知识分子走出书斋,跳出自身所处的狭小圈子,到更广阔的社会现实以及自然中去,直面苦难和更真实的世界。面对动荡的时代,颠沛流离的生活,他们对于所处历史、现实以及生命的根本问题有了更多的思考。
拉里莎•菲奥多罗夫娜的命运自始就不为自己所掌控。美貌带给她的是接连的不幸。幼年的创伤,丈夫的离奇出走,被日瓦戈抛弃,失去女儿,以至最后的不得善终,默默死去。她对于所爱之人是忠诚的,但力不从心。她用尽气力挣扎,与命运抗争,但最后得到的仍只是一点残余。
帕维尔•帕夫洛维奇•安季波夫是个天才(古典语文学校毕业,教授拉丁文、古代史,又自学物理、数学),又有勇毅。但他所追求的理想本身具有吞噬人的力量,那些抽象纯粹的概念只是幌子,他的生命力被剥蚀,最后革命成功了,他却被『清洗』出局了。
尤里•安德烈耶维奇•日瓦戈出身富商家庭,但受到良好教育,有学识、有思想。虽幼年丧父,但人生的前段仍是顺畅的。他是诗人,热爱生活、追求自由。但他缺少一种坚毅的品格,作为一个知识分子的柔弱使它在责任和命运面前显得无力。爱而不能忠,于是自己和所爱之人都不得不忍受苦痛。生活是严酷的,敏感的他感受的更多;自由是很难获得的,或许只有死,才能从命运施加的束缚中解脱出来。他在最后的诗中回忆耶稣的死和复活,但这也只是他的幻想。
但虚无不是作者最后所要表达的。结局很有意思:类似于电影中画面无声的淡去,一行字幕浮出,『又过了五年或十年』。昔日相聚的老友只剩两个,他们在灯下翻阅逝去朋友的著作(这或许可看作生命的一种延续)。莫斯科弥漫着一种自由的空气。一切安静而美好。
* 日瓦戈读妻子的来信
『在他眼前飞舞过的不是晶莹的雪花,而是白信纸上黑色字母当中的小间隔,白间隔,无穷无尽的白间隔。』
* 猫
『他们还养了一只长毛大猫。这只猫一动不动,神秘的凝视着周围的一切。老鼠并没离开屋子,但小心多了。』
* 理想的生活
『啊,有时候真希望能远远离开这些平庸的高调和言之无物的说辞,在大自然的沉寂中返璞归真,或者默默的长久投身于顽强劳作,或者索性沉湎在酣睡、音乐和充满心灵交融的无言之乐中!』
* 单车少年
『科利亚无论春夏秋冬总是穿的很单薄,不戴帽子,脚上是一双夏季穿的帆布鞋,骑一辆自行车。他不扶车把,双手交叉在胸前,不断的朝电线杆和电线看几眼,检查线路的情况。』
* 生死
『很容易把植物王国想象成死亡王国的近邻。这里,在绿色的大地中,在墓地和树木之间,在花畦中破土而出的花卉幼苗当中,或许凝聚着我们竭力探索的巨变的秘密和生命之谜。玛丽亚起初没认出从棺材里走出的耶稣,误把他当成了墓地的园丁。』
2012.8.3
书已经读了一半,到了“十月革命”那一段。但到现在仍然感觉云里雾里,不知道作者要表达什么意思。各种人物穿插描写,但是之间联系很少,都是擦肩而过。这应该是作者故意而为的伏笔,暴风雨的前奏。
我想作者原来是诗人,所以书中到处是象征手法的描写,大多是我所不能领悟的。
书里面的对话描写很干净利落,没有一般的A说B说,而是混杂在一起,而周围的变化都在话里面表达出来,比如说着说着冒出一句:“这街道黑的看不见。”,这个时候你才明白:哦,这两人走到街上了。
我仍然怀疑这本小说之所以获诺贝尔奖,多少还是有点政治意义在里面。
《为什么要读经典》里面对这本书评价很高,所以我才看了这本书。如果一本书只是因为经典你才读他,未免有点迷信和盲从。
8/12-------------------------
书终于读完,感觉有点惆怅。天气闷热,小孩又吵,家里乱哄哄的。
日瓦戈和拉拉在一起的爱情经历写的很感人,感情真挚,纯真。这是俄罗斯文学中一种传统的淳朴风格,不做作,不追求时尚,而专注人的内心世界(有时候就复杂而混乱)。从普希金开始这种传统便流传下来。
显然这部作品和《静静的顿河》有很多相似之处,同样的战争历史,同样的坎坷经历,同样的对生活的热爱,还有同样的既非“左”也非“右”的孤独感。
有些前面着笔很多人物而后面却没有下文,比如小说下卷一直无私帮助日瓦戈的萨姆杰维亚托夫,还有游击队首领利韦里,后面都没有交代,让人有些失落。还有书里面穿插大段的哲学和宗教评论,多是借某人之口托出,有些突兀和难懂,这些哲理不能通过小说里面的故事来反映么?
这部作品虽然以口述思想为多,故事的描写也很有特点。比如小说开始一个富翁跳火车自杀一事,写的很突然,让人摸不着头脑:这个富翁是谁?为何自杀?神秘律师是谁?这些都没有交代。然后在后面的某个地方再回过头来提到前面故事中隐秘的地方(也是一笔带过),读者这个时候才会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而这离自杀一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这样写有点像侦探小说,刚开始都是未知的,但是能察觉到故事中的种种可疑点。但是作者并没有在疑云揭晓的时候表现出兴奋和激动,十分的冷静。这种故事的铺陈方式这让我想到了《喧哗与骚动》的“白痴视角”,故事扭转很快,没有过多的解释,很多时候都得靠读者的揣摩。
相对《喧哗与骚动》让人眩晕的写作技巧,这部作品在思想上显然显然达到了更高的高度。一种对社会主义的思考,对社会变革的思考,对平庸生活的思考,对爱情的思考,对高尚情怀的向往。这些思考不仅在革命时代弥足珍贵,在现在工业化的时代任然让人感觉惆怅。
虽然我没有完全看懂这部小说,特别是结尾的诗歌。 但是我看到这大概写的是一个屈原式的人物,一样的香草美人阳春白雪,只是小说更贴近我们的时代,更能给人以慰藉。
9.10 -------------------------------
苏联对这本小说的打压其实没有道理。这本书的矛头并没有直接指向苏联革命。而之所以打压我想大概是因为这本书恰好获得了诺贝尔奖。
政治只是背景,其中的人物才是主要的。作为一个医生,面对社会的变革,他有冷静和清醒的思维,能发现一般人难以察觉的社会疾病。
但是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医生和拉拉的爱情故事,从儿时的充满误解的表面印象,到成年的相遇,一切没有缘由,也没有轰轰烈烈的故事,这更像是一种命运的安排,而那种年代则给这个故事一种忧伤的背景。这个故事是在那种年代下展开的,甚至可以说没有动荡的社会就没有他们后来的相遇。但是故事本身则是高于当时的年代,因为他并没有对社会的一味抱怨,而是故事自热而然的发生。从这个意义上讲,他于是具有了一般性、独特性和永恒性。
不多言,上三段这个版本和白春仁、顾亚铃老师上海译文译本对同一内容的翻译,来祭奠眼巴巴看着这本书上大大的NOBEL但因内容理解不能昏昏欲睡或者近乎崩溃的童年阅读悲剧。
【1、下卷 第九章·七】
(蓝英年、张秉衡译本)
在所有俄国人的气质中,我最喜欢普希金和契诃夫的天真无邪,他们对诸如人类的最终目标和自身拯救这类高调地不予过问。他们对这类话照样能理解:但他们哪儿能那么不谦虚——没有那种兴致,况且也不属于那种官阶!
(白春仁、顾亚铃译本)
在俄罗斯全部气质中,我现在最喜爱普希金和契诃夫的稚气,他们那种腼腆的天真;喜欢他们不为人类最终目的和自己的心灵得救这类高调而忧心忡忡。这一切他们本人是很明白的,可他们哪里会如此不谦虚地说出来呢?他们既顾不上这个,这也不是他们该干的事。
【2、下卷 第十三章 十二】
(蓝英年、张秉衡译本)
我想,如果你没有什么可抱怨的或没有什么可遗憾的,我不会爱你爱的这样热烈。我不爱没有过失、未曾失足或跌过跤的人。她们的美德没有生气,价值不高。生命从未向她们展现过美。
(白春仁、顾亚铃译本)
我想,倘若你没有这么多苦难,没有这么多抱憾,我是不会这么热烈地爱你的。我不喜欢正确的、从未摔倒、不曾失足的人。他们的道德是僵化的,价值不大。他们面前没有展现生活的美。
【3、下卷·第十三章·十】
(蓝英年、张秉衡译本)
把他们结合在一起的因素,是比心灵一致更为重要的把他们同外界隔开的深渊。他们俩同样厌恶当代人身上必然会产生的典型特征,他们那种做作出来的激情,耀武扬威的昂扬,还有那些数不清的科学和艺术工作者拼命宣传的极度的平庸。
(白春仁、顾亚铃译本)
使他们结合在一起的,不只是心灵的一致,更为重要的是他们俩与其余世界之间的鸿沟,两人都同样地不喜欢当代人身上非有不可的那些典型特征,不喜欢当代人那种机械性的兴奋、大喊大叫的激昂,还有那种致命的平庸。
看官自有公断。
最初知道《日瓦戈医生》,大约还是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当时除了听说这是一部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奖作品,还了解到作者帕斯捷尔纳克由于受到苏联赫鲁晓夫当局的压力,未能前去领奖。在铁幕笼罩的岁月里,他成了苏联和以美国为首的西方阵营文化冷战的牺牲品。记得那时还有这样的说法:该书有攻击十月革命的内容,因此在苏联长期被禁。白驹过隙,岁月不居。苏联已不复存在,中国也进入了开放多元的年代,对十月革命从历史的、学术的多维角度进行研究和评价,也不再是禁区。而时间的巨手已经拂去了蒙在《日瓦戈医生》身上的尘埃,证明了它是一部伟大、深刻的作品。在上海译文出版社最近推出新译《日瓦戈医生》之际,笔者认认真真读了一遍,最大的感受就是,它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当之无愧。
小说以外科医生日瓦戈在一战期间供职于沙俄军队,以及十月革命之后被迫应征红军游击队的遭遇为主线,以日瓦戈与妻子冬妮娅、情人拉拉及玛丽娜三位女人的情感纠葛为辅线,展现了十月革命前后俄罗斯社会生活宏阔的画面,以细致动人的文笔刻划了日瓦戈在风起云涌、激烈动荡的社会变革中的心路历程。
日瓦戈医生是一个拥有良好的文化修养,而且正直善良的知识分子。他目睹了有闲阶层的醉生梦死以及统治阶级的腐败,对于底层大众的贫困潦倒怀有深切的同情,因此,当推翻旧制度、试图建立一个公正合理新社会的十月革命以摧枯拉朽之势爆发之时,日瓦戈予以了热情洋溢的肯定,称赞它是“一次绝妙的外科手术!一下子就出色地把发臭的旧脓包全切除了”。他明白革命的潮流不可阻挡,“我们会习惯新的秩序,就像习惯远处的森林和天上的白云一样。我们所到之处,这种秩序无处不在,不会再有别的秩序”。
然而,日瓦戈又是一个人道主义思想深厚的人。当战争与革命造成民生的凋敝,呈现出暴力的血腥、扭曲人性的疯狂面目时,他的心灵陷入了巨大的困惑、痛苦乃至反感之中。日瓦戈认识的火车司机家看门人的儿子加利乌林成了一支沙俄部队的指挥官,但加利乌林的父亲、预备役列兵吉马泽金却在一次战斗中被炮弹炸碎脸部,惨不忍睹,气绝身亡;那位曾经儿戏般地打死满口革命词藻的政委金茨,把流血视为流水一样平淡无奇,在红军游击队里以野蛮冷酷出尽风头的帕雷赫,最终却精神失常,亲手砍死了自己的老婆和三个儿女;日瓦戈是被死亡要挟强拉入游击队的,其首领是日瓦戈的妻子冬尼娅家庄园看门人的儿子米库利齐恩,这个喋喋不休地大谈革命教条、让日瓦戈无法安眠的米库利齐恩,却是个毒瘾难戒的瘾君子;火车上,值勤的士兵只要认为谁不是革命阵营的人,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将他枪毙;在米库利齐恩的红军游击队里,因为被怀疑酿私酒,或者是投身革命但政见不同,十一名战士被无情地处决。这一桩桩、一件件残酷血腥、人性沦丧的恶行,使日瓦戈医生的心一次次地颤栗,让他对这场革命的正义性与终级目标产生了疑问,他情不自禁地感叹:“人类文明的规律,到此寿终正寝。起作用的,是禽兽的规律。”
日瓦戈医生的可贵之处,是身处动荡的社会,面对复杂的现实,始终独立思考,决不随大流,赶风头,做人云亦云的庸俗势利之徒。当意识到这场革命崇尚恐怖、过分沉溺暴力和强权时,他直言不讳:“我曾经非常倾向革命,可现在我认为,靠强迫是什么也得不到的。”对于当时苏维埃的不少政策措施打出“改造生活”的旗号,日瓦戈异常反感,认为这不是时代的进步,而是历史的倒退,为此他对一位红军军官坦诚相告:“每次听到说‘改造生活’,我简直忍无可忍,内心绝望极了。生活从来不是一堆物质的东西。生活本身可以说在不停地更新自己,修正自己,永远在自我改造。它比你我的那些愚蠢理论要高明一百倍。”日瓦戈坚信革命的目的是为了建立一个公正美好的社会,是为了保障人的个性的发展,让每一个人都能过上幸福自由的生活,而不是用貌似崇高的口号、用强制的手段去摧残生命、压制人性。就这一点而言,本书对革命的反思,与雨果在《九三年》中提出的“在革命的绝对真理之上,存在着人道的绝对真理”的思想,有着异曲同工的深邃;也是这部经典名著历久弥新、超越时空、发人深思的魅力所在。
如果说,《日瓦戈医生》是一部波澜起伏、深沉激越的交响曲,那么,书中描写的主人公与拉拉的爱情故事,就是这部交响曲中“如歌的行板”之抒情乐章。同样的真诚善良、富有人道情怀,是拉拉与日瓦戈医生之所以能走到一起、生死不渝的思想基础。在二月革命的风潮中,拉拉母亲缝纫店里的女工们也加入了罢工的行列,母亲难免抱怨,拉拉却劝她:“她们谁也不恨你,相反,现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人的尊严,为了保护弱者、保障妇女和儿童的权利,真的,你要相信我,别再摇头了。”拉拉不仅容貌美丽迷人,而且心灵放射出善良真挚的光辉。她学生时代遭遇过的一段不幸,更是让她对纯真美好的情感充满了期待。作家以质朴而抒情的笔触,将拉拉与日瓦戈医生从初遇、重逢,到战乱中的被迫分手、九死一生后的再度相遇、短暂的依依相守,乃至最后的生离死别,写得一波三折、真挚哀婉、荡气回肠。这是动乱的年代中,两颗渴望宁静美好的生活、渴望与天地长相厮受的心的交融,所鸣奏出的灵魂的强音,而非游离于小说主题之外的闲笔,更非“戏不够,情来凑”的俗套。正是这非同反响的爱情乐章,才使整部小说成为结构完整、节奏分明、诗意盎然、内涵丰富的完美整体。
原籍俄国的英国现代著名思想家以赛亚•伯林曾经这样评价:“帕斯捷尔纳克拥有一种超过他所有同代作家的天赋,那就是他能将他所创造的世界中每个人物身上的鲜活的品质和生命的律动生动地传达给读者。没有哪位艺术家比他更生动地诠释了文艺复兴的艺术家理论,即认为艺术家是可与大自然本身相匹敌的创造者。”《日瓦戈医生》可以毫无愧色地为之印证。
小说的书评相对容易入境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我有种向往,向往和心爱的女人一起到荒野中,建一栋小木屋,我耕她织,连小鸟也不打扰我们,我们的生活,可以过得很简单。
又有那么一瞬间,让我想起了《1984》,我感叹,一切的压迫都不能灭绝人性,正如我一位朋友所言,唯有爱情才能战胜暴政!
说得好,关于帕斯捷尔纳克的边缘化那一段,说到我心里去了!
有点儿想看看另一个版本的了,有的段落确实拗口。
后者完胜
前者完胜
前者简直无法卒读呀,还号称是经典译本
后者绝对完胜好吗??
我对比过一部分英译本,前者非常准确,个人觉得很优美。后者有些地方跟原文的意思都不一致,试问,这样的译本如何完胜???!!!
前者翻译腔太重了,后者有失准确
@咕咚
请问您对比的是哪一个版本的英译本呀?
@ 小塚弯 P/V组合。
我想请教一下,“多么高超的外科手术!一下子就娴熟地割掉腐臭的旧溃疡!”这一句出自那个章节,最好详细到页数,我写论文需要备注,电子版的没法标注啊,不胜感激
第六章第八节,236页。
为什么感觉读不下去了呢?而且人物总是记不住名字……
读不下去的主要原因可能是俄罗斯人的名字比较长、比较拗口,还有昵称,所以建议你不妨先列一张人物关系表,把名字(全名、简称、昵称)及互相之间的关系理清楚,然后再去读读看。可能感觉会不一样。